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帝王系列(全本txt)-第8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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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道非同小可的谕旨,“耕读渔樵与庶民同”,那么王八戏子吹鼓手也就可能入仕做官,张廷玉作为名宦名儒,打心底里是不赞同的。但他也隐隐听说过,雍正为皇子时,曾被乐户从洪水中营救过,还与一个贱民女子情笃意合,今日不过借刘墨林这事还夙日旧愿,公然反对等于给自己种祸。想着,笑道:“主上仁心通天,这实在是善政。自前明永乐靖难,黜落建文旧臣,沦为贱民,数百年来已繁衍百万之众。水深火热犹如覆盆之暗,一旦拔脱得见天日,怕不家家生佛烧香?然臣仔细思量,这类贱民操贱业已久,并不懂商贾稼禾营生,不操贱业反而生计艰难,似不可强行一律,应听其自愿。再有就是,官吏守牧为君子重器,乍然脱籍即能应试入庙堂,有伤物化文明观瞻,可否脱籍两代之后方许读书仕进,以示朝廷崇儒重道的本旨?”
“好吧!”雍正仰着脸思索良久,觉得张廷玉的奏议无可挑剔,因笑道,“这是老成谋国之言,就是这样,拟旨后明发就是了。”说着,邢年进来打千儿道:“主子,广生楼的字画都张好了,筵宴布齐,各位王爷贝子贝勒和与筵大人都已在广生楼前会齐了。”
于是雍正乘软轿,张廷玉随侍在侧,刘墨林从后,迤逦向地处紫禁城西北的广生楼而来。过御花园时,雍正见荷塘上新修了一座拱桥,桥栏还没有装好,便下了轿,一手扶着邢年一手扶着高无庸上桥。刘墨林在后说道:“主子,这叫步步登高!”雍正没言声,待下桥时又问:“刘墨林,这叫什么?”
刘墨林笑道:“这叫‘后头比前头高’!”雍正不禁一笑,张廷玉见他如此能爬杆儿,暗自皱了一下眉头。待过了桥,已见弘时弘历弘昼三个皇阿哥从御花园东门迎了出来。雍正呆着脸站住,问道,“你们的字张挂出去没有?”
“皇阿玛,”弘时忙躬身赔笑道,“我和老五各送了三副,弘历是两副,听太监说阿玛只选了两副,我们兄弟各减了一副。都是太监去张挂,儿臣不敢僭越作弊。”
“嗯。”雍正看了看三个儿子,问道,“弘历,你为什么只选一副?”弘历笑道:“儿臣书法笔力并不出色,不敢与皇阿玛和书林宿儒较短论长,聊书一副,不违圣命而已。”雍正道:“也罢了,今儿御筵你们就不必入席了,在旁给臣子们斟酒。
他们这些办事人忙了半年,你们代朕作东,殷勤些儿也是该当的。“说罢便出御花园西门。广生楼前筵桌旁早已等得饥肠辘辘的大臣们见他们过去,静鞭三响便一齐跪了高呼:”万岁!“
雍正颔首微笑,说道:“都起来吧!今日以文墨会友,君臣大礼不可过拘,太拘束了就无味了——好吃的不怕晚,我们先看这些字画,评出状元来再入席吧!”
于是雍正领先,一百多名部院尚书侍郎、都御史、理藩院尚书侍郎(满人)大理寺少卿,还有翰林院的人却不分等级一律荣与。掌院学士以下,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修撰、编修、检讨,上百的人都随着上书房大臣隆科多、张廷玉和允祥、允禵等诸王鱼贯入内。
广生楼是东六宫最大的一座望楼,因楼上供着广目天王,太监们都叫它“广生楼”。楼下祭祀用地为圆形,约有半亩大小,围匝都用玻璃大窗,十分轩敞明亮,翰林们和部院大臣的书法和画都张在这里,总共也有二百副上下。字一半是“圣天尧德”、“万寿无疆”、一半是唐诗宋词、墨渖淋漓笔如龙蛇,都用足了精神。还有些画儿,却多是“花开富贵”、“国色天香”或春兰、或秋菊、或奔马、或卧牛、或山水、或龙凤也不一而足。众人心里已是心里都有了数,默看着,寻着雍正的字,暗自写在纸条上预备交差。雍正却在一幅钟馗图跟前站住了端详。笑道:“这画儿也算画得入神了,可惜没有题跋,谁能即席一首为此画增色?”
“臣可否一试?”刘墨林因未能参与比赛书画,正自技痒,见众人无人敢应,遂大声道:“臣为此画题诗!”见雍正颔首微笑,便向楼隔扇门口的小桌上提了笔,饱蘸浓墨,盯着画略一沉思,疾书:面目狰狞胆气粗,榴红薄碧座悬图。
仗君扫荡妖魔技,免使人间鬼画符!
