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玄幻电子书 > 映秀十年事 >

第16章

映秀十年事-第16章

小说: 映秀十年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拈银针的年青人报出自己的身份时,他并没有太吃惊。这世上能让他吃惊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安,总觉着这夜雨行船之中似乎还隐着什么自己捉摸不定的凶险。

想到此节,他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淡淡地瞥了瞥自己对座的那位空幽然,空大神官。

空幽然此时倒真是有些吃惊。他本就是一遁世之人,在神庙三宗里又修的初禅,是以最讲究且陶陶乐尽天真之态,天生绝艺却如何碰见过世间俗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眼见此人自称按察院主簿姬小野,不由心想,那方才还提在自己手上的姬小野又是何人?

此时只闻那立在厅中的姬小野恭谨道:“下官此时公务在身,不便参见神官大人,还请见谅。”他面色恭谨,手上却是丝毫不松,银针稳稳地扎在江一草衣服中。

“无碍的。”空幽然随口应道。“只是你若是姬小野,那这地上的……”

“那是下官的一名属下,替代我指挥,行诱敌之职……”

话还未完,鲍大掌柜冷冷接道:“于是你这个真人便趁着我们船在新市停的那时,溜了进来?姬大人,你好深的心机!”口气阴冷之极,看样子他竟似准备将这朝廷按察院一员名将留在此间。

疯三少摇摇头道:“你若是冲着额来的,挟持那年轻人又有何用?若你当额年龄渐长……”一闭眼,淡然道:“少了几分疯气,只怕你是料错了。”

姬小野一笑道:“前辈何出此言?在下虽后进晚生,却也早闻前辈威名,岂敢有何非份之想。只是我按察院司监察之职,沿途押送七品之上官犯,这个职司却不敢有误。还烦前辈将劫去的那人交还与我,在下倒是十分感谢。”

按察院的府官早已被这一椿接着一椿发生的变故骇的不知所措了,闻言方才记起,自己这一趟本就是要押送那布政使彭御韬回京受审,不料途中不知何故惹上了疯三少,被他将人劫了,这才引出后面这多事来。

“呵呵……”疯三少轻轻笑道:“小伙子够胆色,够沉稳,见额毁你蓝衣社十数人,居然能不神色不变,端茶的手也不抖一下。”

空幽然向来是个浑光同尘之人,闻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将那位布政使请出来,我也好瞧瞧,这是何等人物,竟让三少和按察院数年间默契的平静一下打破。”

疯三少轻轻拍了拍手,道:“彭老夫子,有同僚前来看你。”

半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破烂囚服的中年人自帐后缓缓步出,蓬发遮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是此人傲气异常,竟向着疯三少哼了一声,转头瞧见厅中局势,又呆了一呆,忽地冲到按察院众府官身旁,嘶哑着嗓子厉声叫道:“大人们,你们终于来了,快快除掉这奸人,带我回去……”手舞足蹈,竟是万分激动。

疯三少哈哈一笑道:“这世上人实在难以摸透,别人要杀他,他却急着要投奔。我要救他,他却当我作九泉之下的秽物。”

那中年人走至他身旁,指着他鼻子道:“我彭御韬一生为官清清白白,要我与你这叛逆为伍,倒不如回京受审,死个轰轰烈烈。”

“我为叛逆?那何人为正统?”疯三少此时话中似带了点狂意,立起身来,双袖一拂,斜乜着眼瞧着这中年人,忽地余光瞧见手拈银针的姬小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坏就坏在你这叛逆总想纂正统之位。”这位自出帐后便显得异常激动的彭御韬大人,这一句竟是说的清楚无比,冷静异常。

这句话一说完,场中便发生任谁也未想到的变化。

那一副耿介书生模样的彭御韬手中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青刃一闪,电光火石间便送至疯三少的小腹处。

鲜血忽现!

接下来,那青刃忽地被一双很宽大的手掌拍住,就像拍夏日臂上吸饱鲜血的大肚子蚊一样轻松,准确。

疯三少手中夹着一把利刃,向后疾退!退入一人怀中,将他震飞。而身后那人自天而降的一道刀光,也未如所愿命中要害,只是砍在了肩胛之上,又是带出一道血光。

这时手拈银针的年轻人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他们这个弹指计划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并不复杂,但却简约地让人心动。而这最心动的一刻,就是应该由自己的一弹指来完成!

