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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冰镜庄杀人事件-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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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声与冷空气的擦响格外显著。

他向后靠躺,阖上眼睛,突然很想再睡一觉。女孩就坐在他身旁的事实却难以令他轻松地阖眼。如果她是在不同的情境下与他相遇,或许也不会像现在有这样的交集了吧……

思绪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游走,跟着钢琴旋律跌宕起伏。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想睁开双眼试着与女孩说话时,耳边流畅悠扬的琴声戛然停止,所有的音符撞击在一起,发出断弦似的急音,就像是有人突然重击琴键般。

若平倏地打开眼皮,往一旁的钢琴方向看去,他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只见李劳瑞上半身趴伏在琴键之上,几个余音还缭绕在空气中;纪思哲把书本扔到地板,叫道:“发生什么事了?”

若平正要起身时,突然一团柔软的物体倒了过来,扑向他的怀中,他慌忙地用双手扶住。

女孩侧着身向右倒在他的大腿上,软绵绵的,一动也不动。散乱的发丝覆盖住她朝上的左脸,就算不拨开她的头发也能知道她的双眼是紧闭的。

他的心怦怦直跳,左手按在女孩的左臂上,右手扶着她无力的头颅;若不是倒在钢琴上的李劳瑞所造成的诡谲气氛,这交谊厅中的图像应该是极其如梦似幻的。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攫住了她的灵魂。

他的呼息越来越急促,得费点力气才能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她的身体还在起伏,表示还有生命迹象;但她为什么倒下?是因为某种疾病猝发吗?看着她光滑的侧脸,半露的红唇,他着急了,必须赶快救她才行。

急救!用人工呼吸吗?不对!身体明明还在起伏,表示有在呼吸了。我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搞的?

他想到李劳瑞也昏倒了,为了确定两人是否因为同样的原因倒下,他转头一看,望见纪思哲已经赶至钢琴边,视察男人的状况,若平费力地挤出字句:“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不过还活着。”老人转向若平,“莉迪亚小姐……”

就在若平要回答之际,一阵很奇怪的晕眩感突然涌起,就像是有人拔掉了水瓶的盖子,然后将整个瓶 子倾斜让水流一涌而出。晕眩的浪潮袭向全身,他顿感松软无力,只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向后靠躺,双手垂在两侧,眼皮落下,耳边回荡着纪思哲急切的叫唤声,但一切都越来越遥远,他的意识好像漂流在大海之中,仿佛要回到先前那个梦境似的。在完全的黑暗落下之前,他仅存的理智捕捉到了当下疯狂图像的肇因。

有人在早餐之中下了迷药。

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道漫游了多久,若平勉力撑开双眼,却仍只见另一片漆黑,一阵惊恐涌上,他以为自己失明了。直到四周物体的轮廓慢慢浮现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仔细一看,他确定他在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

头感觉很重,视线也还有点游移,不过肢体的主控权已经渐渐回到他身上,他从地板上站起身来,踩稳脚步。

隐约可以看见前方有一座圆桌,旁边是好几张椅子,再过去有一座玻璃柜。看来,他人在展览馆一楼。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听到背后有声响,赶忙回过身,瞥见一道形影正从地板上坐起。

是李劳瑞。

“是若平吗?”对方吃力地撑起身子,右手扶着歪掉的金边眼镜。

“是的,你还好吧?”

“再好不过了,睡了个好觉。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

“这里是展览馆吧?”李劳瑞看看四周,“先开个灯吧,我们需要一线光明。”

“当然。”

若平绕过圆桌与展示柜,往门边走去。他赫然发现展示柜旁的地板上躺着一弯身形。

若平冲了过去,弯下身把女孩翻转过来;她仍紧闭着双眼,胸部微微起伏着。

“莉迪亚、莉迪亚。”他轻声叫唤,并摇动女孩柔软无力的身子,直到她眼皮微开,无神的眸子射出微光。

她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声,若平让她坐起身子,然后说:“你等一下,我去开灯。”

他迅速起身,奔到门边,按下电灯开关,室内顿时大放光明。

莉迪亚扶着一旁的玻璃柜站了起来,她整了整散乱的头发,用细微的声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太清楚,只知道应该是有人在早餐中下了药。”

