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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曾国藩三部曲-第182章

小说: 曾国藩三部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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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西蒙应声,“不过,他们在自己的老百姓面前,胆子并不小。”

“崇厚这个滑头,为何不出面?他的洋枪队为何不派出来?”

“崇厚先到过教堂,现在回署去了。”

“备车!”丰大业命令,“你和我一起,立即到三口通商衙门去见崇厚!”

崇厚穿一件月白亮纱衣,拿着一把精美的湘妃扇,正在他的珍藏室里欣赏他的宠儿——西洋钟表。崇厚的珍藏室,几乎就是一个钟表店,各色各样的西洋钟表摆满了一屋子,精光耀眼,琳琅满目。崇厚一有空,就会来到这间屋子里,这个钟看看,那个表摸摸,心里喜洋洋的。看到得意处,他会对着钟表哼几句京剧。此时的崇厚,就完全沉浸在一片愉悦之中。上个月,一个比利时商人送给他一座特别的自鸣钟。这座钟有半人高,通身以珐琅装饰,且镶金嵌玉,显得十分的珠光宝气。这还在其次。最妙的是下半部分有四个全裸金发西洋女郎,那些女郎形体造得千娇百媚,就像几个缩小了的真人。每到整点时,钟里发出的响声,四个女郎便在原地翩翩起舞,把个崇厚乐得心痒痒地,恨不得把这些洋菩萨都搂在怀里。崇厚没有亏待那个商人,给他以最优惠的待遇:凡他的船进天津港时不予检查。崇厚将这座钟放在珍藏室的正中。每到整点时,他便扔掉手中的公务,急匆匆地跑进珍藏室,兴致盎然地看洋女子跳舞。

崇厚正看得出神,一个服饰鲜美的家人走到他的身边:“大人,法国领事丰大业和秘书西蒙来访,已进了客厅。”

崇厚一惊,手中的纸扇掉到地上,暗暗叫苦:麻烦事来了!急匆匆换上长袍马褂迎了出去。

“领事先生,秘书先生,哪阵好风把你们吹来了?”崇厚一脸媚笑地向丰大业、西蒙打躬作揖。

丰大业打心里瞧不起这个贪图享乐、圆滑庸碌的清国大官僚,他没有吃崇厚这一套,板起脸孔,开门见山地问:“侍郎先生,天主教堂无故遭围,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崇厚亲自剥了一个南丰贡橘递给丰大业,笑着说:“张知府、刘县令都已派兵前去弹压了,领事先生放心,事情马上就会平息。”

“我不能放心,侍郎先生。”丰大业并不接崇厚递过来的贡橘,一脸冰霜,“几万百姓的骚乱,一百来个兵就平息了?你的洋枪队呢?调你的洋枪队去!”

丰大业这样直接地命令他,兵部侍郎、三口通商大臣崇厚觉得有失脸面。他压下心中的不快,依然笑道:“领事先生,派洋枪队出来弹压百姓,恐不合适。”

“什么话!”丰大业霍地站起,“侍郎先生,你要明白,你的洋枪队是我们大法兰西帝国和大英帝国帮你建的,保护大法兰西的教堂,是它应尽的职责,你必须马上把它调派出来!”

丰大业如此横蛮不讲理,崇厚一时恼火起来,不过他不敢发作,只略为冷淡地回一句:“洋枪队不能调动。”

“你真的不调?”丰大业气得怒不可遏,从腰里拔出一支乌亮的手枪来,对着崇厚的胸脯就是两枪。“叭叭”,崇厚身后那只一人多高的明宣德宝石红大花瓶被打得粉碎。其实,丰大业只是吓吓崇厚而已,开枪的时候,他将手挪偏了两寸。这两声枪响,吓破了崇厚的胆,他赶紧逃出客厅,躲进内室。衙门里的官吏、兵役们不知出了何事,都围了过来,西蒙一把拖过丰大业,说:“我们走吧!”

丰大业对着内室高喊:“崇厚,我正告你,若不迅速平息骚乱,由此而产生的一切后果都要由你们负责!”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三口通商衙门,又气呼呼地奔回河东,在狮子林浮桥上不期与知县刘杰猝然相遇。刘杰带着几十号兵弁,在教堂周围已呆了两个多时辰。他东窜西跑,南奔北突,喊得舌燥口哑,力劝百姓散开,但无一点效果,反招来一声声呵责痛骂。夫人怕他出事,打发家人刘七来叫他回去,扯谎说他的独根苗突然发病了。刘杰四十多岁了,仅这个五岁的独生子,平日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他对带队的把总招呼两句,便急急忙忙带着刘七回衙门。

“站住!”丰大业极不礼貌地下令,“刘县令,你到哪里去?”

