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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映秀十年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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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说愈是激动,站了起来,昂然道:“若公子举起义旗,有山中老人门下杀手之助,北有红石男儿之力,中有安康大军之威,再加之望江这些年来威震天下的黑旗铁骑,帝师大人的仇,岂不是指日可报?一直窝在宫中的那老妖婆,哪里还逃得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三少兄固然能重夺皇位,而咱们映秀一系的冤仇岂不是也将得雪?”

晴川怒龙想着十年前的那份冤仇终于有了见天日的一天,不由声音愈来愈高,却没注意到江一草的面上的倦意愈来愈浓。

“前辈似乎还说漏了一点,还有当年被逼去国的亲王里佳恒一族,即如今手握西山半数军权的西山龙家……”他不无调笑之意说道。

泰焱却没察觉他语气渐冷,凛然道:“山中老人虽然居于西山国,但毕竟是独来独往,而龙家为谋天下,甘为异族驱使,此等卖国小人,又岂能与我辈谋此大事。”

“前辈果然大义凛然。”江一草淡淡接道:“只是却忘了问在下是如何想法。”

淡淡一句话,倒似比这边城落雪更要寒上几分,泰焱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公子花了两年时光在这边城小地上,为望江郡筹措钱粮,难道不是如我所想将谋大事?难道公子真的准备将此有用之身耗在这沙原之中?”

“平淡度日,固我所愿。”江一草淡淡应道,站起身来向着面前这位已有老态的当年大将深深一躬。

一句话将怒龙心中所愿无情击碎,只见他讷讷道:“公子怎能如此?”忽地暴喝道:“当年帝师大人待你如何,难道你尽皆忘了。为人子弟,不思为师复仇,却甘于沉沦,这一个孝字,你如何当得起?”

“孝?”江一草出神应道,眼中一片迷蒙之色,半晌后嘴角轻动两下道:“就当在下是个不孝之人吧……”话尤未完,他又接着轻轻道:“五车好书,四亩薄田,三间草房,两个丫环,一袋金叶,让他就此了却漫漫残生,对那当年的少年而言,岂不是更为快活?”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再混个两三年,这前三样倒也是不难的。”

泰焱厉声道:“大丈夫当立刀行于世,有恩则报,有仇则雪,何必效那田间小儿情状,空谈些瓜香稻熟之事。公子身份殊异,便当顶天立地,当年映秀镇中的少年,逢着那世间惨事,今日莫非竟要做个缩头乌龟不成?”

他面色一凛,正待教训一番这小子,却见江一草将手一摆,双眼瞧着屋外院墙上的薄雪出神道:“您瞧我功夫如何?”

“的确高明。”泰焱不解他所言何意,随口应道。

江一草哑然一笑续道:“我从十四岁便开始为宋别筹划望江事宜,也不能说是没一点手腕的人物。”泰焱见他忽而自夸,更是奇怪。

“奈何此处太过平庸了……”他忽地拍拍自己胸口,叹道:“这皮囊中裹着的却是只愿在厨间树旁栖息的心,无可奈何啊。”

此言一出,屋中良久沉寂无语。

泰焱看着这位当年主帅口中一直提起的帝师大人的亲传弟子,本有些愤懑于此子的不仁不孝,但忽地想着自己这些年来为了复仇空白了双鬓,却总是瞧不清楚前路竟在何方。又记起当年舒不屈私接帅印后与自己的那番对话,不由有所了悟于心,叹道:“儿子都可以隐忍度日,将不共戴天弑父之仇化为无形,更何况师徒之情?现如今的这些年青人,或许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想的不一样吧……”不知怎地却有些怀念起当年快意恩仇的辰光来。

他颓然坐下,摇晃着杯中松子茶,看那清香渐散,半晌后方缓缓叹道:“落子不思其本,倒也自然。”

江一草闻言面色一黯,正待辩解数句,却见他一摆手止住自己发话,冷冷问道:“公子莫非真的打算隐姓埋名,安度此生?”

