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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回首向来处-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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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术赤的继承人拔都开口道,“祖母都已经赞同了的,还有什么可吵的,赶紧决定了让我回去。”他是少有的完全不关心家族事务的子嗣,术赤的封地最为偏远,在里海以北的钦察故地,接壤俄罗斯波兰等公国,因而他屡怀怨怼,不听号令。等术赤去世后,拔都继承了他的封地后,同样不喜与家族中的其他人亲近。

托雷也表示赞同,“阿妈同意的事情,难道要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推翻吗?”

窝阔台用被烈酒晕染上红丝的眼睛环视四周,看了看自己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妻子,又看了看还未置一词但显然支持自己妹妹的阿剌海,一拍桌子做了决断,“这件事就不需再议了,今天到此为止。”

华筝轻轻的舒了口气,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才慢慢起身,问道,“是不是很煎熬?”杨康扶着她的手,微笑道,“不算什么,就当看伦理剧了。”

“幸好封地之间离得都很远,以后除非大汗去世,就再也不需要来这里唾沫横飞地互相扯皮了。”华筝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忧伤,“我在想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很穷困,也不是每天每时都在一起,要去放牧,要去打猎,有时候遇见战乱和敌人,还会分散开来。可是每次等到大家能够聚集在一起,都觉得像过节一样,有时候开荤吃一些狍子黄羊,有时候也忍痛杀一头牛羊,烧水煮肉的时候,大家围着锅又唱又跳。那时候经常挨饿,有时候肉不够分,几个哥哥总会让我们先吃饱,自己啃骨头。那时候只要跟家人分开,就要向腾格里祈祷,希望能快点让我们重聚。可是现在……”

她悲哀地摇了摇头,“现在的聚会,只剩下猜疑、贪婪还有厌恶了。现在分开的时候,只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情,把我们强制召集起来关在一个屋子里,互相指责,互相争夺,互相憎恨。”

“你说,当为人父母时,看见自己的子女互相憎恨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杨康心生感慨,“我也见过许多高官贵人,但凡大户人家,都难免这样。能争夺的多了,再牢固的亲情也会被腐蚀,更何况争的是天下。”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的正确,几日后就传来了托雷重病的消息,他喝下了萨满为窝阔台取出邪祟的神水,之后就一病不起。托雷的妻子唆鲁禾帖尼在发现丈夫的不对后,请来的巫医都一筹莫展,她派人请华筝前去,等她赶到时托雷已经奄奄一息,卧床不起。华筝看见托雷的脸色和浮肿的四肢,翻看眼皮还有口唇之后便沉默了。

唆鲁禾帖尼见她也不把脉,只呆坐看着托雷,声音颤抖地问道,“是没有办法了吗?”

华筝摇摇头,看着唆鲁禾帖尼的脸,“用尽全力,也许能延长一两个时辰,可那样对哥哥来说也是徒增痛苦。”唆鲁禾帖尼听了面色灰败,随即又显出怒气,“那是什么原因!是不是那碗水?”

“四嫂嫂,你是请我来治病的,还是请我来断案的。”华筝低声道,“我只知道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但是在哪里,是什么,我都判别不出来。”

唆鲁禾帖尼红着眼眶咬着牙齿,将华筝送出来,随后自己回身去照顾自己的丈夫。而账外,杨康与华筝一出来就见到四个男孩在外守候,最大的看上去已有十三四岁,最小的才四五岁。他们是唆鲁禾帖尼所生的嫡子,在阿妈没有允许的时候,他们还不能进去探望父亲,只见几个孩子都面色十分焦虑惶恐,在帐子外不耐地踱步。华筝挨个叫了他们的名字,“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旭烈兀。”

听见“忽必烈”三字,杨康眼皮一跳,这个远比他的几位兄弟更令后世耳熟能详的人,不但是鼎鼎有名的历史人物,同时也算是神雕的剧情人物,曾雇佣了金轮法王等武林高手,又兵临城下,同郭靖黄蓉在襄阳对峙。而华筝和他们说了会儿话,安抚几番,随后离开了帐子,待两人走远时,华筝突然说道,“呕吐、腹绞痛、呕血、肾衰竭,眼睛有刺激发炎。很像是重金属盐中毒。”

