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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雕刻匠传奇 雕天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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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远离我,他们感到恶心,没有谁肯伸出一只手来帮助我。是你等众人走光以后,帮我脱掉衣裳,用热水冲洗我,可怎么也冲不干净,你只好用手帮我清洗。我看不见你,可你看得见我呀!我赤身裸体的坐着,装作睡着一样,平静而依顺地让你的手自由地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大腿上滑动。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的身子从此属于你了。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当时,我紧紧闭上了眼睛,把灵魂之窗向你打开,把身子完完全全交给你,你想做什么都行,而且你做什么我都高兴。可是,你什么也没做。我感觉得到,你的举止很镇定,很平静,很温柔,你是真心的帮助我,没有任何非份之想。那时,我在心里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不可能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像你这样的好男人。但是,从此以后,我的内心就没平静过一天。尽管我配不上你,但我还是爱上了你。村里的人也认为你爱上了我,你时时处处关心我,保护我,似乎也离不开我。说实话,那段时间,我很开心,觉得自己再也不会丧失生活的勇气了。但是,到了个旧城,我才觉得你遮掩着内心的一切,你的心里好像有时有我,有时又没有。我盼望着有一天我整个地进入你的心里。但事实上,木头已在我之前钻进了你的心,你的心里除了格子雕什么也没有。你仅仅是同情我,帮助我,我和你只能是小心谨慎地见面、说话。对于你来说,我仅仅是一个可怜的寡妇。” 
  “白嫂,你别说了。直到现在我才感到自己很懦弱。”高石美说,“当木头给我的灿烂光辉和坚强有力的精神逐渐失去之后,我什么也没有。我轻飘飘的,不知该去寻找什么?” 
  白嫂十分平静地在额上和胸前划了个十字。她说:“你没有罪孽,你是一个格子神雕,一个木头圣徒,上帝正在召唤着你往前走。”她的声音就像从她肺腑的某个阴冷的角落里发出,透过喉咙,从嘴里钻出来,又带着一种古怪的刮风似的嗖嗖声,进入高石美的耳里。 
  “我害怕,我是个胆小的人,”高石美说,“白嫂,你为什么口口声声都是上帝、上帝?” 
  “你害怕我吗?我的确是个罪人,是个凶手。我杀过一个男人。你知道吗?不,你不可能知道,除了上帝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高石美异常震惊。“不会的,不会的,你不可能杀人。” 
  白嫂说:“因为你没真正爱我,所以也没真正了解我。我的第二个男人是被我杀死的。为此,我遭到了报应,生下了一个憨包儿子,始终得不到你的真爱,最后又失去了那个‘拉洋片’的男人。现在,我每天都在忏悔。好在上帝已接受了我的全部罪孽,我的全部罪孽将以耶稣的名义得到宽恕。啊,上帝是公正的,公正是上帝赐给我们每个人的礼物。上帝安排我今天要在这里见你,今天要给你讲讲我的罪过,讲讲我的故事。” 
  高石美说:“天已经晚了。我该走了。” 
  白嫂说:“我不想对你隐瞒自己。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我要抓住不放。你必须坐下来,听我讲完再走。” 
  白嫂说:“您一直没发现我是谁?我其实不是你们眼中什么白嫂、黑嫂。我是玉腊,白心寨的玉腊,你们的玉腊妹子。您还记得我吗?您一定认为 ‘玉腊’已不在世上了吧?是的,我本不该活在人世了。我一直是个琵琶鬼,一直在祸害别人。经历了无数次风吹雨打,我活下来了。几十年了,也许你以为我死了吧?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让您大吃一惊的秘密。那一年,您和杰克、苏合林来到白心寨之后,苏合林曾悄悄给我写过一封信。他说,因为对我的牵挂,他时常烦躁不安,心神不定,即使熄灯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睡。我的影子总是在他眼前晃动,他担心我的命运,担心我被某种力量彻底吞噬。他非常想念我,如同从我的心上生出一根千里万里长的丝线,牢牢地拴住了他的心。那根丝线既让他莫名其妙地伤感,也让他莫名其妙地兴奋。为了我,他愿意抓住一切,也愿意放弃一切,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雕天下 二十(4)   
