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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44章

小说: 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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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不在船上。至于说信息么,我肯定她们是不会给我们什么信息的。”

“你干得很好,莫维特。”杰克说。“要是换了我,我会害怕她们攻击军舰的。”

“我夹住它了。”斯蒂芬在伤病室里说,他在最后的天光和十七支军需官蜡烛的光线下做着手术。“我用鸭嘴钳夹住它了。是颗鲨鱼的牙齿,我早就猜想是那种东西了,是从木棒上脱落下来的,扎在大臀肌里面,深得令人吃惊。问题是,哪一种鲨鱼的牙齿?”

“我可以看看吗?”马丁问道,他的声音还算坚定。他头皮上已经缝了三十六针,一平方英尺的橡皮膏也已经贴在了他划破的肩膀上,不过他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况且他首先是个自然哲学家。“毫无疑问是一头鲨鱼,”他说,一边把鲨鱼牙齿举到靠近甲板的地方——因为他俯卧着——大部分“惊奇”人都是在尽力逃跑时,不光彩地从背后受的伤——“可我看不出是什么鲨鱼。不管怎么说,我要把它藏在鼻烟壶里,什么时候想起了婚姻,就看看它。事实上,什么时候想起了女人,就看看它。哎呀,我以后每次向女人脱帽致敬的时候,都会记得今天。你知道吗,马图林,我一登上那个浮着的东西,那个帕希,我就鞠躬,我就脱帽致敬,朝那个拦着我的女人致意,可她马上乘机把我打翻了。”

“这是世界的另一边嘛。”斯蒂芬说。“现在请给我看看你的腿肚子,恐怕我们得把它割出来。我本来还希望能挤出来呢,可是有胫骨挡着。”

“也许我们可以等到明天再说。”马丁说,他的坚强意志也是有限度的。

“一根带倒钩的矛尖可不能耽搁。”斯蒂芬说。“我不希望看到浮肉、黑色脱疽、向上蔓延的坏疽。普拉特,我看马丁先生愿意绑起来;不然的话,万一我碰到动脉的时候,他的脚可能会不由自主地抽动。”用飞快熟练的手指,他把一根包裹着皮革的铁链子绕过马丁的脚髁,又把另一根绑在他膝盖后面。普拉特把它们系在环端螺栓上,有效地固定住腿和它的主人。这些都是斯蒂芬做过很多遍的动作,他很熟悉这些动作,他也同样熟悉病人们对手术的抵触,熟悉他们透明的托词。

置身在熟悉的器械周围,闻着蜡烛、船底污水、亚麻布、皮棉、朗姆酒、鸦片酊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在这个地方他感到非常自如。如果手术下刀很深,他会用鸦片酊让病人睡过去。等包扎完马丁的伤腿——马丁终于在他药水的作用下昏睡过去,现在已经安静了——他再次感到自己是军舰的一部分。

他站起身来,把手术外套扔在通常的角落,洗了手,走进大舱。杰克正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微笑着说:“你来了,斯蒂芬。”然后他继续写下去,他的笔忙碌地在纸上写着。

斯蒂芬在自己特定的椅子里坐下来,环视起这个华丽的房间。每一件东西都归置得很妥当,那些望远镜都在架子上,军刀挂在气压计旁边,大提琴和小提琴的盒子也放在原先的位置,特别富丽堂皇的镶金梳妆架兼乐谱架——戴安娜给丈夫的礼物——竖在原本的地方,从“达奈依”号上取来的倒霉的箱子,封条完整,藏在支腰梁的背后,这他也知道得很清楚。可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马上他就发现所有的船尾窗全都装上了舷窗盖,谁都不可能从那儿跌下去了。

“不是,不是为了那个。”杰克发现了他的目光,说道。“那就会像马厩的门丢了之后,再把马关在马厩里,会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恐十白有些马还是得控制起来。”

“不,我只是觉得可能会起大风,我不想再碎几块窗玻璃了。”

“是吗?我可是觉得海浪比以前小了。”

“浪确实小了,可气压下降得很厉害……请你原谅我,斯蒂芬,我得马上写完这页纸。”

从船尾方向涌动着纯粹的长长的海浪,军舰升起又坠下,升起又坠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左右摇晃。杰克的笔继续吱吱作响。在稍远的地方,基里克正用刺耳的嗓音唱着歌,接着,烤奶酪的香味传到了大舱。