“剂量很大?”杨康知道精制过的可以溶解的重金属盐,无论溶于水还是掺入食物,都能容易远远超过致死量,即使在现代,如果救治不及时也会轻则瘫痪,重则死亡。华筝点头叹道,“是啊,剂量很大,即使第一时间也救不得,偏偏又死的不会太快。这就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她似乎站不住了,抱着膝盖蹲下,将嚎啕压抑成了颤栗的抽泣,“这就是我的哥哥,他刚刚才答应过阿妈,要像对待自己的手和脚一样,对待自己的兄弟们,他刚刚才答应过,就可以这么快地说话不算数。我的小哥哥,对我最好的小哥哥就只能这么痛苦地死去,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也一样,我发了誓,却从来没在心里当成一回事。”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当初我以我的母亲,以我的家人起誓不跟你在一起,刚刚违背,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说是不是报应?”

第95章 负尽恶名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当初我以我的母亲;以我的家人起誓不跟你在一起,刚刚违背,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说是不是报应,”

杨康蹲□,轻轻抱住她的肩膀,“不管什么因果报应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是必然还是偶然;是因果还是宿命。可如果是;你会后悔么;”

这不仅仅是迷信,如果连时空变换夺舍还魂之事都能存在;那么谁还能对因果报应、轮回宿命等怪力乱神之事嗤之以鼻,谁又能对冥冥天意将信将疑?

华筝停住哽咽,只余泪痕,她低头呆呆看着地上的绒毯,用金线织出的柔和曲线,组合成云朵、莲花等吉祥图案,上面有不知名的神女摆出妖娆的舞姿。

“这是第三次……”杨康拿汗巾替她擦干泪痕,又扶起她坐回座上,一面慢慢回忆,一面说道,“第一次是发现小意为了向黄药师请罪,断了双腿,第二次是去终南山时,你打算要暂时和我分开。你哭的原因,都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或者将要被你辜负的时候。而当你自己受伤的时候,哪怕痛得晕死过去,哪怕知道死期将近,也不会掉一滴泪。”

“而以后的路上,还会有各种不愿不忍看到的局面出现,会有人背叛,会有人受伤,会有人死,甚至有可能会千夫所指众叛亲离。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仔细算起来都可能是因为你做下的事情,因为你曾经的选择,那么你会后悔吗?”

“会后悔么……”华筝反问道,“那你会后悔吗?梅超风,还有完颜洪烈?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不去责怪自己,没能救得了他们?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去往蒙古,如果带我去学武功学下毒,你女师父也不会死,你本来可以在让她得到黄药师的原谅,让她不被欧阳锋害死。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帮你娘跟杨铁心逃走,你养父也不会孤身一人四处奔波地寻找她,最后一个人在西域死得那么悲凉。”

“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既然选择了恣意虐杀,就总有人会来报仇;既然选择了为一己私欲而强取豪夺,就总有一天要得而复失。”杨康沉声道,“就好像,你父亲既然选了争霸天下,就给子女留下了无穷无尽的争端龃龉;你小哥哥当年放弃了本属于他这个幼子的汗位,就要一辈子面对着哥哥的提防暗算;你三哥既然对权势心生贪念,甚至都不需要亲自授意,就会有人替他剪除威胁。”

华筝怔怔地抬头,迷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不需要亲自授意,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政治中真相有时会深藏迷雾里,有时却赤/裸/裸得就如同一眼看去的那个样子,太纠结于真相如何,只会让自己痛苦。”

“那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她自嘲地一笑,“我有时候觉得,其实还是你最狠,你从来没把这个世界里的人当做人看,不会为了他们笑,不会为了他们哭,不会为了他们担忧,不会为了他们而怨愤。”

“你怎么知道不会?非要像你一样哭成鼻涕包才算么?”华筝横了他一眼,俯身到手边的镜台一照,“嘶”地倒吸一口气,立刻唤了侍女来打水净脸,好洗去泪痕。她皮肤向来白净,不爱涂脂粉,此次接连大丧打击,加之眼睛红肿,神情憔悴,显得面色越发苍白,杨康便道,“上点胭脂吧。”

“你不是也不喜欢人涂脂抹粉的?”

“上次我们一起做的胭脂呢?”

“早就用完了!”