  “后来,我家接二连三的发生不幸事件。哥哥、姐姐、弟弟都死了,我无依无靠、走投无路。就在那时,我被苏合林秘密送到土司老爷家躲藏起来。你们都走了,苏合林也回到了昆明,但他没有忘记我,他设法请一个熟识的赶马人给我带来了路费,叫我赶到昆明,他在那里等我。我没出过远门,我家到昆明要走一个多月,中途要经过多少高山峡谷、恶水险滩,我一个小姑娘怎么去昆明呢?赶马人看出了我的难处,他委托另一支马帮,把我带到了昆明,交给了苏合林。当时,苏合林说,他已辞去了杰克的工作,不回美国了,准备带我到北京去。苏合林带我在昆明玩耍了几天,为我买了几套漂亮的新衣服。随后,我们从昆明出发,有时乘汽车,有时坐马车,有时走路。7天之后到达贵阳。之后我们搭乘汽车到了武汉,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那些日子,苏合林对我充满了无限的激情和信任,他让我的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都充满了惊喜和意外,我们笑声不断,幸福极了。到了北京之后,苏合林顺利地找到了工作,先在一所中学教书,不久又进一所大学当教授。我怎么办呢?苏合林先把我送进女子中学念书。但由于我对书本、老师和同学都很陌生,我惧怕他(它)们,就像我们白心寨的人惧怕琵琶鬼一样。苏合林拿我没有办法,只好让我退学在家,由他当我的老师,每天晚上教我念书写字。不久,我们就结婚了。一年之后,我生下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苏合林更加爱我们了,为了让我和孩子过得更好,他拼命地工作。除了在大学教书,他还到中学兼课,同时争分夺秒地写文章,赚稿费。我们幸福而快乐的度过了4年。孩子已有4岁,更加活泼可爱。但是,就在那个时候,灾难降临了。有一天中午,苏合林肚子痛,痛得在床上翻滚。他说可能是急性肠胃炎或阑尾炎。到了医院,医生说既不是急性肠胃炎,也不是阑尾炎。究竟是什么呢?医生经过两天的观察和治疗,认为什么病也没有。奇怪的是,医生说话的时候,苏合林的肚子也不痛了,如同一个非常健康的人,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可是当我们回到家时,他的病又犯了,躺在床上大叫肚子疼。我摸摸他的肚皮,似乎在跳动。他说,的确有个东西在里面穿梭,疼死了。我再次把他送进医院,疼痛感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两天之后,他说,什么事也没有了,能吃,能喝,能跳,哪像个病人?我们只好再次出院。但没过三天,他又叫肚子疼了。这一次,苏合林没让我送他住院,而是送他去找一位非常有名的老中医。老中医为他开了一副中草药,苏合林煎吃后,病情仍不见好转。如是几次,苏合林已变得萎靡不振,精神支柱如同要彻底垮掉一样。老中医不停地为他变换着药方,并保证一定能把他的病治好。有一天,老中医了解到我是云南人,就借故把我支开,对苏合林说,云南那地方过去有人养蛊,中蛊的人就是你现在这种症状。苏合林吓了一跳,对老中医说,啊呀,原来是我妻子对我放蛊了。老中医一听,叫他千万别慌张,慢慢说。随后,苏合林向老中医讲述了他的云南之行,以及我们一家人的经历。老中医说,你中蛊啦,但不要害怕,只要对症下药,几天就好了。老中医还嘱咐他,不要惊动我,以免影响疗效。老中医为他开了一剂药方,拿回来我一看,是草果1枚、七里香1撮、新针7根、犁头铁1块,外加狼毒根、巴豆、雄黄、白凡等等。煎吃之后,弄得苏合林在床上翻江倒海,又拉又吐,欲生不得,欲死不能。他大骂我是个琵琶鬼,是个害人虫。我惊呆了,因为他从来没骂过我,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是哭,不停地哭。苏合林从床上起来,突然发疯似地抓住我的衣服和头发,又撕又咬。之后,我任由他抓住我在屋子里,拳打脚踢。十几分钟后,我已是遍地鳞伤,不成样子。而苏合林也气喘嘘嘘,站立不住。我把他扶上床,他就势啐了我一脸唾沫。 
  “那段日子,我生不如死,每时每刻都希望时间快快流逝,以使我的生命尽快走到尽头。我羡慕那些死去的人,我甚至想到使用一种美好的自杀方式,让我心平气和的死去。但我一看到那个孩子,就有一种被一束阳光照耀的感觉,心里顿时生机盎然。   
  雕天下 二十(5)   