此时场中的疯三少突然遭偷袭,腹间受创,肩胛处着了一刀,双手挟着那毒蛇一般的剑芒,背后又有强敌未伏,正是势竭之时。若此时有人从旁夹袭,只怕任他无上神通,也是无暇它顾。

手拈银针的年轻人一想到自己手上这根千毒所炼的银针,马上就要轻轻飞入名动天下的疯三少腰间,不由兴奋起来。

可惜,他动手了,手却未动。

手指方动,却觉手指间的银针似生了根,牢牢地定在那里。他愕然抬头,只见江一草微笑着看着自己,右手两个指头轻轻地拈住了那致命毒针。

他已无心顾及这人如何不惧剧毒,袖间左手轻轻一勾,便欲发出细弩。

只是这弩箭尚未发出,便忽然觉得肩膀处一凉,然后很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左臂落在了地上,便痛厥了过去。

然后阿愁收剑。

就是阻了此人一刹,也只需要一刹便已足够。

疯三少轻哼一声,掌中青刃寸寸断裂,接着迅疾无比地轻伸铁掌在那彭御韬肩上抹了一下。

只抹了一下,那彭御韬肩上便塌了一大片,血像涸泉复涌一般渗了出来。

疯三少身子忽地拨起,脚尖在他另一肩上轻轻一点,便让他颓然坐到地上,又借着此力,飘然退后,以极难想象的速度,欺入背后偷袭之人怀中,转腕夺刀,倒肘击胸,反手扼咽,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好不潇洒。

那自他背后偷袭之人胸口猛遭一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将染在疯三少受创的右肩之上。

夜船之中,疯三少一身青衫竟是染成了血衣一般。

霎时间,出手的数人无不挂彩而跌坐于地,舱中忽地静了下来,气氛好生诡秘。

疯三少捏着那人咽喉冷冷道:“鲍掌柜,你功夫很好啊!”众人见他血透青衫,兀自如此神勇,不由瞧的呆了。

疯三少转头向江一草主仆点了点头,似是致谢,然后静静瞧着最先出手偷袭自己的彭御韬道:“你自然不是彭老夫子。请问你是谁?”

他一生遭遇凶险虽多,但似今天这般被逼的如此难堪,倒是少见。虽说自己太过大意,相信鲍安总不敢在自家船上对自己动手,但这个局布的也是精巧的很,再见那冒牌彭御韬躺在地上,肩头塌陷了一大块,鲜血直渗,颈间青筋直露,显是万分痛楚,却面不改色,倒也让他几分佩服,是以问的倒还客气。

那人箕坐于地,虽身受重伤,却仍是呵呵笑道:“能让你流流血,你又何苦理我是谁呢?”

疯三少低头看了看自己腹上的伤口,冷冷道:“你大约也是在新市潜上船来的吧?额也奇怪,这鲍大掌柜坐船最喜于江风之中疾行而上,讲究的便是毫无滞碍,怎么却忽然间改了性子,偏偏要在新市停一下。”此时他手仍是扼着那鲍大掌柜的咽喉,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倒是指间因用力而泛出了玉石一样的白光,煞是耀眼。

此时已退至一侧的江一草暗自忖道,原来按察院明着跟踪,却暗地里不知如何与这抱负楼搭上了,派人在新市潜入船上,布了这个局。先用那意欲自船板后一剑毙己的倒霉杀手,引起众人注意,再想法制住自己抑或是舱间任意一个武功低微之辈,再刻意放低姿态,从而让这个假冒的彭大人堂而皇之地走到疯三少身边,寻机和这和气生财的大掌柜一道展开袭击。

他想到这个杀人之局,虽然粗陋,却事事落在合理之处,几个虚招颇能分人心神,不由暗自惊服。

“我对刚才那姬小野……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小厮倒是防着。对这位大掌柜也不是没有戒心。倒是对我自己亲手劫下的死囚,却有些大意了。”疯三少说道,接着向那人一竖大拇指,“好谋略,好演技,只是可惜了……”

“的确可惜。”那人应道:“这计划实在是有些简单,但我总以为世上往往都是些简单的事情容易奏效。”他忽地勉力抬头向船外望了望,喃喃道:“其实我们还有一步棋的……”

※※※

疯三少将那鲍大掌柜放了下来,贴近他的脸颊,温柔地说道:“你好?”

