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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止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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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止歌正在埋头赶图的时候,手机急促的震动起来,来电是一个邻居,也是止歌妈*好友。她偷偷溜倒茶水间,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急迫的声音,“止歌,你快过来吧,你妈妈似乎很不好,她在急救,医生说——”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楚,脑袋轰的一声仿若要炸裂开来,慌乱的跑出去。

“你妈妈似乎很不好。”

“你妈妈似乎很不好。”

“你妈妈似乎很不好。”

……

一遍一遍,重复的只有这句话。

刚刚跑出门,便撞到一个人的胸口,她也顾不得疼,继续往前跑着。何叙揉着撞疼的胸口,看见她心慌意乱的冲出去,便跟着跑了出去。看到她只顾着往前跑,连左右的车都没有在意,皱起的眉头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平时看见我,竟连句谢谢都没说,总是那么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她这样。”何叙心里想着,不知为何一向不爱管闲事的自己对这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女子会有些担心。

走出门,启动车子,跟着她穿过了两条马路,停在她身边。她突然转身,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拍打着车窗,泪眼模糊的对着他反反复复重复一句话,“求求你,这里打不到车,带我去中心医院,求求你——”

到医院的时候,终究是晚了一步,止歌的母亲已经停止了心跳,匆匆赶来,仍是没来得及看最后一面。

她坐在病床边,安静的让人害怕,什么也不说,只是握着母亲的手,静静地看着。何叙第一次看见这种绝望一般的安静,她不哭,不闹,连话都不说,只是坐着,已经五个小时了,除了护士进来拉她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她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已经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哪怕只动一下,她就会无力支撑变为碎片。

他就这样站在门外看着她,整个屋子都是那近乎崩溃的悲伤。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他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也会——

想起短短一个半月,两人见过的几次面,即使右脚已经肿的不像样子,却还是那样倔强的要去公司面试,那么坚定,那么肯定的扬起下巴,对他说,“我要下车。”;听到公司里的员工偶尔议论,说她是凭着关系进来公司的,他不是不知道,可反观止歌,依然那么平静,只是专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铅笔,外界与她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影响;晚上十点,回去公司取资料的时候,瞥见那一抹小小的身影伏在桌几上,似乎是累的睡着了,走过去,看见她那张未完成的图稿,清丽却高贵的设计,华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她很少言语,总是那样静淑,却又从骨子里有一股执着自信的气质,即使在角落,也遮不住她身上独特的耀眼。

偏偏,唯独这一次,他看见她这样的无助可怜,让人窒息的安静下,平静无波的神色里,他看到了止歌的心里那片巨大的荒芜,巨大的仿佛要把她吞噬。何叙很肯定,从头到尾,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已经*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她仍旧那样坐着,他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妈妈,需要休息,她会很好的,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你该为她站起来。”明明与自己无关,明明可以甩手而去,可是却做不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心不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带着一点心疼等到深夜。

倾身扶起她,倚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他带着她回到车里,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或许,你现在也不想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何叙把车开到江边,拉着她到长椅上,江面静静地,星空闪烁,偶尔微风伴着叶的声音簌簌响着,“我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你,我却知道,若你妈妈俯瞰你现在的样子,她必定不会安心。如果痛了,在这里哭,我替你挡着,不让别人看到,哭过之后,做回从前的你。”

定定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心,她迷蒙的抬起头,终于靠在他肩上哭了出来。

那一次,或许就是此后纠缠的开端,一生的牵绊,命中注定的无可逃脱。

正文 消息

欧阳专注的开着车,正准备从墓园回返,身边的止歌虽然情绪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还是不想让她太过压抑。“止歌,晚上吃什么,Richael说只要你想吃什么,她就带你去,我这个妹妹,别的不知道,但是S城的饭店,她比谁都熟。”

“你知道的,我一向对吃的东西,没那么多讲究,你们定就好。”

“你不是这里的人嘛,四年了,总有怀念的口味吧。嗯,或许,你比Richael更适合给我来一份盛宴。”