  “苏合林把我视为敌人、妖魔。他说他一定要用他的知识和力量来战胜我的巫术。他遍访了当时北京最有名的老中医,使用了几十种解蛊秘方。那些秘方有时有效,有时无效。他也随之时而高兴得手舞足蹈,时而绝望得痛不欲生。由于服药过多,他中气亏损,元气大伤,精神萎靡,有如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看着那样的光景,我忍不住规劝他,说我既不会养蛊、放蛊,更不会如此对待你,我怎么忍心让你生病,让你疼痛?苏合林当然不听我的劝告,他说,若不是当初我在他身上放了蛊虫,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回到昆明后,茶不思,饭不想,只想着我呢?苏合林还说,那时,他已中蛊,被我迷倒,跌入了爱的漩涡中,难以脱身。所以在心智迷乱中辞去杰克的美差,把我接到北京,并迫不及待地与我结婚。如果他当时不这样做的话,仍然一意孤行地跟随杰克回到美国,那么我就会让他身上的蛊虫发作,轻时七孔流血,重时暴毙身亡。我骂他胡说八道,他就打我,旧伤还在,新伤又来。我无法说服他,只好顺其自然,让他疯疯颠颠地到处寻医问药。 
  “后来,有位朋友介绍他到一座寺庙里,找到了一个非常高明的法师。据说那位法师是个治蛊高手,法术很凶,只要他一念咒,放蛊者必死无疑。苏合林不太相信,说他是北京的大学教授,谈医,谈药,谈天文地理,谈心理暗示,谈社会学和人类学都可以,但不能与他谈骗术。那位法师就当场表演给他看,叫小徒弟抓来一只雄威耀武的小公鸡,放在坛上。法师开始念咒。几分钟之后,小公鸡已奄奄一息,如同死了一般。在事实面前,苏合林不得不相信法师是一位奇人,高手。于是,苏合林犹豫片刻,说只要把他胸中的蛊虫整死就行了,至于对放蛊施迷者,就不必斤斤计较了。法师于是为他念咒,他的身子立即轻松了许多。法师继续为他念咒,他感到胸膛里的蛊虫慢慢消失了,肚子也不痛了。这一切是他那位朋友告诉我的。 
  “从此以后,苏合林对我不再疑神疑鬼的,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我说,快交出养蛊之术和制作“媚药”的秘方吧!经过专家学者的研究,可以开发利用,用于战争或制裁坏人。我说,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即使我母亲在世时能养蛊放药,但她也没传授给我。苏合林说,我知道,由于你们的民族特性就是愚昧成性,顽固不化,决不会轻易对外族人说出你们的秘方。不说也罢,我自己去发现,去研究。 
  “苏合林不再管我们母子二人的生活,一心一意去研究他的巫蛊之术和“媚药”秘方。他说,他曾经在我身上试验过他研究出来的第一代迷药,竟然使我心意迷乱,只会望着他痴笑。我问他用什么东西配方,他不说。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研究的那种迷药已出第二代产品了,因此第一代迷药的配方可以向我公布了。他递给我一张纸片,上面写着老鼠的睾丸、母猪的经血、鸽子的肺、两棵交叉在一起的树皮等等。为了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但失业了,而且还把我家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我和孩子贫病交加,度日如年。最后,我只得悄悄告别苏合林,到一个富贵人家当保姆。没过多久,我的孩子就饿死在苏合林手里。我听到那个消息后,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紧接着,苏合林的朋友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我则继续在那个富贵人家当保姆,过着屈辱的生活。我曾几次到精神病院看望苏合林,但他的病情已经完全恶化,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理智,完全变成了一个疯人。后来,我就没有再看他的欲望了。一年之后,我接到医院的通知,说苏合林病死了。 
  “高师傅,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太悲惨了?在那个富贵人家,我平静地生活了两三年。后来,我发现,仍然有人背后议论我的身世,说我是个来自云南蛮荒之地的蛊女,可怕极了,曾迷惑了一个大学教授,让那个大学教授发疯,直至病死,同时还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我感到每天的空气是那样紧张,几乎没人与我说话,我孤苦零丁,没有方向,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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