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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受伤的芦苇不开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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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子!”

小康用手捂着我的脸,把嘴唇靠过来,吻着我的脸颊,他的嘴唇抖得厉害,抽了一下鼻子,在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他是个不哭的好男孩,最多只是抽抽鼻子,哽咽几声,或红几下眼圈。

但这次,他没能抑制住,眼泪覆盖了他的脸庞,贴在我脸上,冰凉冰凉的。

“你看你,流这么泪,满脸都是,看你怎么回教室。”

我捧着他的脸,用嘴唇吻着他脸上的泪水。小康抱紧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偶尔还抖那么一两下。。。。。

我和小康如此亲密的关系,袁玉也似乎有所察觉。

但那个时候,小,还不懂,他只是纳闷,经常在被窝里问我。

“喂,我说林涛,初一那个叫鲍小康的,怎么对你那么好呀,大清早还给你送洗脸水来,真是活见鬼了。”

“怎么?不服呀?”我没好气地抢白他。

“给我分点就服。”

“去死吧你。”我对准袁玉的屁股就是一脚。

二十

我没转成学。

时间仓促,各种手续的办理少说也要半个月,因寒假,县城XX中学的老师基本走了,姐夫再有钱也难为无米之炊。

我的成绩确实退步了不少,收到成绩单的那天,父亲暴跳如雷,二话不说亲自去了趟学校。

班主任在镇上住,他连忙宽慰怒气冲冲的父亲:“意外,绝对是意外,再好的马也会偶失前蹄。我敢保证,林涛下学期一定迎头赶上。”

班主任喜欢我,他当然不希望我转学。当然,他并不知道我学习退步的真正原因,除了我,没人知道。

不希望我转学的除了班主任,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小康。

我姐夫从我家准备和父亲及三姐去县城的那天,小康一直在我门口外的田埂上来回走动,还时不时往我家瞅。

随着发动机马达声的响起,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小康迅速从田垄跑到马路,抓住我奶奶的手,急切地问:“大奶奶,涛子,他,他要转学吗?”

奶奶点了点头。

小康拿着舀水盆的手微微一抖,忧郁的眼神除了痛苦,别无其他。

我不敢出去,我害怕面对小康的目光,我躲在房间,双手合一祈祷:千万别转学,千万别转。我甚至祈祷姐夫的汽车突然中途跑锚,走不了,或者滚到了哪个山坡。。。。。。天呀,我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车上装的可是我姐夫和父亲呀。

晚上,我胡乱拔了几口饭,回屋睡觉。我没力气吃饭,也没胃口,一想到转学之事,难受,特难受。

躺下没几分钟,我就听到一阵敲玻璃窗的声音。

“涛。。。涛子哥哥。”

走出去一看,是小三。

“小三。”我抱起小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喜欢小三,他和小康长得太像了,有时,甚至把他看成小康的化身,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小康。

小三搂着我脖子,在我脸上反亲着,“哥。。哥哥他不吃饭,在。。。在家里哭。”

“爸爸打哥哥了?”

小三摇了摇头。

“爸爸和妈妈打架了?”

小三还是摇了摇头。

我抱着小三一路狂奔到小康家。

鲍叔叔、风秀婶还有二妹正在桌上吃饭。我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问:“小康生病了?”

“生病了?”鲍叔叔纳闷地放下筷子,“这小子,生病了也不吱个声。”

风秀婶瞪了鲍叔叔一眼,接过话说:“自己儿子也不关心,想要他死呀。今天在池塘放水,吹了冷风,回到家脸色就不对,八成是病了。”说完,他们俩跑去了小康的屋。

我拉了拉二妹的袖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二妹撇了撇嘴:“我也不清楚,他吃饭,吃着吃着眼泪就往下,把碗快一扔,便回屋睡觉去了。”

小三拉着我的手,示意我进去看看。

我站着,想抬腿,却提不起劲儿。

鲍叔叔和风秀婶出来了,他们小声口角着。听见风秀婶说:“自己儿子也不心疼,一放假就要他干这干那,你想逼死他?”

鲍叔叔脸绷得紧紧得,来到我跟前,问:“涛子,你家有‘安乃庆’吗?”

