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军写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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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人们猜想不出崔大林阅罢《北京青年报》文摘版和《马家军调查》主要 章节后是怎样的心情，但有关人士看到了他行动的快捷。5月5日，马俊仁赴沈阳 开一个表彰会，崔大林和马俊仁在主席台上窃窃私语很长时间，人们不知道他俩 的谈话内容，但看到马俊仁脸色铁青面带怒色。3天后，崔大林亲笔签发了《关于 制止（马家军调查）出版发行的建议》。这份注有“辽体发（1998）第10号”的 文件请求辽宁省委宣传部向对口的上级领导机关转达“封杀”建议，理由是： “我们和马俊仁本人阅后，发现作品的指导思想不端正，大量叙述不真实，严重 损害了马俊仁同志的形象和马家军的形象，对辽宁体育工作造成恶劣影响。”
文件还列举了“李颖之死”、“马俊仁大扬迷信”等内容，指出《马家军调 查》及作者赵瑜站到了“马家军的对立面，有意歪曲和丑化… ”等等。
由于事情微妙，由于微妙关系的促成，新华社辽宁分社主办的《体育观察》 周报率先报道了此事，该报作为“初生牛犊”，出手就是上佳的立体报道：《作 家赵瑜攻进马家军营寨辽宁体委紧急拉警报反击》（头条）；《看完报道够呛马 俊仁连批带驳》（配马俊仁审视前方的照片）；《“辽宁同志请好自为之”—— 作家赵瑜访谈录》（配马家军女队员群照和李颖生前与王军霞的照片）。
请看《体育观察》上的赵瑜答记者问——记者：你是否知道《北京青年报》 刊发的梗概文章？
赵瑜：知道，那个摘登比较片面。报纸根据自己的欣赏需要选材，但小报的 炒作会造成误区，这绝不是我的本意。
请注意，曾亲自到《北京青年报》社走一趟并引发了“先睹为快”文摘版出 台的赵瑜，转瞬即说《北京青年报》片面、小报、误区，此举和他采访中先同马 俊仁交朋友，然后出书将马俊仁气得怒发冲冠、住进医院有什么两样？
《马家军调查》明明写着“版权所有，不得擅自转载。凡有转载、改编者务 经我社同意，违者必究”字样，《北京青年报》不征得《中国作家》同意，焉能 转载？“赵瑜明明在文摘版上发表披露李颖之死的文章，参与了”小报炒作“并 深深受益于”小报炒作“，焉能说片面、小报、误区和他无关？
《马家军调查》引起了社会的注意。
赵瑜引起了《北京青年报》的注意。
当《北京青年报》编采人员从《体育观察》报上“阅读赵瑜”的时候；当 《北京青年报》人士倾听了《体育观察》记者电话里放的采访赵瑜的录音之后， 他们读懂了赵瑜，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先睹为快版是文摘版，不是新闻版，登出李颖之死的新闻，改变了文摘版 版性和传统做法。
编辑若是有经验，绝不会这样做的。“《北京青年报》一记者说，”赵瑜做 得太绝了… “《北京青年报》与中国作家协会原定5月19日在京联合举办有多家 新闻单位记者、多位作家到会的座谈会，但《北京青年报》果断退出：19日的该 会虽如期召开，但远未得到有影响力的各大媒体的抬举。
5月21日，《北京青年报》记者出现在大连开发区东方大厦，倾听着马俊仁 “我比窦娥还冤”的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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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李颖自杀后，遗书终于“浮出水面”，证明她的死与马俊仁无关。人们质疑， 为什么她的死离《调查》出版发行的时间那么近？
赵瑜在《北京青年报》上说：（李颖）“没有留下什么遗书或遗言，只有一 份把自己数万元积蓄分给亲友的单子”非也，一个月后，包着李颖的证件遗书的 小包终于“浮出水面”。
