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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养成夫妻日常-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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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扯住的是个胡须长长的老者,人家瞪了她一眼骂了句什么,这还不够,还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少什么物件,这才走了。

知道自己拉错人,念颐脑子里嗡的一声,原地转了一圈,却哪里还有她堂哥顾之洲的影子?

她一下子就懵住了。

也不算是出门没看黄历,明明是这大好的节日,她顾念颐竟然和堂哥走散了… …念颐没这样一个人站在大街上过,周围全是人,人挤人,肩膀叠着肩膀,撞得她小鱼儿似的随波逐流,人潮往哪里去她就往哪里游,一面喊着堂哥的名字,一面渐渐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么一个水晶似的人站在路上也是颇为引人注目的,不时有人过来询问搭讪,念颐怎么能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拐卖人口的捣子,只一个颈儿摇头,和谁也不多吐露一个字。

她不远处有个灯笼摊子,不少人在那里猜灯谜,念颐看那里光线亮堂,周遭的又多是吟诗弄月之辈,心下便觉得那里安全,只是中间隔了人潮,她要过去,还是得挤一挤。

嘴里喊的“让一让”,基本都淹没在各种人声里,她小身板挤不过别人,忽然间就被推搡着向后倒去——

念颐心道不好,两手在人流里乱抓,幸运地抓住了什么,方要站稳,不想又是一拨推挤,这回她反应不及,往边上一歪,一脚就踩在一个凸起之物上,而她整个人也站立不住,跟着就倒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度,似乎只倒了一小下她就…就坐了下去?

屁股下不是十分柔软,但也不是坚硬的地面,念颐煞白着脸转头看过去,耳际却响起了绵绵的清越男声。

“某若是记的不错,这才是第三回见面不是么。十二小姐这却是在,”他语声很明显地停顿下来,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朵上,仿佛非要闹得她面红耳赤不可,狭长的眸子里满布笑意,道:“念颐姑娘是在投怀送抱么?”

念颐一个机灵,脖子上顶了只红苹果也似,怔愣得吓傻了,和须清和大眼瞪小眼,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缓慢地想着,自己踩了这位公子一脚,她的脚此际还放在他脚背上呢!这时候应该是要先陪个不是才是,可是,可是他嘴里说的话怎么如此叫人羞赧暴躁?

什么“投怀送抱”,这个词是这样用的么,她长大这么大都没和异性这么靠近过,此刻呼吸相闻,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男人身上一缕缕淡淡的味道——

念颐怔仲着,时间仿佛被天上的神明挥一挥衣袖点了穴道。

片刻后,说时迟那时快,她终于是找回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扶着轮椅的扶手“噌”一下蹿将起来。

念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闺秀小姐仪态,清白要紧,口中便连连道:“我真不是成心的,你也是瞧见了的,这里,还有那里,处处是人,我、我坐到你身上,我还委屈呢——”

“哦…委屈的是你还不成么。”须清和拖着长音,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袍角。

直到肉眼可见的每一丝皱褶都被他抚平了,他才笑微微地抬眸望向她,一手支着下巴,满目悠然道:“诗句里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之句,十二小姐可曾读到过?”

念颐回想了一下,点头有点自得地说:“自然是读过的,我成日家闲着无事,除去在女红上花费了不少心思,再就是念书了,医书古词都看过些。唔…虽说诗文念得不多,不过公子说的这一句呢,我却恰巧知道。”

须清和听她如此说,愈发兴味盎然,“那你说说,这讲的是什么?”

人潮涌动,他们却定格在这里。

很奇怪,念颐这时候一点也不着急害怕了,所有心思都用在应对须清和身上。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心说这是很简单的。只是才要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脸一忽儿间却又红了。

话都到嘴边了才知道不好出口,这一句是讲情人间幽会的,情意潺潺恩恩爱爱,她做什么要对他解释这个呀?

念颐憋着脸不言语,须清和却哂笑道:“是了,我道念颐姑娘也是不知的。”他向后倚靠下去,下巴点了点路旁柳树的方向,那棵柳树的枝叶间,隐隐藏着一弯月。

“真好像说的你我,是也不是?”

