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城:伊岚翠-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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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出断裂的声响。狄拉夫停止了挣扎。拉森慢动作般地放下僧侣的身体，接着把它丢到一旁。他手臂上的光亮开始散去，他望向瑞欧汀与纱芮奈，沉默地站在原地一会，接着如死木般向前倒下。
◇◇◇◇
当迦拉旦之后赶到时，瑞欧汀正徒劳无功地想以他受伤的双手治疗纱芮奈的肩膀。高大的杜拉人瞄一眼情况后，就对另外两个伊岚翠人点点头，让他们去检查狄拉夫和拉森的尸体。最后迦拉旦坐下来，让瑞欧汀教导他该如何画出艾欧·埃恩。一会儿之后，瑞欧汀的双手与肋骨都恢复了，他再开始治疗纱芮奈。
她安静地坐着。尽管带着伤势，她却已经去检查过拉森。他已经死去。事实上，他胸侧的伤口早该在他勒断狄拉夫的脖子前就令他死去，他的达克霍印记在某种程度上让他支撑了下去。瑞欧汀摇摇头，替纱芮奈的肩膀画出了治疗的符文。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枢机主祭要解救他们，但他却非常感激这个人的介入。
「舰队呢？」纱芮奈焦急地问。
「就我看起来非常的顺利。」迦拉旦耸肩说。「你父亲在四处找你，他在我们抵达没多久之后就来码头找你。」
瑞欧汀画上了裂谷线，纱芮奈手臂上的伤口随之消失。
「我得承认，稣雷，你真的和杜洛肯一样幸运。」迦拉旦说。「一无所知地跳到这里来，是我见过一个人能做出最愚蠢的事情。」
瑞欧汀耸耸肩，紧紧地抱住纱芮奈。「一切都值得。更何况，你不也跟上来了吗？」
迦拉旦哼了哼。「我们是透过艾希知道你安全抵达才跟上来。我们又不是疯子，不像我们的国王。」
「好啦。」纱芮奈坚定地宣布。「有人得立刻向我解释一切。」
第六十三章
纱芮奈把瑞欧汀的外套拉挺了一些，接着后退，一边打量他一边敲着自己的脸颊。她喜欢白色的外衣胜过金色，但一配上他银色的皮肤，白色外衣显得太过苍白而没有生气。
「怎么样？」瑞欧汀伸手平举。
「我只能将就一下了。」她大剌剌地决定。
他大笑，靠上前去带着微笑吻了她。「你不是应该要独自一个人待在礼拜堂里，祈祷并且准备吗？那些传统仪式怎么办？」
「那些我上次已经做过了。」纱芮奈说，转身确定他没有弄糊她的妆。「这次我打算贴身监督你。因为某些理由，我可能的丈夫都有机会搞失踪。」
「那可能是因为你，得分杆。」瑞欧汀取笑说，她父亲解释这个绰号的时候让他笑了好久，从此之后他毫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使用这个绰号的时机。
她心不在焉地拍打他，调整她的白纱。
「大人，女士。」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那是瑞欧汀的侍灵，埃恩，从门口飘了进来。「时候到了。」
纱芮奈牢牢地挽着瑞欧汀的手臂。「走吧。」她命令道，朝门口点点头。
这一次，在他们能顺利成婚前，她可不会再放手。
◇◇◇◇
瑞欧汀试着在仪式中专心，但科拉熙婚礼通常冗长又枯燥。欧敏神父知道伊岚翠人请科拉熙教士证婚正是为了首开先例，所以费心准备了一篇加长版的特别演说。一如往常，这个矮小男子的眼神开始随着他的喃喃自语变得飘忽，仿佛他忘记他在对着别人讲话。
所以瑞欧汀也任由他的思绪游走，他忍不住想起他先前和迦拉旦有过的一场对话——因为一片骨头而起的讨论，他们从死去菲悠丹僧侣身上找出来的骨头，畸形而扭曲——但它的美感却胜过恶心的感觉。它仿佛像是某种象牙雕刻品，或是一整把雕刻过的木棍全部揉合起来的模样。最令人困扰的是，瑞欧汀几乎可以发誓他对某些刻文十分熟悉。那些图案来自于古代的菲悠丹文字。