正说着,手机铃声响起来,止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马上接起电话,“孟止歌,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在哪呢?昨天说要回来,我在公司等了你一天电话,都等到下班了,你还没联系我,你存心气我是不是?”电话彼端传来了夏浅浅的吼声,声音大的连欧阳都听到了,略微皱了皱眉,看向止歌,有点不解。

“浅浅,我刚刚来看看我母亲,看时间也晚了,本想明天找你的——”止歌忙做解释。

“好了好了,现在就过来,我在老地方等你,你知不知道,你一走就是四年,我有多想你。”

哽咽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止歌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下飞机时就应该告诉她一声的,“好,你——”还没等止歌说完,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了,无奈,本想告诉她晚一下过去,从这到锦园少说也要一个小时。没办法,只好发条短信过去,免得她等得急了。

转过头,看着欧阳,带着少许歉意:“没办法,你也听到了,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你先回去吧,我得去锦园。”欧阳方从刚刚的巨大分贝中释放,也颇有些无奈,“止歌,你这朋友,声音还真大,哈哈,你刚接起电话,我还以为哪路绑匪呢。我送你过去,然后,回公司。晚上我再去接你。”

为了回S城,欧阳开了一整天的会议,一晚上没有休息,整理计划企案,一路的飞机,之后又陪着自己来到墓园,眉间的疲惫那样明显,原本一丝不苟的领带此刻也有些松垮,止歌有些不忍心,“欧阳,我和浅浅一起就好,聊完了,我自己打车回家,你不用来接我了,好好回去休息,你也很累了。明天早上我会直接过去上班。”听到止歌对自己的关心,欧阳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不过仍笑着答应,伸过一只手握住止歌,“有事打我电话。”

********

“止歌,四年了,你怎么都不会来看看我,你真够朋友啊!”夏浅浅看到止歌便大吼大叫的扑了过来。

哀叹一声,四年了,果然还是老样子。

“拜托,不要这样叫,很丢脸好不好,你看,大家都在看我们呢!”止歌看着周围投来的惊奇目光,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少见的调笑。耸耸肩,看向车里的欧阳,有些抱歉的说:“欧阳,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过来。”夏浅浅这才看清送止歌过来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欧阳冲夏浅浅一笑,很好风度的点了下头,随即对止歌说:“恩,我这就回去了,明天见,别玩太晚,一定注意安全。”说罢,升起车窗,便离开了。

“他是?”刚落座,夏浅浅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刚才那人好眼熟啊,还是天下帅哥都长成一个样子了,总觉得在哪见过呢,止歌,他送你过来的,看来——”

止歌被她说得脸微微泛红,“他是欧阳,我的男朋友,浅浅,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吗?”夏浅浅瞪着眼睛,张大嘴,“难怪面熟啊,堂堂欧氏的少主啊,英俊多金,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啊!哇,止歌,欧企准少奶奶啊,你竟然瞒得我死死的,说,你们怎么认识的,现在什么阶段了,从实招来,如有一句谎言,我,我,我就不理你了。”

止歌被她认真的表情逗得笑出声来,“浅浅,你真是太可爱了,有什么从实招来的啊,就你看到现在这样子啊,还能有什么?先吃饭好不好,吃完再好好聊,我都饿死了。”当然,止歌不会再交待什么,也或者,三言两语就可以完全盖过,她和欧阳,只是很简单,很平常的情侣,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也没那么多曲折跌宕,如果想好好交代,止歌反倒不知有什么可以重点描述了。

两人似乎回到了四年之前,谈论着彼此近来的生活,可一直到最后,止歌都没有问过那个人,有意避开他的话题也好,刻意让人觉得忘记也罢,对于那偶尔在脑中闪现的身影,止歌并不想再提起,就算不是秘密的过去,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开口回忆的勇气。

最后,一同走出锦园,在等出租车时,夏浅浅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问止歌:“止歌,你回来,他知道吗?”

