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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孙子大传-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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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不仅是无暇回首与感叹,而且身在敌我搏杀的战场,人的一切都被无情地改变着,求生和求胜的心理,使每一个军中将士都不在乎流血与死亡,周而复始地旋转在迂回,围困,佯攻,布阵,冲锋,肉搏之中,人人都无情,冷漠,换了一副铁石心肠。自然,孙武生活在诸侯蜂起、争夺盟主的现实之中,他知道战争残酷,也知道战争之不可避免。二百年来近五百回战争,他历历在心。

齐桓公吞并小国三十五,楚国吃下弱国二十六,三十多个君王死于兵刃,触目惊心的频繁战事,他岂能视而不见?刘康公说,国家的大事,在于祭祀与兵戎。说战争可以“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已经详尽地说了战争手段对于国家之意义,他对此也深有感喟。所以他在战争论之十三篇中对于战术战法也处处有惊人之笔。他的诡道之法惊天地,动鬼神。他指挥吴国军队千里奔袭,以弱胜强,破楚如破竹。这就是将军孙武。没有这些诡道和功勋,孙武何在?可是,在姑苏台一番反思之后,他感叹现实离自己所构思的战争论的最高境界距离尚远。

他理想的用兵境界并不是流血和杀戮,而是全胜;不是在厮杀中百战百胜,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之又善的,所谓“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破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他在兵法十三篇的首篇第一行字就写到:“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他奋笔疾书了这饱蘸感情的二十余字之后,掷笔沉思良久,知道实现这对君王的告诫并不那么容易。在一定的时间内,他可以影响和说服大王,比方说伐楚之战推迟了六年,待吴国兵精粮足,时机到来再行举兵,算是一次成功。在局部战争中,他可以运筹帷幄,导演战争的格局,态势,直至破楚九战九胜。可是如果劝服君王慎战,修道保法,少杀戮或者不杀戮,达到善之又善的用兵境界,不战而胜,还需要一番艰苦的努力。

作为一国之将孙武,是成功的;作为孙子兵学的至高境界的实现,则尚未成功。他必定要为之殚精竭虑,继续努力。不然,他千里奔吴为什么?他杀妃拜将为什么?姑苏台受难之后,他突然意识到生命的折断未必是由于兵戎,未必是由于病患,谁也说不定在朝中何时就有杀身之祸。因此,把握生命时间,完成八十二篇兵法,实现用兵最高境界,撒手人寰的时候才可能会少些憾事。他也看到十八个月——不,数年的大战之后,一定得要让吴国百姓休养生息了,一定要以伐谋,伐交为手段,避免浴血的战事了。他,孙武,把这个看成是天降之大任。他也看到,无论怎么说,大王阖闾还是容得下他孙武的,这是他施展才智的最基本的条件。至于日后的吉凶,随它去吧。他的决心一定,那是万牛挽不回的。帛女拉他回罗浮山,劝他归隐的计划失败了;伍子胥害怕他会因姑苏台受挫而不再效命于吴国的担忧,也多余了。

伍子胥在姑苏台事件的第二日,便来看孙武。

伍子胥:“孙将军,怎么,还没有动身么?”

孙武:“到哪里去?”

伍子胥:“天下之大,伍子胥焉知你会到哪里去?”

“姑苏容不下孙武么?”

“哪里!大王在姑苏台是救了将军一条性命的啊!当初大王舍了二妃而求一将,求得将军辅佐,如今将军破楚立下汗马功劳,大王备加推崇,连伍子胥都要嫉妒的了。”

“唔,看来孙武是要走掉的了。”

“一句笑谈。”

“孙武不求有功。”

“吴国生民却企望将军不能无功。”

“啊。这就要击中要害了。”

“此话怎讲?”

“子胥,孙武进不求功,退不避罪,唯生民为上。如今吴国已经是战争连年,不能再战了,岂能叫吴国国中皆是孤儿寡母?吴国要休养生息,不可再流血了。”

伍子胥听了,兴高采烈:“啊哈长卿,这就是说,长卿依旧惦挂着国是。昨日庆功盛宴,百官集于一堂,座中只少长卿,只觉那酒海肉山也都寡淡无味。我伍子胥担心的最是你会一怒而去,就此归隐田园。我在朝中可是孤掌难鸣了,大王可是要失一臂膀了。”

“子胥如此看重孙武,我可是受宠若惊。”

