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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因灵魂而被爱:张爱玲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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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铺陈?这是她的真,也是她的明白。

而张爱玲的低眉,更大程度上是对于“爱情”本身的谦卑。眼前的男人,也许没那么聪明,没那么伟大,但他是“爱情”的使者,“爱情”的形象代言人,她不由得恭顺起来,在“爱情”面前,再怎么谦卑也不丢人。

6。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对于张爱玲,那场恋爱,亦是一场精神狂欢。她在人群中,向来是缄默的自闭的,但那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她的内心,同样有着想要讲述的愿望。可是,她没有听众。

曾几何时,她的父亲是她谈话的好伙伴,他看重她,珍爱她,但那样的好时光,已经被继母的挑拨加上她少女时代的叛逆性格给毁掉了。她投奔母亲,母亲教她如何做个淑女,一个淑女是笑不露齿的,滔滔不绝是为大忌。不久母亲也出国了,但她的生活里还有姑姑。姑姑是个聪明的有灵性的女子,也把张爱玲照顾得不错,但她太喜欢安静,常常抱怨“和你住在一起,使人变得非常唠叨(因为需要嘀嘀咕咕)而且自大(因为对方太低能)”。就算是玩笑吧,老是听到这样的玩笑,也会下意识地收敛表达的愿望。张爱玲只剩下一个倾听者,就是女友炎樱,可是苏青说了,女友只能懂得,男友才能安慰,胡兰成的到来,给张爱玲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欢喜。

胡兰成也确实是太好的听众。他在见识了张爱玲房间的华贵之后,又见识了张爱玲精神世界的丰富,她的写作天分自不必说,更让他开眼界的,是她的学贯中西。张爱玲的弟弟曾转述她姑姑的话:你姐姐真有本事,随便什么英文书,她能拿起来就看,即使是一本物理或化学。

要知道,姑姑可是留过学的啊,英文应该不会太坏。

这样的水准,当然能让半瓶子晃荡的胡兰成自愧不如。胡兰成于是想,就算西洋文学咱不在行,中国古书我总能压你一头,不承想,俩人一块读《诗经》《乐府》,那上面的字只跟张爱玲打招呼,她懂它们懂到了骨子里。而他勉为其难的表述,总像生手拉胡琴,每每荒腔走板,道不着正字眼,他心里沮丧得紧。

他完全被折服了,只剩下一件事,就是努力跟随她的脚步,崇拜她,赞扬她。说起胡兰成恭维人,那是一绝,他流亡途中,去结交梁漱溟,写信给他说:

……于学问之诚,可算今日中国思想界第一人,惟于己尚有所疑,未能蔚为众异,如内丹未成,未能变化游戏,却走魔走火,诸邪纷乘……

不朝下引用了,这段话啥意思呢?就是说,梁先生您啊,学问已经做到横向排名第一,但在你自己,还没修炼到极致。他把对方夸上了天,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是梁漱溟,估计也吃这一套。可是,光这样的恭维,也太廉价,人家胡兰成高明的是第二点,指出梁漱溟坐定天下第一的位置后,还说他自身还存在一些问题,这就点到了七寸上。

一个真诚的学者,即使在同侪面前白眼向天,在真理面前仍然是归心低首的,谁也不会认为自己已到达了真理的彼岸,还常常苦恼于不得其门。胡兰成的话,正好击中梁漱溟的心事,而内丹未成、走火入魔这样的词,则如算命先生的含糊的谶语,适用于一切命运,但众人都会以为是给自己特设的,并对这神机妙算大感惊奇,梁先生果然被他蒙住了。

晚年胡兰成在台湾,蒙朱西宁、朱天文、朱天爱父女抬举,少不得要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居然说,他以前不大懂得李白,看到朱天爱之后,就豁然开朗了。

一个高明的恭维者,会让对方以为自己的字句发自肺腑,以为只有他能衡量出自己的价值,居心叵测遂变成了高山流水,听者找到了过电的感觉。马屁和知音,长得实在太像了。

张爱玲也未能免俗,何况胡兰成的马屁里,更夹杂着情话,他说得到位的,是懂得,说得不到位的,是爱,从未有人那样全方位多角度长时间地观看她倾听她,张爱玲真是欢喜得欲仙欲死,要把自己整个世界秀给他看。

