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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潇洒代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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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经走了,所幸没有走远。”

雨菡心中自嘲:没做过坏事,就是缺乏反侦察经验啊!

一路上,雨菡没再说话。

延州一日日近了,空气越来越干燥,帐中透来一阵阵黄土的气息。雨菡偶尔撩起窗帘一角,千篇一律的黄土高坡,跟她那个时代倒是一模一样的。

一路上,杨全安时不时给蒋雨菡打心理预防针,说边疆清苦,比不得东京汴梁,但将军府里吃穿用度还是不愁的;这里气候苦寒干燥,风沙又大,但住习惯了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而且,只待诞下儿女后,将军定会让她回京城去安养。

切,延安她又不是没来过。小米窝头羊肚巾,苹果红枣大柿子,黄河号子信天游,米脂婆姨绥德汉。虽号称“塞上江南”,但延安就算在21世纪都属于老少边穷地区,而在北宋时期,这里基本上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延州属永兴路军辖下,元祐年间设了延安府。当年范仲淹也曾在延州做知州,那首著名的《渔家傲》就是在延州写下的。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首豪放词的开山代表作,是雨菡最喜欢的诗词之一。以前没有亲身经历,难以体味到其中深沉的况味。如今出塞路上,眼看着一座座城寨孤单伫立在苍茫大地上,她好像头一遭读懂了这首词。

雨菡拿起身边的琵琶,轻拢慢捻,悠悠弹起了《昭君出塞》,只觉得天地之间充斥着亘古不变的荒凉寂寞。

第九章 洞房

三月廿日黄昏时分,迎嫁的队伍进了延安府。嬷嬷再不许雨菡把盖头揭下来,或是掀开窗帘东张西望。按照规矩,他们先在城内一处较大的驿馆落脚,待明日吉时将军府再来正式迎娶。

第二天上午巳时,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地来了。雨菡被送进一顶花轿,又稀里糊涂地被领进门,拜了堂送进洞房,整个过程里,她只看到了“丈夫”那双穿着黑色官靴的脚。

就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顺从,可是不顺从又当如何?他们就算是绑,也会把她绑进洞房。

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眼看日头偏西,雨菡越来越焦急。她不能就这么就范吧,这不是等同于被强奸吗!

雨菡心里盘算起来——

A计划:等他进来以后,用甜言蜜语灌他喝酒,直到把他灌倒。

雨菡自忖酒量不错,50多度的白酒一次喝半斤基本不成问题,比一般男人的酒量还好一点。加上他在外面喝了一整天,进洞房后应该没多少潜力可以挖掘了,通过拼酒放倒他还是有可能的。

雨菡见桌上放着一壶酒,应该是晚上喝交杯酒用的,便叫身边的婢女先斟一杯来尝尝。

轻啜一口,怎么跟水似的。雨菡嗔怪道:“将军府难道就没有更烈的酒了吗?”

婢女不明就里,哪有新娘子主动要求上烈酒的,只好嗫嚅着说:“夫人,没有了。”

想来是古代酿酒没有蒸馏技术,酿不出高度白酒。怪不得武松喝了十八碗还能打老虎,这样的白酒她就是喝上一坛也没事——总不能跟婢女说“上十坛老酒”吧!

B计划:等他进来后趁他不备把他撂倒,打昏在地,再行逃跑。

“拜托!你连一般市井流氓都打不过,何况这种久经沙场的军人!”雨菡暗暗骂自己。早知道小时候在少年宫应该参加武术班、跆拳道班、泰拳班,比学音乐实用多了。

C计划:跟他说实话,坦白自己是冒名顶替的,求他放过自己。

想来想去,或许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不过说不准那武夫盛怒之下会拔刀把她杀了。不过就算忍辱偷生,今后也要沦为行尸走肉,活着也没多大意思。是否应当放手一搏?

犹犹豫豫之间,不觉暮色渐沉。婢女点了红烛,大概是时候快到了,便掩上房门退了出去。雨菡越来越紧张。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被撞开了。雨菡被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只听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完了!他要过来了!雨菡紧紧闭上眼睛,身体不争气地瑟瑟发抖。

扑通一声,雨菡感觉到他好像倒头睡在了床上。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从红盖头下方偷看身边的男子,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

不知僵坐了多久,对方一直没有举动,再后来竟听到轻轻的鼻鼾声。雨菡慢慢地把红布从头上拉下,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丈夫”。

没想到他那么年轻。原本应当是俊逸的一张脸,却被摧磨得粗糙黝黑,右边脸颊上还有一道淡淡的刀疤,倒是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雨菡看他沉沉睡去,心里松了一口气,逃跑的念头再次占据了她的脑子。“拜拜了,我的古代老公。”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探头看看外面宾客散了没有。脚还没伸出去,就听到背后一个清朗的男声说: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又想逃跑吗?”