“也许是吧……”江一草想了想,低声应道:“如果可以,自然如此。”

“其实半月前北阳城里早已决定出手抢这一批盐货,是我怕会误了公子大事,卖了一张老脸,硬生生地阻了。三少兄也觉着似乎应该和你先谈上一谈。”泰焱声音越来越低。

江一草看着面前这位当年纵横晴川的传奇人物,想到他这十年来苦心孤诣,只谋映秀镇当年一事,却也是不禁感动,温言道:“前辈……”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泰焱一叹起身,拉了拉衣襟,倦然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没话说了,只是公子日后还请多多保重,帝师传人的身份乃是双面利刃,公子既不肯持此青锋,纵横世上,便须防着被它伤了自己,若是此身份被朝廷侦得,只怕是集天下之力,也要将你化为无名。三少乃天潢贵胄,自然信守承诺,想来不会泄露公子身份一事,只是……只是天下人为权之一字,多受心魔所扰,何况三少兄一向自认占着理数,这一执念,英豪与枭雄,也就是一线之间的差距。公子日后行事,还须小心才是。”

江一草默默听着老人细细嘱咐,并不作声。

“公子也莫真的以为边城便是人间乐土,此次望江走盐本属极隐密之事,末了却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公子可有何得于心?”泰焱看着他问道。

江一草一笑,无奈摇了摇头:“想来,还是长盛易家放的风吧。”

泰焱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又道:“她易家向不甘心蛰伏于长易一城,此次宁肯把自己家的私盐生意抖出去,也要将公子推向浪尖,此中真意,公子定要留意才好。若所料不差,她那边倒是与我存得同一念头,只盼公子能出山才好。”

江一草含笑点头,忽地似记起某事,说道:“前辈为了小子不肯动望江这批盐,又不方便说明缘由,想来在北阳城里和那些大老也不免有些争执,今趟若是空手而归,以您的威望自然无碍,只是在面上却有些过不去……”沉吟少许,方道:“倒不如就依刚才长鹤楼中所言,望江之盐暗中划四十车去红石,您看如何?只是这运送却是个问题。”

泰焱闻言面色稍和,鬓间白发乱飘,道:“公子却也太过小瞧我红石之力了,只要你肯给,只要放在这长街之上一夜不管,我们自然有办法运回去。只是盐钱倒可能要晚些日子才能送过来。”细细地看了他两眼,忽地又是一叹,想来心中尤是不甘,道:“请不回你的人,能请回几十车盐,倒也是不错。”

江一草一笑,红唇白齿显得分外精神,竟将他十余年来刻意堆在面上的惫懒神情一扫而光,袍袖一领,伸出两个指头,轻轻拈起茶杯,恭声道:“在下送前辈。”

泰焱看着他这偶尔一现的光采,却有些愣了,出神半晌,方摇头道:“公子此时乃是朝廷命官,我却是大大有名的反贼恶魔,又如何送得。公子还请将头脸遮住,免得污了脸。”

江一草正不解此言何意,却闻得他暴喝一声,宛若打雷一般送了出去,在小镇上空炸响。随着这惊天一吼,晴川怒龙身形暴涨,竟是直直地向屋顶撞去,砰地一声闷响,二人所处的小屋,屋顶已被撞的散了架,哗啦啦地垮了下来。江一草伸手格去落下来的木梁,只见面前灰尘弥漫,什么也瞧不清楚,好一阵子,灰尘才在落雪中沉了下去。

他站在残破的屋中,看着头顶上缓缓而降的雪花,却早已不见那人的去向。一片雪落在他虎口之中,迅即化作流水,他低头一看,方才那茶杯还拈在指间,只是松茶惹灰,已浑浊不堪了,不由轻轻一笑,将杯子扔入瓦砾中,轻快走出这片残垣。

※※※

边城地处西北,城中民居多是连檐而成,惧塞外风劲,建筑并不高大,由长鹤楼上一眼望去,四周方圆一片地方,尽是灰灰矮檐,檐间瓦上此时有已积雪,白黑相映,再加上远方那隐隐绰绰的天脉作衬,倒是有些像那山水画里的景致。

方才那声大响,唬了街上众人一跳。江一草半佝着身子从那残破屋中走出,却见着自己属下一员兵士正苦着脸望着自己,这才想起,被泰焱弄的轰然塌下的房屋便是此人的,不由一笑道:“莫要发愁,修缮费用自然是在公家账上支……再说你小子哪天不是和那些婆娘混在一处的,这个屋子几天不住也无所谓。”又笑骂了几句,才慢慢走了回去。

走到长鹤楼中,见二楼之中只有望江三旗和阿愁看着自己,董里州似乎今日里受惊太多,伏在茶桌上往嘴里猛灌着冷茶。

江一草异道:“侍郎大人和那两位官员呢?”

