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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世界悬疑经典小说大-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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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笑起来,女性的声音也笑了起来(带着点怀疑)。我被放到了感觉是铺着软垫的台面上,拉斯蒂开始讲些新的笑话,讲单口相声似乎是他的例行公事。可我听他讲笑话所产生的一点高兴全都消失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中。如果我的舌头堵住了气管,我就不能呼吸了。这就是刚闪过我脑海的念头。如果现在不能呼吸怎么办?

如果我死了怎么办?要是死亡就像这样我该怎么办?

只好适应,适应这里可怕却能防病的温暖舒适的环境。那黑暗,那橡胶味。我现在知道自己是征服者霍华德,非同寻常的股票经纪人,德比市乡村俱乐部里难伺候的主,高尔夫球场上第19洞的常客。但1971年在湄公河三角洲,我是医疗救助队的一员,一个受惊的年轻人,有时会梦见家里的小狗而哭着醒来。我一下子体会到了这种感觉、这种气味。

上帝,我躺在尸袋里!

第一个声音:“医师,在这里签字吧?记住用力些,一式三份。”

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我想象第一个声音的发出者对着女医师,托着一个笔记板。

噢,耶稣,别让我死,我想喊,但却没有声音发出。

我在呼吸呢……不是吗?我是说我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但我的肺好像没问题,我的肺不像在潜入深水中时那样悸动和压迫,所以我一定没问题,对吗?

除非你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喃喃说,你的肺不再需要空气,是吗?不需要,因为死人的肺不需要呼吸了,死人的肺只是一种……别紧张。

拉斯蒂:“下周六晚上干什么呢?医师?”

但如果我死了,怎么感觉得到?我怎么能嗅到装我的袋子的气味?我怎么能听得到这些声音?那医师说下周六晚上她打算给她家那只叫拉斯蒂的狗洗澡,说得多妙啊。大家都笑了起来。如果我死了,为什么我的意识还没有消失,或像人们在电视脱口秀《欧普拉·温弗瑞秀》中谈到的那样被罩在白光中?

随着一道粗涩的撕扯声,我一下子就暴露在白光中,令人目眩,像冬日里的阳光穿过一帘厚厚的云层,我想要眯起眼遮住强光,但动不了,我的眼皮如同卷轴坏了的百叶窗。

一张脸凑到我的上方,挡住了部分强光,这强光不是来自天窗而是来自天花板上的一排日光灯。这是一张年轻的脸,按常规来看是一张25岁左右的英俊的脸。他看起来像电视剧《海滩救生员》或《梅尔罗兹广场》中的海滩帅哥,不过他更书卷气。在漫不经心戴着的外科医生浅绿色帽子下面,是一头暗黑的头发,眼睛是深蓝色的,是那种女孩为之疯狂的眼睛;灰色的雀斑长到了颧骨那里。他也穿着大褂。

“嘿!哇!”他叫了起来,这是第三个声音,“这家伙看起来像米歇尔·博尔顿!只是老了点,也许……”他靠得更近了。绿色大褂的一条绑带垂到我前额上。“但是我觉得真的很像,嘿,米歇尔,唱歌啊。”

救我!我是想要唱出来的,但是,我只能用死人般不能动弹的目光盯着他那深蓝色的眼睛。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死人,如果是,我是怎么死的?在心脏停止跳动后每个人都要经历什么场景?如果我仍活着,当光照到我的瞳孔时,它们会收缩,他怎么没看见?我知道为什么……或者我想是这样:我的瞳孔不收缩,这就是为什么那日光灯的强光照进来时,眼睛这么痛。

那绑带像根羽毛似的,轻轻搔过我的额头。

救我!我冲着《海滩救生员》中的海滩帅哥喊。他可能只是实习医生,也许只是医科学校的小鬼,请救救我!

我的嘴唇甚至连抖都不抖。

那张脸退回去了,绑带也不搔我的头了,只剩下白光不断地从我无法旁顾的眼睛穿入脑海中,这是一种令人生畏的感觉,是一种强奸。如果我一直长时间盯着日光灯,我一定会瞎掉的,但瞎了将会是一种解脱。

啪!高尔夫球杆击球的声音,但这次却不那么响。球杆的感觉不妙,小球飞起,却偏离了方向,偏离了……偏向……

妈的!