“这么不珍惜啊。”

“什么叫不珍惜,纯天然的保质期很短的好么?不用就坏掉了才叫浪费呢好不好!”

你来我往地斗嘴几句后,华筝慢慢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说道,“我知道,今后自作孽不可活的人,就是我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从来就不会后悔!”

杨康笑道,“是么,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很多次了?一会儿后悔这个,一会儿后悔那个的。”

华筝回想了一下,似乎发现无法反驳而恼羞起来,便推杨康去运功,她则拿着一卷书,在夜明珠下仔细翻看。天凉如水,梆子声声中月过中天,一片沉静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号角的齐鸣。两人从浅眠中惊醒,只听那角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来自地府的低诉,又像是来自天国的哀叹。

拖雷终究是死了。

他死在回他封地的路途中,从驻军的行辕中仓促发丧。又是冗杂繁琐的仪礼,铺天盖地的白色,四处飘摇的灵幡,烈酒的气味弥漫在空中,好似在为死者生前的酗酒做一番纪念。华筝取来了她扮作萨满时的法袍,唆鲁禾帖尼不愿见到那些与丈夫的死亡有所牵连的大萨满,请华筝主持了仪式。接连几天下来,她已经疲惫得一回到帐篷里,倒头便睡。

送葬后的清晨,两人匆匆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和林。正待出发时,却见一个人影站在帐门口,倾斜的晨光给那人的面容投上阴影。华筝走近去迎接,叫道,“四嫂?”

唆鲁禾帖尼站在门外。她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穿着一身白衣的丧服,额饰俱无。华筝拉她进来坐下,她却不肯,说是来送行,华筝道,“四嫂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不必来送我。”

“我是一定要来谢你的。”说完后,她微微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们兄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华筝道,“当然记得,我和都史的定亲宴上,你父亲带着你和你姐姐一起来参加。我们在一起玩嘎拉哈,拖雷跑来捣乱,你原本是赢着我好几分的,却被他一脚破坏了。”

唆鲁禾帖尼的父亲札阿绀孛是王罕的亲弟弟,王罕与铁木真的兵戎相见以王罕兵败而告终后,他便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来求和。其中较小的唆鲁禾帖尼被铁木真一眼看中,将她定为小儿子托雷的正妻。转眼十几年过去,端的是物是人不在,王罕兵败,成吉思汗身死,几个儿子却开始自相残杀。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向来就只向着你,我气的牙痒痒,追打又追不上。那时谁能想到,我后来却要嫁给他。”忆起同托雷的往事,唆鲁禾帖尼凄然一笑,“十几年了,有了四个孩子,窝阔台汗却要我改嫁给贵由。”

华筝竖眉道,“贵由!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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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由是窝阔台的长子。

此番婚事变迁自有其荒诞之处,原本唆鲁禾帖尼是华筝未婚夫的姑姑,转眼间又嫁给华筝的哥哥,如今被要求改嫁,却是改嫁成为她的侄媳妇。

蒙古同大部分的游牧民族一样,寡妇都要有弟弟子侄续娶,这是保证女子得到保护,幼童得到抚养的唯一方法。但窝阔台的这个要求的意图路人皆知,他能够借此婚事将拖雷的子女都过继在自己这一支,从而名正言顺地剥夺其继承权。

半晌无语后,华筝道,“已经下了诏书?”

唆鲁禾帖尼点头道,“诏书下了,但我会拒绝的。”短暂的停顿后,她轻声道,“你们几个姐妹会支持我的吧。”华筝明白这是她来送行的真正目的,点头答应会与几个姐姐联系,还有早已在西方占据一方的察合台和拔都,也会尽力为她说上几句话。

回程的路上杨康道,“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先来回忆往昔,让你想起哥哥的爱护,引起对她的同情,然后才请求结盟帮助。”华筝也赞同道,“她确实是个聪明人,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三哥对我也很好,平白地想拉拢我为她说话,她自然要下一番功夫。至于说是心计,还是说话的艺术,就仁者见仁了。”

杨康继续道,“而且即便是你,她都要如此用心拉拢,可见她有多么思虑周全,长袖善舞。”华筝“切”了一声道,“什么叫即便是我!”随后又说道,“几个嫂子里,论左右逢源拉拢人心,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她,也难怪她能把正统的继承权从窝阔台的儿子中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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