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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香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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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红说:“我和刘新军是夫妻,夫妻之间应该宽容。我原谅他是觉得他会吸取教训。另外,作为妻子,我觉得不能对丈夫过分约束。爱一个人,首先应该给他自由。这样,丈夫才能永远爱你!”

郭鸣武觉得这不是爱情。这是把丈夫当做祖宗供起来了。他又单独找到了孙红的丈夫刘新军。刘新军请郭鸣武喝酒,郭鸣武把刘新军灌多了。刘新军酒后说出了真话:“孙红对我为什么这么百依百顺,主要是她曾经对不起我。我和她结婚的时候,她不是处女。她故意赶上她来月经的时候糊弄我。我发现之后,要和她离婚。她说什么也不答应。她说,只要不离婚,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我后来找情人什么的,她都是装糊涂。”郭鸣武说:“你现在还找吗?”刘新军说:“现在是不想找了。”郭鸣武说:“为什么?”刘新军说:“我怕染上艾滋病。”

郭鸣武笑了。他来采访刘新军压根儿不是为了写什么爱情,他是想好好写写艾滋病。他采访爱情主要是想通过爱情写艾滋病。他觉得爱情与艾滋病之间是有联系的。郭鸣武除了采访刘新军、孙红,还采访了吕梅和汪田尾。在采访完之后,他在报纸上发表了长篇通讯:《艾滋病已经近在咫尺》。

他写道:总以为艾滋病离我们很远,一夜之间却已经近在咫尺。文章有一个新鲜的观点:艾滋病不仅通过血液、性交、母婴传染,艾滋病还能通过爱情传染。过去总以为自己规规矩矩不嫖娼不乱搞男女关系就能远离艾滋病,可艾滋病却披着爱情的外衣悄悄地潜伏在我们自己的家里。我们可以管住自己,但我们不可能管住爱人。

郭鸣武举了刘新军、孙红的例子。郭鸣武把孙红写得十分理想。他说孙红太爱自己的丈夫了。这种爱已经变成了宽容甚至变成了母爱。孙红感觉自己是生活在爱情里,但她其实是生活在危险里。刘新军如果被传染,是罪有应得。可孙红要是被传染了,谁来负责呢?爱情!爱情应该负责。艾滋病通过爱情,悄悄地威胁着善良而无辜的孙红,威胁着千千万万妻子和丈夫、恋人和情人。

文章发表以后,引起强烈反响。也引起恐怖气氛。妻子怀疑丈夫,丈夫怀疑妻子,搞得许多家庭人心惶惶。一个读者给报社打电话说:

“现在走在大街上,我看每个人都像是艾滋病感染者。”

一个领导对郭鸣武的文章提出了批评:

“艾滋病是一种传染病,怎么能和爱情混为一谈?真要是这么可怕,我们干脆就不要家庭了!一个没有家庭的社会还能发展吗?”

郭鸣武虚心地接受了批评,他又写了一篇文章。中心意思是说,艾滋病是可怕的,但我们不能惧怕,更不能因为怕染上艾滋病,我们就拒绝爱情。这就好像是坐飞机,我们都知道有危险,但我们很少有人因为怕摔死就不坐飞机了。同样,我们不能怕得艾滋病就拒绝与心爱的人上床啊!

·10·

第七章

1

小姐们过去被警察抓来之后,一般都是夜总会的老板走后门救她们。见郝飞也被抓了起来,小姐们吓坏了,她们还没有见过公安局对她们这些小姐下过这么大茬子!天天审讯,不仅要求她们交代自己的问题,还要求她们交代老板郝飞的问题。小姐们虽然整天呆在夜总会里,但她们交往的却是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时候,她们也能明察秋毫。她们看明白了,警察抓她们原来是为了查处她们的老板。小姐们很快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为了立功也为了保自己,就说她们来夜总会卖淫是被郝飞逼迫的。她们本来不想干这种事儿,她们只想坐台不想出台。她们控诉郝飞,说郝飞使用暴力手段无偿地玩弄她们的身体,说郝飞逼迫她们打扮成学生、村姑等模样来招引客人等等。

