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奇缘-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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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心理
在老江医生这里呆的两天中，我一边疗伤一边探听一些我感兴趣的信息。
首先是有关周永刚的几个问题：他纵身跃进吸血魔树之后是怎么在魔鬼火炉里幸存下来的？还有他怎么选择做了江老爷子的摄魂师？为什么他会变成那般模样，有着一个既可怕又诡异的躯干？他到底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寻求保护？在这个由凶狠难缠的恶魔一手遮天的世界里，谁能够保护我？
其次是有关老江医生的几个问题：在江氏家族中，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能够安然无恙？他的医术这么高超，似乎这个鬼市里所有奇奇怪怪的病症，他都能够药到病除，而且喜欢救人于危难？他为什么不阻止江老爷子和黑猎老道这些可怕人物的所作所为呢？我感觉他有这个能力，可是他好像顾忌什么似的，不愿意出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后就是江少品的问题了，关于他，疑团实在太多，我一时半会儿要罗列他的问题，简直有些不大可能，因为一想到他，我的脑袋就乱糟糟的，他似乎和这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个鬼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几乎每一个事件都和他明里暗地的有着丝丝缕缕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所以我决定旁敲侧击的从周永刚或是江老医生口中得知一点他的信息，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周永刚好说话，基本上我一问他，他就一五一十的全盘告诉了我。最难以启齿的部分他都在小木屋里说给我听了，所以江老医生怎么救的他，他怎么成了摄魂师的一切经过，他讲得一清二楚。没有半点保留。
当他回忆起那时候的遭遇时，脸上露出做梦一般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彷佛在讲述别人的事一般。
我有个一直想问他的疑团，那就是从死亡军营到达黑猎鬼楼的那一段路途和时间里，他一直以一种机械般的态度对待我，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周永刚，到底是无意识的呢，还是怎么回事？
周永刚“呵呵”一笑，回答道。“什么都有一点吧！当时我太痛苦，很想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我也服用了一种让人失去记忆的药物，所以和你一起的那段时间，一直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我很希望你能忘记我，彻底的忘记。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服药也好。强迫自己忘掉也好，我还是对你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感觉，忘不了就是忘不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只想做一个无思无想、活在当下的亡魂战士，但是在人的内心深处，有些事和有些人是不可能忘记的。再说那药也有一定的期限，失效的时候，我看到你身处险境，于是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跳了下去……”
我好好想了想。他当时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其实。我心里面就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很希望他能对我多一些温存，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刻意的躲着我，避开我了，他就一个愿望，想对我好而已，但又不愿意给我带来负担。
他为了救我，宁愿舍去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回想起来，他说他还是那样的一种态度，反正自己也是生不如死的活着，为了救助心爱的人，死了也值……
当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嗔怪他，怎么能够如此小看自己的生命，别人的命固然要紧，但自己也要爱惜自己，不能轻易的去寻死，这天底下有什么沟、什么坎过不去的？活得洒脱一点不好吗？何必要在意那么多的痛苦？为什么不让痛苦都随风而逝？
他笑了，说了一句，的确如此。
周永刚告诉我，他的心路历程之所以这样曲折，反复无常，只要是因为他实在太矛盾了。
他被吸血魔树吞掉的时候，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解脱，所以他就任由自己在那光滑的树壁里翻滚，不做任何积极救助自己的行动。
他就那样一直滚动着，打算滚到底。
当他滚过那些参差不齐的钢牙时，望着脚下熊熊的烈火，他突然害怕了，不想死了，可惜他已经来不及采取有效的措施，避免悲剧的发生，只是用手紧紧的攥住了钢牙，烈火燎着他的皮肉，那种钻心的疼啊！瞬间，他的大腿和躯干的一部分就皮焦肉裂，鼻子里钻进了一大股糊臭味……
他的手指头逐渐抓不住那些钢牙了，在一点一滴的滑动，很快他就要掉进那烈火里去，烧个灰飞烟灭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双有力的手把他给拖了上来，那人不是别人，却是江少品。
江少品？我惊呼了一声，脱口而出，真是一点也没想到，江少品！我再自言自语的确认了一遍。
周永刚点了点头，听到我的惊呼，有些诧异，接着补充了一句，“他一直都在关注我们，他在我的身体里植入了微型监控器。”我心里暗自骂了一句，好你个江少品，原来从始至终都在监视我们，难怪他能及时赶到，把我从烈火旁边的钢牙上救出去！周永刚又说，“他还把我以前被崔子白那帮恶徒打折了的、差不多已经坏死的腿骨和肌肉给换成了新型材料做成的骨架、皮肉，和真的一样。所以在那烈火焚烧之后，我还能存活，多半还是靠那种很特殊的骨肉。他救起我之后，立马把我送到了江老医生那里，凭借老医生高超精湛的医术，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说到这里，周永刚涌起了无限的感慨，“我想死，可我活着，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我又害怕，我矛盾极了，随时都在生死之间徘徊，有些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毫无生机的木头，没有新芽，再也不会绽放鸀色，有些时候，我又想，就算是一根快要死去的木头，也要尽一尽木头的职责，呵呵，多奇怪的想法！木头能有什么想法？”
“很快，厄运来临，黑猎知道了我的所在，他的耳目遍布他的整个地盘，好几次前来威胁老江医生，让他把我交出来，给他带回去，在他的炼丹房里做一个死魂灵的添炉手，他保我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周永刚越说越投入，不由自主的继续讲下去，“我相当痛恨他，坚决不去，但又怕给老江医生带来麻烦，正打算离开，要么去寻一条生路，要么与黑猎拼个你死我活，不巧看到鬼市里有招聘，职位是摄魂师，说的是天花乱坠，而且保证与黑猎毫无关系，我就去了，想要试一下，结果见到了江老爷子，于是又开始了一场没有回头路的尝试……”
