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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在北京有张床-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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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件给我看看!你干嘛的?”老巡警命令,我拿出身份证:“做点文字工作。”

“够浪漫的啊,多大的人啦?”年轻巡警开涮道。

“误会啦。这花不是我送她的,是别人送我的。”

“得嘞,别人送你,你再送她,击鼓传花啊?”老巡警笑起来。我辩解:“您误会啦,送我花的是个女的,我们初次见面。”

围观者快乐地起哄。年轻巡警会意一笑:“初次见面就被女朋友逮个现行,您这保密工作咋做的啊?”

“您也误会啦。正常交往,完全是因为别人瞧得起我,我德艺双馨嘛!”

“那也用不着跑啊。”老巡警说。

我怕越描越黑,急中生智:“您瞧,这是什么花,这不是玫瑰,这是百合,代表的是友谊。刚才是连环误会,我女友误会我,您二位也误会了我,大伙都误会了我。”

这句话似乎很有说服力。两人批评了我两句,这是使馆区,注意形象注意交通安全什么的,转身走了。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人群,直到他们收起鸭脖子般的脑袋悻悻散去。我走到那个现场直播的骑车女士车前,不由分说把花放到铁丝网篮子里:“这花归你啦。”

“那敢情好,又不是送我的。”她连连摇手。我笑说现在就送你,心意就领了吧。她满脸通红,伸出手欲取出鲜花,“缘分还能转让啊?”

“见面就是缘!——又要上演街头追杀大戏啦?刚才是男追女,现在女追男啦!”我大呼小叫,她骑上车就走,顺风传来爽朗笑声。

我找到修手机的店铺,损失了三百大洋。小羽当晚过来,我把她一顿臭骂。她乐不可支:“多酷啊!一中年男当街狂追小女生引来巡警,可以上头版头条啦,可惜没记者。”

“被扭送遣送站或筛沙子那才叫酷呢!这是好玩的吗?”我余怒未消。

“老公放心,其实我躲在前面街心花园里的树丛里静观事态发展,如果巡警带你走,我立马从天而降,过来捞你。”

“捞我?瞧你们北京土话,我成啥东西了——面条啊?”

“你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嘛。”小羽一边说一边躲开打向她屁股的巴掌,我越骂她越开心,最后嘟起小嘴,“谁让你一点也不浪漫?瞧瞧,今儿个这女的,第一次见你就送花,可人家小女生呢,等得花儿开了谢谢了开,一棵小草没见着呢。”

“你知道我土包子一个嘛。”

小羽在屋里跑着,得意洋洋:“今儿就得现你一把,才长记性!”

我一把擒住她,把她押解到厨房:“做你的拿手菜吧,好久没吃红烧可乐鸡翅啦。”

街头狂奔事件后,小羽对我管理严格起来。我的电子邮件密码和QQ号被逼供出来。我和读者的通信一律让她过目,有时候还由她代我回复。和小羽上街时,如果视野里出现一美女,即使无意识搂一眼,也逃不过她的余光扫描,所以我必须像装了假眼球的患者似的,目不斜视或做目不斜视状,要不随时可能再次引发一出失控的街头戏。最变态的是为了防止我接受异性按摩,我去剃板寸头小羽也要粘着,理由是我的脑袋“版权所有,违者必究”,不能被“侵权”“当皮球玩”。我没好气地说她比喻不当。

“甭管肩上扛的叫啥,反正不能给别的女人占便宜。”她尾随我进入理发店。我像个木瓜似的坐那儿理发时,小羽就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杂志,时不时警惕地瞅上一眼,得意一笑。

3

收到几封以老板口吻发出的辱骂恐吓邮件,给我的无聊生活平添了一些刺激。我坦然告诉了恐吓者我的电话和住址,以期引发新闻事件。当晚和随后几天,电话响了几次,几声低沉的令人发怵的冷笑后挂了电话,打过去无人接,估计是街头磁卡公用电话。余下几天,我急切等待他们登门实施“教训”我的行动,终于失望。

失望之余却等来一神秘中年女性,先是说要签名书,我让她把书寄过来签完邮回去;她又说要买一百本送朋友,但要见见我就内容商榷一下,我怕是引蛇出洞之计,犹豫了一阵,还是同意了。按合同我可拿到半价,一百本也可额外赚千把块钱。和方女士的见面是在京广大堂,当我看见她从一辆黑色“沃尔沃”钻出来时,就立即怀疑她自称的打工者身份,担忧也烟消云散。这是个老北京,看上去优雅而阅历丰富。短暂寒暄后就从她漂亮绅包里拿出两千多块购书款和运输费。这时她接了几个电话,以下指示的口气做了简略回答。