“可是好像不是毒药啊,我们没死,只是昏迷过去,”她停顿一下,然后睁大眼睛,“还是说,其他人……”

“若平!”李劳瑞的叫唤声从后边传来,“我找到纪先生了,他在这边,我刚把他叫醒。”

若平与女孩急忙往圆桌后方走去。纪思哲的轮椅从黑木板门附近滑了出来,他眼神疲惫地望着若平,下巴的胡子纠结在一块。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们被下了药,然后被搬到这里来,原因不明。”

“小音呢?”莉迪亚问。

“没看到呢。”李劳瑞环顾四周。

“赶快找看看。”若平道。

他们快速视察了一遍展览馆,却没见到梁小音的踪影。

“早餐是她准备的,”李劳瑞说,“只有她有可能下药,该不会……”

“不会吧?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莉迪亚反驳,“或许药早就下好了,跟她无关。”

“如果药早就下好了,那我们昨天喝牛奶时怎么没事?药明显是今早放的。”

“也有可能有人在早上潜入厨房啊,”若平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为什么会失踪呢?”

“我们是不是该回交谊厅看看?”纪思哲有气无力地说,“那里是事发地点。”

“我同意,”若平点头,“先离开这里。”

他带头赶至门边,将门拉开,背后的李劳瑞接住门后,若平往外踏了出去。当他的视线投射到广场上时,从眼睛接收到的影像仿佛化成了一道1万伏特的电流般袭遍他全身,他惊呼了一声。

其他人被这出其不意的举动给震慑住了,纷纷僵立当场。

他背后的李劳瑞低呼了一声,然后缓缓让开身子,让莉迪亚跟纪思哲能看见广场中央的景象。

现在,广场上只剩下一座雕像,而且还不是完整的雕像,而是断成两截的残骸。原本矗立在正中央的月神像只剩下基座立在那里,基座与足踝交接处呈现可怕的断裂,就好像被雷打断一样,基座以上的女神像落在面向展览馆的地面上,头部指向展览馆门口,双腿则指向基座;一具女尸被压在底下,雕像的背部压在女尸的头部上,就像压烂一颗烂西红柿般。女尸的躺卧方向与雕像呈垂直,头指向右翼建筑,脚指向左翼建筑,尸体与雕像的线条相交成T形十字架的状态。一本书摆在基座之上的裂缝中。

从尸体穿着的服装来看,死去的人应该是梁小音。

第七章 不可能的地狱

云雾飘着,就像白蒙蒙的魂魄,轻轻拂过面前又悄悄地离去,如梦似幻的缥缈之感,与血腥残酷的谋杀画面缠绵在一起,天堂与地狱仿佛不再是两个极端,而是合而为一的共存。

莉迪亚默默地别过脸去,然后身子抽动了起来,她的两只手掌捂住脸庞。若平与其他人如行尸走肉般挪动到尸体近旁,不发一语。

纪思哲别开眼神,笨重的轮椅滑到了广场角落。

若平把视线转开,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他想起昨天早上与梁小音的对谈,当时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成了一具死尸,凄惨的死状像一把火,点燃了他的愤怒,而他因激动而颤抖。

“不是你的错,”李劳瑞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凝望着他,“是凶手的错。”

若平没有答话,拳头握紧,松开,握紧了又松开。

“应该还有一座雕像才对,”李劳瑞收回右手,望着残存的基座,“如果这断裂的神像是代表梁小音的死亡的话,那另一座雕像哪里去了?”

若平上前一步,默默拿起放在断裂缝中的那本书,是Joseph mings的短篇集,《Banner Deadlines:The Impossible Files of Senator Brooks U。Banner》。他翻了翻书本,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那一页的标题是“The Giant’s Sword”。标题旁有着一如往常的签名:Jack the Impossible。

“我要宰了那个疯子。”纪思哲从阴影中滑出来,“这次又是什么书?”

“一部短篇集,”若平无力地回答,“Joseph mings是美国短篇推理小说作家,专攻不可能的犯罪,这本书是他笔下的参议员侦探Brooks U。Banner的十四篇探案集结。这次密室杰克模仿的是其中很有名的一篇,《The Giant’s Sword》(巨人之剑),叙述被害者被一把人力所无法举起的巨剑杀害。”

“而梁小音是被人力所无法抬起的石像砸死,”李劳瑞喃喃说,“还有人力无法造成的石块断裂。我怀疑就算是闪电也不能将这石像打裂。这根本是双重的不可能!”

