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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山河表里-第57章

小说: 山河表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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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格:“还巡视什么,你们没发现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吗?”

听见这句话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才有无数企图爬进山门的野兽和怪物不断地用身体冲撞着山门处的山石,由于数量太多,纵然隔着厚重的山石,这边也能听见那闷闷的撞击声和咆哮声。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和他们浴血奋战了一天一宿的敌人们仿佛一瞬之间全部消失了,山门那头一片死寂。

不,是整个世界一片死寂,这座山如同末日洪水里的诺亚方舟,岌岌可危地载着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活物。

恐怕在场的所有人宁可面对一群致命的食眼兽,也不愿意身处这样的“安宁”里。

很快,两族人飞快地撤回到守门人日常休息的居住地里,这里靠近山核圣泉,白光仿佛还要强烈一些,纵然身在山洞,却好像置身艳阳天下,多少让人有了一点安全感。

众人以两个族长和长者为中心,聚集在了一起,褚桓自认为是个没什么发言权的外人,因此抱起小秃头,拎起毒蛇小绿,自觉找了个墙角坐下,将自己划定在吉祥物区里。

长者丝毫不顾念族人们六神无主,直入主题地开了口,说:“我听说山门关闭了却并没有倒转过来,诸位,这不是个好兆头——神山之所以成为神山,是以山门为依托,以我族人血肉为媒介,沟通两端——现在门扣死了,神山圣泉总归会变成无源之水,顶多能阻挡一时的陷落,我们剩下的时间恐怕是不多了。”

鲁格:“你的意思是说,留给我们等死的时间不多了。”

长者似乎觉得这位守门人族长太简单粗暴了一点,吧嗒了一下嘴,觑着族人们惊慌的神色,正打算开口圆一下,就听见袁平在旁边说:“那怎么办?水晶门能砸开或者炸开吗?打碎了是不是就能回那边了?”

长者:“……”

敢情守门人的简单粗暴是一脉相承。

“放屁,”长者说,拎起拐杖来在袁平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老态龙钟地咳嗽了几声,沙哑地说,“圣书上早预料到了这一天,我们走向无法逆转的衰败的时候,唯有渡河而来的人是唯一的转机……”

这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转移到了褚桓身上。

褚桓盘起腿,将小秃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正了些,在众人的目光下显得有些局促地干咳了一声,认为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但他其实也没回过神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褚桓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话说得太干,容易加重群体性的焦虑,说得太满,万一……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呢?

这个度颇为不好拿捏,但是褚桓还没来得及开口,南山却忽然说:“如果只能是有人进入陷落地,才能找到那一线生机,那我和他一起去。”

南山一句话好像热水溅入了油锅中,在场众人立刻一片哗然,好一会,最先反应过来的小芳愣愣地看着他:“族长,你说什么?”

南山神色淡定:“我和他一起走,这边有什么事你们听长者和鲁格族长的。”

鲁格看了他一眼,用刀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没出声。

“可是……”

南山目光四下一扫,笑了笑,把人家那句“可是”堵回到了肚子里,他在众目睽睽下走过去,将褚桓从地上拉了起来:“休整一晚,明天我们就出发。”

“族长!”

“族长等等!”

南山没有等,也没有迟疑。

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几乎有种挣脱了什么的自由感。

南山一把拎起缠在褚桓身上的毒蛇,抬手将那呆呆的蛇囫囵个地抛给了一边的鲁格,然后把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褚桓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褚桓:“等……”

他还想就“关于陷落地的一百零八种猜想”跟长者讨论一番呢,以及他还没来得及问那天给他托梦的中年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鲁格看着被南山丢过来的近百斤的大蛇,毫不犹豫地侧身闪开了,任凭小绿“咣当”一下砸在了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旁边一片人都在不知所措地叫着南山,唯有袁平呆了一会,一蹦三尺高地站了起来:“那我也去!”

