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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金庸传-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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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金庸动了大手术,当然要戒烟。回忆当初他和蔡澜一起相对喝威士忌、抽烟谈天,是生活中的一大乐趣。自从心脏病发之后,香烟不能抽了,烈酒也不能饮了,然而每逢宴席,他仍喜欢坐在蔡澜旁边,一来习惯了,二来可以互相悄悄说些席上旁人不中听的话,共引以为乐,三则可以闻到一些蔡澜所吸的香烟余气,稍过烟瘾。③

四、围棋

金庸是个“极为内向的人,不喜应酬、不善辞令,下围棋是他最大的兴趣,无人对弈时甚至自己和自己下棋”。④

自30年代初执棋子以来,金庸对围棋的兴趣终身不减。那时,江浙一带围棋之风很盛,“每一家比较大的茶馆里总有人在下棋,中学、大学的学¨。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生宿舍中经常有一堆堆的人围着看棋”。他的家乡海宁是围棋之乡,清代曾出过棋圣范西屏、施定庵。旧时他家有一小轩,是他祖父与客人弈棋处,挂了一副对联:“人心无算处,国手有输时。”他小时候看了不解其意。他读中学时正值抗日战争,烽火连天,课余常和同学下棋。他转学到衢州中学,就带了围棋。据说到重庆考大学时,一天考化学,他和两个同学在茶馆歇息,偶与茶客摆下围棋,由他下场,两位同学观战,一回过神,开考已半小时,匆忙赶到考场,幸亏监考老师网开一面,破例准许进场。说他是个棋迷并不过分。

① 《明报月刊》2004年9月号,23页。

② 石贝《我的老板金庸》,34—35页。

③ 金庸《走近蔡澜》,《中华读书报》2002年7月3日。

④ 《解放月报》1988年第12期,17页。

在《大公报》《新晚报》工作时,金庸常和梁羽生、聂绀弩等下围棋,还写过《围棋杂谈》等“棋话”:

围棋是比象棋复杂得多的智力游戏。象棋三十二子愈下愈少,围棋三百六十一格却是愈下愈多,到中盘时头绪纷繁,牵一发而动全身,四面八方,几百只棋子每一只都有关联,复杂之极。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凡是学会围棋而下了一两年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废寝忘食地喜爱。古人称它为“木野狐”,因为棋盘木制,它就像一只狐狸精那么缠人。我在《碧血剑》那部武侠小说中写木桑道人沉迷于棋,千方百计地找寻棋友,生活中确是有这种人的。①

在他笔下,棋如人生,人生如棋。他对围棋的酷爱流露在他的武侠小说中,从《书剑恩仇录》《碧血剑》到《天龙八部》《笑傲江湖》,都有关于围棋的描写,“常有人问起我下围棋的种种来。就直接的影响和关系而言,下围棋推理的过程和创作武侠小说的组织、结构是很密切的。推敲之间,变化太大,耗时过久,这种艺术也就渐渐不时兴了。……但是围棋的训练对我却有另外的启示。其一是‘变’,沈君山先生曾告诉我:目前的电脑还不能处理围棋中所包含的广多变数。这使我想起佛家道家都曾揭示过的:人世之变化多端,周流不居。其二是‘慢’,这和当前西方文明社会中的人生态度是相冲突的,慢的妙处在于沉思和品味。如果围棋能在西方社会里成为普遍的娱乐,可能会帮助许多人更深刻地体悟人生”。②

金庸以棋写人、喻人,喻人生百态、人心百态,发挥得淋漓尽致。《天龙八部》中的“珍珑棋局”,不同的人在这个棋局面前,面对的都是自身的命运。

平生嗜棋如命的范百龄凝视棋局,眼前一黑,喷出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一心重温王朝旧梦的慕容复对棋局凝思已久,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心中越来越焦急,拔剑便往颈中刎去。以大理国皇子之尊落魄江湖的“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看着看着,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只有心无旁骛、四大皆空的少林寺小和尚虚竹——

① 金庸等《三剑楼随笔》,37页。

② 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141—142页。

一上来便闭了眼乱下一子,以至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于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知他闭目落子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若不是虚竹闭上眼睛、随手瞎摆而下出这着大笨棋来,只怕再过一千年,这个“珍珑”也没人能解得开。