“最看重你孙将军的,乃是敌国将士,上将军也要闻风丧胆,唔,哈哈,还有那夫概……子胥钦佩将军,虽然姑苏台上几乎丢了性命,却只当风吹兜鍪,既未耿耿于怀,也没有就此隐去,这实在是吴国之幸,好哇,随我去晋见大王。”

“孙武还要休养几日。”

“也罢。反正伍子胥放心了,就此告辞。”

伍子胥走了。

孙武惦记着漪罗。

从来没有这样惦记。伤在漪罗头上,痛在孙武心里。漪罗以自己的生命救孙武,得到孙府上下的十分敬重。孙武却觉得内心愧疚。想一想这漪罗自从同他的命运联结在一起,真是吃遍了人间的苦,死,也不是一回了。从姑苏台上下来,孙武把漪罗抱到了车上。回府的路上,他一直抱着昏昏沉沉的漪罗。

孙武:“漪罗,让你为我吃苦了。”

漪罗尽量扯动嘴角,笑笑,摇摇头。

“不能保护一个弱女子,孙武还算什么将军?”

“将军……不是也……自身难保么?”

“是呵是呵,这也是无奈的事情。你知道那神龟么?占筮的人,谁不对神龟恭恭敬敬呢?它是可以预知祸福、能测吉凶的,可它还是避免不了被人扑杀的下场。”

“如此这般,将军……还有什么说的呢?”

“我欠了你许多许多,今生怕是还不清的了。”

“来……世,还有来世呢!”

“不许胡说什么来世!”

漪罗笑了,笑得那么惹人怜爱。

“还痛么?”

漪罗点点头。

“险些让你丢了一条性命。”

“漪罗有……九条命呢?将军听说过吧……猫,猫就有九条命的,漪罗就是猫。

漪罗又笑了,笑得很灿烂。

漪罗挣扎着,想坐起来。

“猫不要乱动。”

“遵命。”

是的,漪罗不可以乱动,一动就天旋地转,要呕吐。

孙武感慨地说:“孙武有你这样一个红粉知己,三生有幸啊!”

漪罗闭上了眼睛,乖乖地躺着,眼角流出了热乎乎的泪。

真像一只蜷着的柔弱的小猫。

……

这两日,孙武和漪罗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有将军在这儿说话,漪罗的伤痛就轻了,将军的话便是疗救漪罗的药。”漪罗说,生怕孙武走掉。

孙武就又来同漪罗说话。

“……离开齐国的时候,我对夫人说的是‘交交黄雀止于棘,交交黄雀止于桑,交交黄雀止于楚”。漪罗,你且猜猜看,这是什么意思?”

“漪罗知道,这是诗经上的句子。怕是隐语吧。”

“唔,十分地聪明。”

“可我不知道将军对夫人打的是什么哑谜。”

“当时是,叔父司马禳苴将军箭疮迸裂而死,门外到处是齐王和奸佞布下的哨岗,到处是耳目,岂能说出逃跑的时间?于是,那‘黄雀止于棘’,便是说情况十分紧急的意思;‘止于桑’,‘止于楚’,是说趁着叔父司马禳苴丧葬,强忍了痛楚,赶紧逃之夭夭。”

“妙。漪罗懂了。”

“这才逃到了吴国,来会风华绝代的漪罗哟。”

“将军骗我,哪里是来会我?是来会大王的。”

“也是。大王求贤若渴。”

“大王和将军一拍即合。”

“转眼间,十年了呵……”

“将军,现在可以说是——‘交交黄雀止于窠’吧?漪罗只好在窠里卧着啊,你不知道整日卧在窠里,让将军和夫人前后照应,我这心里多急呢。”

“静养些时日,伤好了,黄雀是要出窠的。我想送你和夫人到罗浮山去?”

“将军!你又要赶漪罗走吗?”

漪罗听这话,心里一急,便挣扎着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正捧着羹汤而来的帛女,忙放了羹汤,来扶住漪罗。

“哎呀,你怎么可以起来呢?躺下,快,躺下。”

漪罗:“夫人,请说与将军,让漪罗侍奉在你们左右,不要轰我走。”

“怎么会轰你走呢?谁也不会让你走。”

漪罗这才放心地躺下。

帛女:“将军,既然你主意已经定了,还是要参与国是,就不要围绕在妇人的石榴裙边了,何不去晋见大王?”

“以逸待劳。”

“什么?”

