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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沉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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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威严摆在那里,是叶家任哪个小辈都比不上的,莫要说带了一辈子兵,就是那种不怒而威的气魄,真的是不言而喻。

在叶家,就没有人胆敢反对他,就连唯一反对的三叔,也碍着爷爷的身体,再不敢说什么了。

“啪——!”梧阳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迅疾的风声,再仔细看,爷爷的鞭子真的往小姑身上招呼上去了,三叔还要上去劝,却被父亲死死拦住了,“小妹这次真的做的太过火了,况且……父亲的身体也不好。”

梧阳身子一僵,想也不想的,就冲上去挡了一鞭子,双手立刻肿起一条红印子,突兀的横亘在手臂上,像一条可怖的毛毛虫。

爷爷拿着鞭子,往梧阳猛地一指,“你们谁还要来挡?无论是谁,我一视同仁一起打!”

小姑瞥了他一眼,伸手就把他绊倒了,嗤之以鼻道:“谁要你来假好心了?快给我让开。别碍着我挨打。”

爷爷简直要气疯了,鞭子使得顺手,越打越是急促,手上也没留劲儿,一下连着一下没停过手。犹如雨打梨花,接连使了几鞭子,直打得小姑皮开肉绽。梧阳不忍心去看,想要挡,却根本就无从下手。

小姑当真是倔强得无以复加了,被打成那样,还死命抿着嘴,头昂着,吭都没吭一句。

“好,好好!果真是我叶家养出来的好子孙!”爷爷的脸色青白,实在让小姑更让家人担心。

小姑神色冷得像块冰,扫了爷爷一眼,开了口,说的却是:“废话少说,想打就打。”

爷爷气得语无伦次,捂着自己的心口,闷声道,“你还真当自己有傲骨了?当自己鬼神不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再没人能够管得了你了?叶胜岚,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啪——”一鞭子抽下去,爷爷大概被气得失去理智,侧过脸,“早知道你会这样狂傲不逊,目中无人,当初我就不应该收养你,让叶家白白多出来一匹白眼狼!”

爷爷会说出这样的话,太让所有人吃惊,梧阳眼皮跳了一下,却见爷爷捂着心口,倒葱载一般倒下来,场面一时慌乱,所有的人都冲过去,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匆忙之间,还能听到他在絮絮叨叨的说,“你怎么让我去面对李诚和徐华,我走了要怎么去和他们交代……”

真相骤然这样被揭示开来,梧阳的心扑扑的向下滑落,目光落在小姑脸上。

她脸上所有倔强的神情全部都消失了,惊魂不定,吃惊、气愤、伤心,似乎所有的情绪一涌而上将她掩埋。她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在所有人扑向爷爷的慌乱场面中,她默默的退了出来,踉跄几步,失魂落魄走出门去。

梧阳几乎同一时间跟着她走出去,看着她走几步,又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像是全身都失去了力气那样疲惫不堪,在那个时候,他很想要把肩膀让给她靠一靠,但是她全身都像刺猬一样,布满了刺。

她防备着,谁也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里了。

她看见等在旁边的梧阳,无端笑了一下,像是嘲笑着自己的身世一般,“……你一早就知道了?”

梧阳揉了揉眉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这本来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独独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然而让他心惊肉跳的却是她扯了扯嘴角,露出鄙夷的神色那刻起。

她望着他,眼神里像有什么碎掉了。

她开口,语气很轻很淡,却有毁坏一切的力量。

她说,“叶梧阳,你一早就知道,所以才那样对我。是这样的吗?”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近来梧阳睡得浅,便常常容易做梦,梦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清晰得犹如昨日刚刚发生过。仿佛小姑还和他一起困在车里,而她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世,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终于收拾包袱从叶家消失,从此和他相看两厌。

隔着这么一条四年的湍急的河流,他和她被赶着一个读了军校,一个读了警校,就这样匆匆的过了这么四年,却好像这四年以来,还一直生活在一起一样密不可分。

梧阳刚刚睡醒,脑袋里还是放空的状态,卧室里最大的那面墙上,52寸的背投昨晚上忘了关掉,今早还开着,播放的是雷打不动的晨间新闻。

女主播穿的衣服数十年如一日,连发型也无一例外的没有任何革新。

昨天晚上玩到半夜,梧阳就睡在了自己家里,自从读军校之后,他就鲜少回家睡了。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他都有多久没有回家了?自从小姑搬走,姐姐出国,父母工作上的相继忙碌,家里越来越像一座空城,空空落落让人不舒服。