蒋雨菡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她靠着门边转过身,看到“丈夫”一手撑着头,懒懒地侧身躺在床上。

她哆哆嗦嗦地站直身,怯怯答道:“我看将军睡了,想把门关上。”

陆翊平从床上坐起身,冷嘲热讽地说:“夫人好计谋好身手,在长安那么多人盯着,还让你逃走了。沈大人府上除了传习琴棋书画,想必鸡鸣狗盗之事也是家学渊源。”

雨菡没有说话。

陆翊平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听闻夫人自幼教习,熟读诗书,却不知是否会写‘礼义廉耻’这四个字?”

他逼视着雨菡,其气势令雨菡不能把眼光移开。她只好垂下眼帘嗫嚅着说:“会写。”

陆翊平冷哼一声:“我看夫人不会。”

他在房内来回踱步,大声训斥道:“你既出阁,一路上诸多抱怨,苛责下人,此为无礼;不守妇道规矩,让外人先于丈夫瞧见你的容颜,此为无义;背着丈夫私卖嫁妆,实为寡廉;嫁娶路上私自逃走,还大闹长安,简直无耻。似你这等寡廉鲜耻,辱我门风、坏我清誉。我本应立即写下休书责你回去,但看在沈大人面上,又谅你是庶出缺乏教养,姑且留你在此。若再不守妇道,就休要怪我无情!”

四天前,他听说沈琴卿在长安逃跑了,心下大惊。及至昨日义弟杨全安回来,才问清内情。当知道沈琴卿竟然私自典当嫁妆、还外宿一夜,甚至大闹坊市,他真是羞怒难当。娶仇人之女已是委曲求全,没想到她还没过门,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幸亏杨全安行事周全,除了少数几个贴心的家仆之外,就连其他同行仆役也不知道新娘子曾经逃走,否则叫他如何承受如此奇耻大辱,以何颜面面对泉下父母。

蒋雨菡本来被吓得瑟瑟发抖,被他这一骂倒镇定了。原以为他要动粗,没想到他却文绉绉与她讲“礼”。雨菡自幼能言善辩,当记者靠的也就是笔杆子和嘴皮子。说话是她的技能,辩论是她的爱好,谁怕谁啊!雨菡一边听他数落,心里一边想着如何回应,紧张感竟然消失了。

听陆翊平骂完,雨菡微微一福身子,慢慢道:“素闻将军文韬武略,圣人教诲定是谨记于心。将军处处讲礼,贱妾便也跟将军说说这个‘礼’字。子曰‘克己复礼而归于仁’,严于律己,以仁待人,是为礼。将军亲下聘书提亲,却又嫌弃我是庶出,以我为轻贱,此无礼之一;既约定连理,又不上门迎亲,枉我万里迢迢独自出阁,内外皆为耻笑,此无礼之二;夫妻之道本应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方才将军进来,不行夫妻之礼,却倒头装睡,此无礼之三。将军轻贱我于前,慢待我于后,又岂可称作是‘有礼’?”

陆翊平本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很重了,一般闺阁女子受此辱骂恐怕要悬梁自尽,没想到沈琴卿居然还能发出一串连珠炮似的反诘,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廉耻心?

陆翊平大声说:“岂有此理!你出阁路上私自逃跑还外宿一夜,作出如此见不得人的事情,倒还是我无礼?”

蒋雨菡也不甘示弱,直视着他暴怒的眼睛说:“将军不亲自上门迎娶,倒派了义弟沿途偷偷监视我的举止,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你才是岂有此理!”