在《明报》社评中,围棋也会成为主题。1968年6月30日的社评《林海峰获本因坊荣衔》说:“前几年大陆也颇为重视围棋,大陆的青年高手陈祖德已可和日本第一流的九段棋手一较高下。本来发展下去,以我国人本质之优势,未始不能全面盖过日本。但‘文化大革命’一来,任何文化都给革了命,围棋当无例外。陈祖德、吴淞笙等人近况不知若何,北望神州,不胜怅惘。”

1971年3月9日,他在《围棋和中共的战略》社评中说,围棋中包含了许多中国人处世和斗争的哲理,研究围棋以了解中国人的斗争方式也是路径之一。中国历史上,谢安、梁武帝、曾国藩、吴佩孚等既懂战略,又喜围棋,中共会下围棋的将军有陈毅,国民党方面有周至柔。毛、蒋都不下棋。

1973年8月26日,他发表社评《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从围棋国手陈祖德在日本连战皆败说起,“文革”期间,不仅陈的棋力退步了,“这些年来,中国围棋界没有出新的人才。其他各界也很少”。

金庸曾拜围棋大师林海峰的高徒王立诚为师,也跟聂卫平等人学过棋,媒体报道过“聂棋圣”在他家吃螃蟹破纪录的事。1993年3月19日,金庸第三次成为中南海的座上客,丁关根在钓鱼台国宾馆宴请他,特地请聂卫平作陪。席闻丁关根问聂卫平:“你有几个围棋弟子?”聂答:“最好的弟子是马晓春,但真正拜过师的只有查先生一位。”丁说:“你怎么叫徒弟为查先生?”聂回答:“我崇拜查先生的小说,他的年纪又比我大得多,我们是两头大。”丁关根又问:“查先生的围棋在香港是不是最好的?”聂沉吟半晌,才说:“在香港知名人士中第一。”众人大笑,金庸却说:“即使在香港知名人士之中,我的围棋也绝非第一。”

1985年12月24日金庸与陈祖德、聂卫平等在一起

1986年金庸与吴清源对弈

金庸与郝克强在家中对弈

台湾《围棋》杂志给了金庸“香港棋坛闻人”的称号,也有人说是香港作家司马长风首先提出来的。倪匡对这称呼大大赞赏,因为这表明名字倒是众所知闻,棋力之低,却也可想而知。这也是他的自嘲。《明报》编辑部也有许多人爱下围棋,订阅了一些日本的围棋杂志。①

胡菊人和金庸就是棋友,二人棋力不相上下。金庸自称是“冲动派”,下棋可以大胜,更常大败;而菊人是“稳健派”,败而不溃。金庸爱围棋,“尤其他的长子逝世后,他对围棋的喜爱,迹近疯狂”。②

本来金庸每天晚上都要回报社写社评,一下起围棋来,他连社评都不写了,交由徐东滨执笔,有时潘粤生也会代劳。1982年,陈祖德到香港治病,金庸专门请他到自己家里休养,一住半年多。金庸把罗建文也请到家里。“每天两人各教我一盘棋,都是开始让八子。从让八子开始,以后让七子、六子、五子地进步起来,直到陈祖德先生病势有所改善离港回沪,那时开始让四子了。之后,我又请了聂卫平、王立诚、林海峰、吴清源诸位老师指点。当时围棋界的朋友们开玩笑说:‘木谷实众弟子围棋段数最多,查良镛众师傅围棋段数最多。’……起初我只是和人对弈,弈理完全不懂,直到一众好师傅时时教导棋理,懂得多了,定式、手筋等也记了不少,水准自然提高了些。其实我的棋还是臭棋,和高手对弈,自己摆上四个黑子再说(请对方让四子)。”③

金庸与沈君山、余英时、牟宗三等人结交,都是通过围棋。他们几个人中,沈君山的棋最好,沈君山让金庸三子,让余英时两子。牟宗三就比他们两个差一点,但棋瘾很大,金庸请牟星期天来下棋,牟一定来的。佘英时跟他下过一盘棋,余输了。不过金庸一直认为余的棋比他好,只是一开头不小心让他占了上风,没有办法转,这盘棋才输了的。

