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镜-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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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又问：“如果能够找到女丑尸，我们就可以救他了，是吗？”

陈千帆道：“是的，而且必须足够快，否则那些噩梦会逐渐消耗完他的体力。”

朵朵说：“我明白了。爷爷，你赶快去找吧，家里不用担心，姑姑我会照看的。”

“现在张紫鸢仍然没有消息，如果张家的人又找上门来怎么办？”陈千帆不放心地问。

朵朵回答：“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女丑尸救雨泽哥哥的命。张家的人若来，我会给他们解释的。如果他们实在不愿听，我也知道退让。他们闹一阵子，没趣了自然会走的。”

陈千帆欣慰地笑了，抚着朵朵的头发道：“好孩子，不愧是我的孙女。那爷爷去找女丑尸了，你和姑姑在家一定要相互照应，凡事多加小心。”

朵朵送走了陈千帆，来到了陈婉婷的房间。陈婉婷还没起床，正对着镜子梳她的刘海，想把额上的疤遮上。朵朵轻轻唤了声：“姑姑。”在她的床头坐下了。

“你好了吗？”陈婉婷漫不经心地问，仍旧全神贯注地对付她的斜刘海。

朵朵回答：“好了。姑姑恢复得怎么样？”

陈婉婷把手中的小银镜一摔，懊恼地大叫道：“你看看我额头上这疤，我简直都没脸见人了！爹爹都不管我，上次你受伤他还到处给你找薰华草，真是偏心眼！”

朵朵认真地瞅了一眼说：“那道疤不明显，再说也没有人会一直盯着你看的。爷爷并非不管你，只是现在忙着在找女丑尸救雨泽哥哥的命，一时精力顾不上来。”

陈婉婷问：“王雨泽怎么了？”

朵朵压抑着不断涌上眼眶的泪水，低下头道：“他为了救我，中了女丑尸的含沙射影，现在危在旦夕。我马上想去他家看看他，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陈婉婷捋起刘海说，“我就不去了吧。你看看我这脸肿得，这样出去祖宗十八辈的脸都被丢光了！”

朵朵说：“也好，那你好好休息吧，中午我回来给你做饭。你一个人在家务必小心，如果张紫鸢的家人再来闹，你千万忍让些，尽量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陈婉婷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小丫头，我还用得着你来教训吗？没有你这个累赘，张紫鸢的家人来我自然知道如何应对的！”

朵朵从陈婉婷房里出来，本想牵上小马虎快一点到王家，哪知赶到后院却看到小马虎的巢里空空如也，猜测可能是陈千帆骑上去找女丑尸了，只得撑了一把伞，捋着长裙一路走下山，进王家院子时全身已经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王幽兰把她迎了进去，吃惊地问：“朵朵，现在青丘山上不太平，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怎么到处乱跑？”

朵朵说：“我想看看雨泽哥哥。”

王幽兰笑道：“你在山上天天看他，如今不过一会儿没见，你就又想他了吗？他睡着呢，你现在可看不到他。”

朵朵很想哭，但她拼命压抑着泪水，尽量平静地道：“雨泽哥哥的情况爷爷已经告诉我了，爷爷骑着驺吾神兽去找女丑尸了，相信很快就能回来。你就让我见见雨泽哥哥吧，我保证不会吵他的，在旁边悄悄地看一眼就走！”

王幽兰看着朵朵眼泪汪汪的双眸，叹了口气说：“真是前世的冤孽！命运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你也不要太自责了。随我来吧。”

王幽兰轻轻挽起朵朵的手，将她一路带至王雨泽的床前。朵朵吃惊地发现，病榻上的王雨泽脸好白啊，甚至连嘴唇都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衬着几道血红的抓痕格外醒目——那一定是昨晚她在梦中挠的，朵朵心都要碎了。

王幽兰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悄悄道：“你在这儿站一会，我去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换上。”轻轻掩上门离开了。

亡灵（六）

朵朵不由自主地走到床头，缓缓地跪了下来，轻轻把头伏在他的脸上道：“雨泽哥哥，你快点醒醒。我脚上还系着和你的姻缘线，你也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不要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保证今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会吵闹和任性……”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睛里滑落下来，一直流到王雨泽苍白的脸上，但是他没有醒。