我还在打球呢。

此时,另一张脸进入了我的视野,他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大褂而不是绿色的,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头发像拖把。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低智商。他一定是拉斯蒂,面带无言的傻笑,在我看来像高中生那样的傻笑,是那种小孩的傻笑,在他们不是用来干活的二头肌上文着“天生就能扯断奶罩”的刺青。

“米歇尔!”拉斯蒂大声叫唤,“啧啧,您看来不错!真是荣幸啊,为我们唱唱歌,大腕,唱到你他妈的死为止。”

从我身后某处传来医师的声音,冷酷但不像先前那样假装对这些丑角的表演发笑了。“够了,拉斯蒂。”接着从偏一点的方向再传来她的声音:“怎么回事,迈克?”

迈克的声音是第一个声音——拉斯蒂的同伙。和一个长大后想成为安德鲁·戴斯克雷的家伙一起工作,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尴尬。“在德里高尔夫球场的第14洞边发现他,偏离了球路,实际上还没有打完球。如果不是一个4人对抗赛正在进行,如果那些参赛者没有发现他的一只脚露在灌木丛外面,他现在可能被蚂蚁吃了。”

我脑袋里听到那声音——啪——只有这次从我脑里传出另一个淡淡惊喜的声音:我的高尔夫球杆扫过时,灌木沙沙作响。可能是第14洞的位置,据说那里有野葛(一种北美攀爬植物,皮肤接触到这种植物后,接触点会很疼。),野葛和……

拉斯蒂低头瞪着我,表情愚蠢而热切,并不是我的死让他感兴趣,而是我长得像米歇尔·博尔顿。哦,对了,我知道了,这些玩笑不可对某些女性开,否则很快就不好笑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唉……

“主治医生是卡萨廉吗?”女医师问。

“不。”迈克说。他低头看了我一会儿,他比拉斯蒂至少大10岁。黑色的头发中夹着几缕灰白色的头发,戴着眼镜。怎么没有一个人看出我没死呢?“其实是参加4人对抗赛的一个医生发现了他,第一页上有他的签字,要看看吗?”

一阵翻阅纸张的声音后,“天哪,詹宁斯,我认识他,诺亚方舟在阿勒山着陆后,他把肉体给了诺亚。”

拉斯蒂好像不是在说笑话,但他发出的笑声却直冲到我脸上。我能闻到他呼吸中的洋葱味,我一定在呼吸……我一定在呼吸,对吗?只要——

我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点时,拉斯蒂弯得更下来了,我感觉非常有希望被发现我没有死。他见到了某些活着的迹象。他看到了并想给我口对口地做人工呼吸。上帝保佑你,拉斯蒂,上帝保佑你和你那洋葱味!

但他愚蠢的傻笑仍没变。他并没有把嘴对着我的嘴,而是用手揽住我的下愕,接着用拇指紧扣住我下巴的一边,其余的手指扣住下巴另一边。

“他还活着!”拉斯蒂大喊大叫,“他还活着,他将向米歇尔·博尔顿歌迷俱乐部4号房间的人唱歌!”

他的手指抓得更紧了——痛感从我奴佛卡因麻醉似的状态中传出来——并开始上下掰动我的下颌。我的牙齿咔哒、咔哒地响起来。“如果她讨厌,他却看不见。”他用令人讨厌的不成调的声音唱着,这样的歌声可能会使帕西·斯兰杰的头炸开。“她不再……”在他的手粗鲁地掰动下我的嘴开开合合。我的舌头起起落落,像条趴在动荡的水床上面的死狗。

“住手!”女医师喝住他。她真的被激怒了。拉斯蒂也许感觉到了,但并没有停下而是幸灾乐祸地继续着,他的手指现在掐入我的脸颊中。我不能动弹的双眼茫然地向上看着。

“如果她让他……他会背弃好友。”他继续唱。

她站在那里,穿着绿色的长大衣,绑在喉部向后的帽子垂着,像鲑鱼小子的墨西哥帽,棕色肤色,一张漂亮的脸,但严格来说是有风韵而不是漂亮。她用一只剪短了指甲的手抓住拉斯蒂,把他从我旁边拉开。

“喂!”拉斯蒂感到愤怒,“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

“你先把手从他身上拿开!”她说,声音里确实含着愤怒。“拉斯蒂,我对你这种低级的小聪明感到厌烦,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向院里汇报。”

“喂喂,大家冷静下来!”医师的助手——海湾救生员帅哥说。他的声音有警告的意思,好像认为拉斯蒂和他的上司会在这里打起来似的。“我们就此打住。”

“为什么她像婊子一样对我?”拉斯蒂说,他仍想做出愤怒的样子,但实际上是在发牢骚。接着,从稍微不同的方向又传来拉斯蒂的声音:“为什么你像婊子一样对我?你来例假了吗?”