陆翊平扬起手来想打,却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把桌子都砸歪了。他暴跳如雷地说:“强词夺理,牙尖嘴利!迟早拔光你的牙!”说完便重重地把门一摔,拂袖离去。

蒋雨菡看着陆翊平愤然离去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

这样就完了?这也太容易了吧!她瘫坐在椅子上,刚才那几分钟跌宕起伏,快要了她的小命。早知道吵架就能把他气走,她就不用一路上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

他,不会再回来吧?雨菡看看门外,安慰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看他那么自傲,气成那样不可能还腆着脸回来。”

量是如此,她也一夜难眠。直到天空微微泛白,才因为实在支撑不住,倒在床在沉沉睡去。

第十章 牢笼

鸡鸣声四起,春日微凉的早晨,阳光斜斜打在将军府的灰檐上。

杨嬷嬷带着一个侍婢推开新房的门,发现新娘子和衣躺在床上,前厅的桌子歪了一条腿,摇摇欲坠地站着。

昨夜,将军和新夫人在洞房里大吵一架,将军摔门离去,在藏书楼里过了一夜,下人们都不知所措。

杨嬷嬷瞪着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新娘子。这个毫无教养的沈家二小姐不仅在出阁路上逃婚,还在新婚之夜把丈夫气走,天底下怎么有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天已经大亮了,她居然还没有起床,不知道早上要行礼吗!

杨嬷嬷干咳两声,冷冷地说:“夫人要睡到什么时候?”

蒋雨菡听到响动声,揉揉眼睛坐起来,见是一个陌生的老妇人。刚要起身行礼,老妇人却走过来粗鲁地将一块热棉巾扔在她的脸上说:“夫人还不快起来,还要给长辈行礼呢!”

雨菡心下忖思道:“将军府的下人怎么这么凶?”乖乖地洗漱完毕,那个婢女就开始给她更衣梳头。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雨菡可没有那个娇羞的心情。昨夜“丈夫”被她用言语激走,让她对形势有了新的评估。这位年轻的将军心高气傲,把礼教看得极重,不过倒是一个不轻易动粗的人。昨天被气成那样,他也就是拂袖离去,想必一是碍于她的身世显赫,二是他的教养不容许他对女人动武。经过逃婚和洞房激辩这两件事,将军估计对她已是厌恶至极,希望短期内他不要回心转意。只要他继续讨厌自己,这段时间她倒是安全无虞。

讨厌我吧,继续讨厌我吧!雨菡在心中默默祈祷。

梳妆完毕,杨嬷嬷便把雨菡带往前堂。雨菡一路打量将军府。这里虽是陕北高原,但将军府倒是中原府邸前堂后院的样式,青砖灰檐,也无雕梁画栋,处处简朴整洁,看来将军治家很严。这位杨嬷嬷对其他下人都很有权威,看来是府中管家一类的角色。

进了前堂,雨菡发现满堂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人,都在盯着她看。将军也站在一侧,正瞪着她。

雨菡知道自己来晚了,便不再做声,默默地站到陆翊平的身边。

一个下人把点燃的香递上,陆翊平接过来插在香炉里,然后对着两个高高摆放的牌位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雨菡估计那两个牌位是将军父母的,便学着他的样子上香叩拜。

堂前正中坐着一个威严的老者。陆翊平把雨菡引过去说:“这是叔父。”雨菡奉茶道:“叔父万安。”叔父老爷旁边站着个白面的青年,陆翊平说:“这是小叔成云。”雨菡作福道:“小叔万安。”那青年微笑看着她,看上去挺亲切。

陆翊平将军府的族亲并不多。此处边疆之地,生活清苦,其他族亲大多聚居于淮南老家。叔父陆琛是个老秀才,久考不第,过去依附陆翊平的父亲陆琦生活,陆琦失势后,他回到老家,却不愿放下架子教私塾,无以为生。陆翊平发迹后,陆琛又来依附陆翊平。此地虽然穷山恶水,好歹有人服侍、吃穿不愁。其子陆成云也搬来同住,只在府里读书,却未考过乡试。

雨菡见杨全安也在堂上,故意冷冷地不看他。对这个忠心耿耿的告密狂,雨菡没什么好气。

行礼完毕,杨嬷嬷又把雨菡送回房,陆翊平没有同来。一整天,雨菡独守空闺,也没有人来问候,只在吃饭时间送来了饭食。

雨菡看着四四方的天空,心想:这就是我的牢笼吧!

那边厢,陆翊平愤愤难平地回到藏书阁。昨晚的气还没消,今早那个娇小姐竟然过了时辰才出现,长此以往家风何存!沈机那个老狐狸派这个刁蛮的女儿嫁过来,是为了折磨他吗!

陆翊平把手中的书卷重重摔在地上,被碰巧进来的杨嬷嬷看见。嬷嬷捡起书,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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