正在大连住院的马俊仁乘车悄悄进入沈阳，在公安机关的协助下，马俊仁和 崔大林看到了李颖的遗书。崔大林一字一句地念，马俊仁大气不喘地听。遗书证 明，李颖之死与马家军无关。马俊仁病中远行，收获甚大，终于拿到了足够证据， 他表示一俟准备工作完毕，将把赵瑜送上被告席。
一周后，《体育观察》以《＜马家军调查＞风波留下的最大悬念——李颖之 死真相即将大白》为题，报道了李颖之死事件新进展，这篇文章配发了李颖着警 服的照片，一位干过公安的编辑看照片后惊异他说：李颖穿的并非是三级警司女 式制服，而是一级警督的男式制服。这张照片是本文作者于1997年11月8日中午， 在沈阳第一制药厂（马氏保健品公司）为在八运会创造佳绩的马家军庆功会后所 摄。李颖参加这一活动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何着男警服参加这类社交活动？这 又使李颖之死增加了迷离色彩。
男警服的警号醒目印在照片上，为日后有关的调查工作提供了难得的佐证。
李颖也曾在国际国内大赛上得金夺银，但都是区域性的或者青年级的比赛， 因而她在马家军中虽是老资格，声名却并不十分显赫。
神鹿为伴功不显；鹤立鸡群眼镜兵。李颖的运动成绩在马家军难拔头筹，但 文采却是军中一绝。李颖每每和大学生交流，都产生一种自愧知识贫乏的惶恐感 觉。为打消这种感觉，她成了队里出名的“不爱看电视爱看书”的人，她说：“ 在队里接触面比较窄，整天除了队友就是马导，生活很枯燥。加上自己从小的理 想不是当警察当冠军，而是上大学… 我最佩服叶乔波，因为她通过自学，能说 一口流利的英语，是‘用脑袋滑冰’的运动员；我还佩服奥运会竞走冠军陈跃玲， 她当运动员时敢穿敢美，一次比赛明明被罚下了场，还是那么大度地向裁判挥手 致意。”发奋地读书，造成了李颖视力的下降，来到沈阳仅三年她就配了近视镜， 戴着戴着就摘不下来了，队友们经常出于爱护之心夺下她手中的书。但她感到没 有书的日子没法过，夜里熄灯后常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
李颖的日记本上有这样一首回顾7年“军旅”生涯的毕业诗：七载苦度至今泪、血、汗流长江亲情难聚一叙如今换取愁容七载累化云烟再瞧今日感慨万千悔当初叹此时悲乎？喜乎？
1995年2月8日，本文作者撰写的长篇通讯——《李颖，马家军的秀才兵》在《体育参考》头版头题位置发表，李颖得到报 纸，看了很开心。她还在这篇文章的复印件上对“毕业诗”的一句做了小小的修 改，可见她对“毕业诗”的看重，想来看诗的心情也很复杂。
和李颖、厉建萍（1991年入队，万米成绩31分）同时分配的还有冯文慧，她 被安排到鞍钢工作。这三人是马家军成名后首批分配的队员，无论如何，李颖和 厉建萍得到的是很好的工作。
马家军培训中心三楼的马俊仁办公室北墙上，至今挂着一大幅山水画，上书 “敬赠马指导——恩师难忘”字样。这幅画就是李颖和队友厉建萍退役（现在沈 阳市公安局和平分局某派出所工作）后，于1994年7月马家军迁移至大连开发区前 送给马俊仁的。买这幅山水画时，本来请商店人员写上了赠言，可两位退役队员 觉得字写得不够漂亮，便用牙膏将字一点一点擦掉，在省体院另请一位高手重书 了一遍。知师莫如徒，马俊仁曾说过“今生今世太累了，将来要选个有山有水的 地方歇歇。”徒弟果然在离队时送上了有山有水的彩画。李颖说马导看了画很感 动。
许是受马俊仁的影响太大了，当年纪轻轻的李颖选择一条不该选择的不归路 时，也是那么意味深长——抚顺棋盘山水库，有山，有水……长眠的李颖，请安 息吧！
南京城运会上马家军再度崛起时，李颖写了一首藏头诗“马导真高”，“献 给敬爱的马指导——一马俊仁”：马到成功显神威，导训有方严教诲；真功苦练 创佳绩，高瞻奥运捧金回。
然而，马俊仁没能带队员捧回奥运会金牌，李颖和大家一样遗憾不已。
