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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会游泳的鱼-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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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瞧这房子大的。”董勇一进这院落,就恍然大悟了。这时候才开始把女人看透了。他懂得那个集体都是一副德行:女人选择配偶就是遵守物竞天择的残酷的天条。她们是最没有灵魂的了,最现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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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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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勇的目光落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解释到哪里。“这个椅子是……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牌子,那个叫什么来的?”潘凤霞怎么也想不起那个洋名,但她是不会想不起价格的,“这个要二万块一张,我是说美金。”
董勇阴阳怪气地说:“哇。可以买辆车了,而且还是新的。”
董勇喜欢这里的金碧辉煌,但他也知道那种塞满新旧家具与电器拥挤热闹的家比较适合他,比较自在,比较安全。他基本上总结了认识:这里虽好,但他们这种人并不属于这里。可能潘凤霞已经不这样认为了,现在她是拼命要让自己属于这里。
“你不用在这盯着,去忙你的吧。这么大的房子收拾起来也挺花时间的。我呢?就自己在这呆着,看有什么好偷的顺便就偷走。”他一边自嘲,一边四周打量,“专挑他不在的时候来,不就是图这个嘛。”
这时两个孩子放学回家,有些日子没见着的一对子女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像是给这对兄妹吓住了:“儿子女儿,让爸爸好好看看。”
一件非常窄小的背心绷在丁丁身上,硕大的耳环,浓密的蓝色眼睫毛。太阳镜也不好好戴,夹在头上。头发也不是以前的清汤挂面,染过,也卷过。还有酷野的手镯和挂链悬在裤腰上。她不像以前只会勤恳老实地模仿,不再是成群结队的摩登,而是标新立异的,有冲锋陷阵领路的意思,像是咄咄逼人地发表个人见解。
海海相反,他本来就瘦小,偏穿着尺寸上非常夸张的衣裤,就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衫衣盖于大腿,两只该是肩膀的接壤处已经滑在小臂上,宽大的裤子得用一根皮带系紧点,不然随时有滑落的危险。海海就在这种不合体的间隙找生存,裹在过大过肥的衣服里,像一根小青葱。虽然哪里都是垮垮的,耷拉着,却有点凛然的劲儿。
双胞胎虽然打扮上各有各的审美,但是走进来的姿态却是一模一样的。那种没劲、活得不耐烦的样子,胯部松垮着,两条腿舍不得太用力去走路,拖着个脚走过来。美国中学生都是这种样子。
董勇冲着他的孪生儿眯了眯眼,这样才能把他们看清楚,然后回头冲潘凤霞说:“这两个孩子好好的,在你这养成什么样子?一个清纯的女儿被你养得小妖精似的,一个好好的儿子被你养得像小叫花子。”
“对,在我这养不好,你拿去养好了。有本事你让两个孩子跟你过啊?!”
双胞胎有些日子没见到父亲,见了面,丁丁反而有些生疏,不知道是女孩子长大了,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样亲热;还是好日子过久了,见到穷酸落泊的父亲竟有些瞧不起,总之丁丁的表情相当矜持,只是懒洋洋地叫了声“爸”。而海海见了父亲加倍的亲热,寄人篱下的日子他委屈多了,现在算是见到亲人了。他跑上去,与父亲靠了靠肩。像小犊一样用头去蹭蹭老犊的头,非常亲热。
“在这过得怎么过?那个帕特李对你们好吗?你说说一个英语都说不好的人偏偏起了个洋名,还把姓放在后面。你说他还是中国人吗?”
潘凤霞说:“这点你放心。他比你我都还中国。”
“怎么讲?”
“一般的中国人是赚十块,花二块。人家帕特李是赚一百块,花五分钱。”
他们这家人就在帕特李家里,当众戏说帕特李的种种轶事。比如洗发水用完了,帕特李也不是马上丢掉,而是灌点水进去稀释一些里面的洗发水,再用上一两回。比如帕特李每次喝完酸奶,都会用水涮涮瓶子,再喝下去。
潘凤霞是当笑话说的,董勇也是当笑料来听的。可是听着听着,董勇就不再当笑料听了,而是问两个孩子:“帕特李没亏待你们吧?”
潘凤霞知道其实董勇也是在问她:你过得好吗?他没亏待你吧?
