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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雨过后,我一直都在 [出书修订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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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起来:“哦,那么有没有因此爱上我?”

“现在还没有,未来有可能。”

“怎么说?”

“两个人总要互相了解才有进一步发展以致相爱的可能,不是吗?”

“我听说好像还有一见钟情这件事,还是你在暗示我们会有相爱的可能?”

她突然觉得脸红了,语气冷了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们大概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吧。”

他笑一笑,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跟我说说你的事情。”

“你想听什么?”

“都好。”

“我爸妈18岁时生下了我,因为是我妈偷偷生下的,我爸不认账,所以谁都不肯负责,两家人因此吵了一架,最后是我爷爷把我抱回了家,用他的退休工资一直养我,直到我高三那年他去世。我爸不务正业,以赌钱为生,输得总比赢得多,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永远像长不大的人,更不知道什么叫责任和义务。他也没有结婚,因为人长得好,身边的女人走马观花一样得在换。听说我妈后来嫁了人,好像也生个女儿,不过她从来没认我,我也没见过她。”

“后来怎么上的大学?”

“那年他赢了三十多万,心情一好就给了我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后来又输掉很多,躲了出去一年多才回来。”

“所以才一直在努力赚钱?”

“我总怕他哪天突然被人砍死,早就不指望他了。”

“要有一天真死了呢?”他突然问。

她心里一凉,摸了摸脸,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我不知道……没想过……”

“夏东明这次欠了李洪飞一百多万,不是那么好还的。”

“……他能顺利活到现在,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人吧。”

后来他在车上接到电话,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夏耳把脸偏向窗户,掩饰自己的局促,尽管她很想当自己隐形,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他讲电话。

“……嗯,有事先走了。”

“……”

“不去了,我还有事。”

“……”

“对,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想来是刚才那些人,夏耳胡思乱想着,却因为宋迟最后那句话而微微皱起眉来。尽管不算陌生,她却根本不了解这个人,所以她不确定自己这样鲁莽得上他的车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四、(2)

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宋迟挂掉电话,看了她一眼,用淡漠却有些戏谑的口吻说:“现在才觉得害怕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夏耳看着他,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总觉得你看起来并不坏。”她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好像要笑起来:“坏人不是写在脸上的。”

“至少你跟他们不一样。”她仍试图说服自己。

这回,他倒没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却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该上我的车。”

上一次她走了几公里的路去山下搭公车,脚都磨破皮,可是这一次,她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是她太自信,还是太信任他?夏耳从来没想过去招惹这样的人,那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中。可是,人生从来都不是可以把一切都计划好的。

墨绿色的车子在苍茫的夜色里奔驰,仿佛驶向不知名的远方。事已至此,夏耳反倒镇定下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越是心里慌张没底,面上却越是镇定。在曾经无数次面对困难的时候,她都是靠这样坚持了下来。

相信这一次,也不会太困难。

那晚宋迟并没有为难她,只带她去第一次见面时吃饭的那家露天餐厅吃了宵夜,然后把她送回学校。下车的时候夏耳跟他道谢,他只是点了点头就把车开走了。

夏耳很快辞了职,她本是临时工,随时都可以走。而且各种专业课的考试在学期末接踵而至,总要花一点力气去准备。那晚的经历被她抛之脑后,从小到大的经历已经告知她,他人和承诺都是不可靠的,凡事要靠自己。她一直记得小时候想要一条牛仔裤,裤管上绣着雏菊的那种,因为那段时间很流行,班上的女孩子几乎都有一条。夏东明许诺了她到过年的时候给她买,她就掰着指头痴痴的等。然而年三十的晚上,她等来的不是新的牛仔裤,而是输红了眼睛的夏东明的一记耳光。鼻管里出了血她也不敢哭,奶奶塞给她几粒糖让她去睡觉,半夜鞭炮声连天,她躺在被子里捏着那几颗糖,便是那时就懂得了期待过多之后失望是什么滋味。

她有劣根性,偏偏是这样不愉快的经历,却总记得那么牢,怎么都抹不掉。

六月的吴城像个大蒸笼,蒸的人身上一身又一身的汗。夏耳吃过饭冲了个凉,换了件连衣裙出去自习。刚到楼下却看到在宿舍门前等她的夏东明,她的脸沉下来:“你怎么又来了?”