他幽幽望着她,也不知是玩笑的口吻居多些,还是在试探她什么。念颐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初时见到他时真是看走了眼。

面前这位公子爷,他和仙风道骨,淡泊于世哪有半点干系… …。电子书下载

至于怀疑他是承淮王,念颐更是打从心底里否定起来,承淮王是英姿飒爽的大英雄,才不会是他这般轻佻模样,什么“真好像说的你我”,他也不知道害臊。

念颐不打算再搭理这人了,她管他是谁呢,总算也向他陪过不是了,便扭头要走。须清和坐在她身后看着,唇畔勾了勾。

这周围都是人,想走?真真异想天开。

又过了一会儿,念颐才在原地挪了挪而已,周围的人好像成心跟她作对,偏生不叫她过去。

她心浮气躁,一个心念间想起适才没瞧见那人身后跟着侍从,不期然地回头问道:“那个叫方元的,他又把你抛下了么?”

须清和早收去了那副玩笑的模样,他拢了拢宽袖,几不可见地颔首回应她。

瞧着怪落寞单薄的。

念颐从小到大都是嘴硬心软,况且她也特别讨厌下人不拿主子当一回事,所以只考虑了须臾,便倾身看着他道:“嗯…横竖你我都是和人走散了,这样好么,我们也算是认识,我不能叫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所以?”低低的疑问上扬语调。

念颐抿嘴半笑不笑的,忽而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她笑得颇愉悦,享受于照顾人的成就感之中,站起来绕到他身后自言自语地道:“我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只要你保证这一路不再乱说话,我必定带你找到你那不成器的侍从,我保证。”

“念颐姑娘真是心地善良。”

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他也不回身看着她,只是困扰地道:“我这是又欠下姑娘一个人情,却不知该怎样偿还了。”

☆、第9章 受不住他了

人情这种事,若是认真计较起来那还真是说不清。

须清和所指的人情无非是头一回念颐在长廊上推着他助他“找到”侍从方元,还有今次她又在这人潮中站在他身后,成为他的双腿。

念颐没有叫他偿还的意思,帮他纯粹出于她自己的意愿,不过也是巧合之下他和她才总是遇见的,这么一想也真是太过凑巧了。上回在自家府里遇上没什么,然而今日这般的人潮涌动,转个身却又能见着这人。。。 …

换做旁人,这会子再往深里思量一番保不齐就会得出两个结论,要么他们两个有天注定的缘分,要么,这男人就是有所图谋。

他们的所谓偶遇,兴许都是他一手促就的。

然而念颐到底是念颐,她反正是丝毫不曾往这茬儿上想的。

念颐因为从小不受亲爹和哥哥重视,即便表面上是侯府二房的嫡出小姐,人前人后前呼后拥,但其实她内心里是比较自卑的。

性情都是人成长的环境来给予,要这样的念颐去怀疑须清和对自己有所企图,也许要等到下辈子,下下辈子,又或者是她意识到她自己的作用之后。

“你要偿还我呀?”念颐想了想,也的确,她推他还是挺辛苦的,何况还要在人流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就道:“公子还不知道,今日我原先是同我家六哥哥一道儿出来的,可是才一转头的工夫我那哥哥便走丢了,我找了半日也不见他… …”

她绕到他跟前,掏衣兜给他瞧,“喏,你也是看清了,银钱却都不在我身上,出来的急都是我哥哥收着了…我说这么许多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瞧见街头那边有好些吃食,可我眼下一穷二白——我的意思就是,你若是实在要偿还我,就请我吃好吃的吧!反正也在这大节下的不是。”

须清和居然真的认真地看了眼她所谓的衣兜,其实那就是袍子沿缝上多出来的一块形似布包的东西,里边真是没半个铜钱,比人脸还干净。

看完了,他自是欣然道好,只是眉宇微蹙着,飞了她一眼道:“偿还的方式本该千种万种,念颐姑娘这一种,倒最是不解风情。”

“你说什么?”

