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炎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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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琳，你的意思我都懂。”少宇终于发出声音来，但却是嘶哑无比。若是小琳能直视他的双眼，定会发现少宇的眼瞳已被血丝充满，仿佛血红一片。他的泪水无声无息地不停从脸颊滴落，但依旧定定地望着小琳，里面尽是哀意，以及对自己无力的愤恨。
小琳，在我和你的家之间，你选择了你的家是么？可是你怎么就不明白，没有了你，我的家就没有了。
少宇轻笑一声，却不知道他的笑声在旁人听来是多么的勉强，这更让小琳心如刀割一般疼痛，双唇喃喃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我太没用，你父亲阻止我们在一起也是正常，这些我想得通！”少宇缓缓出声，嘶哑的声音中悲凉凄切，他的双手颤抖地抬起，似乎是想如同以往一样去轻轻抚摸小琳那一头柔顺的秀发，但伸到一半，却是无力地垂下。
“但你也把你的宇哥哥想的太没用！”半响，少宇别过头，双眸穿过林叶间的缝隙凝视着苍凉的天空，一字一句间满是坚毅，“我现在给不了你父亲所要的东西，但我以后可以，一定可以！只是，你愿意等我么，小琳？”
小琳捂着嘴，泪水顿时止不住地落下，转眼间便将她的小手浸湿。她终于抬起头来，模糊的双眼注视着少宇因连续几天几夜不曾休息而显得憔悴的脸庞，只有不停地点头。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愿意回答你！
“宇哥哥，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小琳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放开手掌，一如既往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但在晶莹的泪珠散落下，化成凄美哀切。
……
“我怎么了？”虽然已经回过神来好一会儿了，但天明对自己怎么逃离出青年的手心却是一片糊涂。不过他也没一直纠结于此，赶忙回家去替自己救回来的少年煎药、敷药了。
回到家中，他才刚刚推开破旧的木门，立刻看见床上的少年竟是一脸痛苦模样，浑身大汗淋漓，双手成爪死死划在底下的木床上，割出一条条划痕，但他的手指也是沾满了鲜血。
“哎呀！”天明惊叫一声，连忙疾走几步，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少年的双手，免得他继续自残下去。
不过幸好，少年受了伤，一时间力气竟然比不上他这个小孩子，被天明制住不能动弹。天明才松了口气，这时他靠得近，才愕然发现少年一直在低声喃喃，一直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小琳……小琳，我不后悔……一直不后悔……”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当黑暗即将来临前，璀璨的夕霞将天空映得血红。一个人影站在三十层楼高的阳台上，斜靠着围栏，孤单且悲凉。
他手握着一个小巧的铃铛，眼神飘茫，虽然人在此，但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
他站在这里已经许久了，终于他的眼眸恢复了些神采，复杂地凝视着手中的铃铛。他用颤抖的右手伸入裤袋，摸摸索索地掏出了一个手机，默默地注视。
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嘴唇无声地开合，一个又一个的数字轻轻地飘出，直到他反复默诵好几遍，才在手机上抖索着按了下去。
短短十一个数字，简简单单的十一次按键，他却像是完成了一项极为费力的任务，当按下了拨通键后，他整个人如同瘫倒一般，无力地坐倒在地，只有手机的“嘟嘟”声冷冷地响着。
他默默地听着每一次的嘟声，他一直紧盯着手机屏幕，连眨眼都不曾。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在一眨眼之后就会失去了面对的勇气，会痛哭出声，会……会在她面前溃败。
终于又再一次“嘟”的一声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对面也如他一样沉默了良久，才微微发出一丝颤抖的声音：“宇哥哥……”
一瞬间，这个声音将少宇自以为坚硬的心防击得粉碎，汹涌的哀伤一下子把他吞没。他所有的勇气也在一刹那消失殆尽，手机从无力的手掌中滑落，“啪”一声摔落在地。
“宇哥哥……”在少宇看不见的远方，小琳紧紧蜷窝在自己房间的角落处，脸色如同死人的苍白，原本魅力四射的诱人长发此时却如枯草一样，干燥地垂落，掩住她恐慌、自责的神色。
少宇低声笑了出来，但那声音宛如幽灵般飘忽无力。小琳从来没听到过少宇这样的笑声，没来由的恐惧占据了她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小琳，我失败了。”少宇惨然笑着，眼底尽是嘲讽之意，“是啊，我失败了。我已经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就连高考都没到，一个开始都没有，我就已经注定了失败。哈哈……这个是一个多么令人讽刺的结局。”
小琳咬着下唇，茫顾四周：“是……因为我爸爸么？”