这曾经是他们特别喜欢的美味,不过大舱里已经没有奶酪了,不管是烤奶酪还是普通奶酪,都已经离他们几千英里远了。斯蒂芬对着前后摇啊晃啊摇啊晃啊的灯笼眨巴着眼睛,想知道是否可能有嗅觉幻觉这么一回事。嗅觉幻觉想来也是有的。毕竟错误是根本没有止境的嘛。但话又说回来,他想,基里克关于外快的看法,也是像海洋一般宽泛的:和掌帆长一样,他也一直不断地、勤勉地偷窃着。根据古老的习俗,只要掌帆长没被当场抓住,只要他没有罪恶地削弱军舰,他是可以卖掉自己的赃物而不被别人看低的,但舰长的管家就不可以这样了,基里克从来也没把任何东西拿到船下去。他的外快是留给他自己和朋友们的,而且有可能他留下了一块几乎不会变质的曼彻哥或者巴马干酪,留给自己私自享用。物质的、实在的、客观的奶酪肯定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烤着。斯蒂芬注意到自己在流着口水,但也注意到同时他却闭着眼睛。“真是一种奇怪的组合,真的。”他听见杰克在说肯定会刮大风,随后他很快睡着了。

第九章

杰克·奥布雷躺在小床上,回味着自己的新生。这是星期天的早上,根据海军的古老习俗,这一天的生活日程比通常要提早半个小时——在六遍钟而不是七遍钟的时候,起床哨就吹响了,这样军舰上的人们可以洗漱、剃须,把自己收拾整齐,为全体船员的列队检阅和教堂礼拜做好准备。通常他都是和其他人同时起床的,今天他却有意多休息一会儿,放任自己去享受完全放松的懒散,享受小床的舒适。和椰子树叶片横生的粗糙叶簇相比,他的床无限地柔软、造型优美;和大海相比,他的床又无限地温暖干燥。离他头顶几英尺的甲板上,惯常的擦洗和磨沙并没有吵醒他,因为莫维特要求水兵们仅仅安静地、大致象征性地扫扫主桅杆朝后的那部分甲板。不过,尽管莫维特如此细心,杰克还是很清楚地知道时间,强烈的阳光和烤咖啡的气味本身就是时钟,但他仍旧躺着,有意识地享受活着的快乐。

终于咖啡的香味消散了,继之而来的是每天都一样的新鲜的海洋气息,沥青、温暖的木材和缆索的气味,还有远处舱底污水的气味,而他的耳朵,也捕捉到了基里克帮手的碾槌在黄铜研钵里研磨咖啡豆的声音。研钵是伤病室的,这是因为,比起杰克来,斯蒂芬对咖啡更加讲究。在一次去红海的航行中,他学会了阿拉伯人做咖啡的正宗办法(那次航行在其他方面都收获甚微),从此他就废弃了普通的磨子。杰克的耳朵还捕捉到基里克尖厉的辱骂声,他正责骂自己的帮手洒落了几颗豆子。和帕希船上可怕的掌帆长助手,还有索菲的母亲威廉斯太太一样,基里克的辱骂中有一种完全相同的义愤腔调。杰克又微笑了。活着是多么愉快啊。威廉斯太太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他年老的、精力极其充沛的父亲,议会议员奥布雷将军,立场激进,看来一心想破坏杰克的职业生涯;而即使把政治上的考虑排除不算,自从杰克被任命为航行指挥官以来,海军部也一直明显不公正地对待着他,许诺给他军舰,然后又让别人去指挥,不去提拔他的下属,尽管他们无限地应当得到提拔,还经常对他必须记录的极其复杂的账目提出这样那样的质询,不断用解雇威胁他,让他担心被抛到岸上,可悲地靠半薪悠闲度日。可是和活着相比,所有这些事情,就连诉讼也包括在内,都是多么微不足道啊!杰克幸福感激的思绪,陶醉地享受着那些失而复得的东西。斯蒂芬是个天主教徒,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谢恩祷告;而现在杰克的思绪,也在做着差不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比较不正式罢了。

可以听见上面传来轻轻的啪嗒啪嗒的蹄声,阿斯帕西亚刚刚挤过了奶。他意识到,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晚,他坐了起来。基里克显然在卧舱外面听着,因为舱门马上打开了,让东面的阳光飘洒了进来。

“早上好,基里克。”杰克说。

“早上好,阁下。”基里克手里拿着毛巾说。“你要下水吗?”

