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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李鸿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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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整个局势,不当因为连番得利而稍形松懈,尤其要注意李秀成的动向。但曾国荃却不是这样的看法,他写信给李鸿章说:“金陵官军,业经合围,城中接济已断,惊扰异常,惟洪逆据阵死守。似忠逆未必能进城,即进城未必能再出窜。”

接到这封信时,李鸿章正在无锡,与李鹤章、刘铭传商量进取的方略。西路侦探报告,守常州的“护王”陈坤书部下,因为苏州、无锡接连失守,军心大震,斗志薄弱,都认为应该乘胜进攻,再接再厉地攻下常州。而李鸿章却不以为然,他说了八个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大人,”刘铭传不以为然,“士气正锐,正宜及锋而试,旷日持久,则师老无功。”

李鸿章笑笑说道:“六麻子现在也很读几句书了。措词雅驯之至。”

刘铭传啼笑皆非,定一定神问道:“请示,如何是步步为营?”

“先守住地盘,寸土不可失。然后一步一步往常州逼。”李鸿章指着地图说:“你的十二营由江阴西南往前走,季荃的十二营由运河官塘进扎。先把常州团团围住,肃清城外贼垒,扼守要道,再作道理。”

“这是坐困常州的长毛。”刘铭传说,“何须如此?太没有作为了。”

李鸿章笑笑,“省三,黄老之学你还不懂。”他带些轻蔑的语气说。

刘铭传不大服气。他也读过史记、汉书,汉初当大乱之后,与民休息,务以安静为主,所以为政用黄老之学,无为而治。如今情形不同,还不到可以与民休息的时候,如何用得着黄老之学?

话虽如此,他到底还不敢与李鸿章辩诘学问。这不但因为巡抚是长官,更因为李鸿章到底是翰林出身。

李鹤章亦不以老兄的见解为然,不过到底亲兄弟,猜到必有深意,而且是不足与外人道的深意,所以避开刘铭传,私下向老兄探询。

“二哥!”他问,“攻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何以一下子泄了气?”

“你看我是泄气吗?”

“当然不是。我想,顿兵不进,总有道理吧?”

“你没有看曾老九的信?金陵是他囊中之物,深怕别人抢他的。”

“啊!”李鹤章恍然大悟,“曾九想独成大功?”

“他这个心愿,立了已非一日了!我们何必跟他去争功?

争到了也没有意思。看涤帅的面子,放他一马。“

“就是这样,亦无妨攻下常州再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功之心,无人无之;取常州如探囊取物,我为什么顿兵不进?自然有道理在内。我说句话,信不信由你,一攻下常州,就有苦头吃!非搞得进退两难,里外不是人不止。”

“这,我实在不明白了。”李鹤章问道:“有什么苦头吃?”

“朝廷的意向,莫非你一无所知?当初江南、江北两大营为何而设,廷寄为什么一再催我进驻镇江?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早日克复金陵,翦除洪逆!常州一下,朝廷必有严旨,火速进兵,助曾九攻金陵。那么我怎么办?遵旨则伤感情,分了曾老九独得的大功,顾念私情,则势必违旨。这又哪里是可以轻恕的罪名。”

这一层看法,真是太深了。李鹤章不能不佩服他这位老兄,同时也想到俗语说的:“做事容易做人难。”而做事做得好,不见得“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唯有会做人才会官运亨通。

“不过,二哥,”他提出疑问,“曾九自己觉得克金陵有把握,其实是不愿意他人相救,有意说得容易。照我看,不是一年半载的事,那么,我们围常州也是拖个一年半载吗?只怕拖不过去吧!就算拖得过去,也‘师老’了!不特无功,还怕为敌所乘。”

“你说得不错。常州只能先打算拖个两三个月,到时候再看情形说话。”

“何谓到时候再说话?”

李鸿章想了一下答道:“这有几个步骤,第一是以保苏州必以经营浙西为名,在嘉善、嘉兴方面用兵,反正是在打仗,只要能胜,就算顺手,朝廷亦不见得非要我改弦易辙,去攻常州不可。你说是不是?”

“是的。”李鸿章深深点头,“何况,曾老师为了回护他老弟,一定从中斡旋。”

“正就是这话。”李鸿章说,“老师内心也彷徨得很,为公,应该添兵到金陵助攻;为私,又不肯出此。将来总是要看曾九的意思而定。”

“这我们就不管他了。”李鸿章问:“第二个步骤呢?”