他也懒得再在家里待太久,常常是在外头过夜了事。

他在卧室里随意的走动,地毯的柔软让人生出一些不真实感。房间太大,反而让人觉得冷清。想起以前姐姐还没出国,小姑也还在家里头住着,那个时候,怎么他就从来没觉着家里头很大呢?好像稍微和小姑一动手,就会容易砸到家具,磕着碰着什么古董花瓶。

那个时候,似乎每天都会受伤,打架受的伤,爬墙划伤,或者是被父亲训诫打伤,林林总总,大伤小伤,而现在,想要有人陪着翻墙爬树都难得。

酒会场子里认识的女孩子,大多温柔婉转,得体大方,或者放肆激荡,话没说上几句已经躺倒在你怀中,又有几个会像小姑一样扛枪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却又坦荡不羁,肆意生活。

他开了窗子,才听见楼下的喷灌系统正在“噗噗”地喷洒着水珠,院子养了不少新品种的植物,此时正是花草复苏的好时日。

从浴室里淋浴出来后,日头已经不小。手机就放在床沿,一直震动,震得手机旁的床单都有了轻微褶皱。

手机上显示了十来个未接来电,电话是一个不知名的号码。

梧阳皱了皱眉头,这手机从来就是他私人用的,知道号码的无非是那几个亲朋好友,是谁早晨无端扰人清梦。

于是按着那个陌生号码反拨回去,电话响了很久,那头却一直是忙音。

梧阳觉得意兴阑珊,放下电话跑去换了套衣服。刚巧换着衣服,手机就响了。

他正穿着裤子,因为着急听电话,差点踹错了裤腿,整个人横躺在床上接电话。

电话那头,有着轰隆隆的声音,似乎在一个很吵杂的环境,旁边还有人川流不息。

梧阳试探性的,喂了一声。

那头传来一声十分熟悉的,“梧阳?”

“恩?”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电话那头不是小姑的声音,梧阳潜意识里,就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觉。裤子还有一半露在膝盖上,皮肤被卧室里的空调冷气徐徐吹着,只觉得心灰意冷。

梧阳觉得心里的感觉矛盾又微妙,电话那头似乎还传来一些诸如“CA1550次航班将要起飞,请旅客们带好行李物品,在登机口登机”的声音。

几乎下意识的,梧阳说,“在机场?刚回来?”

那头的声音有点雀跃,却还是隐藏着喜悦:“还记得我是谁?”

这个奇怪的女人……梧阳扣好皮带的扣子,好几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掠过,“童童?菲菲?小雨?”

在这之前他也有过好几个不同的女伴,但陪着他的时间都不是很长,也不过在一起的时候送送礼物,陪他一起参加饭局聚会而已,腻了就打发掉了,那些女的也很聪明,拿了分手礼物也不腻歪,会自动自觉的消失,俗称好聚好散。

那些人的脸在他看来大致都长得差不多,身材高挑,气质也还不赖,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让人记忆深刻,又好像欠缺了什么。

但是欠缺了什么,梧阳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报出的那一连串女性名字,通通被对方枪毙掉,对方还一副看好戏的口吻,和他说着,“你再猜猜?”

敢情是美国FBI要来调查摸底,察看他的情况了,梧阳觉得好笑。

电话那头显然有些凝滞,但很快还是疏离的笑了:“好你个叶梧阳,我出国几年回来就不认得我了?”

梧阳低语,“若秋?”

“不就是我,有那么难猜吗?叶梧阳,罚你过来机场帮我搬行李,行不行?”

“好好好……”梧阳苦笑,随即又说,“若秋,恰好你回来,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

到达机场的时候,在旅客出口就看见一个穿白色开司米大衣的人,旁边站着一位空姐,带着标准笑容在她身边询问着:“这位小姐,本次航班已经结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到您?”