“我生病了。”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脖子有点肿,脸上好像还有伤,八成又是被人打了。

“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病,还是又没钱了?”她从包里翻出上次他给她的那几张红票子,“我只有这些,你都拿去。”

“我不缺钱……陪老爸去看病吧,一个人去医院总是有些怪怪的。”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抽了一支点上,看起来有点落魄。

“生病了还抽什么烟?”她把烟夺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很烫,倒真的没说谎,却依旧没好气,“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

“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上,哪比得上自己女儿贴心?”夏东明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也总是利用她这一点。所以成年后,他其实没有再打过她。

她终究是硬不起心肠来,明明晚上还要考试,却只好陪他去医院打点滴。

医院不仅没有床位,连座位都没了。她陪着夏东明坐在走廊里打点滴,随手翻着笔记本上整理的生词库和例句。夏东明的电话很多,一边还点了烟要抽,也不怕手上的针头歪掉。她把他手里的烟和打火机夺下来:“不要在医院里抽烟。”

夏东明呵呵笑:“书读多了就是麻烦。”

“嫌我麻烦就不要找我来。”

“你就这么讨厌爸爸……”夏东明的语气有点哀伤,“算了算了,你赶紧回去,我找人来陪我……”

“来了还走什么,你渴了没?我去帮你买瓶水。”她合上书本,出去买水。

她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正要投币,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去,偏偏那么巧,是不想见到的人。

她笑笑:“哦,是你……”

宋迟打量了她一眼,也笑了笑:“我表妹生病了,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里?”

“我爸发烧了,陪他来打点滴,对了,你喝水吗?”她把硬币塞进去,一瓶矿泉水掉了出来。

“不了,我说几句就走,”他看着她,“怎么突然辞职了?”

“要考试了,忙不过来,”她开玩笑,“你也知道,我是好学生,要拿奖学金也没那么容易的……”

他却没笑,似乎有些不快,只是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笑着说:“那天说的话,都还没忘吧。”那晚一起吃宵夜的时候,他曾许诺过,以后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他。她却知道有些话不能太当真,只是顺着答应了,随后便索性辞了职。

她觉得似是被他看穿心思,有些抬不起头来,只好敷衍:“当然没有忘了,说好了毕业后要来找你的。”

他没再说什么,手插在裤袋里,似是笑了笑,转身走了。

她到学校时已经暮色沉沉,回宿舍匆匆换了衣服去教学楼考试。出门就看见宋迟站在门口的樟树下,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像个冷峻的贵族。

她愣了愣:“你找我?”

“对,有点事,”他的目光似乎柔软了一些,“是有点事……”

有事刚才怎么不说?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一堂考试,我们回头再谈好吗?”

“好,我等你。”他点点头。

她想说不用等了,但也没时间仔细解释,匆匆去了教学楼。那天正是考口译,抽了签一组一组进去,外教在讲台上放录音,语速飞快,很多陌生而熟悉的单词,她戴着耳机,在纸上快速地做笔记,然后被叫起来翻译一段长长的新闻。对话和即兴演讲被录了音存档,分数却是马上给的,出来时只觉得一身冷汗。不少人当场就挂了,因为站在讲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蒋子渊考的也不错,她一向是现场型,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这是学期末的最后一场考试,两人不由都松了口气,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开始商量着要怎么庆祝。

宋迟居然还等在那里,他们走下台阶的时候他从车里出来,身形高大清俊,一双眸子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蒋子渊偷偷问她:“找你的?”

没等夏耳回答,宋迟已经走过来了:“考完了?考的怎么样?”

“夏耳出品,优质保证,怎么能不好呢?”蒋子渊抢先答了,她是自来熟,笑盈盈地跟宋迟套近乎:“帅哥,请我们吃宵夜好不好?”