周围嘈嘈切切,念颐不能够听清楚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说了什么,疑问的眼神在他面颊上扫了好一时,终是放弃追问的念头。

她到他身后推轮椅,也不知是因推着人的缘故,周围的人竟然自发地避让开他们来,适才还水泄不通的大街,她这会儿走起来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边走着,还边能分开注意力看看天上璀璨的烟火。

烟火虽是转瞬即逝,倒也灿烂过,不虚来人世间绚烂一遭了,念颐心有感慨,东张西望间,他们很快就来在了街头。

打这条街横向里左右望过去,但见一长排都是各式的食铺,浓香四溢的,香得人食指大动,口水也要滴下来。

念颐有感而发,双手合十歪在心口欢喜地道:“真该早点碰见你的,你瞧多好,大家方才都主动避开了我们,要不然,只我一人的话这会子指不定还在哪里打转转呢——”

须清和若有所感,半晌颔首称是道:“我也这般想。”他语调婉转,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顾念颐,接着道:“确实该早些碰见。”

这话多少带点一语双关的意味,可念颐是个榆木疙瘩,听见了犹如不曾听见一般,她是骤然飞出金丝鸟笼的金丝雀,扑腾着羽翅在街巷间游走,遇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念颐停下轮椅凑过去问道:“嗳嗳,这个怎么卖?”

她不知向谁学的,没等那小贩开口,突的挺了挺胸抢着说道:“小哥你瞧我们有两个人,我买你两只糖葫芦,你就把价钱往便宜里算,成不成?”

那小贩看新鲜似的看着跟前这一“大”一“小”两位公子哥,特别是面前这正问价的这位,斜斜挑起的凤眼一眨不眨直把自己看着,皮肤水灵的,一掐一泡水似的… …

巴掌大的小脸容光逼人,竟然活生生叫他对个同为男子之人生出不敢直视的反应。

小贩心中暗自羞愤,拔出一只糖葫芦便塞进念颐手里,“算我送您的——”说完就跑开了。

念颐很是错愕,糖葫芦在手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踌躇了片刻想想算了,就自顾自拆开油纸埋首吃起来。

一根上拢共也只五只,她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吃完了,把嘴角吃得红红的,沾了糖屑也不自知。

须清和从始至终都不作声地看着,唯在念颐吃完后忽的朝她招了招手,微笑着道:“念颐姑娘过来,我这里有个物件,却要给你看一看。”

“是什么好玩意么?”念颐不疑有他,弯下腰俯身就凑过去。这么近的距离,使得须清和闻见她身上沾染上的甜香,糖葫芦味儿的。

而念颐连他的一根根眼睫都看得清清楚楚,才要说他眼睫长得像女孩儿,唇角却无端被一只触感凉沁的指腹揩了一下。

——居然软软的。

“怎么这样看着我?”须清和眼角噙了若有还无的一星笑意,神色一如蜜里调了油,开口道:“你这儿,”他指指自己的嘴角,一副慢声慢气的模样,“这儿,沾上了糖屑。”

那股上一回在这人身上感受到的不对劲又蒸腾而上,直把念颐围堵得无路可退。

她倒也没有一惊一乍,也不曾再闹个大红脸,反而是拧起了两弯秀致的眉毛不时觑他一眼,再觑他一眼,心里面说不出的变扭和不如意。

胡乱随着他的话条件反射结结巴巴道了谢,念颐憋不住了,翁头翁脑地道:“假若,再有下一回,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的好。我虽未曾及笄,但也是这么大的姑娘家了,你这样… …”抿了下唇,“这样反正不妥当,很不妥当,再者说了,我这一身男子服饰… …”

她不再说下去,脸皮薄,不说出来她想他也懂她的意思。

须清和眉梢向上吊了吊,至于懂不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把才碰触到她唇角的食指在自己唇珠处点了点,舌尖轻扫而过尝到一丝甜头,蓦地便侧首笑道:“这糖葫芦滋味也怪甜的,我倒觉得饿了。不如,你我换个酒楼正经叫上一桌酒菜——”

“这不成的…!”

念颐截断了须清和的话头,她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最起初的欣赏转变为了“瞪视”,皱着鼻子居高临下望着他道:“我到现下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呢,为什么要和你一道去酒楼吃饭?况且,你这个人…真是好没正经。”

要不是已经说了要陪他找到那侍从,她说不定拔脚就走了。

她可算瞧出来了,这男人是真正的轻浮轻佻人物,不论怎么想,她都应该与他保持距离。而且,她还得去找到六哥哥。

按说念颐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须清和该收敛些才是。

可他没有,长指在领口处松了松,男人眼中跃动着街头暖黄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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