“我没有办法想象一个从此没有你的世界，那样的我活着会像行尸走肉一样……现在想起来，我妈妈真了不起，她可比我坚强多了……”朵朵又哭又笑地说，更多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庞“吧哒吧哒”地流了下来。王雨泽仍然没有反映，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朵朵再也受不了了，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哭喊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撇下我不顾？王雨泽，我恨你！”

她提起他的衣领，准备学着他昨晚那样左右开弓还他几耳光，躲在门口的王幽兰连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阻拦道：“朵朵，你要干什么啊？弃儿病得这么重，还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吗？”

朵朵说：“他昨晚就是这样把我打醒的，我现在也要学他的方法！”

“他昨晚进到了你梦里，那和现在情况不一样！”王幽兰拥起朵朵，哭笑不得地道，“走吧，我领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好好坐下喝杯热茶，让弃儿也休息一下。”

她把朵朵连拖带拽地领到自己的卧室。朵朵既不喝茶，也不打算换衣服，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劲地哭。王幽兰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这样，说不定弃儿很快就没事了。你这不还没嫁给他吗？我是他妈妈都没你急呢。”

朵朵倏然止住了哭泣，面红耳赤地望着王幽兰道：“王阿姨，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今天才忽然发现我儿子居然这么有魅力！”王幽兰笑嘻嘻地说，脸上一副为儿子自豪的表情。

朵朵再也没脸哭了，窘迫地看着王幽兰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够救雨泽哥哥……”

王幽兰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大声说：“什么都不用做，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担心你这样一直哭哭啼啼的，把身子哭坏了，弃儿会心疼的！”

“王阿姨，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开玩笑了？”朵朵气得直跺脚。如果不是看在王幽兰是王雨泽妈妈的份上，朵朵恨不得揍这个二百五一顿：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有心思说笑啊？

王幽兰看朵朵真恼了，这才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道：“别生气了，小乖乖！现在青丘国人心惶惶的，你到处乱跑，还别说满山的妖怪了，就算被张紫鸢家的人逮到也不好办呀。要不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吧，也省得你总在担心弃儿。”

朵朵想了想说：“不行，我姑姑还一个人在家呢，我得回去给她做饭。我看可不可以劝她跟我一起下来，大家住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王幽兰见留她不住，遗憾地叹了口气道：“那你赶紧回去吧，尽量说服你姑姑住到我这儿来，如果弃儿醒了肯定希望能马上见到你的。”

朵朵脸又红了，轻声答应了声仓促地离开了，走了好久还感觉王幽兰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里既害羞，又快乐，感觉身体轻得像燕子一样，很快就爬到山顶了。

朵朵找到陈婉婷的时候，震惊地发现陈婉婷还坐在床上摆弄她的斜刘海，时间在她这里就仿佛停滞了一样。

“姑姑，我回来了。”朵朵小心翼翼地说。

“快过来帮我看看！”陈婉婷垂头丧气地道，“我对着这道疤施了半天法了，好象还是没什么改变！”

朵朵看了一眼，见那道疤经陈婉婷一捣鼓，似乎比先前更显眼了。她怕陈婉婷不高兴，撒谎道：“我觉得淡了一些，姑姑真有本事。”

陈婉婷惊讶地说：“难道原来比这个还难看吗？我简直不想活了！”

朵朵记挂着王雨泽，岔开话题建议道：“姑姑，我们吃过午饭住到王雨泽家去好吗？大家在一起方便相互照应，另外我也不放心雨泽哥哥。”

陈婉婷毫无兴趣地道：“我才不想跟王幽兰住一间屋里呢，她充其量不过是个人造美女，靠服用迷骨花才有了几分姿色，我看不起这号人！”

朵朵轻声劝解：“这样也是形势所逼，时间不会太长的，大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陈婉婷想了想说：“额头上的疤没好之前，我是哪都不会去的。爹爹因为怕张紫鸢的家人纠缠才让王雨泽回家养病，我看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了，还是留在家给我做饭吧，免得把火星子又引到他们那儿去了！”