“第二是等浙西方面,有了结果,可以暂时放手了,那时以休养整补为名,又可以拖一段时间。然后,并力再攻常州。”

“常州一下,如果曾九在金陵还是不顺手呢?”

“攻下常州,自然还要休养整补。到那时候,我就可以不管了。”

“怎么呢?不管什么?”

“不管曾老九的意思了。听命而行。”

“是的。”李鸿章说,“已经仁至义尽,再拖不过去,曾九也不能怪我们这面了。如果要拖,只有曾老师想法去出奏。”

“正就是这话。”李鸿章说,“一面曾九,一面左季高,我们夹在中间,可能两面受挤,也可能左右逢源。事在人为而已!”

第七章

同治元年六月左宗棠终于从安徽进入江浙,由衢州而严州,沿着一条山明水秀的富春江,逐步进展,到第二年初春,已抵达离杭州不到一百里的富阳了。

杭州对岸的绍兴、萧山,这时已由从宁波方面打过来的常捷军、常安军这两支洋将德克碑和铥乐德克所统率的部队所收复。整个浙江,已收复了四分之三,但最富庶的浙西,亦就是杭、嘉、湖三府,仍旧在太平军手里。

同治二年三月,左宗棠升任闽浙总督、官位比李鸿章来得高,但处境比李鸿章来得艰苦。那时的李鸿章已攻下苏州、无锡,照道理说,应该攻常州一路打到南京,但那一来便要跟“曾九帅”——曾国荃争功了。李鸿章深通宦术,不肯干这得罪曾氏兄弟的傻事,却以为左宗棠不妨欺侮,所以近水楼台派翰林出身的刘秉璋收复浙江的平湖、乍浦、海盐,又派程学启由吴江进攻嘉兴。浙西膏腴之地尽入淮军之手,不但接收了太平军的大批辎重,而且以江苏巡抚的身分,派委了浙江的州县官。将一个闽浙总督兼署浙江巡抚的左宗棠,几乎气出病来。

只是徒恨无用,唯有收复失地,方能收复职权,所以左宗棠由严州驰赴前线亲自督饬主攻杭州的浙江藩司蒋益沣,全力进攻。其时杭州的长毛,增强西面的余杭为犄角之势,连营四十余里,调集重兵防守。这一番部署相当高明,因为杭州与余杭联结一气,官军就无法合围,杭州仍旧可以获得接济——接济来自余杭北面的嘉兴与湖州,只要守得好,有一两年可以支持。

因此,左宗棠一心打算,要冲断余杭与杭州的通路,化一线为两点,就像下围棋一样,再也做不成两只眼,而成了两粒孤子。无奈长毛深沟高垒,而官军又只能在西、南两面着力,几番接仗,虽有斩获,无补大局。

于是有熟悉浙西地形的人献议,认为官军应该绕出余杭西北,攻取一处名叫瓶窑的地方。其地在余杭以北,德清以南,当东西苕溪交汇之处。而且有两条陆路通往浙江的两座名山,正北一条,通莫干山,西北一条通天目山。如果占领了瓶窑,嘉湖两郡的接济受阻,杭州和余杭的粮路一断,长毛军心动摇,不战自溃。

这是好计,但依实际情况来看,却近乎纸上谈兵,因为长毛的重兵,就齐集在瓶窑一带,官军绕道进攻,众寡悬殊,而且劳师远役,胜负之数,不卜可知。左宗棠起先兴奋,细一筹算,不觉废然而叹,依旧是采取了逐步进逼,破得一垒,即有一分进展,最后水到渠成的坚实战法。

在硝烟迷漫的激战中,一年将尽。这天驻扎在涌金门外的蒋益沣大营,忽然来了个年轻人求见,自道姓张,有紧要军情,要见“藩台”。

守卫的把总,见这姓张的人,长得很漂亮,眉宇之间,是个公子哥儿的模样,心中有了好感,便为他通报,而且替他说了好话,因而蒋益沣立刻接见。姓张的是一介老百姓的身份,却长揖不拜,同时要求摒人密谈。

蒋益沣是个老粗,先命人搜了他的身子,确实查明未曾暗藏凶器,方始与他单独谈话。

“敝姓张。有一通公文,先请藩台大人过目。”

蒋益沣接过公事来一看,上面有“江苏巡抚部堂”的大印,便很注意了。看完了才欣然问道:“原来贤父子是大大的忠臣,埋伏在杭州为官军做内应,那太好了!请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带来?”

