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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本草残卷-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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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回事?!”我一把抓过老丹头的衣领问道。

老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好久才说话:“她真不愧是商牟族的女人,太坚强,这次动手术,我们对病情一点把握都没有,便不敢用麻药怕有副作用,可就这样,她也一点痛的反应也没有,还是说她身体已经弱到连痛觉神经的反射弧都那么弱了?”

我抓着老丹头的手徒然一松,也不顾老丹头奇怪的表情,将商牟子安胳膊上的纱布小心地拆掉,她断裂的胳膊呈现到了我的面前,上面的肉已经变得紫红。老丹头不忍心看,退出了手术室,我却细细地观察起她的断臂来。

肉的颜色很深,血凝固成块后的颜色也不浅,我伸手又摸了摸她另一只手的筋脉,脉搏竟然摸不到,我不可思议地挑挑眉,连忙又去摸了摸她鼻子下,还有气,只是很弱。

只是奇怪了,为什么摸不到脉搏?

我还想多看两下,却有护士进来要将她送到加重看护病房,原来是另有一个骨折的病人急需要做手术,我只得跟着退出来,看着护士将商牟子安送到重症看护病房。

我心里压抑得难受,便到走廊外头的阳台站着吹风,当口袋里一包烟都快抽得只剩下烟头时,我终于调整好心情走出在走廊。

出乎意料,当我走出走廊时,原本还安静的医院外头突然人声鼎沸,像是有不少人在外头号啕大哭,温必来正站在楼梯处到处找我,见我从阳台出来后,便一把拉住我,焦急地往外冲。

“你丫的滚到哪个阴间角落里去了?老子找你找得累死了!”温必来倒是难得说这么多的粗话。我挑挑眉,任他拉着我往外走。

“这儿是招邪了,县上集市突然出了一群奇怪的人,不对,是病人!好像是脊椎有问题,手脚能弯曲的弧度异常大,更怪的是他们见东西就咬,可是吓死人了!”温必来边跑边说着,我听到“脊椎有问题,见东西就咬”时,便知晓了一半。

蝉虫卵,肯定是蝉虫卵引起的!

而当我和温必来冲到医院大门口试图出去到集市上去时,温必来口中的病人竟然到达了医院大门口。

这里已经乱得不成样,闹哄哄的,大厅里的柜子被咬得东一块西一块散落满地,空中蔓延着灰蒙蒙的屑末。四个脊椎变形的人正抱着柱子啃着,他们身上明显有伤口的痕迹,伤口颜色黑紫,这是中剧毒的样子。而他们的眼珠虽还未全部凸出,但大半变得漆黑,不用多想,他们这分明就是染上了蝉虫卵的症状。

此时大厅的病人已经都逃离了,楼上病房的病人也被院方紧急疏散了,大多数医生也被护送走了,只留下几个有经验的老医生正站在中央举着镇定针试图打进这几个病患体内。可蝉虫卵病人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老医生手中的针还没碰到他们的胳膊,其中一个男人猛然回头蹿到老医生腿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一口直接咬在了老医生的腿上。

老医生大叫一声想甩开他,岂料这男人咬得更紧了,脸上还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而老医生的腿已经开始流出黑色的脓血,我顾不得身后温必来紧紧拽着我的手,直接甩开他的胳膊,冲到中央一把抢过老中医手中的针,一下打进他脚下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的脑袋瞬间抬起看向我,他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愤恨,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接着在他反应过来前一秒,一把将老医生拉到一边,我从医药箱里拿出了打火机、针灸针和棉纱,熟练地用针灸针将插进他伤口周围大块范围内的穴位。还没反应过来的老医生直直喊发麻,而我只能加快手上帮他包扎的速度。

“你得忍忍,你要庆幸这封穴位封得早,以后只是一段时间行动会不方便,要不你这条腿都要废了。”我说话时老医生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接着说,“腿废了是小,你要再晚点,就完全没得救了。”我接着指了指前面四个人,“再晚了,就和他们一样了。”

此时面前的蝉虫卵病人已经因为我的那一针而睡下了一个,少了一个同伴,剩下的三个突然停下啃柱子,转而虎视眈眈地望着四周。站在外围的几个老医生看到刚刚我封穴的这一幕都开始发怵,而我抓着院长的胳膊,只能喊:“院长,别犹豫了,快一起上去把他们都按住吧!”

