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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映秀十年事-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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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得,这伤口我总觉着眼熟。”刘名摇摇头,脸色黯然,“不论是谁出手,不言的死终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太贪心。”

他闭上双眼,仰首向天,紧紧咬着牙齿咧开薄薄的双唇,用力吸着梧院湿寒的空气,直到那寒意将牙龈冻的酸了,才惨惨续道:“太后始终想给莫言留条活路,而我在莫言生死之上太过执念,不顾一切也要挖出文成国来钉他个死罪……这才不惜把不言……把不言老远地从安康召回,我初九门下也只有他最擅长此道,不料……不料这一回京便是赴死,是我错了。”

他低下头,喃喃道:“是我错了。”

二月的天总是这样,泛着春天气息的时辰里,偶尔迎面却吹来一阵寒煞人儿的风。梧院里三个活着的人和一个死去的人相对无言,何树言看着躺在地上的杨不言尸首,看他胸腹上那些横纵相交的凄惨伤口,心中一酸,讷讷道:“二弟家里我去说吧。”

“不!”刘名回身寒寒说道,双眼微微眯着,难得一见的悍意从那里透了出来,“你进书阁给我查去年腊月到现在为止长盛那边探子报的出入记录,尤其留意一下长盛城外那座庄园里的暗探回报。”

何树言一愣。

刘名看着钟淡言吩咐道:“你去查一下最近京里的吕宋烟草的出货,还有最上等的松香,另外就是路上过知书巷的时候,让你嫂子回趟那里,就说去探一下萧如姑娘那边有什么消息。”忽然一顿道:“记着,查的时候尽量用门下的人,具体经手的事情一定不能过西城符言那条线,宁肯重新用杜老四。”

钟淡言亦是一愣,旋即眼中浮出炽热神色,他知道大堂官心中已有定数,抱拳一礼,再低头看了杨不言的尸首一眼,推门而出。

何树言走到刘名身后,小心问道:“大人……?”

刘名静立半晌,道:“太多了……我只能蒙一家。”他看着何树言的双眼静静道:“我犯了大错,你没觉得这一个多月,易家的人太逍遥了吗?我从来没有想过世上有人能够让文成国叛了莫言……呵呵……我似乎忘记了一个女人。”

“彭老夫子没事吧?”

“不言很小心。”何树言应道,眼角瞥了眼地上的尸首,“彭御韬没有提出来,还在天牢里押着。”

“很好,暂时不要去管他,现在人人自危,让他关在天牢里,只怕安全些,待到春祭之后,大局已定,再将他送回萧大人那处。”他接着低声说了两声什么,敛眉出神看着身前杨不言的尸体,看着他胸口上早已涸干的血口,缓缓道:“此事……若是易家那妇人做的,你说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刘名将双手笼入袖中,看天上阴云惨淡,许久无语。

※※※

二月二十九,午。

西郊仙台墓地。

杨不言在天牢里捕了阴杀御史梁成的重犯,莫公的师爷文成国,但马车还行进在赶往梧院的途中时,他便中了埋伏。随着一阵并不悦耳的琴声,杨不言引以为傲的铁棍被对方折成三段,厮杀就此结束。这次埋伏,似乎更像是一场遭遇战,因为发生的是如此突然,以至于遍布京中的各方势力,他们那无处不至的眼线都没能捕捉到哪怕一丝真实的场景。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因为他从八里庄一役后,便奉了江一草的暗令,一直缀着易家总管闫河……也只有他暗中缀着吧,毕竟望江大总管易三易风儿,当年也是长盛城里出来的人物,他知道很多易家的规矩,更知道易家那个阁子里人的厉害。

易风侧立在那主仆二人身边恭敬说道:“截杀杨不言的是翠红阁里四人,最后出手的是阁里的二供奉。”

“你确认马车上坐的是文成国?”

“一个瞎子,应该……是。”

江一草摸摸自己有些冰凉的手,抬头看了易风一眼,吐了一口浊气,似有些疲倦:“我曾经以为是太后或是皇上令人杀了梁成,好借此事除掉莫言,但后来一想,天子人家,何需做这种市井手脚?又以为是太傅一方下的毒手,但又想那些庸驽文官哪有这些手段?甚至我还想过会不会是东都那面落井下石,但一来说不通,二来莫言最终还是把莫矶托付给了东都的劳亲王……”