按照小姐们这样的说法,郝飞的事儿可就大了。组织、容留、胁迫妇女卖淫,按照《刑法》最高可以判处死刑。但苏岩并不希望郝飞因为这个受到严惩。当初,他执意调查郝飞,并不是对这些事儿感兴趣。他最想查清的还是被郝飞隐藏起来的秘密。可对郝飞立案侦查了这么长时间,查了他的全部社会关系,查了他的全部经济往来,却仍没什么像样的收获。苏岩有些着急了。他打算与郝飞最后摊牌。

苏岩买了很多好吃的,来到了看守所。

在提审室,苏岩把香肠什么的放在了桌子上。苏岩说:“我今天不是来审讯你,我是看看你。”郝飞感动地看着苏岩。郝飞有很多不错的朋友,但从他进来之后,还没人来看过他。

苏岩把小姐们说的对郝飞那些极其不利的证词挑主要的告诉了郝飞。苏岩说:“如果将来法院采信了小姐们的证言,你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郝飞吓得把嘴里的香肠吐到了地上,他急切地说:“苏岩,这些小姐都是在胡说八道。”

苏岩说:“你已经承认你和小姐们发生两性关系时没有经济往来,这样小姐们说和你发生关系是被你强迫的,这在客观上是成立的!”

郝飞说:“小姐们跟我发生关系是想向我溜须,她们想的是将来要是万一出事儿,好求我帮忙把她们弄出来。我和她们上床根本就用不着强迫她们。”

苏岩说:“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郝飞我要和你实话实说,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你的问题,市里领导有批示。”

郝飞说:“我知道。苏岩呐,现在你得帮帮我呀!我是冤枉呐!我倒霉呀!”

苏岩说:“你倒什么霉呀?”

郝飞小声地说:“你可能不清楚。上面有人想要整副市长胡树魁,他们直接整怕整不倒,就想通过整我来达到整他的目的。他们以为,胡树魁和我关系好,肯定我给胡树魁找过小姐什么的。其实,这种事儿压根儿就没有。另外,我和胡树魁就是一般的关系。通过我整胡树魁,我实在实在是太冤枉了。不信,你就看着,即使把我枪毙了,胡树魁还是胡树魁!”

苏岩说:“我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你最好不要和我说有关上级领导的事儿。第一,你说的我不相信;第二,我不能替你解决任何问题。”

郝飞说:“我不是让你解决问题,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

苏岩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郝飞说:“只要在办案的时候,你能实事求是就行。”

郝飞的要求完全正当。但苏岩却没有表态。他现在要给郝飞施加压力。郝飞说:“我知道你现在挺难,你的领导要求你要狠狠地收拾我,但苏岩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警察,你肯定会按照法律办案的。”

苏岩说:“你这什么意思?我们警察哪次不是按照法律办案?”

郝飞小声地说:“苏岩,你……你别生气。我说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使劲使劲地查我,如果你们查出我确实该枪毙,我无怨无悔。可你们要是仅仅听信那些小姐的话,就往死整我,我实在是感到冤枉呐!”

苏岩冷笑了一声,郝飞不解地看着苏岩。苏岩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慢地说:“你的事儿难道不够枪毙吗?”

郝飞愣住了:“我有什么事儿呀?”

苏岩说:“你要是和我再装糊涂,我可就走了。”

郝飞说:“我真的没和你装糊涂。”

苏岩说:“盛斌是怎么回事?”

郝飞这回没有丝毫犹豫,他痛痛快快地说:“我和他有过一次性关系。”

苏岩愣了一下:“你喜欢男人?”他记得当时找许男考验过郝飞。许男说,郝飞不是这种人呐!

郝飞说:“我不喜欢男人。但我想尝试尝试,就和盛斌整了一次,但还没整完,我就够了。”

郝飞低下了头:“后来我觉得这个事儿特别恶心。所以,你找我来了解盛斌时,我以为是这个事儿。我心里特别特别难堪,所以,就对你那个态度。”

苏岩说:“既然你觉得难堪,你应该对我客气呀!你为什么和我那么装呢?”

郝飞说:“我当时觉得你是刑警队的,你管不着我。我永远不会犯到你的手里。”

苏岩说:“你怎么知道你就永远不会犯到我手里?”

郝飞抬起头,说:“我什么事儿也没有。”

苏岩笑了:“你真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郝飞说:“真的。不信你可以去调查,我虽然开夜总会,但我要求小姐们只坐台不出台。”

苏岩说:“你这么要求你还能赚钱吗?”