“不！”少宇怔怔地抬头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听着自己的心一片片碎裂，痛彻心扉，“我是败给了我自己。我拼不过你父亲，我斗不过我爸，都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我给不了你一生的承诺。”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小琳听着少宇的苍白的声音，双手将手机裹的紧紧，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少宇感到她的一丝温度。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宇打断开来：“小琳，你会不会想我？”
听到这个问题，小琳却是一怔。
没有理会小琳是否回答，少宇继续喃喃：“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跟我坐在院子里，听着风吹过风铃发出的叮叮当当声了。现在，你听听……”说着，少宇轻轻摇晃起手中的小巧铃铛，顿时响起清脆的叮当声。
小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惊慌地道：“宇哥哥？你想干什么……”
“嘘……”少宇轻笑出来，“你以为我会自杀么？这么傻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做？小琳，我们不能在一起是不是就是命？”
小琳默然。
“可是，我不信命！”少宇疯狂地大笑起来，朝着广袤无际的血红天空咆哮，“我不信命，即使有命，我也要把它改掉！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不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我以前、现在还有未来所说的每一句话！”大吼声响彻云霄，在遥远的天际缓缓消散。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低下了他的头。
“我这样才算是你的宇哥哥，对不对？”少宇的笑声渐渐低落，无声地笑着流泪，泪水滴滴洒落。
“宇哥哥……”小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任凭泪水浸湿自己漂亮的衣裙。
你永远都是我的宇哥哥，可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执着哪怕让我们都伤到支离破碎呢？
“我心不悔。”少宇喃喃着，他说出了心底的一切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巨大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他顿时觉得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双眼渐渐阖上，不知为何耳边忽地响起了模模糊糊的声音。
“你真的要买这个铃铛吗？”
“嗯，怎么了？”
“这么贵也买？”
“……看着，喜欢吧。”
“唉，这就是你的命啊！”
“咦，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明白的，这铃铛是我家祖传下来的，据说能改变人的命运，但是好是坏，全在各人。”
“说得倒挺玄乎，不过我的命原本就不好，看来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吧。”
“既然你这样说，这铃铛就卖给你了。”
“喂喂，出价那么贵，我买去好像你还很勉强一样！”
第8章　危险
从天明救下少宇已然过了三日，少宇醒来时全身已经好得差不多，原本就伤得不重，只是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虚弱。
当少宇知道救了自己的竟然是这个世界中的主角时，嘴角很是抽搐。他自从来到这里后，貌似不寻常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被墨家救了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又被阴阳家追杀……现在更是和天明扯上了关系，这不是明摆着让他跟阴阳家还有嬴政彻底对立么？
尼玛，我就想拿回铃铛回去，咋就让我惹上这些事呢？少宇心底泪流满面，我做人容易么我！
但少宇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一下，他以后说不定还是要靠天明等人的帮助夺回少司命手上的铃铛，所以就算对立，也只能这样了。
此时此刻，少宇便坐在天明房子的门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至于天明，一大早说出去买包子，现在都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都还没回来。
“少宇，我回来了！”遥遥地，天明的身影出现在街的尽头，得意地挥舞着手臂，另一只手里则揣着几个温热的白嫩包子。
直到天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少宇才轻轻皱起眉头，略带疑惑地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天明脸红了下，支支吾吾：“这……没什么，买包子的人多。”