程若秋不得不站起来,捋了捋自己的裙子,嫣然笑着,“我在等人……”眼神一转,梧阳就来了。

出口处接机的人三三两两都走散了,唯独她一个人坐在座椅上,在空落落的候机大厅里,觉得清冷,她低头拉起行李箱,指着梧阳对空姐说着,“唔,我等的人来了,这就离开。谢谢你。”

空姐回头就看见一脸灿然的梧阳,愣了半会,才向程若秋笑笑,“这是你的男朋友吧,长得好帅……”又对着梧阳眨眼睛,“可是让女朋友久等,这可不是体贴的做法哦。”

程若秋失笑,那头梧阳已经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等很久了吧?”

“恩……”整整四年没有踏上故土,又乍然见到了梧阳,程若秋心里未免有几分别扭,很快就调整过来,长舒一口气,跟着梧阳穿过空落的候机大厅。

他走在她的前面,背脊挺得很直,和她记忆里四年前的他相比,又清癯高大不少,因为军校的训练,他的皮肤很黑,四肢健壮,但脸上的线条很是干净刚毅,看起来很精神。这大概是大院里出来的孩子的缘故,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不健康的好看,而是整个人在气质上的鹤立鸡群和拔擢。

在人堆里头,你总是能够第一眼就发现他。细看之下,才发觉他长得很有味道。五官并不比电视上羸弱的奶油小生差。

她并不喜欢太煽情的场合,但是见到他,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双眼,直到一双手覆盖在她的头顶上,“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是不是见到我长得太帅了,后悔自己出国四年,感受外国风土人情去了?”又拽她的头发,“来,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可得给我讲讲,法国小伙子,是不是有我那么好?”

她低垂着头,揉着眼,越揉眼睛就越红。

“对了。”他才似乎想起来一件什么事情,接着放下行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亲吻她的发梢,“程若秋,欢迎回来。”

………………

程若秋回国之后,和梧阳两个人又像四年前一样熟络了。

两天后两个人倚着栅栏,在西郊的马场上巡视他的“路西法”。

梧阳那天穿了一身休闲的亚麻白色衬衫,衬着他古铜色的皮肤,骑在马上,分外引人注目。谈起他的马,梧阳总是不胜感慨,“当时你走的时候,它才那么小……”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程若秋摸着马的鬃毛,微微笑着。她的及腰长发剪短了,头发还染成了栗子色,依偎在栅栏边,回头一笑,“不如让我试试?”

“骑‘路西法’?”梧阳哈哈大笑,“它很桀骜,不轻易让人坐上它的背部,除非我,还有……”

说到这里,他的眸子有些暗沉下去,但还是很快接了一句,“还有它的驯马师,和另一个人能够驾驭它。”

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人,他的小姑……

为了不让程若秋扫兴,梧阳又在马棚里挑了一匹小马,品种不错,性格温顺,程若秋换了一身骑马装,英姿飒爽上了马。

梧阳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说着,“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太阳不大,风也轻微,梧阳骑着“路西法”,程若秋骑着他领来的小马,往远处去了。

他的技术娴熟,她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也许是他的眼光太好,选的马实在很听她的话,一夹马腹,就噔噔噔的往山坡上走。

梧阳的马走得快,程若秋的就经常落在后头,等她追上了,他的又向前跑了好远。两匹马一路追逐笑闹,倒是笑声不断。

本来说好要竞赛,梧阳一路放水,到最后将近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就见程若秋忽然紧紧夹住马腹,往马屁股上一拍。

小马吃疼,呼啦一声就追上梧阳的马,更是往山头上疾驰奔去。

本来是午后的骑马悠闲时光,却急转直下成了惊悚小电影。

程若秋在马上吓得脸青唇白,梧阳夹紧马肚子朝前奔去,却也只能在她旁边喊着,“抱紧了别放手,身子伏低一点……”

本来已经控制好马的情绪,速度有所减慢,但小马不知怎么踩中了一段树枝,马身前倾,程若秋当时就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小马骤然受了惊慌,甫直起身子,四下里就撒起脚丫在山林里没有方向的狂奔起来。

程若秋的身体在马背上颠簸,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子。因为速度太快,都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梧阳一路紧紧跟随着,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小马停下脚步来。

小马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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