他从身边阿愁的手里接过纸钱,往空中一撒,纸钱漫天飞舞,掠过他的衣襟,无力坠到他身前的一堆新坟之上。

“梁成啊梁成……”他将声音压的极低,“你为我映秀坐了十二年黑牢,不料却死在易家的手上,土下的你,可会觉得不值?”江一草有些失神地念叨着。

默立良久。

“好了。”江一草轻声道:“这件事情就这样,打年初一进京后,一直烦着你暗地里筹划打探,着实辛苦,且歇两天吧。”接着续道:“……再就是王妃那里,只要太后还在宫中,春祭时王妃的安全便无大碍,关键是你们哥几个得当心一些。”自从他知道杨不言的死讯后,便无来由地有些担心。

“放心吧。”易三应道:“我叮嘱了冷五,让他小心一些。”

江一草忽然抬头,问道:“他伤还未痊愈,你又让他去哪儿?”

易三欲言又止,半晌后道:“伐府的事情,你不愿意让我们插手太深,但我们仨毕竟是受王命前来保护你,有些事情你该放手让我们做的,还是放手好了。”

“胡闹!”江一草寒声道:“易家杀文成国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要代我做什么?什么时候又要你代我发话?”他难得如此严苛神色,易三却是毫不慌乱,缓缓应道:“我只是让他去盯着那个弹琴的老头,毕竟万一要动手,半窗里面,就他可以对付翠红阁的二供奉。”

江一草转过头去不看他,吩咐道:“马上把他喊回来,这件事情不需要我们插手。”

“二兄,你肯放手?”易三眉头微皱看着他。

江一草回头静静看着他的双眼,半晌后道:“你是不是猜出了一些什么?”

易三微微一笑道:“相处三月,隐约猜到,但不敢断言。”

“我以前就想过,如果半窗里的弟兄有能猜出我的来历,那肯定就是你。”江一草亦是一笑,“既然猜到,我也不用避讳什么。不错,我就是从那个镇上逃出来的人。”

易三深深一躬。

江一草负手于背道:“你先回去吧,翠红阁的事情不要告诉春风。”

“知道了……只是,梁成之死,二兄真不介怀?”易三小心问道。

“易家杀了杨不言,自然有刘名找她算帐。”江一草有些失神,缓缓道:“管他如何利益纠结,但龃龉既生,难免会生些事来。何况刘名现在掌着按察院,怎会就这般罢手。”

易三眉头再皱,说道:“如今只有我们望江方面知道动手的是易家,难道要我们给按察院方面透信儿?”正在心里盘算着这招借刀杀人该如何进行……却不料听着江一草略带一丝讥意笑道:“用不着我们。易夫人一生算无遗策,但似乎有些小看了某人。”

一直静立在旁的阿愁忽然说道:“有人来了。”

江一草眯眼一看,只见墓地外远远行来几个人,心想这等天气,又是谁人来了?转头向易三说道:“你先去吧,我晚些回来。”

易三遵命离去。江一草和阿愁绕了个弯走到墓地后一方小土丘后,他看着那几人小心翼翼地走着,还不时向四周打望,慢慢走到了自己刚刚祭过的坟前。他眉头一皱,不知这些人意欲何为,担心这些人会对梁成眠灵惊扰,准备上前盯着,却发现阿愁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别慌,再看会儿。”

来的是两男一女,女子手中抱着个娃娃,一个男人手上提着只竹篮。另一个男子年岁颇长,头发已经花白了。三人走到梁成坟前,小心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赶紧从竹篮中取出纸钱,烧鸡之类的事物。似乎发现有人前来祭拜过,那老人家愣了一愣,马上吩咐年青的夫妇将祭物准备妥当,然后随便撒了些纸钱,让小孩子跪在地上嗑了几个头,几人便赶紧小心翼翼地走了。

江一草主仆二人躲在土丘后看着,他双眼微眯,问道:“梁成在京里还有亲戚吗?小小百姓敢来探犯官墓地,这几分香火之情倒是令人感叹。”

阿愁看了他一眼,静静回答道:“春风以前打探过,梁成的大哥从十二年前便搬进京了,今天来的,大概就是他们一家吧。”

江一草略有些诧异:“春风何时打听的这些事情?”