海海和潘凤霞对视了一下,都没去说前几天刚发生的偷吃事件、约翰生病等等。他们都不太愿意让董勇第一次来就听说这桩桩的不快。前者是因为自尊,后者也是因为面子。他们都不太愿意明确的表态,只有丁丁说:“就那样吧。有时候我管他要钱,他也会给。”
董勇平稳地点点头,像是还满意丁丁的工作汇报。然后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五千,给我儿子女儿的。不过交给妈妈保管。”
潘凤霞听出这话是对她说的,心里一片柔弱。以为这一年的美国生活已经将她练得刀枪不入了,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仍有那一片柔弱。她一直没忘记离婚时董勇把所有的家当和存款都给了她,虽然它们不值几个钱,但她知道董勇是倾其所有。现在董勇一共就这五千,全给了她。老帕特呢,有五百万,也只是给她五千。这么一比较,那个感慨啊。
潘凤霞心里软得不行了,嘴上的话还是硬的:“我们用不着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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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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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也能有个应急。”董勇又说。
潘凤霞看见他发黄的牙齿和萎缩的牙龈。牙齿已经很久没清洗,都发黑了,牙龈萎缩到牙根。董勇来美国后有一次牙痛,说痛得不行了,一定要拔牙。夫妇两人开车去了医院,他嗯嗯地叫了一路。到了医院,光是挂号费就让他的牙吓得不敢痛了。两人又开车回来了,从此董勇再也不敢上医院了。这样的一口牙怎么吻得下去?潘凤霞想完就有点脸红,她怎么会想到吻董勇?
“董勇,别再抽烟了,瞧你这牙黄的呀。”
“听你的。”董勇难得好脾气地笑着回答。
“董勇你这钱哪来的?最近都在干什么?”
“跟几个朋友做贸易,赚了一些钱。”只有想成就大事的人才有他这种容忍、不计小过的好脾气的笑。这笑让潘凤霞起疑,他们太了解彼此了,他一点抗议的小脾气也没有,肯定有什么瞒着她。
“做毛衣?”
“什么毛衣,还毛裤呢?!是贸易,没文化。”
“贸易?你?贸什么易?”潘凤霞重复着,她的神态除了关切,更多的是不解,“你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就贸易上了?还说我没文化,我看你也就只能做做毛衣。”
“瞧你说的,我就那么没本事?”
“你这贸易靠谱吗?”潘凤霞总觉得董勇的贸易跟别人的贸易不一样。
董勇看着她一脸的迷糊,连说安慰的话来定她的神:“你就放心吧。我不是把钱给你拿来了吧。以后我还会常常送钱来。”
“你的钱,我们怕是用不起啊。”潘凤霞半是撒娇半是恼怒地说。
“钱在我这,管不住自己,说不定就花了,我自己花还不如让老婆孩子花。”
“少来。谁是你老婆啊?!”潘凤霞嘴上反驳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就是老婆的态度。
他们都是读书不多的人,台上唱着长长的丰富细腻的戏腔,台下只会这种简单的狭隘词汇的对话;台上那种文绉绉的唱文,台下只会这种下三烂的粗话。也只有他们才能从这粗话中听出彼此的牵念、问候,还有小两口不当真、不算数的拌嘴。
丁丁见她父母又吵架,说:“嗨,嗨,离婚的目的不就是让你们停止吵架吗?”
海海阻止住妹妹说:“你懂什么。闭嘴。”
董勇又把钱往女儿一推。丁丁拿眼睛问她妈妈:“这钱能收下吗?”
潘凤霞大声指示说:“拿着。他是你们的爸,花他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拿白不拿。”
“你妈说的对,不拿白不拿。”
“你们不用,你爸爸说不定就请哪个女人下馆子了。”
“哪里?都是女人们请我下馆子。”董勇有时候教几个富有的太太们唱越剧,都是些有钱有闲的老女人,她们有事没事就打电话给董勇,第一句话就是“梁兄啊”。
“不错,到美国混成了师奶杀手。”潘凤霞竟有些醋意,“那你看上谁了?”