德瑞熙僧侣发明出他们自己的艾欧铎。
这样的忧虑如此沉重，甚至让他在自己的婚礼中都忍不住分心思索。几个世纪以来，阻止菲悠丹征服西方的唯一理由就是伊岚翠。如果沃恩学会了铎的秘密……瑞欧汀想起狄拉夫，还有他能够抵抗甚至摧毁符文的奇特力量。如果多几名僧人有这种力量，那战斗的结果可能就是朝另一方面而去了。
埃恩熟悉的光球赞许地飘在瑞欧汀的身旁。侍灵的恢复几乎弥补了瑞欧汀在最后战役中所失去的朋友——卡菈塔和其他人将会被永远地怀念。埃恩宣称他不记得任何疯狂时期的事情，但侍灵似乎有某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他比往常来得更安静，更容易沉思。等到他一有空闲，瑞欧汀就计划要询问其他伊岚翠人，好揭开侍灵的秘密。这个问题也一直在他阅读、钻研还有学习的时候干扰着他，他甚至还没有找出该如何制造侍灵的方法，他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是由艾欧铎所创造出来的。
这也不是唯一令他烦恼的事情，另外则是苏登奇特的确身舞蹈。所有的目击者，包括路凯都宣称那个占杜人独自击败了一名狄拉夫的僧侣——闭着眼睛。还有人说那个年轻的男爵在打斗时，身体发散着光芒。瑞欧汀开始怀疑，是不是有更多种方法可以运用铎的力量——太多种。而其中一种方法就在欧沛伦最残忍跋扈的暴君——沃恩·兀夫登四世，一切造物的统治者——手上。
很显然地，纱芮奈早已注意到瑞欧汀的分心。欧敏的演说一开始收尾，她就用手肘顶了顶他。她随时随地都以政治家自处，仪态自若，掌控全局，机敏警觉，更别提美丽。
他们继续进行仪式，交换刻着艾欧·欧米的科拉熙垂饰，彼此许诺生死与共。他给纱芮奈的垂饰是由塔安所雕刻的纯玉精品，并且以金线包围以配合她的发色。纱芮奈的礼物没有那么豪华，却同样合适。她从某处找来了一块沉甸甸的黑石，被打磨出金属般的光泽，完美地衬托出瑞欧汀银色的皮肤。
最后，欧敏对全亚瑞伦宣布，他们的国王成婚了。欢呼和喝采开始，纱芮奈靠上去亲吻了他。
「这就是你希望的一切吗？」瑞欧汀问。「你曾说你一生中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
「这真的很美好。」纱芮奈回答。「但有一件事情比婚礼还更令我期待。」
瑞欧汀挑起眉毛。
她坏坏地笑着说。「新婚之夜。」
瑞欧汀同时也笑了起来，好奇他到底替自己还有亚瑞伦招惹了什么，把纱芮奈娶回亚瑞伦。
尾声
天气温暖而明亮，和艾敦的丧礼形成了全然的对比。纱芮奈站在凯依城外，看着前任国王的坟墓。艾敦所努力的一切事物如今都被推翻了，伊岚翠复兴，农奴不再合法。当然，他的儿子确实登上了亚瑞伦的王位，虽然这个王座如今设在伊岚翠里。
婚礼过后才过了一周，但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瑞欧汀最后允许贵族保有他们的头衔，虽然他原本试图废除整个制度，但人们却不接受，似乎没有伯爵、男爵或其他贵族有些不太自然。于是，瑞欧汀照着自己的想法扭曲了贵族制度，他让每一位大人都是伊岚翠的公仆，任命他们照顾国家不同地区的人民。贵族不再变得那么特权，而更像是粮食的分配者——而这原本就该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纱芮奈看着他和苏登、路凯两人讲话，他的皮肤连在阳光下都闪闪发亮。说伊岚翠的堕落显露出了其中居民真实本性的那些教士并不了解瑞欧汀，这才是真正的他，发亮的明灯，自尊与希望的源头。不管他皮肤的金属光泽有多闪亮，也比不上他灵魂、他的心所散发出来的光亮。