周永刚用手掌蒙住了脸，低声喃喃自语，“摄魂师，啊哈，摄魂师，简直就是把灵魂卖给魔鬼的非人尝试，黑猎倒是舀我没办法了，但我再一次生不如死……”
我望着眼前这个痛苦的男人，心里真是找不到什么话来对他说，只是一阵一阵的涌起了无限的哀怜……
神啊，请不要再折磨他了吧！我一次又一次的默默祈祷，希望能够感动上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复杂的人
有个哲人说：你有多相信上帝，你就有多相信撒旦，因为在我们以外的世界里，他们都是一样——用耳语来迷惑人心。
周永刚很迷茫的盯住我，问，“成香，你说，什么是我们最深层、最真实和最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很抽象，无法回答，所以摇头。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什么都不说，便问了一句，“永刚，你很矛盾吗？”
周永刚纠结起眉头，毫不迟疑的说，“是的，我很矛盾。”他闭着眼，似乎在透视他自己的内心，“我厌恶摄魂师，但我又不得不做一个摄魂师，我不想要我的生命，因为这命没有任何让我心动、给我希望的价值，只是让我整天整夜的痛苦，毫无止境的痛苦，这样的命我宁肯不要。可是我做了摄魂师，我看到别人的生命在我手中消逝，彷佛会传递一般，他的生命力给我的生命又注入了一丝活力，有希望的活力，我就会感觉好受一点。”
他烦躁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吟，安静下来之后，又接着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也许，这是一种能量的转换，精神力的位移，当我看到别人是如此迫切的想要生存下去，我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下决心活下去，即使是个躯壳，也要保持有生命的迹象。”
我吃惊的盯着他，似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信仰的神到底是谁？对于周永刚的这种状态，我虽然有些担忧，但并不感到害怕，这可怜的人儿，他只不过是想要活得稍微快乐一点而已。尽管获得快乐的方式有些极端。
我皱起了眉头，也许我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周永刚双目紧闭，嘴巴却动个不停，彷佛我是受人告解的牧师，他继续倾吐着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他说，“我承认，有些时候，那些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我有点漠然了。他们活着还是死去，彷佛就像遥不可及的天边的云彩。停留在那里还是被风吹散了，对我来说都一样。他们的鲜血流淌在我的手上，我也会麻木不仁，这只是工作而已。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从噩梦中惊醒。再也，再也无法入睡。……”
我插嘴了。带着一丝怜悯和劝诫的语气，“永刚，我觉得你应该用一种其他的方式来缓解痛苦，获得快乐，可以吗？”
他睁开了眼，快速的瞧了我一眼，又闭上了。半晌，他喃喃的说，“我试过了，可惜我做不到。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去找江老爷子，要辞去摄魂师的职务。他就问一句话，即刻便打倒了我。他问，‘难道你没有从你灵巧的双手和你那聪明绝顶的脑袋里获得快感吗？’是的，我承认，我需要这种快感，尽管它不是快乐，这样一种痛并快乐着的状态才让我感觉我是活着的。主观上，我渴望死去，客观上，我却需要活着。”
周永刚的话越来越哲理，我也逐渐听不懂了，只是觉得他的想法真是有些复杂，难于让人理解。
等他沉默下来，我赶紧抓了个机会，插嘴问他，“你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周永刚仍然闭着眼，但咧嘴笑了，笑罢，他收敛住笑容，很认真的回答，“我没有变过，那就是我本来的模样。那些皮肉，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所以我在不断剥离它们，别人动手或是我自己，都无所谓。我只想在大家都没有错觉、借口和谎言的保护下看起来会像些什么，原来我是一堆骨架裹着一颗火红的心。”
“永刚，你想得太多了。”我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你想让我害怕你，离开你，说了那么大一通杂乱无章的话，可是，我知道，你很渴望我留下来陪你，你对被抛弃心存恐惧，不是吗？”
周永刚再一次睁开眼，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我，好像刚从痛苦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他恢复了淡淡的语调，说道，“这鬼市的某一个山洞里，有两块石头，叫做阴阳石。据传闻，手持鞭子鞭打它们，它们会溢出水来，那些打它们的人就会获得生殖的神奇能力，我想尝试一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山洞，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入，但只有摄魂师才能走出来，所以我一直都在做摄魂师。”
他见我默默不语，便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摄魂师才能走出来吗？”
我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摄魂师和洞神做了交易，血腥的交易，那个摄魂台上被杀死的人，他的内脏器官一半上交给了江老爷子，一半摄魂师留着，可以用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他的眼神黯淡下去，低语说，“你知道我最想获得的是什么！我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收入’供奉给了洞神，它很喜欢精细的、冷藏的人的内脏，它很满意我的手法，这归功于我的岗前严格训练，我上岗前解剖了无数具尸体，……”
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周永刚的话音还是透过指缝传了进来，“那个山洞也会让人付出代价，就是我的皮肉开始腐烂，一块一块的掉落，我虽然活着，但我不再是一个健康完整的人，我把我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我的**便是惨重的代价。”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流淌出血红色的泪，“尽管如此，我还是未能如愿以偿。有人不是说，我们的生命就躺在死神和魔鬼之间，我想要变得更好，却总是遭受失败，那诱惑里尽是敌意、怨恨和耻辱，我倾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摆脱……”
他开始失声痛哭，哭得双肩耸立起来，又低落下去。
好久好久，我开口了，叫了他一声，“永刚”，手足无措，我拼命的想词儿，我该说些什么？我到底要说些什么？头脑简直就是一片混乱。最终，我吐出一句话，“永刚，你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他不吭声，还是在抽泣。
我的心很难过，只好开始东拉西扯的乱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么刻意的不顾一切的追求，活得那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