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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慈禧前传-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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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彻夜苦思,终无善策,而决于俄顷的时机,却逼人而来了。 
  为了珍嫔替玉铭求缺不成,皇帝一直耿耿于心,觉得对她怀着一份歉意,如今随着这份歉意的消失,皇帝生出一种欲望,很想看一看珍嫔所愿得遂的娇靥,是如何动人? 
  因此,这天一大早在储秀宫问安既毕,临御乾清宫西暖阁召见臣下以前,特地来到景仁宫,等珍嫔跪迎起身,他随即携着她的手笑道:“玉铭的运气不坏!到底得了那个盐茶道。” 
  “这,”珍嫔愣了一下,失声而言:“奴才的罪孽可大了!” 
  皇帝愕然。回想一遍,她的话,话中的意思,都是清清楚楚的。于是笑容立即收敛,举步入殿,同时挥手示意,摒绝所有的侍从,只与珍嫔单独在一处时,方始问道:“这是怎么说?” 
  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所顾忌了,珍嫔悔恨地答道:“奴才糊涂,不该跟皇上提起这个玉铭。这个人是个市侩,决不能用!” 
  皇帝好生恼怒,想责备她几句,而一眼看到她那惶恐的神色,顿觉于心不忍,反倒安慰她说:“不要紧!人是我用的,跟你不相干。” 
  说完,皇帝就走了。在乾清宫西暖阁与军机大臣见过了面,接下来便是引见与召见。引见是所谓“大起”,京官年资已满,应该外放,或是考绩优异,升官在即,都由吏部安排引见,一见便是一群,每人报一报三代履历,便算完事。 
  召见又分两种,一种是为了垂询某事,特地传谕召见,一种是臣下得蒙恩典,具折谢恩,尤其是放出京去当外官,照例应该召见,有一番勉励。玉铭自然也不会例外。 
  仪注是早就演习过的,趋跄跪拜,丝毫无错,行完了礼,皇帝看着手里的绿头签问道:“你一向在那个衙门当差?” 
  “奴才一向在广隆。” 
  “广隆?”皇帝诧异,“你说在那儿?” 
  “广隆。”玉铭忽然仰脸说道:“皇上不知道广隆吗?广隆是西城第一家大木厂。奴才一向在那里管事,颐和园的工程,就是广隆当的差。”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这样说,你是木厂的掌柜。”他说,“木厂的生意很好,你为什么舍了好生意来做官呢?” 
  “因为,奴才听说,四川盐茶道的出息,比木厂多出好几倍去。” 
  皇帝勃然大怒,但强自抑制着问道:“你能不能说满洲话?” 
  “奴才不能。” 
  “那么,能不能写汉文呢?” 
  这一问将玉铭问得大惊失色,嗫嚅了好一会,才从口中挤出一个能听得清楚的字来:“能。” 
  “能”字刚出口,御案上掷下一枝笔,飞下一片纸来,接着听皇帝说道:“写你的履历来看!” 
  玉铭这一急非同小可,硬着头皮答应一声,拾起纸笔,伏在砖地上,不知如何区处? 
  “到外面去写!” 
  “喳!”他这一声答应得比较响亮,因为事有转机,磕过了头,带着纸笔,往后退了几步,由御前侍卫,领出殿外。 
  乾清宫外,海阔天空,玉铭顿觉心神一畅,先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便举目四顾;领出来的御前侍卫,已经不顾而去,却有一个太监从殿内走来。认得他是御前小太监,姓金。 
  “好兄弟!”玉铭迎上去,窘笑着说:“你看,谁想得到引见还带写履历?只有笔,没有墨跟砚台,可怎么写呀?” 
  “你没有带墨盒?” 
  “没有。” 
  小太监双手一摊:“那可没有办法了!” 
  “好兄弟,你能不能行个方便?”说着,他随手掏了一张银票,不看数目就塞了过去。 
  “好!你等一等。” 
  很快地,小太监去而复转,缩在抽子里的手一伸,递过来一个铜墨盒。玉铭大失所望,他所说的“行方便”不是要借个墨盒,而是想找个枪手。 
  事到如今,只有实说了。他将小太监拉到身边低声说道:“好兄弟!文墨上头,我不大在行,你帮我一个忙,随便找谁替我搪塞一下子。我送一千银子。喏,钱现成!” 
  说着又要去掏银票,小太监将他的手按住,平静地答道:“一千银子写份履历,谁不想干这种好差使?可是不成!万岁爷特地吩咐,让我来看着你写。你想我有几个脑袋,敢用你这一千银子?再说,万岁爷也许当殿复试,让你当着面写个字样子看看,那不全抖露了吗?” 