“大王三日内可亲临府邸,耐心恭候便是。”

“……”

第二天,大王阖闾没来。孙武对帛女说:“洒扫庭院罢,明后日该是大驾光临。”

第三天黄昏已经到了,大王阖闾还是没有动静。帛女没说什么。孙武脸上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在大王的心里,他失重了么?抑或是,他过于自重了?大王心存芥蒂?依旧耿耿于怀于他和夫概的“联系”?或者,大王已经改变了初衷,不再问策于他?

正思忖着,大王阖闾微服,悄然而来。

“长卿,寡人亲自登门来看你了。”

孙武忙不迭地行大礼:“臣下不知大王驾到,请恕不恭之罪。”

“算了。”以王者之尊,亲自到孙武府上来“看望”,心里似乎有一点隐隐的不快,不平衡。

“孙将军,寡人大宴群臣,将军称病未到,寡人十分惦记你的病,唔,看来,你还真是病得不轻啊,啊?哈哈。”阖闾哈哈大笑。

孙武忙道:“还请大王恕臣不恭之罪。”

“又是不恭?恐怕该论欺君之罪吧?”

孙武匐匍在地:“臣罪该万死。”

“人岂能死一万次?你这岂不还是欺君么?好了好了,谁叫你跪下不起来?将军请起。”

阖闾似乎和孙武在开玩笑,可这玩笑之中暗藏着威风,严厉,话中有话。

孙武:“孙武的确是有病。”

“只怕是心病。”

“大王明鉴。”

“王儿夫差鲁莽,寡人已经责罚了,将军何必耿耿于怀,将军也记仇么?”

“孙武只知大王有恩,恩重如山。”

“如此才是将军。”

“孙武的心病乃是大王尚未会盟诸侯一匡天下。”

“将军的心病,正是寡人的心病啊!将军为什么不肯寻一剂良药给寡人,不肯入宫去见寡人呢?”

“大王,还记得十年前,孙武演兵姑苏台时说过的话么?”

“嗯?”

“大王你听我的谋略,孙武便留下,不听,孙武是挥之即去的。”

“寡人哪里肯让将军走掉?所以寡人才微服前来拜望的呵。如今,吴国三军大破楚师,凯旋而归。楚昭王虽在,却不敢在郢城立足,迁都都城,苟延残喘。吴楚之间,八十年的战事,在你我君臣手上完结。将军知道寡人此时此刻思虑的是什么吗?”

“臣知道,吴国以南,有夏禹陵墓在会稽山麓。禹的孙子自号无余,建立了越国,是越国的开山之祖。楚国人之一支与越人相融,通婚,两国人素来有血缘之亲。臣跟随大王伐楚之时,越国不但是楚国的盟国,而且常来袭扰。吴越成为敌战之国,不是一朝一夕了。大王的思虑当在南方,当是在越国。”

阖闾:“唔,不错,不错。”

“强楚已败,大王雄心勃勃,当然思谋越国。”

阖闾:“依将军之才智,不妨再说说看,如若与越国作战,寡人是选择舟师还是陆师呢?”

孙武一笑:“吴越之间兵戎之争,当然是争夺江湖荷泽之利。”

“那么,是舟师了?”

“请大王听臣说下去。吴国占据五湖,五湖丰饶,越人垂涎已久。吴越两国,都是濒临东海,共据长江水网,吴越两国边界,在越国一方纵深有浙江,钱塘江,浦阳江,三江环绕越国首都会稽。如果大王以舟师挑战,越人必以全国舟师还击,两国舟师,都是久经训练,臣下还不敢言孰强孰弱。”

“唔。”

“大王的陆师则不同了,吴楚战争,考验了精锐之师,自然胜越人一筹。因此,大王定是思量率领陆师出征。”

“善!”

“大王所选定的战地,应为与越国北边临界的槜李。”

阖闾惊喜得几乎跳了起来:“知寡人者,舍孙武其谁?来来来,请将军为寡人具体谋划一番。”

“慢。”

听到孙武的一个“慢”字,阖闾的脸哗然变色,一扫刚才的和悦,谦虚,涵养,耐性和亲切,那张脸黑着,像七月的云,说变就变,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迅疾地挂上了威风,严肃,冷峻,自负,居高临下和杀气腾腾。

“孙将军是要扫寡人的兴致吧?那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大王,不能兼听,何以耳明?”

“你是说寡人耳不明么?”

“臣下不敢。”

“孙爱卿,”阖闾尽量表现出耐性与和蔼,“你既然全知吴越两国情状,又知寡人的思虑和决心,依你的韬略,伍子胥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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