“当然好。”宋迟很爽快,“上车吧。”

☆、四、(3)

被蒋子渊一起拖去了门口的火锅店,难得还没打烊,蒋子渊要了鸭肠、鱼泡、牛百叶之类,宋迟见了说:“你们倒是会吃。”

夏耳问:“怎么说?”

“你知道火锅怎么来的吗?以前的渔民在江上打渔,夜里寒气太重,所以煮火锅吃了驱寒,又吃不起太好的东西,所以都是下水之类。”

蒋子渊愣了愣:“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典故,就觉得好吃。可惜我妈不准我吃,她总觉得街头的东西都不干净。”

宋迟了然:“那今天偷偷多吃点。”

蒋子渊就这么三两下被俘虏了,趁宋迟去帮他们拿饮料的时候偷偷问夏耳:“从哪认识的极品?看这个气度这个打扮,非池中之物。”

夏耳好笑:“说什么呢,就是之前你口中那个老是剥削廉价劳动力的老板。”

“哇,”蒋子渊惊叹,“boss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从体院认识的帅哥呢。我收回以前的话,这样的人,为他卖命也值得。”

夏耳鄙视她:“你就这点骨气?”

蒋子渊哈哈大笑:“我就这点骨气!”

宋迟拿着饮料回来落座,好奇:“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夏耳赶紧打断一旁蠢蠢欲动的蒋子渊,“她今天考的不错,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切,不带你这么重色轻友的。”蒋子渊装作生气,低着头不理她,顾自吃起来。

夏耳知道她脾气,没当回事,想起来问宋迟:“对了,找我有什么事?”

他笑了笑:“是这样,有俄罗斯的合作人要去厦门看中医顺便旅游,让我找个导游,你愿不愿意?”

正好放暑假了,原本这样的肥差她肯定是不会拒绝的,然而夏耳却犹豫起来,心里计较着,一边问他:“报酬怎么算?”

“总不会亏待你,比市场价高,还有小费,食宿机票门票全包了。”

“有这样的好事?”蒋子渊插嘴,“能带上我一起吗?”

“可以,不过报酬你们要平分。”

“那算了,我不抢你生意。”蒋子渊侧头对夏耳说,没想到她却开口拒绝:“我已经找了兼职了,而且要准备一个俄语比赛,可能没什么时间,你找渊渊吧,她口语很好,舅舅曾经是我们俄语系的教授,从小就被苏联文化熏陶,知识面很广,而且她也去过厦门。”

蒋子渊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就只能耍耍小聪明,人又懒,肯定背不下旅游手册,当导游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宋迟没有说话,沉吟良久,问夏耳:“找的什么兼职?”

“电视台外包的,给他们整理稿件。”

“比赛呢?”

“全国性的,第一名有机会被送去普院交流一年。”

仿佛一切都无懈可击,他因此沉默,夏耳低下头去吃菜。

末了,他问:“你想出国吗?”

“出国留学一直是夏耳的梦想,而且以她的资质不出国深造一下太可惜了。”蒋子渊抢着帮夏耳答了。

夏耳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也说是梦想,就算是公派,我也不见得负担得起生活费。”

最后他开车送他们回去,到宿舍楼前,蒋子渊先下了车,她欲下去,心里却总觉得还有事没完成,他特意来找她,而她却似乎太冷淡了。可是她能怎么样,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她负担不起这么奢侈的感情。

夏耳不再迟疑,宋迟却在车里叫住她:“我不强求,还有几天时间,你自己考虑清楚。”

她回头望去,那双眼里眸光沉沉,分明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心一紧,只知望一眼便是陷阱,怎么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望了。

隔了两天,正准备去上班,早上却接到电话,说是电视台的俄语新闻已经请了专人做,不再需要兼职。夏耳连挣扎都无力,也不想去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性格其实不刚强,宋迟说她乐观,她却不过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习惯了装傻。就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之前为了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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