  这一来,玉铭才知事态严重,面色灰白,一下子象是老了十年,站在那里作不得声。 
  “快写吧!万岁爷在那儿等着呢!等久了!不耐烦,你写得再好,也给折了!” 
  “那里会写得好?”玉铭苦笑着,蹲下身去。 
  于是小太监帮他拔笔铺纸,打开墨盒,玉铭伏身提笔,笔如铅重,压得他的手都发抖了。 
  “快写啊!” 
  “好兄弟,你教教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写法。” 
  “好吧,你写:奴才玉铭… 。” 
  玉铭一笔下去,笔画有蚯蚓那样粗,等这“奴”字写成,大如茶薄。小太监知道不可救药了,尽自摇头。 
  “奴才玉铭”四个字算是写完了,这里多一笔,那里少一笔,左歪右扭,如果不是知道他写的是这四个字,就再也无法辨识。 
  “下面呢?” 
  “下面,”小太监问,“你是那一旗的?” 
  “我是镶蓝旗。” 
  “那你就写上吧!” 
  已经急得汗如雨下的玉铭,央求着说:“好兄弟,请你教给我,‘镶’字怎么写?” 
  那小太监心有不忍,耐着性子指点笔画,而依样葫芦照画,在玉铭也是件绝大难事,结果成了一团墨猪。接下来,蓝字很不好写,旗字的笔画也不少。勉强写到人字,一张纸已经填满了。 
  “交卷吧!”小太监已经替他死了心了,觉得用不着再磨工夫,所以这样催促着。 
  “好兄弟,你看,这份履历行不行?” 
  根本不成其为履历,那还谈得到写得好坏?不过,小太监知道他此时所需要是什么?亦就不吝几句空言的安慰,“你们当大掌柜的,能写这么几个字,就很不容易了。”他说,“而且旗下出身的做官,也不在文墨上头。你放心吧!” 
  果然,这几句话说得玉铭愁怀一放,神气好看得多了,随即问道:“我还进去不进去?” 
  “不必了!你就在这儿候旨吧!” 
  于是小太监捧着他那份履历,进殿复命。皇帝已经退归东暖阁,正在喝茶休息,一见玉铭的笔迹,勃然震怒,“什么鬼画符?真是给旗人丢脸!”他重重地将那张纸摔在炕几上,大声吩咐:“传军机!” 
  于是御前侍卫衔命到军机直庐传旨。礼王世铎大为紧张,他对太监、侍卫,一向另眼看待,此时讶异地低声问道:“这会儿叫起?是为了什么呀?” 
  “大概是为了新放的盐茶道。皇上生的气可大了。” 
  “为什么呢?玉铭说错了什么话?” 
  “倒不是话说错了,字写得不好。”侍卫答道,“皇上叫写履历,一张纸八个大字,写得七颠八倒,皇上说他是‘鬼画符’。” 
  “是了!辛苦你,我们这就上去。” 
  进见以前,先得琢磨琢磨皇帝的意思,好作准备,“玉铭那十二万银子,扔在汪洋大海里了。”孙毓汶说,“看样子,那个缺得另外派人。” 
  “这得让吏部开单子啊!”世铎说道,“咱们先上去吧,等不及了。” 
  “是的。先给吏部送个信,让他们预备。”说着,孙毓汶便吩咐苏拉:“请该班。” 
  “请该班”是军机处专用的“行话”,意思是请轮班的军机章京。照例由达拉密与值日的“班公”进见。这一班的达达密叫钱应溥,浙江嘉兴人,曾是曾国藩很得力的幕友,在军机多年,深受倚重,遇事常尽献言之责,不同于一般的军机章京,此时便说:“单子亦不必吏部现开,原来就送了单子的,因为特旨放玉铭,单子不曾用,检出来就是。不过,皇上似乎有借此振饬吏治之意,所以继任人选,请王爷跟诸位大人倒要好好斟酌。陟黜之间,要见得朝廷用人一秉大公,庶几廉顽立懦,有益治道。” 
  “卓见,卓见!”孙毓汶很客气地说,“请费心,关照那位将单子开好,随后送来吧!” 
  交代完了,全班军机进见。玉铭还在乾清宫下,苦立候旨,望见世铎领头,一行红顶花翎,颤巍巍地由西面上阶,认得是全班军机大臣。心想“礼多人不怪”,上前请个安,或许能搭上句把话,打听打听消息,总是件好事。 
  念头转定,撩起袍褂下摆,直奔台阶,只听有人喝道: 
  “站住!” 