瑞欧汀的身旁站着安静的迦拉旦，他的皮肤也在发亮，但却是另一种方式。他的光比较暗也比较深沉，像是磨亮的钢铁，他杜拉丹血统的表现。那个高大男子的头依旧是秃的，纱芮奈很惊讶这件事情。因为所有其他的伊岚翠人都长出了白色的头发，当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迦拉旦以他个人习惯耸了耸肩。「感觉很适合我，我从三十岁起就秃头了，可了？」
在瑞欧汀和路凯身后，她可以认出阿迪恩的身影，朵菈的第二个儿子。根据路凯的说法，霞德秘法在五年前就选中了阿迪恩。但他们家却选择以化妆掩盖他的转变，而不愿把他丢入伊岚翠。
阿迪恩的天性和真实身分跟他父亲一样令人费解。凯胤不愿解释得太多，但纱芮奈可以从她叔叔的眼中看出那些确证。就在十年之前，他带领着他的舰队对抗纱芮奈的父亲，企图窃取王位——一个纱芮奈开始觉得于法上可能属于凯胤的王位。如果凯胤真的是兄长的话，那么他就应该要继承，而非伊凡托。她父亲依旧不愿意谈论这件事情，不过她终究会找出真正的答案。
在她沉思的时候，她注意到一辆马车停在墓地边，车门打开，而托瑞娜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她体重过重的父亲，艾汗伯爵。自从偌艾欧死后，艾汗就看起来不太一样，他讲话茫然，声音也显得很不健康，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其他人并没有原谅他害公爵遭到处决，但他人的蔑视永远也比不上他对自己的憎恶。
瑞欧汀迎上了她的视线，轻轻地点头。时间到了。纱芮奈穿过了艾敦的墓地，以及其他四座一样的墓地——分别安息着偌艾欧、依翁德、卡菈塔还有一个名叫沙欧林的男子。最后一座墓地并没有尸体，但瑞欧汀坚持要让他和别人一起被怀念。
这个区域变成了一个纪念地，来怀念那些为了亚瑞伦而战的人们——还有那名努力想要毁掉它的人。每个教训都有两面，记住艾敦病态的贪婪和记住偌艾欧的牺牲同样重要。
她缓缓地走向最后一座坟墓，土堆同样高高地隆起，构成一个总有一天会被青草和树叶所覆盖的小丘。如今这里还是寸草未生，而新覆盖的泥土显得非常柔软。她不需说服大家替他造墓，如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欠了墓中人一份恩情。菲悠丹的拉森，高阶教士与舒·德瑞熙教派的圣洁枢机主祭。他们把他的丧礼留到最后。
纱芮奈转身对群众讲话，而瑞欧汀就站在最前面。「我不会说得太长。」她说。「因为，虽然我和拉森之间有着比较多的关连，但我并不认识他。我总是以为我可以透过当他的敌人来了解一个人，而我以为我了解拉森——他的责任感，他坚强的意志，还有他拯救我们脱离歧途的决心。
「我没有看出他的内在挣扎，我无法了解这个人的内心，驱使着他最终否决所有他因为相信是正确的事情所衍生出的一切事物。我从来没有认识过拉森——将他人的性命置于自己的野心之前的拉森。这些事情全都隐藏着，但最后它们却证明了这才是对拉森最重要的事情。
「当你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不要想起一个敌人，请想起是一个渴望保护亚瑞伦与其人民的人，想起他后来的样子，一个英雄拯救了你们的国王。我的丈夫还有我如果没有拉森及时的保护，我们将会死在达克霍的怪物手上。
「最重要的，请记得是拉森在最危急的时候提出警告，拯救了泰欧德的舰队。如果舰队毁灭了，那么泰欧德将不会是唯一一个受难的国家。沃恩的军队将会征服亚瑞伦，无论有没有伊岚翠，而你们现在此刻都将为生存而战，假使你们还活着。」
纱芮奈停顿。让她的视线停留在坟墓上。上面谨慎地堆放了一具血红色的铠甲。拉森的斗篷挂在一柄长剑的末端，而剑就插在泥土之中。猩红色的披风随风飘动。
「不。」纱芮奈说。「当你们说起这个人的时候，要让人们知道他为了保护我们而死。让人们知道最终，拉森，舒·德瑞熙的枢机主祭，不是我们的敌人。他是我们的救主。」
诸神之城：伊岚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