她跟他谈文学、艺术、哲学,从清晨到黄昏,再夜以继日,连欢娱都成草草。她有无穷无尽的小感觉,说给姑姑听,又要被抱怨嘀嘀咕咕。说给苏青听,她眼睛里一定会有藐然的笑容:你说的是文学吧?我不大懂。说给炎樱听呢,她倒是有那个悟性,可中文程度有限,未必能领略其中的微妙,而且,她们也太熟,认识了那么多年,可以说的话,早已说过了……现在好了,天上掉下个胡兰成,她可以跟他说,桃红色是有香气的;姓黄好,姓牛不好,张字没颜色,还不算太坏;给他看小时候母亲从埃及带回来的玻璃珠子,与他一道看浮世绘,看塞尚的画,看到画中人眼里的小奸小坏,就会笑起来;她也跟他讲《子夜歌》,里面有云:欢从何处来,端然有忧色。张爱玲叹道:“这端然真好,而她亦真是爱他!”这句话给胡兰成留下深刻印象,一本《今生今世》里,他这也端然,那也端然,横竖不知道端然了多少回,然而,任他怎样忸怩作态,都是无效劳动了。

那段日子,张爱玲把胡兰成当成了一面可心的镜子,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越看自己越是美不胜收。他想形容她的行坐走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张爱玲替他挑一个句子,说,《金瓶梅》里写孟玉楼,行走时香风细细,坐下时淹然百媚。

这样形容自己,大有芙蓉姐姐之风,不过,芙蓉姐姐之所以成为热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芙蓉姐姐,区别只在于,芙蓉姐姐让心里话见了天日,而大多数人只是放在心里,最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猖狂一下。张爱玲对胡兰成这么说,可见她对他不设防,她认为,他可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似乎,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自己了,于是她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她用手指抚过他的脸,说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嘴,你嘴角这里的窝我喜欢……那时,她对于未来一无所知,她高估了这个男人的德行,却低估了这个男人的记忆力,她不知道,很多年后,她所说的这些将作为呈堂证供,出现在白纸黑字之间,曾经那样孤傲的她,变成人们茶余饭后消愁破闷的谈资。

7。欠揍表情和误伤的“板砖”

胡兰成从这段爱情中受益良多,他学习了文化知识,学会了领悟文艺之美,用他的话说叫开了天眼,后来在逃亡途中,他就仗着这套功夫,把同事蒙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还是虚的,胡兰成更有一个实际的收获,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有档次的女人,李鸿章的曾外孙女,张佩纶的孙女,学贯中西,才华横溢,通身上下时髦得紧,这是他在浙江乡下时做梦也没想到的,做梦也想不到的繁华世界,终于,真正地向他打开了大门。

胡兰成和项羽一样,是个不肯衣绣夜行的主,他得意扬扬,容光焕发,恨不得全世界都来打听他的秘密,可是别人老不问,他只好主动说了。

他说,对于有一等乡下人与城市文化人,我只可说爱玲的英文好得了不得,西洋文学的书她读起来像剖瓜切菜一般,他们就惊服。又有一等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她们看人看出身,我就与她们说爱玲的家世高华,母亲与姑母都西洋留学,她九岁即学钢琴,她们听了当即吃瘪。爱玲有张照片,珠光宝气,胜过任何淑女,爱玲自己很不喜欢,我却拿给一位当军长的朋友看,叫他也羡慕。

对自己的肤浅,胡兰成这样解释,爱玲的高处与简单,无法与他们说得明白,但是这样俗气的赞扬我亦引为得意。

可问题是,为什么非要别人明白?别人又怎么肯明白?当时也许会敷衍着做些羡慕的表情,一转身,就会随便找个理由,潦草地亵渎了—恨人有笑人无也算人性的一种,何况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巴巴儿地非要压别人一头。

真的珍重,是要秘密地放在心里的,不肯与人分享,不肯轻易放在天光之下,怕它落了色,怕它氧化了。而胡兰成不但说,还要写,他在《杂志》月刊上发表数千字的长文《论张爱玲》,这样写道:

张爱玲先生的散文与小说,如果拿颜色来比方,则其明亮的一面是银紫色的,其阴暗的一面是月下的青灰色。

是这样一种青春的美,读她的作品,如同在一架钢琴上行走,每一步都发出音乐。但她创造了生之和谐,而仍然不能满足于这和谐。她的心喜悦而烦恼,仿佛是一只鸽子时时要想冲破这美丽的山川,飞到无际的天空,那辽远的,辽远的去处,或者坠落到海水的极深去处,而在那里诉说她的秘密。她所寻觅的是,在世界上有一点顶红顶红的红色,或者是一点顶黑顶黑的黑色,作为她的皈依。