“有。”我连忙转身,拔腿就跑。

小康真是病了,脸烧得通红,眼眶含着泪花,喉舌一哽一哽地抽搐。风秀婶把小康扶起,给他喂药。跟随我来的爷爷在旁边问:请郎中瞅瞅?

“发个烧,吃吃药就没事。”鲍叔叔摇了摇头。

“请郎中看看吧,都烧成这样了?又花不了几个钱?”不知怎地,我竟然冲鲍叔叔脱口而出,声音提高了几分贝。说完,我猛然别过头,我不敢再看他们,我害怕自己会像个女人一样,放声哭泣起来。

有时,我真是顶顶讨厌鲍叔叔,抠门得要死,从来舍不得为儿女花钱,虽说穷,可也不至于这样,如果他稍微那么大方点,小三也不至于现在这模样。

鲍叔叔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满惊讶,他也没料到我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连爷爷也感到意外,拉了拉站在他身后的我的手,我一下被拽到他身边,小声训斥我:你多什么嘴!

我冲爷爷撇撇嘴。

许真是害怕,鲍叔叔去请郎中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看见小康掉眼泪。

爷爷拉着我的手,要我跟他回家,我用力挣脱。爷爷嘟囔了一句:这孩子。便自己回家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小康、小三了。

我抚摩着小康的额头,手一直在颤抖,轻微的,不由自主的。我想起了我发烧时小康紧紧抱着我,为我喂药、盖被,眼圈就这样红了。本来我想从风秀婶手里夺过那碗水,亲自给小康喂药。但我终究没做,现在,我后悔了。

小康有点清醒了,转过身,拉着我的手,忧郁地说:“涛子,你来了?”

“恩!”我点点头。

“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要早点起来打水洗脸,吃饭要早去食堂,晚了就没得吃了。。。。。。还有,生病了要记得去医院,发烧了要及时吃退烧药,县城这么远,你又不会照顾自己。。。。。。”

我转过身,想哭,强忍着,心却愈发痛,像一千把利刀从一千个方向插入。

此后几天,小康不敢来找我,实在忍不住,就托小三来打听,问我转学办得怎样了。

小三不明白转学是怎么回事,当他终于明白后,拉着我的手,不停问:涛子哥哥,你要走了?不回来了吗?

幸亏,这只是一场虚惊。

二十一

姐夫虽然没帮我办成转学之事,但他办成了另外一件事,帮三姐秀娟从廊丰中学调到了我们龙溪中学。这完全是我爸的意思,要三姐监督我学习。

三姐住的是单人宿舍,为了方便我学习,她在宿舍里放置了一张小床,要求我搬过去和她一起住。起初,我不答应,嘴上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其实是舍不得离开小康。

三姐可不像二姐,见我不听,就强行把我寝室的箱子砸个稀八烂,再把我的东西一古脑搬到了她的单身宿舍。

没办法,三姐就是那么一个凶悍的人。你若不答应,可有你好受的。何况,她还有父亲撑腰。

不过,从心底说,搬去和三姐住后,确实省去了不少麻烦,吃饭可以直接上教师食堂,可以用教师的热水洗脸。而所有这些,我也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全是三姐一手操办,我只管学习。

我却感到了不安,不安来自小康。

小康从来不主动找我了。有时我去找他,他还故意躲我。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他的学习够好了,期末考了班上第三,全年级也进了前十。拉了一年,能有这样的成绩,不容易。他是个要强的人,我知道。

我父亲每月都要给三姐一笔钱,说是给我加强营养,三姐才参加工作,工资不高,父亲心知肚明。我却感觉到了全家人对我的期望。压力变得沉重起来。

我还是惦记着小康,无论压力多大,父亲的期望多重。

他为什么要躲我?

变心了?

不像,自从那次和他生气后,从未没见他把手搭在任何一个男生的肩上,他甚至不和别人说话,自顾着低头走路。

不喜欢我了?

也不像,每次做课间操他都会有意无意往我这边瞅,一碰及我的目光,他会立刻慌乱起来,随之不知所措转身或低头。

一次,下晚自习后,我还在姐姐的房间看书,打开窗,透透气,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教师宿舍楼下的操场上徘徊,见我开窗,抬头向外张望,身影迅速跳到了屋檐下的阴影下,沿着屋檐,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是小康,没错,就是他。

我穿衣,下楼,从办公室出来,捧着一撂作业本的三姐问:“上哪去?这么晚。”语气有点严厉。

“厕所!”虽说不大喜欢三姐那种装出来的厉害模样。不过,我还是为自己的回答感到惊讶,什么时候我变得说起谎来心不惊脚不乱。

赶到小康寝室,我问郭发春:鲍小康呢?

