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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鲁迅-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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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贱人之所为而不享哉?’”小说采取墨翟答穆贺这几句话的意思,改为与公输
般的对话。
  〔23〕关于送你天下的对话,见《墨子·鲁问》:“公输子谓子墨子曰:‘吾
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自我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子墨子曰:
‘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宋而不义,子弗为,是我
予子宋也。子务为义,翟又将予子天下!’”
  〔24〕公输般与墨翟关于钩拒的对话,见《墨子·鲁问》:“公输子自鲁南游
楚,焉(于是)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强之备:退者钩之,进者强之,量其钩强之
长,而制为之兵。楚之兵节,越之兵不节,楚人因此若势,亟败越人。公输子善其
巧,以语子墨子曰:‘我舟战有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子墨子曰:‘我
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我钩强: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弗钩以爱则不亲,
非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今子钩而止
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强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
故我义之钩强,贤子舟战之钩强。’”据孙诒让《墨子间诂》,“钩强”应作“钩
拒”,“揣”也应作“拒”。钩拒是武器,用“钩”可以钩住敌人后退的船只;用
“拒”可以挡住敌人前进的船只。
  〔25〕关于木鹊,见《墨子·鲁问》:“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
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如匠之为车辖,
须臾刘()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
之拙。’”
  〔26〕募捐救国队影射当时国民党政府的欺骗行为。在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面
前,国民党政府实行卖国投降政策;同时却用“救国”的名义,策动各地它所控制
的所谓“民众团体”强行募捐,欺骗人民,进行搜括。

                               理水〔1〕

                                   一

  这时候是“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舜爷〔2〕〔3〕的百姓,倒并不
都挤在露出水面的山顶上,有的捆在树顶,有的坐着木排,有些木排上还搭有小小
的板棚,从岸上看起来,很富于诗趣。
  远地里的消息,是从木排上传过来的。大家终于知道鲧大人因为治了九整年的
水,什么效验也没有,上头龙心震怒,把他充军到羽山去了,接任的好像就是他的
儿子文命少爷,〔4〕乳名叫作阿禹。〔5〕
  灾荒得久了,大学早已解散,连幼稚园也没有地方开,所以百姓们都有些混混
沌沌。只在文化山上〔6〕,还聚集着许多学者,他们的食粮,是都从奇肱国〔7〕
用飞车运来的,因此不怕缺乏,因此也能够研究学问。然而他们里面,大抵是反对
禹的,或者简直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个禹。
  每月一次,照例的半空中要簌簌的发响,愈响愈厉害,飞车看得清楚了,车上
插一张旗,画着一个黄圆圈在发毫光。离地五尺,就挂下几只篮子来,别人可不知
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听得上下在讲话:
  “古貌林!”〔8〕
  “古鲁几哩……”
  “O.K!”〔10〕
  飞车向奇肱国疾飞而去,天空中不再留下微声,学者们也静悄悄,这是大家在
吃饭。独有山周围的水波,撞着石头,不住的澎湃的在发响。午觉醒来,精神百倍,
于是学说也就压倒了涛声了。
  “禹来治水,一定不成功,如果他是鲧的儿子的话,”一个拿拄杖的学者说。
“我曾经搜集了许多王公大臣和豪富人家的家谱,很下过一番研究工夫,得到一个
结论:阔人的子孙都是阔人,坏人的子孙都是坏人——这就叫作‘遗传’。所以,
鲧不成功,他的儿子禹一定也不会成功,因为愚人是生不出聪明人来的!”
  “O.K!”一个不拿拄杖的学者说。
  “不过您要想想咱们的太上皇〔11〕,”别一个不拿拄杖的学者道。
  “他先前虽然有些‘顽’,现在可是改好了。倘是愚人,就永远不会改好……”

  “O.K!”
  “这这些些都是费话,”又一个学者吃吃的说,立刻把鼻尖胀得通红。“你们
是受了谣言的骗的。其实并没有所谓禹,‘禹’是一条虫,虫虫会治水的吗?我看
鲧也没有的,‘鲧’是一条鱼,鱼鱼会治水水水的吗?”他说到这里,把两脚一蹬,
显得非常用劲。
  “不过鲧却的确是有的,七年以前,我还亲眼看见他到昆仑山脚下去赏梅花的。”