她虽然是出于方便自己的目的，但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朵朵垂着头说：“姑姑教训得是，我做饭去了。”她掩门走了出来，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王雨泽，忍不住又站在走廊流了几滴细小的泪水。

这天陈千帆没有回来。夜里朵朵听着窗外潺潺的雨声，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又过了一个白天，陈千帆仍然没有消息。朵朵心神不宁，饭菜不是没给盐，就是烧糊了，被陈婉婷骂得狗血喷头，她也懒得辩解。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朵朵把自己关进房子里面哭得死去活来，直到鼻子被堵得流鼻血了，她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悉索的脚步声。

朵朵停止了哭泣，惊喜地大叫了一声：“爷爷！”然而外面却没有反应。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朵朵不甘心，打开房门冒雨走到院中，但是却什么也没发现。

朵朵失望极了，缓缓地转过身准备回房，这时她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是女丑尸，仍然用右手遮着自己的脸，直挺挺地站在朵朵面前。

朵朵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心里盘算着如果大叫一声把陈婉婷喊起来，她的胜算会有多大？

结论是即使加上陈婉婷，她们打败女丑尸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因为在驰狼精的山洞里已经试过一次了。

朵朵硬着头皮地问：“你怎么到我家院子里来了？”

“陈千帆到处在找我，一天在我藏身的山头扫荡三次，所以我只好躲到他家来了，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女丑尸回答，声音听上去居然心平气和。

朵朵的心渐渐地平静了，客客气气地说：“既然是这样，你要不要到我房间去坐下？免得在外面淋雨。”

女丑尸咯咯笑道：“小丫头，你又在想什么鬼点子？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是被十个太阳烤死的，淋点雨让我感觉舒服得不得了。”

朵朵问：“你明明已经死了，可是却为什么还可以到处乱跑呢？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女丑尸回答：“亏你还是陈千帆的孙女，怎么这么愚昧无知？我原来是神，因为被活活烤死，导致怨气郁结，灵魂不灭，所以才以尸的形态继续活动的。”

朵朵说：“这件事值得让你气这么久吗？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你应该学学覃凝霜……”

女丑尸把手拿开，将焦黑恐怖的脸猛地凑到朵朵眼前，厉声打断朵朵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难道不该气吗？”

如此雨夜，配上她那张被烧焦的脸，让朵朵忍不住想呕吐。她拼命压抑着不断涌上喉咙的酸水，镇静地道：“你的样子怎么了？我觉得挺不错啊。”

女丑尸又用手将脸遮了起来，悻悻地道：“没有人会喜欢我这张脸，大多数人一见我就吓昏过去了，应龙大人甚至正眼都不愿看我，不管我是多么努力想讨得他的欢心！我伤心死了……”

朵朵说：“别难过了，那些嘲笑你相貌的人只是缺乏想象力。需要改变的并非你的脸，而是他们心中的狭隘与偏见！”

女丑尸像鸭子一样沙哑着嗓子笑了起来：“你很会说话，怪不得小主人那么喜欢你。”

“我不是会说话，这世上也并非只有你一个人在受苦，而是事实如此。”朵朵忽然“扑嗵”一声在女丑尸面前跪了下来，抱着她腿大哭道，“我最好的朋友为救我，代替我中了含沙射影的毒，现在就快要死了。求求你把我带走吧，让他活过来！”

女丑尸为难地说：“我带走你，也救不活他，只不过再多杀一个人罢了。”

朵朵问：“你愿意帮我救他吗？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真地让你快乐吗？你不想从这股怨气里解脱出来吗？”

女丑尸想了想回答：“我也不确定，尚在考虑中……”

这时陈家大门的方向忽然响起了砸门的声音。女丑尸一惊，甩开朵朵倏然飘走了。朵朵尖叫道：“不，不要走！”正准备撵上去，身体却被人扯住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长着一张酷似张紫鸢的脸，紧紧搂住朵朵的腰狂笑道：“终于被我逮着了，陈千帆不光自己想做驸马，他的孙女还和妖怪有联系！”

朵朵奋力想挣脱她，哭叫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我只差一步就可以救雨泽哥哥了！”

一个男人在旁边阴森森地说：“王雨泽非得死不可。”

朵朵跺着脚大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毒啊？王雨泽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害死他？”

男人凄凉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