在这片水域,杰克通常是在早餐以前游泳的。有时候为了不妨碍军舰的航行,他仅仅从船首链台跳下去,再从船尾梯子爬上来,但现在他说不要,他宁愿要一罐热水。他的皮肤,尤其是肚子周围的肥肉,仍旧奇怪地被水浸泡得发白浮胖,现在到海里游泳对他没有吸引力。

“大夫起床了吗?”他停下剃刀,叫道。

“还没有,阁下。”基里克从大舱回答,他正在铺设着早餐桌。“他晚上给叫起来过,亚当斯先生因为庆祝大夫安全返回,吃得太多,喝得太多,突发了严重的腹痛。可是灌肠把他治好了。我多么希望是我自己让他得病的,这个杂——”等他肯定杰克没法听见时,基里克又压低声音说。这是因为,基里克经常剥夺桅前普通水兵、海军陆战队员、委任军官们、候补生们、下级军官室的伙食,来保持大舱的充足供应,而军需官反对他的做法。

霍拉和助手们朝一个个升降口下喊叫着。由于距离和跟随军舰的柔风,他们的声音变得微弱了,但还是可以听到:“你们听见吗,全船官兵?五遍钟集合,穿干净衬衫。长礼服帆布军装,白裤子。”“你们听见吗,干净衬衫,剃胡须,五遍钟的时候集合。”

“干净衬衫,阁下。”基里克说着,把衬衫递过来。

“谢谢你,基里克。”杰克说。他套上自己次好的白裤子,遗憾地发现,虽然这些天他经受了饥饿、匮乏,又长时间泡在了水里,但裤子仍旧在腰部很紧,最上面的钩子只好松开不扣了,不过,他的长背心会遮盖住缝隙的。

“离三遍钟不远了,阁下。”基里克说。“已经来不及邀请别人了,这样也好,阿斯帕西亚快挤不出奶了。”

没有软面包,于是烤面包也不可能有,这些都和鸡蛋、咸猪肉、牛肉排洋葱一样,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杰克的厨师还是做了作料丰富的胡安·赫南戴斯美味鳕鱼干,上半边很松脆。白蜡树园农舍的橘子酱只剩不多几罐了,基里克也拿来了一罐,橘子酱和舰上的面包很相配。“我多么希望索菲也在这儿。”看着她在遥远的地方写下的标签,他大声说。

三遍钟敲响了。他喝干了最后一滴咖啡,站起身来,把挂军刀的皮带斜挎在肩上,又穿上基里克递来的华丽的蓝色军外套。这是件极端堂皇的衣服,缀着硕大的金肩章,尼罗河勋章的缎带也穿在纽扣洞里,不过这是件为英吉利海峡而不是赤道准备的厚实的绒面呢制服。“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想着,同时他的体温在升高着,“我不必扣起全部纽扣。别人要比我糟糕得多。”他满心高兴地戴上三角帽,又想,“Il faut soufrir pour etre beau.”①

①法语:要想美,得受罪。

“早上好,欧克斯。”他对海军陆战队哨兵说。走上后甲板之后,他又说,“早上好,先生们。”在一片“早上好,阁下”的合唱声中,很多帽子飞快地摘了下来,紧接着,十几件背心都不完全地消失在扣好纽扣的外套下面。

杰克不由自主地仰望起风帆、缆索和天空来。所有一切都是他所希望的——天上吹的是地地道道的中桅帆柔风,军舰要是着急的话,连前桅上帆都可以扯起来。然而海面根本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昨天晚上,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狂风,他的军舰装上了舷窗盖,虽然狂风还没出现,但从船尾方向卷来的海涌却没有减弱——事实上,军舰的前后颠簸让水兵们很难整理他们的行囊,为了清洗中间甲板,水兵们把行囊拎到甲板上来,通常在吊杆上布置成金字塔的形状,但它们被奇怪的斜向移动的交叉海涌扰乱了,海涌不安地、烦躁地把海面割碎。这真是糟糕恶劣的海浪,而且虽然他经历很多,这样的海浪他还没怎么见过。不过,马上要进行的仪式他是烂熟于心的;除非有特别大的暴风雨,在所有管理有方的军舰上,这样的仪式每星期都要举行一次,而他本人肯定见过于上千次。

后甲板上压低了声音的交谈渐渐止息了。舵工在操舵台边清了清嗓子,等最后一颗沙子落进半小时沙漏的下半部分,他就叫道:“转过沙漏,敲钟。”值班的海军陆战队员,在军舰这么大的颠簸中,在全舰官兵的众目睽睽之下,非常留神自己的脚步,他小心翼翼地走向船头,敲响了五遍钟。

“伯伊尔先生,”当值军官麦特兰对担任值班助手的候补生说,“打鼓集合,全体官兵列队检阅。”

伯伊尔转向陆战队鼓手;鼓手站着,鼓槌举在半空中。伯伊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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