少宇翻了翻白眼，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他在撒谎，买个包子不至于排队排到三条街外吧，至于用掉几乎一个小时？
少宇扫了一眼天明，果不其然，他的腰侧略微鼓了些，分明是他又出去牵了几头羊。
其实对于天明做这种事，少宇在心底也很理解，对于六岁就开始独自生活的天明，没本事干活，是没办法活下来的。他能好好地在咸阳城里活了六年多，多半是靠着这本事活下来的吧。
“得了，我管你那么多也没用，我这条命还是你救的呢。”少宇站了起来，弹去身上的灰尘，推开房门把天明迎了进去。
天明嘿嘿笑了笑，把一个包子塞进少宇手中：“要是你真认我这救命恩人，那你就给我好好讲讲你的事，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
“我有什么事？”少宇一脸莫名其妙。
“那你睡着的时候，总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干嘛？……小琳……小琳……你总不会跟我说这是个男人的名字吧？”天明饶有兴致地道。
少宇顿时黑线冒起：“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再说……”
再说……我现在也回不去了……
一下子，天明便发现少宇的表情变得有些黯然，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立刻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少宇你还不快吃包子，我可还没吃呢，不吃我吃光去了！”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回少宇手中的包子，两眼放光。
少宇下意识地缩手，旋即发现天明眼角间的笑意，一阵暖意流淌在心底。他也顿时轻松地笑了起来：“给你……你哪次不是先在外面吃个饱再回来的？”
“啧啧，不给……我就抢啦！”天明大叫一声，如同饿狼般扑了上来。
“你追得上再说吧。”少宇调侃笑着，虽然他比天明大了六岁，但依然不失一颗玩闹的童心，顿时便与天明在屋子里追逐闹在了一起。
他们两人闹了一会，在屋外远远地响起了吵闹声，似乎正有人在争论着什么。
当这声音传来时，天明追逐的动作一滞，侧耳细听一会儿，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少宇哪里察觉不出来天明这么明显的反常，也停下了身形，皱眉问：“怎么了？”
“糟……糟了，是那个人来了。”天明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起来了。
“那个人？谁？”少宇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被我……顺手拿走钱包的那个人。”天明左张右望，慌慌张张地想找逃跑的路线。可是，这间房子能住人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后门之类的。若是直接从门口出去，单凭听到的声音来看，一出去就会被看见，这样怎么跑？
“冷静。”少宇按住天明的肩膀，他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着异常的镇定，“他未必就是来这里找你的，别慌了自己的阵脚。”这种情绪也似乎感染了天明，让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了下来，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
“那小子应该是在这里的吧？”
“对，咱们兄弟打听过了，跟你说的模样相同的，在附近就只有这个小子了。”
“必须找到他！”
恶狠狠的声音更使天明的脸色苍白，少宇深深地皱紧眉头，开始左右踱步，担忧之意尽显无遗。
“怎么办？少宇？”天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有跳脚之势，但就怕会更快地吸引他们过来，故而只能小声而焦急地问。
少宇停下脚步，长呼一口气，脸色郑重：“我去应付，待会你听到我喊你跑你就冲出去，立刻离开这里！”
“哦。”天明下意识地点头，但又感觉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不由得抬头望着少宇隐隐有些不对劲的脸颊，“那你呢？”
少宇瞥了他一眼，抬脚向门口走去：“我自己有办法，你先跑，我很快会追上你的。”天明这时哪里拿得出其他意见，只能担忧地点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宇头也不回：“你先躲在门后面，别出声。”
天明意会地掩藏住了自己的身形。
少宇深吸一口气，在“吱嘎”一声中拉开了木门，门外是两个青年愕愣的目光，正准备捶门的手臂高高举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为首的青年眼角带着一块疤，狠狠地瞪了后面的青年一眼：“你不是说那小子住在这里的么，不是他！”
那青年苦着脸：“大哥，也有可能这里不止一个人住啊。”
带疤青年点了点头，转头向少宇嚣张地道：“小子，快让开，让我们进去看看。”
瞧着门外两人的凶狠架势，少宇心里唯有一声无奈地苦笑。也许，就当做还天明那小子的人情吧，毕竟是他救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