此人就是小张,他确有好消息带来,这个好消息不在杭州,但与杭州密切有关。他先问道:“大人可晓得海宁的长毛头目?”

“晓得啊!不是什么‘魏王’蔡元龙吗?”

“是!”小张答说:“蔡元龙早已想弃暗投明。我亦很下了一些功夫了。现在到底把他说动了,决定献城投降。”

“好极,好极!”蒋益沣大为高兴,“海宁一投降,嘉兴跟杭州的通路就断了。他果然真心投降,我请巡抚出奏,保他做大官。”

“他不在乎做大官,要带兵,就是这么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蒋益沣却答应不下,“带兵?”他踌躇着说,“那得巡抚作主。”

“我懂了。”小张年轻爽直,开门见山地说:“无非怕他诈降,带了兵会倒戈。是不是?”

“你明白就好了。”蒋益沣说:“苏州克复以后,淮军跟长毛是怎么闹反的?你总知道!”

李鸿章、程学启杀降一事,几乎通国皆知,小张如何不知道?“太知道了!”他说,“大人,你是带兵的,胆子不能小,毒蛇咬一口,见了绳子都怕。姓蔡的不是条毒蛇,是条绳子。

这条绳子捡起来,可以派上大用场。你不要错过机会,埋没我们的苦心,还有两三年的苦功。“

这几句话说得很有力量。蒋益沣不能不动心,也不能不问——要问的话很多,先后最要紧的问起:“你说他有大用处;是什么用处?”

“他可以替大人去打仗,由海宁往北,打桐乡、打嘉兴、打湖州。”小张问道:“大人,你看看地图就明白了;你现在就少这样子一支兵。”

蒋益沣是初次入浙,由衢州溯江北上;对于杭州以北的地理,实在不甚了了。所以听从小张的建议,真的取了张地图来看。这一看,才觉得小张的话有分量。

地图中所看出来的形势非常明显。以杭州为中心,向西延伸到余杭,为太平军坚守的防线,阻断官军,不得越省城而北,向东就是钱塘江,海宁在北岸,再往东就是已落入左宗棠所谓的“苏军”手中的海盐与乍浦。

“这才真正叫做鞭长莫及!”小张指着地图说,“大人,你的军队要到海宁,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绕过长毛的阵地,大兜大转,由天目山脚下过来,先往西,再往东。‘城头上出棺材’,大可不必。再一条是水路,由萧山下船,渡过一条钱塘江就是。这条路很方便,两个时辰就到,可惜,大人,你的水师是几条‘搭浆货’的木船,经不起长毛在岸上一炮。”

话说得很直率,即令是粗鲁不文的蒋益沣,也感到有些刺耳。可是不能不承认他的分析,直截了当,说中要害,觉得受益良多。

“大人,我再说一句,我是浙江人,当然帮我们浙江的官军。如果大人三心两意,为了我们浙江早早光复,那就只好便宜人家了。”

蒋益沣一楞,细细体味了一会,才觉察出他的话中大有深意,急急问道:“怎么叫‘便宜人家’?”

“便宜淮军,便宜江苏的李抚台了。”小张说道:“姓蔡的就近向海盐那面投降,还方便省事得多。”

这是个忠告,也是个警告,一下打到了蒋益沣的心坎里。

想想海宁的长毛向淮军献了城,向南北两面夹攻嘉兴,嘉兴一下,西克湖州,席卷杭州以北的一片沃土,那一来李鸿章的声势还得了?

“好啰,好啰!听你的。”蒋益沣紧握着小张的肩头,两眼瞪得老大地想了好半天,问出一句话来:“老弟!我怎么知道是条绳子,不是毒蛇?”

小张微微一笑:“我当押头,自愿押在你这里。如果姓蔡的是毒蛇,反过来咬你一口,我一条性命就奉送了。”

有这样明快坚决的表示,蒋益沣再无怀疑,同时也对小张另眼看待了,唤人来吩咐预备上好酒食款待。兵荒马乱,人烟萧条,那里来的上好食物?六畜多的是野狗,只是野狗吃积尸满地的人肉,双眼发红,其形如狼,不堪供膳,更难奉贵客。最后只好杀了一匹马,炖马肉、炒马肝,一共凑了八样,却都是一样的味道。不过绍兴早已克复,好酒却不难觅,把杯深谈,蒋益沣自然要作进一步的探索。

“姓蔡的本名蔡元吉,这一次归顺过来,想要恢复本名。

他也是湖南人,湖南岳阳。“小张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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