“三年前,她知道你不方便打听这些事情。”阿愁静静看着他,蒙在黑纱后的双眼宁柔无比,“这几年梁成家里应该是她偷偷照料着。”

江一草微微笑道:“老天待我不薄,有妹如此。”忽地一闭双眼,长长吐了口气,叹道:“春风如此温纯可人,但……师姨她……”

“我……还是想去一趟易家。”他没有看阿愁的眼,厚厚棉袖外的双手有些下意识地蹭着袄子。

阿愁并肩与他站着,看着脚下墓场里四处散开的烟尘,嗅着空中传来略有燥意的烧纸钱味道,忽然发现二月里最后一天的空气是这样的寒冷难当,不由轻轻伸出手去,握住江一草那双冰凉透了的手掌。

※※※

京城的夜晚一如以往般热闹。

朝廷上的争斗虽然不可避免地会传到市井百姓的耳朵里,但往往那些朝廷大事,经过半斤猪头肉一混,再被两碗烧酒的一薰后,便被俚俗言语捏成了奇形怪状的传闻。黔首苦丁,无力掌握什么,却往往很擅长将注定要震惊天下的大事,变成酒桌上的佐酒佳肴。更何况莫公的垮台并不会让自己饭桌上平空多出碟菜来,传闻中八里庄匪人作乱似乎也没有害死自己哪位街坊……于是,平日里达官贵人们学习歌舞升平四字的地方虽然冷清许多,但依旧是歌声绕梁,舞影婆娑。反是那些呼三喝四的下等酒馆,依然是酒气薰天,骂声不断,热闹更甚从前,大街边瓦子巷上的江湖艺人依旧点着星星眼儿似的可怜灯光,揽着生意,城西檀溪上的花舫却是灯火通明,将天上被云朵遮住的星光全比了下去。

只有南城那条石狮时现的大街行人廖廖,各大臣府前的明门灯笼都显得分外落寞。阿愁站在街口的阴影里,静静等着江一草。

“热腾腾的羊杂碎……”一个大汉挑着担子从街上经过,长街安静,叫卖声传的老远。

“这天寒地冻的,姑娘来一碗吧。”

阿愁看了那担子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

卖羊杂的大汉赶紧把担子放下,像变戏法似地变出一张小方桌和两张小板凳来,将担子两头的锅盖揭开,一股鲜美味道随着热腾腾的汤气散开。

阿愁坐下,看着那大汉忙活。只见他拿了个大碗,从担子一头的锅里勺了满满一勺羊杂,然后从另一头的锅里盛了碗乳白热鲜的羊骨汤,往大碗里一浇,肉香更盛。

大汉又调了些芝麻酱,往碗里加了两小勺,撒了些香菜,然后递到阿愁面前。

阿愁低声说道:“谢谢。”然后轻轻掀起面上黑纱,在笠帽沿上轻轻系住,拿了他递过来的筷子,夹了块,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大汉呵呵一笑,坐在她对面,眼神柔和,就像看着自家女子一样。

……

她吹去汤上浮沫,小心喝了一口,轻声问道:“你为何总看着我?”

那大汉一惊,这才省过神来,咧开大嘴呵呵笑道:“没啥没啥,姑娘喝汤,我随便看看。”竟真的就这般傻兮兮地看着阿愁露出面纱外的大半张脸。

若一般女子碰见这样一个奇怪人,只怕早就呼喊起来,阿愁却与一般女子不同,见这大汉面相忠厚,憨态可爱,心想人家要看,只好由他去看罢了。就这般……在南城大街口外,在冒着热气的羊杂摊子旁,一个粗手粗脚的大汉就这般傻傻盯着一个柔弱女子看着。

过不多时,江一草从街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摊子旁喝汤的阿愁,看着她鼻尖渗出的小小汗珠,本来满是阴霾的面上顿然浮出一丝笑意,笑着问道:“味道如何?”

阿愁回过头望着他一笑,轻声应道:“挺好的,你喝一口。”说着把碗往旁边一推。江一草接过摊主递来的板凳,坐到她身旁,端起她喝剩的半碗羊杂汤,看着白白汤汁上飘着的香菜末,略愣了一愣,吹气荡开,浅浅尝了一口,正觉味道鲜美欲待大口喝汤的时候,却见卖羊杂的大汉重又盛了碗热腾腾的羊杂汤送到自己面前。

白汤上没有放香菜末,只是在羊杂旁搁了半块酱豆腐。

他一愣之后迅疾抬头,只见那卖羊杂的大汉皮肤黝黑,身子精壮,纵在这二月底的夜里,也只穿着件夹衣,露出胸前横条条的肉来。江一草见着大汉模样,胸中一阵激荡,那大汉也是憨实张嘴一笑。二人对视少许,眼中都露出欣喜神色。

“最近生意好吗?”江一草见阿愁在看,赶紧低头吃着。

“托客倌福,马虎还过得去。”大汉呵呵笑道。

“噢,羊杂味道不错。”江一草笑了。

“以前是开肉铺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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