一笔怀素狂草如疾风骤雨,真个酣畅淋漓,众人未及喝采,雍正急道:“你再加一首朕看!”
“扎!”
刘墨林毫不迟滞,也不再蘸墨,接着一首:进士头衔亦恼公,怒髯皤腹画难工。
终南捷径谁先到?按剑输君作鬼雄!
“好!”雍正见他如此捷才,不禁击节称赏,“字也好——还能否?”刘墨林不言声,向画天头又是一首:何年留影在人间?处处端阳驱疠疫。呜呼!世上魍魉不胜计,仗君百十亿万身,却鬼直教褫魂魄!
雍正站在那画面前看了又看,回头问道:“这钟馗是谁画的?加上这诗,可收进三希堂封存传世。”说罢便命:“开筵!——把各人选定的头二三名呈翰林院,由翰林们秉公评议!”
于是官员们纷纷谢恩入座。雍正因不见王祐,便问马齐:“怎么不见王师傅?”马齐小声道:“王祐已病了两天,腹泻不止,昨儿就要写遗本,奴才去看他,劝慰了几句。今儿方苞先生去看他,也是怕有个万一。若真的病得不成了,再写遗折也不迟。”雍正见自己不下箸都不敢动,便笑道:“太后这几日病体稍安,朕心里高兴,今儿去请安,老佛爷懿旨,一年里头一个元旦、一个正月十五、一个八月十五,再就是端午,是要紧节日,忙了这许久,叫办差的人松乏一下——把胙肉分给侍卫们些,大家尽情用吧!”说罢端酒抿了一口,又夹了一口菜,众人这才敢举箸用餐。雍正这才招手叫过李德全:“叫三个阿哥给大家①轮桌劝酒。你去御药房,看有鲜英格,给王师傅送些去。方先①英格:止泻药。
生要是已经回畅春园,照这里的样子送过一个席面赏他。“
“扎!”李德全忙答道,“回主子话,鲜英格是有,只是现在还不熟,可使得的?”雍正道:“不熟的不能用。旧的力大,性太熟,留心着量也可用。养心殿还收着些木瓜膏,最能止泻,也送些儿去。”李德全忙连连答应着去了。雍正自坐了首席,与众人说笑,只偶尔夹一口素菜,却不饮酒。
弘时弘历弘昼三个阿哥也是凌晨五鼓就进来了,在毓庆宫做完功课,读了雍正指定的《四书》章节,又转过来侍候雍正。此时已近午时,三个金枝玉叶早饿得前心贴后心,偏生雍正不让入席,叫他们轮桌把盏,看着满桌珍馐佳肴却一口也不敢吃,一句怨言也不敢有。弘历和弘昼倒还没什么,弘时便一脸的不快。好容易劝完这十四五桌,见翰林们呈送评选书画的禀条呈送上去,是个空儿,弘时一个眼风,三个人便退出了广生楼。却见几十个侍卫都在吃胙肉。从天穹殿抬来的大条盘上垛满煮熟的胙肉,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的肉香。
弘时便道:“四弟五弟,你们饿不饿?”
“我不饿。”弘历说道,“这是胙肉,就是饿,没有旨意,也不敢吃。昼弟,你素来羸弱,真饿得受不得,毓庆宫我书案上还有两块点心,叫人拿来给你充充饥。”弘昼才十一岁,肚里饿得咕咕叫,但胙肉是祭祖用过的,没有旨意谁也不敢吃。他眨巴眨巴小眼睛,“啯”地咽了一口唾液,说道:“我也不饿。”
弘时冷笑道:“这肉有什么贵重处?侍卫们都吃了,偏我们就动不得?”说着便上前用刀切下三块,用盘子盛起,推给弘历弘昼各一盘,自己用刀挑了一块正要往嘴边送,邢年匆
匆赶出来传旨:“宝贝勒,万岁爷叫进去呢!”
“是单叫四弟,还是我们都去?”
“万岁单叫弘历,没听说叫二位爷。”
“你不知道叫他什么事?”
“回三爷话,万岁赐宝贝勒胙肉!”