  “那么,他的名字弄错了,他大概不叫‘鲧’,他的名字应该叫‘人’!至于
禹,那可一定是一条虫,我有许多证据,可以证明他的乌有,叫大家来公评……”

  于是他勇猛的站了起来,摸出削刀,刮去了五株大松树皮,用吃剩的面包末屑
和水研成浆,调了炭粉,在树身上用很小的蝌蚪文写上抹杀阿禹的考据,足足化掉
了三九廿七天工夫。但是凡有要看的人,得拿出十片嫩榆叶,如果住在木排上,就
改给一贝壳鲜水苔。
  横竖到处都是水,猎也不能打,地也不能种,只要还活着,所有的是闲工夫,
来看的人倒也很不少。松树下挨挤了三天,到处都发出叹息的声音,有的是佩服,
有的是皮劳。但到第四天的正午,一个乡下人终于说话了,这时那学者正在吃炒面。





  “人里面,是有叫作阿禹的,”乡下人说。“况且‘禹’也不是虫,这是我们
乡下人的简笔字,老爷们都写作‘禺’,〔12〕是大猴子……”
  “人有叫作大大猴子的吗?……”学者跳起来了,连忙咽下没有嚼烂的一口面,
鼻子红到发紫,吆喝道。
  “有的呀,连叫阿狗阿猫的也有。”
  “鸟头先生,您不要和他去辩论了,”拿拄杖的学者放下面包,拦在中间,说。
“乡下人都是愚人。拿你的家谱来,”他又转向乡下人,大声道,“我一定会发见
你的上代都是愚人……”
  “我就从来没有过家谱……”
  “呸,使我的研究不能精密,就是你们这些东西可恶!”
  “不过这这也用不着家谱,我的学说是不会错的。”鸟头先生更加愤愤的说。
“先前,许多学者都写信来赞成我的学说,那些信我都带在这里……”
  “不不,那可应该查家谱……”
  “但是我竟没有家谱,”那“愚人”说。“现在又是这么的人荒马乱,交通不
方便,要等您的朋友们来信赞成,当作证据,真也比螺蛳壳里做道场还难。证据就
在眼前:您叫鸟头先生,莫非真的是一个鸟儿的头,并不是人吗?”
  “哼!”鸟头先生气忿到连耳轮都发紫了。“你竟这样的侮辱我!说我不是人!
我要和你到皋陶〔13〕大人那里去法律解决!如果我真的不是人,我情愿大辟——
就是杀头呀,你懂了没有?要不然,你是应该反坐的。你等着罢,不要动,等我吃
完了炒面。”
  “先生,”乡下人麻木而平静的回答道,“您是学者,总该知道现在已是午后,
别人也要肚子饿的。可恨的是愚人的肚子却和聪明人的一样:也要饿。真是对不起
得很,我要捞青苔去了,等您上了呈子之后,我再来投案罢。”于是他跳上木排,
拿起网兜,捞着水草,泛泛的远开去了。看客也渐渐的走散,鸟头先生就红着耳轮
和鼻尖从新吃炒面,拿拄杖的学者在摇头。
  然而“禹”究竟是一条虫,还是一个人呢,却仍然是一个大疑问。

                                   二

  禹也真好像是一条虫。
  大半年过去了,奇肱国的飞车已经来过八回,读过松树身上的文字的木排居民,
十个里面有九个生了脚气病,治水的新官却还没有消息。直到第十回飞车来过之后,
这才传来了新闻,说禹是确有这么一个人的,正是鲧的儿子,也确是简放〔14〕了
水利大臣,三年之前,已从冀州启节〔15〕,不久就要到这里了。
  大家略有一点兴奋,但又很淡漠,不大相信,因为这一类不甚可靠的传闻,是
谁都听得耳朵起茧了的。
  然而这一回却又像消息很可靠,十多天之后,几乎谁都说大臣的确要到了,因
为有人出去捞浮草,亲眼看见过官船;他还指着头上一块乌青的疙瘩,说是为了回
避得太慢一点了,吃了一下官兵的飞石:这就是大臣确已到来的证据。这人从此就
很有名,也很忙碌,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来看他头上的疙瘩,几乎把木排踏沉;后来
还经学者们召了他去,细心研究,决定了他的疙瘩确是真疙瘩,于是使鸟头先生也
不能再执成见,只好把考据学让给别人,自己另去搜集民间的曲子了。
  一大阵独木大舟的到来,是在头上打出疙瘩的大约二十多天之后,每只船上,
有二十名官兵打桨,三十名官兵持矛,前后都是旗帜;刚靠山顶,绅士们和学者们
已在岸上列队恭迎,过了大半天,这才从最大的船里,有两位中年的胖胖的大员出
现,约略二十个穿虎皮的武士簇拥着,和迎接的人们一同到最高巅的石屋里去了。