鲍安胸中吃了一记,已是身负重伤,此时咽喉被扼了如此之久,更是难受之极,忽地被这人如此一问,不由一窒,想到传闻中此人血流三千尺一般的报复手段,忽地有些后悔起插手到按察院的行动中来,喃喃道:“好不了……”接着吃力分辩道:“三少,在下亦是情非得己。”

“这天下情非得已的事情很多,我并不怪你,更不会杀你。”

鲍安心内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之所以和按察院携手,实在是因为如果能除掉疯三少,这个诱惑太大了,已经大到他愿意拿命去搏一把。

当然,他是商人,对任何事物都有商人的考虑。他深知疯三少此人虽有时狂放不羁,但身为一方之霸,定能以大局为重,忍不能忍之气。而他料定自己的抱负楼手握盐引,实为红石命脉之所在,即便这夜船伏杀事败,疯三少也拿自己无可奈何。此时听此人亲口应承不杀自己,虽谈不上喜出望外,倒有些万事皆在我算的自得。

疯三少瞧着那冒牌彭御韬眼中带着不甘望着舱外,微笑道:“那些人方才没有出手,此时更不会出手了。”

如雪白衣轻轻自舱外走了进来。

“空神官!”冒牌彭御韬带着异样的神情望着方才舱中剧斗时不知何处去了的大神官,冷冷道:“身为神庙重员,您怎可与朝廷为敌?”

空幽然淡淡一笑,却不分辩,径直道:“十四名弩手此时已在下舱里呆着。”原来此人方才竟是破除伏击者口中所言的最后一步而去。只是让人好生不解,这与中土皇家一体双生的神庙,怎么会反而出手帮起恶名彰彰的反贼来。

疯三少冷冷瞧着冒牌彭御韬:“你是唐老大还是易老二的门人。”

“在下门师唐俸斌。”那人应道。

“想来你这次出手,定是自己主意吧?老唐的内伤好了没有?”疯三少此时已坐在椅上,招呼着空幽然饮茶,一副主人般恬静模样。

那人冷冷道:“多蒙前辈挂怀,家师内伤一直连绵未愈,每逢阴雨天气便会咳嗽。”

“原来竟是给门师找场子来了。”疯三少啜了口茶,带着一丝倦意道:“少不经事,难怪如此鲁莽。”这人实在神勇,眼见身上两处伤口还在冒着血,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倒和敌人唠起家常来。

“第一个姬小野是个冒牌货,纯属莽夫。”他看了一眼一直昏迷在一侧的那人,接着将视线转向被阿愁一剑卸了左臂,昏厥过去的小厮,自言自语道:“这第二个姬小野心机虽深,也是沉稳,可惜身手太差。当然也是冒牌货。”

他看了看方才以一把利剑创己腹部的冒牌彭御韬,只见其人此时坐在地上,手扶左肩,额头冷汗直流却面不改色,不由叹道:“牺牲十几个自家兄弟以作掩护,扮作彭御韬便得朝中名吏几分神采,剑法阴邪,出手之前神色不变。如此大奸大勇之人,若不是唐俸斌那老奸徒亲手调教,叫人如何能信?若额没有看错,小兄弟你便是……”

不等他将话说完,那人已倚着船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左肩被疯三少轻轻一抹便击的塌了几分,此时血渗出衣襟,已渐渐化成乌色,看着惨烈不已,却仍是强自镇定笑着拱了拱手:“按察院正厅主簿姬小野……第一次拜见前辈。”

※※※

姬小野入此行当已有七年。七年之间不知见识过多少人物,但当他看着疯三少漫不在乎地看着自己,忽然想到了唐大堂官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天下有很多人我们最好不要碰。比如那个望江的王爷,你如果碰上了他,就好比碰上了天香居里的那座大铜炉,要知道里面的炭火常年不灭,时刻都能将伸手到上面的人烫掉一层皮来。而那红石的疯三少……将来哪一天你如果远远地看见了他,掉头就走……他是那些贵妇人发髻上钏针,上面缀着浣纱珠花,看着赏心悦目……但你莫要忘了,妇人发起疯来,往往第一个动作就是从头上拨下钏子,往男的咽喉上刺下。而那人……其实真的是疯的……”

他还记得门师当年说这段话时咳声阵阵,只是却已经把这段话的内容忘的差不多了。

是以当情报告知疯三少在这艘船上时,他毫不犹豫地便下了格杀令。

只是这在他隐隐绰绰的意识中,似乎早就知道这次行动注定会失败,是以落到当前这局面,也并不怎么失望。这本就是他自己私人的一次冒险,他只是想看看这枝珠钏究竟是什么模样?是泼妇手中的杀人利器,还是如云青丝之上的秀丽点缀?

他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将此人逼到绝境,钏仍是钏,疯态半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