……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如果说,这种句子,还只是犯了堆砌和言不及义的毛病,接下来,他又拿她和鲁迅作比:

鲁迅之后有她。她是个伟大的寻求者。和鲁迅不同的地方是,鲁迅经过几十年来的几次革命,和反动,他的寻求是战场上受伤的斗士的凄厉的呼唤,张爱玲则是一枝新生的苗,寻求着阳光与空气,看来似乎是稚弱的,但因为没受过摧残,所以没一点病态,在长长的严冬之后,春天的消息在萌动,这新鲜的苗带给人间以健康与明朗的、不可摧毁的生命力。

鲁迅和张爱玲的可比性且不论—我认为确实是有可比性的,可是,把张爱玲形容为一枝新生的苗,带给人间以健康与明朗的、不可摧毁的生命力,让人读来未免要骇笑。不过在当时,似乎也没人跟他掰扯这个,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再三明示暗示张爱玲的贵族身份,还在文中时不时来上一句“她这样对我说”“她这样的性格,和她接近之后,我渐渐地了解了”……主动爆料,点到为止,存心去撩拨读者那根八卦的神经,我都能想象那张故作高深的面孔,看上去,很欠揍。

估计当时和我有同感的不少,但大家都是文明人,不大会去身体力行,唯有一个人,真的把思想变成了行动,拎着板砖就上去了。这个人,女作家潘柳黛是也。

冲上来的人叫潘柳黛,看这个名字,潘而柳而黛,又风流又妖冶,但她老人家行事,大有黑旋风李逵上来三大板斧的风格。

当时她和张爱玲的私交还算不错,却没弄明白张爱玲和李鸿章到底是个啥关系,只是道听途说,以为张爱玲爸爸,娶了李鸿章的外孙女,为啥不直接说张爱玲的妈妈是李鸿章的外孙女呢?她可能以为那个外孙女,是张爱玲爸爸的前妻或者填房,跟张爱玲并无血缘关系。

按说,不管张爱玲跟李鸿章是怎么一回事,看在朋友的面上,心里笑一声也就罢了,可这位旋风小姐却是个直肠子,属于有话就说有那啥就放的那种,一时心血来潮,就胡兰成那篇大作,写了一篇《论胡兰成论张爱玲》。

她首先把“胡兰成独占当时政治家第一把交椅”的事大大挖苦了几句,又问他赞美张爱玲“横看成岭侧成峰”是什么时候“横看”?什么时候“侧看”?这还不算,最后把张爱玲的“贵族血液”调侃得更厉害了:

因为她张爱玲是李鸿章的重外孙女,这关系就好像太平洋里淹死一只老母鸡,上海人吃黄浦江的自来水,他自说自话是“喝鸡汤”的距离一样,八竿子打不着一点亲戚关系,如果以之证明身世,根本没有什么道理,但如果以之当生意眼,便不妨标榜一番。而且以上海人脑筋之灵,行见不久将来,“贵族”二字,必可不胫而走,连餐馆里都不免会有“贵族豆腐”“贵族排骨面”之类出现。

这篇文章发表之后,后果很严重—张爱玲从此不搭理她了。解放后,张爱玲到了香港,有人问她可曾去见潘柳黛,张爱玲余怒未消地说,潘柳黛是谁?我不认识。又跟宋淇说,她到香港见到了两个蛇蝎心肠的人,其中一位,指的就是这位潘柳黛。可怜潘小姐还是没弄明白她怎么会把张爱玲得罪到这个地步,我倒是不明白她的不明白,换成别人这样说你试试?

8。无法演一场对手戏

不管胡兰成是怎样浅薄不堪,都与潘小姐没有一毛钱关系,仔细推敲,这世上哪有不含杂质的爱情,重要的是,谁不想在合适的时候,来一次不动脑筋只动心的爱情。

她写他,如写心中的幻景:

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可是,即使你选择闭上眼睛,世界也不肯真的消失。就算张爱玲立定心意,对胡兰成说,你以后在我这里来来去去的也可,胡兰成的女人也未必愿意。

这个胡兰成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全慧文,而是他的“妾”应英娣。

结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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