林海峰、陈祖德、郝克强都教过他棋,而且友谊甚笃。有几位日本朋友,言语不通,只能用汉字笔谈,却因为下棋成了朋友。①

① 《明报》1964年12月22日。

② 杨莉歌《金庸传说》,195页。

③ 金庸《痛悼梁羽生兄》,《明报月刊》2009年3月号,19页。

欧阳碧记得1986年或1987年第一次上山顶道一号的查家别墅做客,金庸听说她会连五子儿,就把她带到客厅的另一边,端出一具木墩子一般的围棋盘,两盒烧瓷的黑白棋子,跟她下了起来。下围棋的一般不屑于玩连五子儿,他们那天下了三盘,结果被欧阳碧赢了两盘。两个女儿和阿May听说她赢了,都过来叽叽喳喳地吵着要跟她杀一盘,她们轮流跟她下,最后查传讷终于把她赢了。②

在他家中大厅的醒目之处挂着日本棋院颁发的围棋段数证明书,是金庸从日本带回来的,据说段数是一段。有一次倪匡在他家当着温瑞安等人的面说:“足拿了段级呢!还不是几个人自己封的,我看他棋艺也不怎么!”③中国围棋协会授予他的是业余六段,“在他的书房里,悬挂着由李梦华签名的围棋段位证书”。④

1964年4月金庸到东京,就让当地朋友陪他去买些日文的围棋书。他家中不仅收藏有大量关于围棋的书,而且搜罗了各类名贵的棋盘、棋子,棋子有天然石、贝壳、烧瓷的,有日式、中式。倪匡一次在百货公司看到一副棋子,白子用水晶制,黑子用墨晶制,华贵无比,建议金庸去买,结果他动作慢了,想起去买,被人买走了,多年引以为憾。⑤

金庸搬到山顶道的别墅时,倪匡去参观新居,他拿出一个新买的木棋盘,是一株千年老树原块木头制成的。他问倪匡:“猜猜看,买来多少钱?”倪匡暗想,你查良镛问我价钱,那就估高一点吧!“一万块!”金庸提醒:“喂!是从日本买回来的呀!”“那么——三万块!”金庸摇了摇头:“倪匡,怎么你这么不识货?这是珍品,在日本店里看到,要买下来,老板不肯,后来托人去求情,才勉强答应卖给我。”他一本正经地说,并竖起十根指头,原来是十万元。他把木棋盘抱得紧紧的,生怕它溜走似的。倪匡只有感叹。⑥

① 《金庸散文集》,178页。

② 石贝《我的老板金庸》,118页。

③ 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150页。

④ 《人物》2000年第7期,120页。

⑤ 翁灵文等《诸子百家看金庸》三,103—104页。

⑥ 沈西城《金庸与倪匡》,39页。

金庸沉迷于黑白子的世界,不惜花钱、花时间,有人批评他“过分浪费”,他置之不理。他对推广围棋也很热心,出钱、出力。80年代,他在尖沙嘴金马伦道买了一层楼,作为香港围棋会的会址,每个月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元租金。其间他向围棋会的几位高手学艺,围棋会经常举办比赛,他都会去颁奖。后来,他与会中一位高手因围棋会的事发生口角,一怒之下收回了房子,不再租给围棋会。①

1983年8月28日晚上,金庸在台湾“清华大学”说:“人生其实很复杂,命运跟遭遇千变万化,如果照一定的模式去描写的话,就太将人生简单化了。围棋有定式,几位大宗师都是老一辈老师照定式教出来的,而人生没有定式。”那天,林海峰也在。金庸说:“今天林老师讲围棋,就说下棋时感到一种矛盾,不知道是弃子好,还是把它救出来好,本身不太统一。”在他心目中,林海峰是一代宗师的风度,初次见面,林海峰话也不讲,他和妻子都很佩服,很欣赏。棋高不高是另一回事,关键是林海峰个性很好,刚毅木讷。金庸和沈君山一致认为就是郭靖的写照。以前他认为生活中并无这样一个人,那只是他想象中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英雄。“当然林老师主要是在围棋上的贡献,下围棋的人品也有好有坏,我跟他接近总觉得他话也不太讲,但是很忠厚很实在,在某一方面修养很高。”②1966年4月15日,《明报》头版显著位置刊登林海峰与高川格对决的棋局,当时林八段,对手是十段。金庸常常对沈君山说,他写了郭靖这个拙实的人物,称为侠之大者,十余年来,在实际世界里并没有碰到过,竟在林海峰的身上看到了郭靖的影子。③不过他最仰慕的棋手还是吴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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