郝飞说:“我开夜总会压根儿就没想赚钱呐!”

苏岩不动声色地说:“你做买卖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什么?”

郝飞不吱声了。苏岩心里着急起来,他真想说,正因为你不赚钱,我才这么往死里查你呢!郝飞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我过去有个情人。我和她好了五年。那五年,我天天想着她。我给她花老多钱了,可她高兴的时候吧,答理我,不高兴的时候呢,就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被她整得神魂颠倒……”

郝飞讲述自己因为爱情而产生的种种痛苦,苏岩硬着头皮听着。

郝飞说:“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爱她,原来爱的是她的身体。苏岩,我不骗你。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搞女人。我一天没女人,我都受不了。我给我自己立了一个目标,我这一生,要搞一千个女人……”

苏岩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直接说,你开夜总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郝飞说:“我开夜总会就是为了搞女人方便呐!”

苏岩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郝飞。

郝飞说:“真的。别人以为我开夜总会是为了挣钱,其实,能赚几个钱啊!除了免单的,除了给领导送礼的,我没挣着钱。苏岩呐,我现在后悔死了,他妈的,我真是糊涂啊。搞女人就搞女人呗,我开夜总会干鸡巴毛。我有这么多钱,我花钱直接嫖娼不就完了。你猜我当时为什么要开这个夜总会?我把问题想复杂了。我觉得,女人就像河里的鱼。我既然这么喜欢吃鱼,我干脆挖个养鱼池不就完了。我有了养鱼池,我不就等于想什么时候吃鱼就什么时候吃嘛!”

2

苏岩在汇报中不仅否定了郝飞利用小姐故意传播艾滋病,同时也否定了郝飞胁迫小姐们进行卖淫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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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鸣不高兴地说:“你那意思说,咱们抓郝飞抓错了呗!”

苏岩说:“错倒没错,只不过他犯的错不是很大。”

陈凯鸣大声地喊道:“不大,你他妈的说成那么大?”

苏岩低下头不吱声了。

陈凯鸣说:“郝飞的案子,你不要搞了,你交给队里吧!”

郝飞的事儿不大也不能草率收场。市里早就有指示对郝飞要一查到底。现在包括副市长胡树魁也是这个意思。起初,大家以为胡树魁会干预对郝飞的查处,结果却不是这样。胡树魁大概为了证明自己与郝飞这个开妓院的没有密切关系,就指示公安局对郝飞要严加查处。

郝飞将来怎么处理,陈凯鸣并不闹心,他把苏岩找来主要是小姐的事儿。

现在关押小姐成了一个难题。没有艾滋病的小姐好说,将来是教养还是劳动改造都可以送走,但那几个被感染艾滋病的小姐就不好办了。患有传染性疾病的,往哪儿送都不要。连现在羁押她们的看守所都多次向局里反映看看能不能先把这些小姐保外就医?关押患有艾滋病的犯罪嫌疑人,局里头一次遇到。当初,把这些小姐押起来,以为能破获一个惊天大案。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无非是夜总会里有几个小姐被感染艾滋病了。得艾滋病并不犯法。艾滋病听起来挺吓人,可在法律上它竟然都不属于性病。这就意味着,警察没有权力隔离艾滋病患者。

陈凯鸣问苏岩:“怎么办?”

苏岩低着头不吱声。

陈凯鸣说:“我没批评你,我是问你怎么办?”

苏岩说:“只好把她们放了!”

陈凯鸣说:“放了?”

苏岩抬头看着局长,点了点头。他说:“得艾滋病的即使将来被判刑也得在监外执行。”这在法律上有明确规定。监外执行,跟被放出去是一个道理。

苏岩说:“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把她们都放了吧!”

陈凯鸣瞪着苏岩:“现在社会上一提起艾滋病都吓得要死,如果把这些小姐再放到社会上去,那不得造成巨大恐慌啊!”

苏岩说:“放出去之后,我联系联系让她们都去看病吧!”

陈凯鸣说:“这些小姐会不会再去卖淫呀?”

苏岩说:“不知道。”

陈凯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指示苏岩放这些小姐时,一定要谨慎,最好秘密一点儿。可让陈凯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儿却引来了轩然大波。

唐玉被放出来的第二天,就跑到了大厦宾馆的楼顶上,要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沿着楼顶边缘不停地徘徊着。街上路过的群众发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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