弘时的脸色立时变得异常难看,连刀子带肉“咣”地扔进了盘子里,似笑不笑对弘历道:“四弟,看来你福份大,我们兄弟都要沾你的光儿了。”弘历明知哥哥是揶揄,只向弘时微微一躬,便忙忙跟着邢年进了广生楼。
第二十一回 吃胙肉兄弟生嫌隙 蓄险心王府策宫变
广生楼中评字评画已经揭晓。雍正的两副字和那幅钟馗图被另外挑出来,用屏风张挂在御座之后,煞是显眼。两副字自然是御笔,那幅画却是曹文治的手笔,由刘墨林题诗,密密麻麻占满了右上角空地。弘历一边行礼,起来恭谨地瞻仰了一下两副字,退了两步垂手侍立。
“你这番辛苦不小。”雍正看着自己的儿子,真个目如点漆面如冠玉,剃得簇青的头,后边一条油光水滑的辫子直垂腰间,一身半旧的团龙褂浆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比起弘时的故作俭朴,弘昼的不修边幅,另有一番自然风流态度。
雍正说着,沉吟了一下向众人道:“你们都知道了,山东总督陈佶、巡抚郑庆元、布政使金允恭三名大员一同革职查抄。就是四阿哥宝贝勒带着史贻直亲赴灾区,微服化装成灾民,吃舍饭、野菜,一连查了几个月,查出这群墨吏侵吞赈粮的实情。自四月之后,山东没有饿死一名灾民。”
众人不禁愣了,都把目光投向从容自若的弘历。山东总督、巡抚、布政使三大宪同时解职罢官锁拿进京,是昨日才见的邸报,谁都不知是犯了什么罪——这么长时间不见四阿哥,原来竟是化装成叫化子前去私访了!
“国家褒功奖能有制度,虽天子也应本功授受。”雍正从容说道:“趁今日诸臣工都在,朕下旨:弘历着进宝亲王,加授十二颗东珠。李卫发奸摘隐,以实奏闻山东赈灾情由,赴两江任阶,督催亏空补实卓有实效,着进两江总督实缺。田文镜催办亏空,督运大管军粮有功,着补河南巡抚。原任两江总督,河南巡抚进京述职,另行委差——衡臣,筵席散后,你就拟旨,竟不用廷寄,明发天下!”张廷玉忙在旁躬身答应道:“奴才遵旨!”弘历便忙伏地叩头谢恩:“儿臣何德何能,蒙承父皇殊恩!”
雍正笑道:“你当得起。你做事沉得下去,务实不事虚华,这就难得。山西诺敏不也曾派人去过么,差点诓了朕去!——来,赐宝亲王弘历一块胙肉!”下面众官见弘历乍然间受到这么高的宠赐,立时一片啧啧称羡之声。
弘时弘昼两兄弟在楼外,里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弘昼还小,倒也无所谓,弘时已是变了脸色,眼见李德全出来,小心翼翼用刀方方正正切了一块胙肉,用黄绫袱面盖着端了进去,弘时咬着牙笑道:“饱汉不知饿汉饥——没人赏,现成吃不完的肉,咱们吃!”便端了一盘,用手撕着大嚼。因见侍卫素伦用海碗端着一块肘子过来,弘时笑道:“这没盐没酱的肉,肥腻腻的,也亏了你们侍卫,每日价狼吞虎咽,竟吃得下!”
素伦笑道:“奴才有奴才的办法。三爷把这纸泡在碗里,再尝尝看!”说着从怀里取出两张桑皮纸。弘时吃了两口,已觉发腻,诧异地接过那纸,学着素伦的样子泡在肉汤里——那纸都是用盐、酱和各种调料浸透晒干了的,稍停一时再尝那肉汤,便觉咸淡适口鲜美异常。弘时饿急了的人,顿时便吃得饱胀。弘昼却没哥哥大胆,站在一旁啯啯咽口水。
不料刚刚吃饱,高无庸端出两大盘黄焖肥鹅,都有斤许来重,也用黄绫盖着,宣旨道:“二位爷,这是万岁爷赏你们的。”
“扎!”
二兄弟叩头接旨,一人接过一盘。君有赐,臣不敢辞,这是必须吃完的。弘昼是饥火中烧,自然欢喜;弘时已是满肚子饱胀欲死,打着呃儿,望着那只肥鹅,恨不得一脚踢飞了那盘子!
这一餐端午筵席直到未初时牌方散。雍正也别无赏赐,每个与筵官员一束青艾,一瓶雄黄酒。只刘墨林多少便宜了些,外加了一方青玉镇纸和一把湘妃竹扇。他兴冲冲满面红光出来,恰遇曹文治在隆宗门外和王文韶说话。曹文治见他出来,远远便笑道:“真真便宜你!我画这幅钟馗图费了多少精神,你轻轻巧巧三首诗,就夺了功劳去!”王文韶却道:“还是你占了刘年兄便宜,单凭一幅钟馗图,怎么能存进皇史宬的金匮里?”
“就是这话,还是文韶公道!”刘墨林嘻笑道,“我还没恭喜你呢,你妻子晋封光华夫人,难道你不该请客?”王文韶诧异道:“是么?怎么没见圣旨?也没这个先例呀!”刘墨林笑道:“状元公,太老实了!忘了万岁爷赐张中堂的楹联了?”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