“我谁也没看上。一群的深宫怨妇,我能看上她们吗?再说我教她们唱戏,跟这个不跟那个,也不平均啊?”董勇竟有点哄着潘凤霞的意思。
“那是,你得一碗水端平了。不然搞不好就闹个社会事件来。”
“所以我根本不敢请她们下馆子。”
“臭美吧。”
“所以钱得搁你这。”
“那行。这钱先放在我这,用的时候来拿。”
“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董勇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的时候,帕特正好进家门,一边手上拆着邮件一边往房子里走,这时看到董家父子三人兴高采烈地从他身边一晃而过。帕特和董勇点了点头:“走了?”似乎一个水管工刚从他家里完工出来。董勇也点点头:“走了。”似乎也像水管工干完活离去。两个孩子脸上明显的笑意、温情,及仗势。两个孩子明显地依仗父亲在场,公然地对他不买账,连个招呼都不打。
帕特眯着眼睛,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晚年惨景看清楚。他想,他帮人家养孩子,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到头孩子还是人家的,还有比这更血本无归的事吗?做了一辈子精明生意的帕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一档亏本生意。
帕特李进门就对潘凤霞说董勇很没风度,连起码的礼貌也不讲,两个孩子也一样。潘凤霞只能像抹稀泥地说:“他们只有十五岁。”她能怎么说呢。帕特李说:“可董勇不是十五岁。”潘凤霞笑道:“我以为他也只是十五岁。”帕特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低头继续看手上的账单。
帕特李挣钱是认真辛勤的,花钱更是认真勤俭。每天晚上都会听见他的电子计算机敲个不停,核对大小帐目。他们住进来一个月了,电话账单刚刚寄来。每次各种形形色色的账单,都会让帕特在心里作一番深刻的检讨:电费要节省一点,煤气费要注意一下,看到电话账单让帕特感觉所有的检讨都没有了意义。他想他省啊省啊的,他们这一家三口都在花啊花啊的;他在开源,他们却没有节流。这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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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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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个孩子和董勇吃完饭回来,一进门就听见帕特李叫:
“董海,董丁,凤霞,来来,我们需要开家庭会议了。”
“关于什么?”潘凤霞与孩子们对视了一下,替孩子们问。
“关于什么?关于这个家。”帕特李看了一眼潘凤霞,“来,坐下来。”
说完,帕特先在沙发上坐下,解开袖口、领子的扣子,两个手腕扭来扭去,脖子前后左右晃荡,做着热身运动。他将电话账单亮出来,指头在账单上弹了一下:“这个月的电话费为312块钱。”
然后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笔,眼睛从左扫到右,不时圈点,不时与他们核对:“这通电话是谁打?谈话时间为74分钟,这通电话是打给中国的。这里还有一通电话也是你打的吧?通话时间为88分钟。这个数字对中国人来说很吉利,可是也花了不少的电话钱。”
之后眼睛从账单上转到两个孩子身上,不说话,看着两个孩子。他也是父亲,很清楚为父之道:要在答应给孩子一笔零花钱前让他们心慌意乱一会儿,要在给孩子一顿教训前让他们如坐针毡。两个孩子都缩起来,越来越不自在,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需要这么一段的沉默对抗让两个孩子知难、知错。
“你们两个自己说怎么办吧?”
他直到把这气氛攒到够,才眨了眨盯累了的眼睛说道:“当你们看到这个房子时,我不希望你们把它当成一个福利院,因为它不是。你们可以把它当一个家,这是最理想的了。你们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监狱,这不是最理想的,但也是可以接受的。”
两个孩子也立刻像蹲监狱那样老实下来。
“潘凤霞,这个事就交给你解决了。孩子的事由你解决,这是你说的。”
说完帕特李就往沙发上很舒服地一仰,看大戏一样,看潘凤霞如何教育孩子。
潘凤霞想,这不是逼我拿出一个态度来吗?帕特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人,三百多块钱的电话费还不要了帕特李的命,潘凤霞都觉得袒护不下去了。
潘凤霞问:“海海,你怎么往中国打了这么多电话?”
董海抬头望着母亲:“我不知道这么贵。”
“就是便宜也不能打这么多电话呀。”
“我,我实在是想中国。”海海低着头,“我实在是想他们了。”
潘凤霞立刻又心疼儿子了,想他的不善言词,忠诚善良,敬敬业业地在外面读书,安分守己地呆着继父家中,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在这家里像个小长工一样,就打打电话这点寄托了。她小声地埋怨了一声:“下次可不敢了。妈妈以后给你买电话卡用,那个便宜。”
海海像小鸡啄食一样头点个没完。
潘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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