鲁格眼疾手快地用刀柄在他脚下绊了一下,袁平踉跄了一下,好悬摔个大马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他们族长用刀背压住了肩膀。

鲁格不轻不重地说:“坐下,没你的事。”

袁平:“可是……”

鲁格低头对毒蛇说:“让他别乱跑。”

小绿很快忘记了方才的一摔之仇,立刻从善如流地爬向袁平,三绕两绕绑住了他的腿,谄媚地抬起三角脑袋,充满童趣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守门人,成功地给他画地为牢。

南山一路拽着褚桓往山上跑,走得并非寻常路,如果不是褚桓每天早晨跟袁平上演一场林间追杀战,估计早就被他转晕了。

一路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南山就径直将他带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天然溶洞里。

这里人迹罕至,洞口旁生长着几棵畸形地大柳树,柔软的树枝仿佛门帘一样垂在两侧,里面似乎隐约有光。

褚桓探头看了一眼,抬脚要往里走去:“什么东西在发光?”

南山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南山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神采。

褚桓看了那幽深的山洞里神秘的光晕一眼,又看了看南山,心里顿时有了某种猜测,他喉咙蓦地一干。

“这就是我族人定下婚约的地方。”南山一只手捧起他的脸,手指捻过褚桓的头发,仿佛爱不释手似的逡巡良久。

掌心的薄茧擦得褚桓有点痒,然而他没有躲,因为皮肤上的痒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痒的。

“守山人的约定是一约定生死的,”南山说,“可能和你们那里不大一样,只要定了,就终身不能悔改,永世不能违背。”

他忽然后撤一步,单膝跪了下来,抓着褚桓的手,将他的手心朝上。

“求你,”南山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褚桓,“给我。”

☆、第59章

南山一跪下;褚桓隐约就有了预感,但等到南山真的仰头看着他说出来的时候;褚桓的脑子里还是“嗡”的一声。

以前他觉得“心花怒放”这个词;就是文艺地描述一个人是如何美得屁颠屁颠的。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这是写实地形容一个人是如何需要速效救心丸的。

褚桓的喉咙动了一下;整个人在原地晃了晃;词穷了。

于是他干脆什么也没说;弯下腰捧起南山的脸;给了他一个不怎么炫酷也不怎么有技术的吻,他就是无意识地想亲这个人;一想起南山马上就是他的人;背后是摇摇欲坠的悬崖也好,是凶残得颇为时髦的世界末日也好,褚桓就全都抛诸脑后了。

一口热气从褚桓的胸口涌上来,熏得他眼眶有些热,他觉得自己有点现眼,好像几辈子没谈过恋爱似的,连忙眨了两下眼睛,摸摸索索地企图归位到自己风流倜傥的形象上,他露出一个有点四不像的笑容,艰难地找补:“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抢了我的词呢?”

南山转身拉他走进了小溶洞。

这守山人的“民政局”设施甚是简陋,活的办事员就不指望了,连个泥土的神像也没有,正中间依然是一块大白石头,被人为地立在那里,好像山的化身。

南山:“把手放上来。”

大白石头以前可能是生在水里的,光滑如磨,白玉似的,有说不出的透亮,褚桓把手放上去的时候,居然奇异地感觉到它是温暖的。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惊诧,南山就忽然从身后搂住了他,抬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南山的掌心按上来的一瞬间,褚桓蓦地感觉到了一种近似心跳的搏动声,有力的从石心里传来,南山微微低头,将下巴垫在褚桓的肩上,闭上眼睛,神色虔诚,无声地念诵着一段仪式似的祷文。

完事以后他侧过头,轻轻地在褚桓颈子上咬了一下,不疼,南山没有用力,他小心翼翼地用牙尖磨着脖颈间的嫩肉,只在那留下了一排非常浅的牙印。

随后南山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垂下眼睛,大大方方地偷笑起来。

褚桓:“你跟它说了什么?”

南山摇摇头,只是傻笑,不回答。

褚桓:“这个仪式算结束了吗?”

南山的目光恋恋不舍地在他脖子上的牙印上转来转去:“还应该有什么?”

褚桓:“洞房啊。”

南山:“什么是洞房?”