身形有些僵硬,其实早知道,浅浅一定会问她有关何叙的事情。可此时,仍旧有一些怔忡,那个名字,突然穿透构建的防垒,驱赶不去,轻轻摇了一下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是,他不知道,还是自己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遇到他,她就开始不确定,如今,离开了四年,她更加不会确定。不过,即使他知道,又能如何,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啊!

浅浅有些犹豫地望着止歌,此时,她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表情,就如同,四年前在机场,轻松地告诉她“我们分手了。”平静的口气,却让人阵阵心酸。

“止歌,有些话,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讲。”浅浅略微停顿一下,见止歌没有阻拦便继续说道,“他好像要订婚了。”

“是吗?”终究还是提到了他。

至今她仍记得第一次和浅浅说起何叙时的情形。

还在那时,母亲离世的打击,她甚至没有什么生活下去的力气,而他——那个自己仅仅几面的男子却一直陪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她讶异为何自己竟不那么难过了。他们在江边坐了整整一夜,彼此之间话都不多,她的抽泣声渐渐止住,看着他打湿的肩膀,价格不菲的白色衬衫一片混乱的泪渍,一股陌生的力量抓着心脏。

浅笑出声,那双深色的眼睛笑意盈盈,他伸手递过几张面巾纸,轻松的口吻说着时*行的电影,音乐,杂志,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样子。没有提及她的伤心旧事,好像是忽然与她达成的默契。

凌晨时分,破晓的物景,江面有些许薄薄的雾气,他距离她很近,眉眼浅勾,伸手指着前方,一片*的倒映,美的动人心魄。

“新的一天,全新的一天。再糟糕的都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开心的过好一辈子。”他笑着看江面,极淡的语气。

无数次,她独自坐在这长椅上,都希望可以能再次和他如那日一样,一辈子。

之后,工作越发勤恳,她没有过多的奢求,只为了让自己的设计图可以入他的眼,得到他的肯定。她看着自己心底最初若有若无的情愫一点点蓬*生长,她感受着一次次电梯间偶遇时,自己骤然停止的心跳,慌乱的脸红,只是,那么遥远的距离,她不敢轻易的放任自己萌动的心思。对于他,终究遥远的可怕。

情人节那天,止歌仍在做着设计,听着办公室里同事兴高采烈的议论着约会事宜时,不禁撅起嘴巴,头埋得更深了几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室内的灯显得越发的明亮单调,深深的阴影垂下来,她仰头,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笑的清淡,她缄默了话语,却无法控制的跟着他穿越了几条街市。

她笑着问:“何总,怎么不约会?”

他不语。

她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他依旧不语。

她顽皮一笑,貌似了然,“哦?秘密啊?”

他定定的看向她,唇角一勾:“我不是在约会吗?”

这次换成她不语。

仿佛这就是真正的开始,他们的开始。她不知道那次他是否是在开玩笑,可是口中的咖啡都浓的香甜,自己的心也快要冲破胸膛。

夜半,她扶着阳台的窗门,笑的痴傻。璀璨的霓虹灯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折射出动人的颜色。她平复了好久波荡的狂乱,把这个喜讯告诉浅浅,朦胧的声音含着丝丝抱怨,她却越发开心,“浅浅,我修成正果了,我们在一起了。”

那时的她,虽然带着太多的意外,太多的不确定,却依然期望着一路走下去的幸福。她又怎会料到。这个正果仅仅持续了一年半。

如今再次谈论,却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色,看着他和别人缓步徐行。

心猛地抽痛了,她该知道的,这是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啊,当初的那些,再美好也是为苦涩做铺垫,华丽丽的演出,谢幕的演员终究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看不清,只有自己太入戏。她怎么这么傻,以为在一起就会是一辈子,何叙,安宁,名字都很般配,不像他们,中间隔着永远的跨不过去的距离。她还在难受些什么,她又在期待些什么。何叙,他最终也说:“孟止歌,你怎么这样不可理喻!”看吧,从始至终,所有的坚持都那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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