  站定一看,是个蓝翎侍卫,便即陪笑说道:“我给礼王爷去请个安。” 
  “给谁请安也不管用了!”那侍卫斜睨着他说:“找一边儿蹲着,凉快去吧!今儿个,你还能回家抱孩子,就算你的造化了。” 
  一听这话,玉铭吓得魂飞魄散。定定神再想找那蓝翎侍卫问一问吉凶祸福,人家已经走得老远了。 

           ※        ※         ※ 

  “这个玉铭,”皇帝气已经平了,思前想后,玉铭总是自己交派下去的,谁也不能怪,所以只简略地说道:“文理不通! 
  根本就不能补缺。” 
  “是!”世铎答道:“让他归班候选去吧!” 
  皇帝点点头问:“他那个缺该谁补呢?” 
  “这得要看资序。吏部原开了单子的。” 
  “单子在那儿?” 
  世铎不敢说,已经在检了。因为天威莫测,预知召见为了何事,是犯忌讳的,所以他只这样答说:“得现检。不过也很方便,一取就到。” 
  “那就快检来!该什么人补就归什么人补,你们秉公办理。” 
  “是!”世铎回头向孙毓汶低声说了一句:“莱山,你看看去。” 
  孙毓汶心里明白,皇帝迫不及待地,要在此刻就补了盐茶道这个缺,是防着慈禧太后另有人交下来,也许仍是玉铭一流的货色。那时候既不能违慈命,又不能振纪纲,会形成极大的难题。同时有“秉公办理”的面谕,可见皇帝的本心正如钱应溥所说的,有借此振饬吏治之意。既然如此,军机乐得办漂亮些,也买买人心。 
  因此等将单子拿到手里,先细看一遍,其中第五名叫张元普,下面注的简历是:“浙江仁和;戊辰进士;刑科掌印给事中;加级五次、纪录两次。”戊辰是同治七年,他这一榜中,吴大澂现任漕督,宝廷更是由吏部侍郎外放福潮主考,因为“江山九姓美人麻”而自动被放,早已黄粱梦醒,而此人连个“四品京堂”亦还未巴结上,也太可怜了。 
  当然,除了科名以外,皇帝还着眼在“加级五次”上面,便即问道:“他这个加级是怎么来的?” 
  “是京察上来的。”军机章京答说。 
  三年考绩,京察得一等才能加级,张元普五次得一等,自然可以不次拔擢,因即吩咐:“你带着笔没有?拿单子重新写一张,第五改成第一。” 
  于是在孙毓汶一手安排之下,当天就由军机处承旨发出一道上谕:“新授四川盐茶道玉铭,文理欠通,不堪任使,着即开缺,归班候选。该缺着由刑科给事中张元普补授。” 
  张元普从同治七年中了进士,分发刑部,一直“浮沉部署”,混了十六年才补为山东道御史,转刑科给事中,为人碌碌,一无表见,除了忠厚谨慎以外,别无所长。二十多年的京官苦缺,穷得家无长物,最大的指望是放一任知府,不论缺分好坏,总比借债度日来得强。谁知平地青云,居然放了四川盐茶道。这个缺不谈陋规“外快”,光是额定的养廉银,照“缙绅录”所载,每年就是三千五百两。只要做上三年,不但所欠的“京债”可以还清,而且还能多几千两银子,回乡置几十亩薄田,可免子孙冻馁之虞。 
  在他自是大喜过望,感激皇恩,至于垂涕。玉铭也曾哭了一场,只是同样一副眼泪,哀乐各殊。哭完了痛定思痛,实在不能甘心,玉铭逼着恩丰找高峒元去办交涉,要讨回那十二万银子。 
  “十二万银子小事,我赔也还赔得起。不过,将来宫里有什么大工,广隆还想不想承揽?他得琢磨琢磨。” 
  这是一种威胁,如果玉铭一定要索回原银,他的广隆木厂,就再也不用想做内务府的生意。所失孰多?这把算盘当然要打。不过,“善财难舍”。恩丰说道:“平白丢了十二万银子,还丢了一回人,高道爷,请你设身处地替他想一想,也咽不下这口气吧?” 
  “丢人是他自己不好。引见是何等大事?怎么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再说,煮熟了的鸭子,凭空飞了,其中自然有鬼,而这个‘鬼’,照我看,是他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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