医师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讨厌他:“叫他出去!”

迈克:“来吧,拉斯蒂,让我们去查记录。”

拉斯蒂:“好,去吸些新鲜空气。”

对我来讲像在听广播。

他们的脚步声朝门口走去。拉斯蒂仍充满愤懑和伤心,问她为什么不戴个情绪环或其他东西,让人们都知道她心情不好。软鞋底吱吱地踩着地砖,突然这声音被我挥动高尔夫杆的声音代替了,敲打着灌木丛寻找我的球,在哪里呢?一定在附近,我肯定。一定在附近,天啊,我讨厌第14洞,听说那里有野葛,全在这灌木丛里,所以很容易被……

有东西咬我,是不是?是的。我几乎可以肯定是被咬了,在左小腿白色运动袜上面。我感到一阵针扎进去似的热辣辣的痛,先是集中在这点,然后扩散开……

……接着就昏天暗地,直到躺在轮床上,舒舒服服地躺在拉链封住的尸袋里,听到迈克和拉斯蒂的声音(“他们说的是哪一间?”“我记得是4号,对,4号。”)。

我想可能是某种蛇,因为我在找球时就这么想,也可能是一种虫子。我只能回忆起一种线状的疼痛,而这有用吗?重要的是我仍活着,而他们却都不知道。当然首先是我运气不好——我认识詹宁斯医生,记得在穿过他们的4人对抗赛打第11洞时,我还和他说话呢。一个相当好的人,但心不在焉,是老古董。那老古董已经宣告我死了。随后拉斯蒂用他那蠢笨的绿眼睛和那像不良少年般的傻笑也宣布我死了。那女医师,鲑鱼夫人还没看我,没正眼看过我。她看了之后也许……

“我讨厌那蠢货。”门关上后她说。现在就我们3个了。当然鲑鱼夫人只认为是他们2个。“彼得,为什么我总和这些蠢货合不来?”

“我不知道,”梅尔罗兹广场先生说,“但拉斯蒂是个比较特别的例子,即使是在著名蠢货年谱上,他也是个死脑筋。”

她笑了,有东西发出了叮当声。那是不锈钢手术刀具碰撞产生的。这把我吓坏了。他们走开了,只剩下了我,尽管看不见他们,但我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验尸!他们要剖开我!他们要取出霍华德·考特雷尔的心脏,看看它是否中毒或是心脏破裂。

我的腿!我在心里尖叫,看看我的左腿,问题在那里,不是我的心脏!

也许我现在能动弹一些了。我现在勉强能看见一个不锈钢器具,看起来像一副巨大的牙科设备,除了那东西的底端不是钻子外。是电锯!在脑中所藏的某些微小的知识,只有在你遇到危险而需要时才出现,我曾在电视上见过它的名字,叫“吉割利锯”。他们用它来切开你的头骨顶部,但先要把你的脸蒙住,像万圣节中孩子们的面具。当然还要剃去所有头发。

然后他们就取下你的脑组织。

喀哒、喀哒、咔当,停了一会儿,接着又咔当一声,非常响,吓我一跳,如果我能跳的话。

“你要做心囊解剖吗?”她问。

彼得感到好奇:“你要我做吗?”

鲑鱼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像是给人帮助和任务的人:“对,我想。”

“好吧,”他说,“你会帮我吗?”

“我是你可靠的副驾驶员。”她笑着说,特地拿剪刀发出嚓嚓的声音来助兴。

此时,我脑中的痛苦和惊慌像一群被关在阁楼里的惊鸟。越南已经离我很远了,在那里我也见过五六次战地验尸,那时医生称之为“帐篷验尸秀”。我知道鲑鱼和帅哥想干什么。剪刀的刀锋又长又利,非常利,还有巨大的指洞,要有足够的力气才能用起来。剪刀的尖端可以像切黄油般滑进内脏,然后喀嚓,向上穿过胃部神经束,剪入上面的肌肉和肌腱,再剪到胸骨的位置。在沉重的吱嘎声后,剪刀合起来了,胸骨就被剪开了。原来由骨结连在一起的肋骨被分开,像两排枪管似的。这之后再用像超市里屠夫用来剪家禽的大剪刀——喀嚓、嘎吱,喀嚓、嘎吱,分开骨头,剪断肌肉,取出连着气管的肺,把我征服者霍华德变成没人吃的感恩节大餐。

一阵细小连续的呜呜声——听起来确实像牙医的电钻。

彼得:“我能——”

鲑鱼医师的声音其实还带点母性:“不,是这样。”咔嚓、咔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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