“她真的是被砸死的吗?”纪思哲冷冷地问。

“不知道,”若平带着心痛瞄了一眼尸体,“头部全烂了,看不出来。”

“既然雕像全没了,”纪思哲挥动着双手,“是否代表这场杀戮也该停止了?你之前说过凶手按照雕像的数量杀人——”

“可是数量不对,”李劳瑞说,“除非这具断裂的雕像不算进去。”

“不管怎么样,”若平疲惫地说,“可以肯定的是有一座雕像移动到某处了。”

“那我们该怎么确定还有没有人会被杀?”老人用绝望的语调问。

李劳瑞答道:“我想,找出失踪的最后一具雕像,如果它被装饰成梁小音的死状,那么眼前这座月神像应该就仅只是杀人的工具而已,不在被害人数的计量之内。”

“这是有道理,”老人闷哼,“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凶手会不会耍诈?”

“只能先找再说了,”若平凝望着草地,“我想我们可以根据脚印去找。我记得西侧那座雕像是士兵像……你们看,地上又有新的脚印。”

原本西侧士兵站立的草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从脚印往南侧延伸出一排较浅的足迹,绕过左翼南侧。石像似乎是走向左翼房后部(图九)。

若平说:“你们待在这边,我去看看。”

他循着脚印绕过左翼建筑南面,进入狭窄的后部通道,这里的地面仍旧是干硬的草地,中后段的杂草甚至长及膝盖,简直像个小丛林;远远望过去,可以看见对边Siren石像的背面,像守门人一样阻塞着另一侧的出入口。

然后,他看到了那座迷途的雕像。

那座士兵像倒在前方的草地上,在建筑中段之处。若平奔了过去。

石像面朝上躺卧着,双腿伸直,两手紧贴在身侧;一条黑色的绳索缠在石像的颈部,缠绕了数圈,另一端没入草丛内。他蹲下来检视石像,用手推碰,那是岩石的触感与重量。

不可思议感再次涌生,这重达500公斤的物体究竟是怎么被运到这里来的?难道这石士兵真的自己会走路?

就在他疑惑之际,突然传来一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响,他赶忙起身,往右手边的窗户内转头过去,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

窗帘并未拉上,他可以相当清楚地看见房内的景象。

若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逆流。

房内左边墙上是血液形态的喷漆文字,Jack the Impossible,显然这是刘益民的房间,然而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房间中央的物体。

一个罩着黑披风的人背对着他悬吊在半空中,一条绳索从他的颈部窜出,另一端套在天花板的吊灯支架上;男人死气沉沉地垂着,一顶大礼帽盖在他头顶上,整颗头颅都包裹在礼帽中;长长的披风垂泻到地板,披风之外就只能看到上面绳索悬吊着的后颈,以及颈部之上前倾的礼帽。整体看来像一只吊死的蝙蝠。一把魔术手杖倒在梳妆台前的地板上,就在尸体右前方,杖头指着左边的橱柜,底端指着床脚,以45度角斜横着——这把手杖原本可能靠着梳妆台摆放,他刚刚听到的撞击声应该是手杖倒下的声音。梳妆台前翻倒着一张椅子,梳妆台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屏幕上打开的程序似乎是Word。

若平跳上前去,双手压上窗户,想要把窗户打开,但他随即发现窗户的锁已经从内扣上,不只如此,整片窗户的四个边还被黑色的条状物镶饰着,就像上了一道黑漆似的,贴得死紧。他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黑色的胶带。

透过清晰无比的窗玻璃可以望见房间的另一端,也就是门的内侧,同样在四个边贴满了黑胶带;他仔细视察,每一条都黏得十分密合,没有任何翘起的边角。

他倒吸了一口气,视线收回时瞥见吊死者脚边的床铺上平躺着一本英文书,当他看见作者的大名与书名时,整个人已经快要疯狂了。

若平拔腿狂奔,往来时之路跑去。当他绕过左翼建筑来到隧道口前时,正好与李劳瑞撞个正着,对方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很快地问道:“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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