  大家在水陆两面,探头探脑的悉心打听,才明白原来那两位只是考察的专员,
却并非禹自己。
  大员坐在石屋的中央,吃过面包,就开始考察。
  “灾情倒并不算重,粮食也还可敷衍,”一位学者们的代表,苗民言语学专家
说。“面包是每月会从半空中掉下来的;鱼也不缺,虽然未免有些泥土气,可是很
肥,大人。至于那些下民,他们有的是榆叶和海苔,他们‘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就是并不劳心,原只要吃这些就够。我们也尝过了,味道倒并不坏,特别得很……”

  “况且,”别一位研究《神农本草》的学者抢着说,“榆〔16〕叶里面是含有
维他命W〔17〕的;海苔里有碘质,可医瘰疬病,两样都极合于卫生。”
  “O.K!”又一个学者说。大员们瞪了他一眼。
  “饮料呢,”那《神农本草》学者接下去道,“他们要多少有多少,一万代也
喝不完。可惜含一点黄土,饮用之前,应该蒸馏一下的。敝人指导过许多次了,然
而他们冥顽不灵,绝对的不肯照办,于是弄出数不清的病人来……”
  “就是洪水,也还不是他们弄出来的吗?”一位五绺长须,身穿酱色长袍的绅
士又抢着说。“水还没来的时候,他们懒着不肯填,洪水来了的时候,他们又懒着
不肯戽……”
  “是之谓失其性灵,”坐在后一排,八字胡子的伏羲朝小品文学家笑道。“吾
尝登帕米尔之原,天风浩然,梅花开矣,白云飞矣,金价涨矣,耗子眠矣,见一少
年,口衔雪茄,面有蚩尤氏之雾……哈哈哈!没有法子……”〔14〕
  “O.K!”
  这样的谈了小半天。大员们都十分用心的听着,临末是叫他们合拟一个公呈,
最好还有一种条陈,沥述着善后的方法。
  于是大员们下船去了。第二天,说是因为路上劳顿,不办公,也不见客;第三
天是学者们公请在最高峰上赏偃盖古松,下半天又同往山背后钓黄鳝,一直玩到黄
昏。第四天,说是因为考察劳顿了,不办公,也不见客;第五天的午后,就传见下
民的代表。
  下民的代表,是四天以前就在开始推举的,然而谁也不肯去,说是一向没有见
过官。于是大多数就推定了头有疙瘩的那一个,以为他曾有见过官的经验。已经平
复下去的疙瘩,这时忽然针刺似的痛起来了,他就哭着一口咬定:做代表,毋宁死!
大家把他围起来,连日连夜的责以大义,说他不顾公移益是利己的个人主义者,将
为华夏所不容;激烈点的,还至于捏起拳头,伸在他的鼻子跟前,要他负这回的水
灾的责任。他渴睡得要命,心想与其逼死在木排上,还不如冒险去做公益的牺牲,
便下了绝大的决心,到第四天,答应了。
  大家就都称赞他,但几个勇士,却又有些妒忌。
  就是这第五天的早晨,大家一早就把他拖起来,站在岸上听呼唤。果然,大员
们呼唤了。他两腿立刻发抖,然而又立刻下了绝大的决心,决心之后,就又打了两
个大呵欠,肿着眼眶,自己觉得好像脚不点地,浮在空中似的走到官船上去了。
  奇怪得很,持矛的官兵,虎皮的武士,都没有打骂他,一直放进了中舱。舱里
铺着熊皮,豹皮,还挂着几副弩箭,摆着许多瓶罐,弄得他眼花缭乱。定神一看,
才看见在上面,就是自己的对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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