对于我对她身份的质疑,她笑着婉拒了。就劳资关系闲扯一会,我承认有些情有可原的偏激,她笑,“文如其人不靠谱。你这人看起来文绉绉的,不像书里那么咄咄逼人就差动刀动枪闹革命了。”

我自嘲我也就一口头革命派。然后拿着她的车钥匙,分两次将书搬到车后备箱。她突然说去我“家”看看,颇让我为难:“城中村,怕吓着您。”

“我呀,就是对你们这些北漂族好奇,看看。”她坚持道。

车停在楼下,我们很显眼地从车里出来。我让她在楼下等着,省得爬六楼,她大笑:“你是嫌我老了是吧,我们不定谁爬过谁呢。你方姐下过乡插过队,啥农活都干过。”

我只好领着她走进去。还好,没下雨,那个智障人士也没突然跑出来冲你呵呵一笑,疯女人依然断断续续在骂她那逝去的时代和死去的男人。一上楼,方姐果然健步如飞,我被她甩在后面。她得意地说:“怎么样,想当初方姐当知青时挑着水桶或大粪翻山越岭几里地不在话下呢,现在还获益匪浅。”

“佩服!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呵呵,大姐有些夸张,刚去也哭鼻子,炼出来的。”

“环境逼人啊。”

“可不是,所以我想参观参观新一代的环境嘛。” 她一个哈欠也没打就登上了顶层,我喘着气打开房门,她小心翼翼地进去。方姐到我房间、厨房、卫生间和阳台上查看了一番,说:“条件是差了点,还算清净。”

“这比以前好多啦,以前我住地下室——做了半年地穴人。”

“北漂族不都这样嘛,慢慢来吧。”她盯着阳台上衣架上小羽的衣服,笑问,“有女朋友了吧?”

我简单说了小羽的情况,她呵呵大笑:“行啊你,连北京女孩都哄到手啦。你——不是勾引了我女儿吧?”

我一惊:“不会吧,我女朋友姓甄,这姓儿罕见。”

“那我就放心啦。我开玩笑的,我女儿没在国内,离你远点好,你这人危险。”方姐接着开玩笑。我傻傻地笑笑:“我刀子嘴豆腐心。”

“难怪。现在的北京女孩不好哄,不像咱这一代,尽是女的给男的花钱……”她说,我感喟生不逢时,她又提醒我:“你得留神儿,江山易打不易守。”

闲聊片刻,送她下楼,目送她启动汽车离去。很快收到她的一条短信:“查看你的枕头下面,大姐祝你事业爱情成功。”

我赶回“家”掀开枕头一看,一个涨鼓鼓的信封里尽是百元大钞,近八千块,和购书款凑起来正好一万!一定是我上卫生间时她放进去的。立即打电话过去,她爽朗地笑,我说这钱无论如何不能收,她说:“我看你条件不太差也不太好,一点心意。老板也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买书就是送给员工,有问题放到桌面上来……”

我坚持说这钱不能收,她坚持说一点小意思,直到大笑着挂了电话。再打电话,发短信,都不接不回复。我对小羽说了这事,她也觉得不可思议,然后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前几天才一神秘美女送鲜花,今儿个又一神秘富婆上门送钱,你小子命带桃花啊!咋就就没人拿钱来砸我脑门子呢?”

“咋啦,你不服啊?”我发作道,“正经点,咱们说事呢?”

经过讨论,达成一致:这确实是神秘富婆一片不求回报的好意。对于没任何索取的好意的不笑纳,往轻里说,不符合我堂堂瓷器国礼仪;严重地说,是不道德的。

第30章

1

春节前两月无所事事时《人精》又复刊了,再邀我“加盟”。我对这本开开停停信誉不佳的杂志心有余悸。几月前和一帮人被于江湖请到投资公司会议室参加会议,忽悠一个投资商,此后没了下文。我对采访人精人渣也没兴趣了,再说在瓷器国,我这把年龄去做记者不合时宜,当“叫兽”还差不多。

于江湖信誓旦旦这次真复刊了,投资已到账人员已到位,绝不欠薪。他说两天后在一家五星级宾馆有个研讨会,为复刊后的杂志献言献策,一大堆专家学者光临,社长、投资者和编辑记者也出席。他忽悠说:“你来不来无所谓,看看也无妨嘛,好吃好喝的。”

“咋不拉胡蒙入伙?”