褚桓双手插兜,以示自己并没有动手动脚,不算个彻头彻尾的流氓,眼神却十分不老实,目光落处全都是非礼勿视的地方,露骨地在南山身上扫了一圈,坏笑起来。

南山被他看得感觉自己的四肢全都长得多余,不知道往哪放了,全身上下、劈头盖脸地红了起来。

褚桓对南山见色起意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桃色幻想,但幻想得通常并不深入,他其实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男人有什么**上的交流,他半死不活混日子的时候,连跟自己都懒得“交流”。

可南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纯天然无污染的干净,褚桓明明知道他们马上要出发,马上要去死地,什么都来不及做,还是忍不住放放嘴炮过把瘾。

据说有个研究调查表明,一个人幸福指数和他废话的多少是呈正比的——那么算起来这大概是褚桓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所以他的嘴也是日复一日地贱了起来。

南山的局促羞涩让他欣赏了好一会,褚桓决定宽大为怀,先放他一马,转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洞房今天可能来不及了,酒总该……呃?”

褚桓万万没想到,他这台阶才下了一半,居然被南山釜底抽薪地搬走了梯子。

褚桓一句话说了一半,突然被南山蛮力抵在了大石头上,南山低头叼住他脖颈上被咬出了牙印的地方,灼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褚桓的皮肤上,滚烫的掌心捏住了他的侧腰,三下五除二地就挑开了他的衬衫下摆。

褚桓:“……”

这个变故让人颇为措手不及……他作为一个为人正经的成熟男子表示受到了惊吓。

南山像一只急于确认领地的雄兽,尽管生涩又毫无章法,但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某种原始的侵略性,他紧紧地扣着褚桓的手腕,仿佛还是没有安全感,非要将人完全禁锢在自己怀里不可。于是南山手臂一收,把褚桓整个人抱了起来,让他双脚悬了空,只能撑在自己胳膊上。

褚桓本能地伸手抓了一把身后的巨石,不计代价地用腕力把自己吊了上去,微微往后一仰,看似游刃有余地挑了个巧妙的角度,从南山怀里滑了出去——实际完全未经思考,纯属下意识动作,根本还没回过神来。

他衬衫的扣子已经被扯开了大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的胸口,褚桓一身冷汗,瞠目结舌地想:“这是什么情况?”

南山一顿,目光在褚桓的胸口上扫过,仿佛是有些赧然,轻柔地拉了拉褚桓的衣领。

他尽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低着头,有点语无伦次地小声说:“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有一点激动,但是明天还要去陷落地……我没想怎么样,真的。”

说完,南山飞快地看了褚桓一眼:“不用怕。”

那双眼睛尽管充满了直白的欲/望,却依然不明原因地显得很清澈,搞得褚桓一时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显得十分龌龊,只好无言以对。

南山试探地凑过来,轻轻地在褚桓脸上碰了一下,这一次他仿佛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克制,一触即放,喃喃说:“在神山面前发了誓,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褚桓无奈地捋了捋他的长发,从石头上滑下来:“有酒吗?”

“有。”南山说完,转身往山洞外面走去,不一会,他就不知从哪挖出了一坛酒,然后又到山洞里面找出了一个小竹筒,仔细地灌了一竹筒,将酒坛放了回去,“明天要走,今天晚上就这一筒,不许多喝。”

两人靠着石头坐下,中间隔着一个十几口就能喝空的小竹筒,一人一口地分了——传统民俗里是讲究喝交杯酒的,可惜没法交,因为此地太简陋,只有一个杯子。

“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怕这个地方,”南山说,“后来听长者提起,说是我阿妈对我阿爸下手之前,抱着我来过一趟,事情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不好的印象一直都在……后来当了族长,有时候要替族人们见证婚约,不能推辞,没办法,这才慢慢对这里熟悉了起来。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来这。”

褚桓:“我只有个养父,没有妈,一开始也有人给他介绍过女人,不过人家一看他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没什么钱,长得还丑,就没一个愿意跟他地,所以他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直到我长大工作了,他才跟一个阿姨结了婚……不过那阿姨没跟他过几年,就得了一场大病去世了,算命的说他可能是克妻。”

南山握住他的手,褚桓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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