和许多师徒间存在恩恩怨怨一样，李颖和教练马俊仁也有过摩擦。李颖回忆 说：“马导和队员，对了是对，错了也是对。我比较倔，只要认为自己没错，就 和马导争。”一次外出训练，李颖和马俊仁教练闹了矛盾，她一气之下拎着包出 走，慌得马教练不得不打电话向沈阳大本营汇报，然后组织大家连夜找人，但大 家跑酸了腿，喊哑了嗓子也没找到。三天后她想通了，就自己归队了。闹得全队 虚惊一常 o可见李颖是拥有自我心理调节能力的。
记者曾问李颖：“队里谁挨了马导一拖布头，头上缝了七八针？”
“你知道是我还问？”李颖反问。
“我的确不知道是你。”
“……那次其实是马导吓唬我，我没跑，结果就挨上了。这事其实也怪我， 跑，不就完事了，弄得马导很不自在。”李颖解释说，“那阵子我成绩上不去， 真有点度日如年……”师徒焉能无恩怨，最看重的是师情。马俊仁夫妻出车祸的 消息，李颖是在家听父亲说的。她说：“爸爸告诉我马导出车祸了的消息时，我 惊呆了，那时马导对我的恩恩怨怨像电影似的一幕换地在眼前流过，连爸爸让我 去看望马导的话都没听见。”李颖承认马俊仁改变了她的命运，连她退役待分配 工作期间，住在队里不方便，还是马俊仁让出自己在省体院的房子，让她和队友 厉建萍同住的。李颖去看马俊仁教练时，也是一匙一匙地给他喂水喂饭。
“这时候，我知道他想的啥，他也应该知道我想的啥。”李颖说。
李颖和队友王军霞的关系亲密，感情笃定。
1997年夏日中的一天，李颖敲开王军霞、刘东居室的门，刘东不在，只有人 称东方神鹿的奥运会冠军王军霞立在门旁，她上身穿灰白色长袖绒衣，下身着黑 裤、黑鞋，比先前瘦了一些。
李颖问：“刘东呢？”
“出去了，刚打完扑克。”王军霞拉着李颖的手，热情地把她拉到屋里。
李颖将一个镜框郑重交给王军霞，王军霞看到自己在奥运会上的彩照，兴奋 地叫起来：“太好了。”李颖则立在王军霞身边诵读打印在照片下面的赠言：人 的生理极限？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答案，起跑，冲刺。
体力的迸发，意志的较量都在你身上体现。
昨天已被历史证明明天呢？
（军霞，你看着办吧！）
一乙乙队友李颖“明天你看着办吧。”王军霞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旋即追问：“什么意思？”
还需要再点明吗？年初队里去高原训练，没有你的身影；雅典田径世锦赛你 缺阵，中国队奖牌绝收；八运会你没有报名，众多人士无不失望；你现在缺少的 是什么？难道不是运动青春的延续么？
“你说呢？”李颖反问。
“我知道了……努力努力再努力。”
“懂就好。”李颖问，“军霞，听说你（婚姻）登记了。”
“想登记，院里没给开介绍信（实际这时王军霞已经结婚登记了）……到时 候我不想办（结婚典礼）了，回家一说，我妈不同意。战宇家也不同意，说就这 么一个儿子。”王军霞说。
“不办也行，你和战宇到亚特兰大走一趟就是了。”
“旅行结婚！”王军霞兴奋起来。
“去年你在亚特兰大——多振奋人心，激动人心啊！”李颖说，“故地重游 多有意义。”
王军霞淡淡他说：“已经成为历史。”
“你就不能再辉煌一次？”
“在亚特兰大不够辉煌吗？”王军霞反问，继而说：“亚特兰大的万米亚军 实际上是个偏得，那时我拉肚于，根本吃不好。比赛之前连准备活动都没做。胃 都抽筋了。我跟毛（德镇）导说我坚持不下来了，毛导说努力努力再努力。”
李颖夸道：“你的意志品质真好，跑万米时脸上的痛苦表情从来没见过，但 你挺住了。”
“好什么？”王军霞说，“奔跑时我的脑袋吱吱疼，好几次要下来，回来后 脑袋还疼了两个月。
这几天又感冒了，还得吃药。“她找出药片放进口里，端起桌上的矿泉水瓶 用水送下。
“王军霞，你现在怎么不像个运动员呢，体质太差了……你可要记着，你第 一次出国去韩国比赛，还是顶我的名字呢，你得请客埃”李颖敲王军霞的竹杠。
“好，请客。”王军霞说着话就拿起地上袋子里的桃子出去洗，不一会回来， 将桃子递给李颖，边吃边说：“昨天我还和刘东说，咱这帮人咋不回来？平时一 到晚上，我俩就念叨过去的事，可想可想你们了，真是时间越长，感情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