“我回衙门去一下。”刘杰极不高兴地回了一句。

“刘县令,你身为天津的父母官,这个时候,你能离开教堂吗?”丰大业怒火又生,严厉训斥着天津知县。

刘杰不便说回衙门看儿子的病,一时又急得找不出其他借口,居然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你这个猪猡!”丰大业破口大骂,“你们清国的官员都是猪猡!”

“你敢骂人?”刘杰毕竟比崇厚血性足一点,他不能接受一个外国人在百姓的面前对他这般侮辱,气得冲口而出,“你这个没有教养的洋鬼子!”

“你?”丰大业没有想到刘杰居然敢回骂他,他立时拔出手枪来。刘杰的家人刘七是他的远房侄子,一向对堂叔忠心耿耿,见势头不对,忙跨前一步,以身挡住刘杰。就在这时,丰大业手中的枪响了,一颗子弹正中刘七的左胸,血流如注。浮桥头的百姓见状,顿时狂怒到了极点,刘矮子大叫:“洋鬼子开枪打死人啦!”

这一声喊叫,如同一团火把扔进堆放着千万斤火药的库房,愤怒的火焰冲天燃烧;又如一颗开花炮弹击破海河上的闸门,千百里而来积蓄在这里的怒涛汹涌奔腾了。天津卫在震怒!人心在震怒!刘矮子一句“宰了狗日的洋鬼子”的话还未喊完,几百个百姓便冲上浮桥。丰大业、西蒙见势不妙,忙折回向桥西跑。哪里走得脱!桥西也上来几十个大汉,把回路截断了。刘矮子飞跑过来,扬起一脚,丰大业仆倒在桥上,一阵铁拳如雨点,不过三五秒钟,丰大业和西蒙都已成肉酱了。

这时,从浮桥边一艘官船舱里走出一个高级武官来,那人对着桥上喊:“打得好!”刘矮子朝着喊声望过去,哎呀,这不是总兵陈国瑞吗?去年,也是在海河边口,刘矮子给陈部扛军粮上船,曾经见过这位人称“大帅”的陈国瑞。这时他见陈国瑞支持,情绪更高昂了,对着众人大喊:“乡亲们,陈大帅说我们打得好,咱们冲到教堂去,干脆,把那几个洋教士也宰掉!”

“对,咱们到教堂算总账去!”

浮桥上的百姓一齐呐喊着冲向人山人海的教堂。

教堂边,徐汉龙跳上一个土墩子,向周围的百姓们喊道:“父老乡亲们,洋鬼子和信教的欺侮俺们,残杀俺们的孩子,现在又开枪打死了刘县令的家人,俺们能甘心受他们的宰割吗?”

“不能!”水火会的几百个兄弟一齐高吼。

“俺们报仇吧!”徐汉龙说完,跳下土墩,带头向教堂冲去,上万百姓一齐行动起来,教堂的门被冲开了,夏福音被抓了出来。徐汉龙说:“把他押起来。”立即就有人猛烈反对。“打死他!”十多个人一声喊,夏福音的小命瞬刻上了天堂。另外三个法国传教士一个都没跑脱,全部死在乱拳之中。中国教民也有五六个被抓住打死了,另外几个赶紧扯下胸前的十字架,脱下黑色教袍,换上平时家居衣服,居然混在人群中躲过了。有人从厨房里抱来一桶油,向耶稣像泼过去,马上就有人点火,蒙难耶稣像在火中很快化为灰烬。那火越烧越旺,从一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又从三楼烧到塔楼。转眼之间,一座巍峨壮观的望海楼教堂,便被熊熊大火所吞没。这是一腔不平的怒火,一团复仇的烈火,也是一把自发的野火!

这火从教堂烧到了育婴堂,一百多个中国小孩子从里面惊恐万状地跑了出来,还有七八个重病在床的婴儿无人顾及,活活地被烟呛死,被火烧焦。三个法国修女被拖了出来。她们被这愤怒的场面吓蒙了,嘴里叽里哇啦地说着,没有人懂得她们说的什么。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过来,对拉她们的人说:“这是修女,就像我们中国的尼姑,她们也是可怜人,放开她们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冲着花白头发吼:“什么可怜人,都是妖婆,放了给你做老婆?”

老头子讨了个没趣,低着头挤出了人群。有人高喊:“挖眼剖心都是她们下的手,烧死这几个巫婆!”

一个腰围一片破布的小子,忽地抱拳,向四周一拱手,说:“各位叔伯兄弟们,我们哥儿几个都没有婆娘,求大家行行好,把这几个妖婆赏给我们哥儿们吧,由我们来折磨,替大伙儿出气!”