阿愁见他满身灰土,走上前来,想给他拾掇一下,谁知衣领处,发间,尽是极细碎的瓦砾,不由一愣,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心想呆会儿得回院里给公子烧桶热水洗洗才好。闻他发问,应道:“谢大人方才就走了,走前说了,盼日后能与大人私下里聊聊……还说,还说大人本不用弄出这大声响来。”说完这句,忽地想起那侍郎大人临走前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不由言语一顿。

江一草闻言微微一笑,想着原来那位看似古板的侍郎大人却也不是愚人,摇了摇头,无奈何道:“这不,又被人误会了不是?肯定又以为我这小司兵与红石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瓜葛。”接着转头对董里州道:“董老板,倒有件事烦您费心。”

董里州在望江郡里也是知名人物,平日里来往结交的无不是一方官员,若放在以往,定对这小小司兵懒怠理睬,但今日遭得这多变故,早知晓眼前这位江一草定不是一般人物,连忙呵呵笑道:“大人客气了,今日我易家多承大人相助,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能不能留四十车盐?”

此言一出,董里州却是一愣,心道这盐乃望江命脉,四十车盐可是极大的数目,即便你今日对望江颇多照看,又怎好狮子大张嘴,不由觉着这司兵似乎有些不知进退。一面想着,一面给易风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说上两句。

哪知易风笑道:“既然大人发话,自然一切照办。”

董里州一愣道:“这如何使得?数目如此大,叫我回郡后,如何向王爷交待?”易风应道:“既然要拿四十车盐,你回款时自然照着一百五十车好了,这四十车自然是算在王府一面的。”

董里州闻言方放下心来,却仍是道:“即便如此,易大人还是要亲手写个条款的好,不然日后王爷若是追究起来,小的一介商贩,却不好说话。”

江一草掸了掸身上灰尘,笑道:“这条款我写好了。潘跛子,潘跛子……”说着向楼下使劲喊道。

半晌后方自楼下走上来一行动有些不便的老头儿,手抓着楼栏,颤颤巍巍,好不难受。阿愁见他爬的吃力,急忙上前扶着,江一草取笑道:“夏天的时候就让你回老家养老,你偏说这长鹤楼护持不易,一定要在这儿看着,怎么今天给客人上的茶都是冷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那被江一草唤作潘跛子的老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今天楼子里来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家伙,我怕伙计遭灾,都给赶到后院去了,你哪计较这么多,管他茶热茶冷的……快说,找我干嘛?”

江一草哈哈大笑,指着他道:“这小小边城,也就你这个老头儿最对我脾气,我要给人立字据,麻烦你给我在前柜上弄点纸墨来。”

潘跛子一听他说的这事,不耐烦道:“就这事你喊的鬼哭狼嚎似的干嘛?还让我老人家辛辛苦苦爬趟楼,真是扯蛋。”一面骂骂咧咧,一面又往楼下行去。江一草示意阿愁跟着去取一下,兀自在后面打趣道:“年纪大了,多爬爬楼有好处。”

过不多时,阿愁拿了张白纸并墨汁上来,江一草将纸铺在桌上,提笔一挥而就,众人围上前去,只见纸上写着:

“腊月初三,借盐四十车,未定归还之日。”

落款却是奇怪,只单单写了个江字,而且这江字右面的工,中间一竖写的极淡,倒像是个“二”字一般。

董里州想着凭这廖廖数字难道就能从望江手中借走四十车盐?正自犹疑间,却见平日里在望江处风光无比的三面旗此时都静静地看着那位江司兵,再转头细细看看这纸上的落款……

他今日虽当着诸多大势力面前显得有些猥琐,但毕竟是从商多年,虽谈不上水晶一般的心肝儿,却也是惯会猜忖会意之辈。细细想着今日之事,再看看那江司兵,忽地想到王府半窗中以王爷为首,下面便是易三,钱四,冷五,以至燕七,却独独空出行二的位置。

莫非望江半窗月中那不为人知的大人物竟是躲在这边城之中!

一念及此,他脸上迅即换了颜色,却也不敢点破,急忙状作无意道:“观此字,虽无意而为,却是游丝连绵未失其所,点画分明各居其位,勾环盘纤仍见豪放,点画轻描中见凝重,飞白直欲染天,线条摇曳将生姿,于枯淡中显雄健,平漠中见沉着!哎呀呀,司兵大人定非常人,这一手好字……”正在赞叹不已,却不料着了燕七飞来一脚。

“拿上纸条,到楼下呆着去,别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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