“这人你还不知道啊,他哪把咱这鸡毛小店放在眼里?”他还透露胡蒙现在一边乐呵呵吃着软饭,一边运作新的项目。

“你也一定捞了个肥差吧?”我开玩笑。

“我费了牛大力气,也就一副主编兼发行总监。小姐开窑子,图的是个兴趣。”

“实权派啊。”我揶揄道。

“所以啊,还会亏待你啊?我和他们商量了,给你算主任记者,也就是首席记者,发稿量大,底薪给你四千,新来的才两千底薪呢。加上编辑费和稿费,怎么也有个六七千的,还不坐班呢。”于江湖继续诱惑我。

不坐班确实有点诱惑力,就当捞外快吧。我趁机提出条件:“采访对象能不能由着我来,有些人精我TMD都想吐,什么人精啊,鳖精还差不多。”

“采访多了你也人精或鳖精了,名记嘛。不想捧就写酷评呗,骂人还挣钱。”于江湖笑,答应尽量配合我。我抱怨以前稿子还压着呢,他说,“对啊,你傻啊,直接拿来换钱啊。”

我不傻,决定去看看。《人精》研讨会的确选在“人精大酒店”举行。来的那些专家学者编辑记者一睹庐山真面目,的确都是白眼狼以上的品种。于江湖主持会议。社长一白胖子,不像知识分子不像企业家,倒像个闭塞地区副处级模样的哼哈官僚。杂志全权代表周文彪,儒生派头,据说已经读到文艺学博士,无书可读了。投资商三十多岁,据悉获过《福不死》“杀猪榜”富豪提名。他发言不多但掷地有声:“……你们只管把杂志办好,钱的问题别考虑,咱不差钱。”

社长带领下,全场雷动,财神爷得意忘形,频频致意。然后一帮人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高谈阔论,从国家宏观政策吹到《人精》杂志的峥嵘岁月,最后探讨如何让这家杂志起死回生重塑辉煌。我和一帮编辑记者坐在后面洗耳恭听,不时假惺惺鼓个掌叫个好。要么就在他们分发的软抄薄上写几句废话,可能因为默默念叨会后的盛宴,下意识画了一只酒杯一只王八。

晚宴并未安排在“人精大酒店”,而是到附近一家中档酒楼。投资商说去照顾哥们生意。在酒桌上认识了几个伙伴。湖南人鲁小阳,弱小精干,从一家财经杂志跳槽而来。戴着棒球帽的罗云,山东人,人物传记作者。安徽人夏一帆破落诗人气质,难怪是海子和陈独秀老乡。湖北人尹玄人自称而立之年,疑似三十~五十之间,来路不明。投资方代表鲍小琳,中年贵妇模样,珠光宝气,小有姿色。美编老田颇有沧桑感,不多说话,和鲍小琳似乎是熟人。于江湖的新女友路菲也在坐,第一次和这个漂亮湘妹子见面,据说是被于江湖从广州忽悠过来的。我笑言于江湖“一朝握权柄,便把色来谋”,一贯的。席间相谈甚欢,社长、投资商代表和我们把盏言欢,大尾巴狼们和我们也称兄道弟,一派其乐融融景象。

三天后开选题会。依然是商住两用楼,不过新一点大一点。办公在大客厅,另两间是周文彪和鲍小琳办公室。周文彪和寒秋晚上均下榻这里。为了节省费用,采编一体。大多数人都不坐班,没人时空空荡荡,人一到齐又拥挤不堪。办公设备捉襟见肘,只能轮流用。中午就在杂志社吃饭,不是餐馆送的工作餐,而是不差钱的杂志社雇来的中年农妇做的,质量比民工伙食略高,但管饱。吃饭时,鲁小阳带头提合同问题,社方老调重弹磨合期什么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新人,也就没多追究。

我的栏目是“话题”和“酷评”,前者就是找某个(些)人精来谈某个热门话题,一般是杂志重头文章,封面重点推荐;后者是对某一人精(群)或某一人精现象以文化批评名气冷嘲热讽。随便拎一人精或一鳖精来,都可以把他写成对立面还令他感激不尽。这活儿好,不献媚,一本正经装逼。

工作还算顺利,月底税后工资六千多到手。早早回“家”里等小羽和她同学“小白鼠”来。我们说好了先去吃饭,然后去K歌,午夜前赶到王府井的天主堂。

2

“小白鼠”叫白娟,也挺漂亮,稍胖一些,在一家国企工作。按小羽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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