打水去了,郭发春头也不抬,他正点着蜡烛,趴在箱子上写着什么。

台阶上,小康正提着一桶水迈着步子。

看见我,他先是微微一笑,可很快收敛。我伸出了手,要帮他。他没有拒绝,把铁桶放下。我们一人提一边。

我说:“现在这天气,水凉,冻手,你去教师食堂打热水吧,找我姐就行。”末了,我特意还加了一句:林秀娟,你不也叫她姐吗?

小康低下头,回答说:“不用了,反正习惯了,懒得麻烦秀娟姐。”语气平静的如一潭水,像不是在和我说话。

“小康,你近来心情不大好?”

“哦,没有呀。”小康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眼神掠过一丝慌乱。

“那怎么不来找我?看见我也不理我。”我委屈地说,“你不想我吗?”

“。。。。。。”小康沉默不语了。

“你害怕我会转学,所以不要我了?”我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

“。。。。。。”还是沉默不语。

我伸手去摸小康的脸,小康脖子一扭、脸一转,桶里的水溢出来。

“别这样,有人看着呢!”

他低沉着声音,语气甚是认真。

这次轮到我沉默不语了。

小康到底怎么啦?

二十一

小康要我以后少去找他。

他学习刻苦得要命,拼命三郎般。

他仍旧对我很好,家里带了好吃点肯定第一个想到我,每次我都愉快地接受,我知道,不接受,他会很不高兴。现在有了三姐照顾我,不用他打水、洗饭盒,给我好吃的是他对我唯一能找到心理平衡的地方。

我说:啊,好吃,你带的山鸡肉真香。

他就很是欣慰,给我夹了一块又一块,根本不考虑如果我全吃光了,他日后的生活如何维持。

我现在很少回家了,一般是三姐回去。周末我就去马老板家洗澡。听三姐说,二姐和老板的小儿子马德军订了亲。

难怪那个马老板对我这么好。

马德军没有继承父艺,而是跟随我大姐夫罗新华学开车。

我早就知道姐夫罗新华收了个徒弟,但没想到那个徒弟就是马德军,看来二姐和马德军早就有一腿了,只是我傻,没看出来。直到两家订了亲,我才恍然大悟。

二姐就是那么一个人,腼腆、羞涩,什么事情都喜欢保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不像三姐,个性张扬、敢作敢为。

小康只会在星期六来找。

放学了,他会在校门外等我。见了我,就问:涛子,你回家吗?

我说不回去,要补课,他会很失望。

不过,很快笑了笑,说:涛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说是补课,其实是自己复习,毕竟才初二,上纲上线也没必要这么快。我却总是贪玩,老师也管得不严。我迷上了篮球,在星期六的下午。

刘大丰买了个新的牛皮篮球,县城买的,弹性很好。

他总诱惑我:书呆子,走,该运动运动了。

也是,人走的差不多了,他也没其他人可诱惑。

拉上那么三四个人,我们开干了。

我除了个子矮点,技术还不错。刘大丰总是夸我有天赋,打一次长进一大块。每次把我夸得都乐意陪他们玩到天黑。

打完球,刘大丰骑自行车回家,他在离镇一公里远的一个不知名的村子住。我则去马亲家洗澡、吃饭。吃完饭再回学校三姐的房间看书。

那个星期六,我和刘大丰打完球,才知道三姐随马德军他们一家去外县进货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马老板的姐姐帮他看房,探出头,热情请我进去。

我摇了摇头,虽然三姐和他们家订了亲,但毕竟还没嫁过去,而且,我和马老板的姐姐只照过几次面,不怎么熟。

刘大丰走上台阶,豪爽地拉了拉我的手,说:“走,上我家洗吧。”

“不了,晚上还得看书呢。”

“我把你送回来就是了,来,上车吧。”刘大丰硬是把我拽上了车。

刘大丰的家很漂亮,看得出来,他家很有钱。他妈妈很是热情,听说我是班上的学习尖子,对我热情得不得了,一次次对大丰耳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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