“呸,下流混子!滚开,别在这里给咱们中国人丢脸!”冯瘸子冲过去,一挥手,将围破布的小子打倒在地,对着人群喊:“谁家有被拐的孩子,都来报仇吧!”

立时有二三十个披头散发的妇女从人堆里挤出来。这些妇人一边痛哭,喊着自己儿女的名字,一边用牙齿撕咬着修女。片刻光景,三个修女都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

人群中又有人喊:“祸根在法国领事馆!”“捣毁它!”随即就有千百人呼应。于是人流一齐涌向领事馆。领事馆里的人早已逃散一空。大家扯碎了大门上的法国国旗,将里面的东西打得稀巴烂。领事馆旁边的公馆、洋行、美国和英国的几处讲书堂也统统被砸得一塌糊涂。人们还不解恨,仍情绪激昂地在那里谈论着,笑骂着,互相庆贺胜利。大家都觉得,这一辈子就数今天活得痛快!

离天主教堂三里路远的关帝庙里,田老二带着小混混等一班青皮兄弟在这里蹲着,他们另有打算。就在大家撕毁法国国旗的时候,远远地过来三乘轿子。田老二喜道:“到底来了!”说着冲出关帝庙,小混混等紧紧跟上。

“停住,停住!”田老二扬起手中切西瓜的刀,对着轿夫的脸晃了几晃,轿夫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停下。田老二掀起轿帘,里面坐了一个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的洋婆子。田老二一眼看见了她脖子上戴着一串发光的金项链,两只手上各戴一只宝石戒指,心中暗喜。他一只手伸进轿里,将那洋婆子拖出轿外,口里骂道:“你这个妖婆,爷们报仇来了!”说罢,手中的西瓜刀便向那女人的头上砍去。女人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这时,从第二顶轿里跑出一个男洋人,正赶上项五走过来,二话没说,挺起长枪,向他的腿上戳去。张国顺、段起发跑过来,各自用刀用棍将这个洋人打死。三人在洋人身上乱摸一气,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后面那个跑了!”小混混眼尖,见第三顶轿里跑出一个足有六尺高的洋大汉,小混混不及他的肩膀高。他也不知哪来的胆量,追上去,一拳打在那人的腰上,洋大汉仆倒在地,爬不起来,小混混骑在他的身上,抡起两个拳头一顿乱捶。他仿佛觉得自己就是景阳冈上的打虎英雄武松,在围观人群的面前出尽了风头,口里一个劲地骂:“打死你这个洋鬼子!谁叫你欺侮咱哥们。”

田老二迅速从女洋人的脖子上扯下金项链,又从她的左手指上褪下一只蓝宝石戒指,右手指的红宝石戒指却被项五捋下了。段起发什么也没得到,不服气,在她身上胡摸起来,意外地在口袋里发现一块金表。众人见小混混正在打另一个洋人,便都赶来帮忙,几刀砍下,那洋人就不再动弹了。段起发吸取刚才的教训,先下手,洋人左手上的金戒指被他死劲取下。张国顺在他的上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再摸,没有了。项五没捞到油水,气得憋紧腮帮,用力将死洋人翻了个身,伸手掏他屁股上的小口袋。口袋是空的。项五恨得吐了一口痰,骂道:“这个穷鬼!比咱哥们好不了多少!”

轿夫早已吓得不知去向,轿旁也围了上百人,田老二等正要走,围观中有人说:“你们这几个小子,打死了洋人,抢走了东西,把尸体丢在这里不管,岂不苦了住在这里的百姓!”

小混混听了,对田老二说:“二哥,把这几个洋鬼子扔到河里去吧!”

田老二点头。于是五人一齐动手,将两男一女三具洋尸全扔进海河。末了,连西瓜刀、长枪也丢进河里。田老二等四人都得到了好处,唯独小混混一点东西也没得到。他不觉遗憾,他很快乐。田老二他们身上藏有金链金表,怕遭人打劫,赶紧回了家。小混混无所顾忌,听到领事馆那边吼声震天,又跑过去,挤到人堆里看热闹。

望海楼教堂的大火一直烧到深夜才渐渐熄灭,闹了、看了一整天的人群,尽管亢奋异常,欢快异常,到底太疲倦,凌晨之前也渐渐地散开了。

消息传到京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震惊万分,主管大臣、三十八岁的皇叔恭王奕䜣心中恐惧不已。奕䜣这些年办洋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好比江湖上走绳索的卖艺人,步步都须格外的小心谨慎,即便如此,也常常出乱子,招致朝野不少人反对。

奕䜣在与洋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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