院长的眼睛大睁,还是有些害怕。

“没有办法了,越拖隐患越大,如果不把他们都抓住任由他们,那这儿所有人都要被咬伤,这个县子都要被毁了!”我大吼着说。院长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

我一咬牙,干脆松开他的手,抓着温必来一起去找木棍和绳子。可就在我们刚转身的瞬间,外头又跑来一个人说集市上传来新消息,说是集市上的情形已经控制不住了,脊椎变异的怪男人到处乱咬乱窜,虽然大家都散开了没更多人受伤,可是集市就快毁了,而且照这样发展下去,大家被咬是早晚的事情。

“那个怪物一样的男的,见东西就啃,吓死人了!”这个人吼着,“对了!又多了一个奇怪的疯女人!像是乞丐,胳膊出血着,全身上下都是虫子,那种只有头,或者只有脚的怪里怪气的虫子!吓死人了啊!”老丹头连忙拉过他。

我愣在了原地,想着这怪物一样的男人,肯定是灵子;而那手臂受伤的疯女人……

“商牟子安!”我大喊一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直接往商牟子安的病房奔去。

一股浓厚的腐尸味从病房里传来,我猛然推开门,只见躺在床上的商牟子安已然完全断气,她的身子膨胀得老大,带着血的泡沫从鼻子嘴里涌出,跟在我身后的老丹头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后退。

“天啊!”他不可思议地叫出声,“不可能!”他道,“这……这——不可能!就算是死了,也只是死了几小时。”他又说了一句,“可她这样子——”

“她这样子,是死了三天后尸体的样子。”老丹头迟迟不敢说出口,我便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而且,早上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尸僵扩散,血液瘀黑,那是死了五个小时左右的样子。”

这时,老丹头激动地打断我的话,说:“可是那时候的商牟子安还活着啊!”

“她已经没有脉搏了!”我连忙抢过他的话。一瞬间,病房里的气压变低,老丹头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他为什么却不敢说出来?

《本草残卷》中写有一种病,叫离魂症,就是一个人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其中一个是沉睡中的肉体,一个是离开肉体的魂魄。

然而,这种病亦正亦邪,有的人利用这种医术来做善事;而有的人却拿这种医术来败坏社会,所以这种医术,既不算正常医系,也不算毒医系。但这种病属于禁术,太违背人正常的生理循环,所以就算在《本草残卷》中,也只是潦草的几笔,甚至连简介都没有。

但不管怎样,会这样勾人魂魄的人,必须是医术高超之人,同时,能这样被勾魂的人,也只能是病重几乎要死、卧病在床不得动的病人,或者已经断气的死人。

一直活蹦乱跳的商牟子安肯定不是一个病重到快要死而不得动的病人,那么这样看来,她只可能是一个已经断气了的死人。

“如果她真的一直是个死人,那么之前该怎么解释?她分明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活蹦乱跳的,死人又怎么可能活蹦乱跳?”老丹头喃喃地说。我的思绪回到了之前商牟族活泥偶人的尸体之上。

我之前就一直好奇,为什么灯婆婆和郎随风要给商牟族的活泥偶人莫名下残虫蛊。这种对活人没有丝毫影响、制作方法又极其麻烦的蛊,他们拿这个来对付我,未免太大材小用。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因,残虫蛊真正蛊惑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已经死了的商牟子安。

我怎么想了这么久才明白。

当时我还特意问了她一个问题,一个她一直闪躲回答的问题,那就是宝树灵桂村商牟族的族人在二十年前的瘟疫中已然死绝,商牟子安又如何能单独活下来?就算她真的活下来了,她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凭着自己的力量挖出一个地下城?现在想来,不是她不知道原因,而是她故意不回答。

我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又反应过来,所谓的地下城,哪里是什么真的地下城,分明就是个地下墓群,而商牟子安之所以会在那里,不过是因为她被人葬在了里面!

怪不得,在我们将商牟子安带出地下城时,郎随风一点都不多加阻拦,原来不是他被我们弄受伤无法阻拦,而是他故意不阻拦!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设计的一场局,这一切都没逃过他的手掌心!

许多不解的事情终于串起来了,只是这个结果让我是如何都无法坦然接受的。我只能深吸一口气,回头又看向病房里的商牟子安,被灵子咬伤手臂的她已经没了,无法作为一个完整的容器装住支持她身体里的残虫,而失去了残虫的支持,她也再不能利用原肉体“活”下去。

换句话说,她就得死,而且,是加速死亡。

我回头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她,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肚子鼓得老大,那是因为气体充斥所致,而她的舌头也伸得老长,身体渐渐变红。我知道这是死后一周左右的样子,她已然是一个死人,可是一旁检测她心跳的仪器却还在跳动着。

这场景诡异得要命,老丹头率先开口:“商牟子安不单单是靠残虫蛊生存的活泥偶人,更是残虫蛊的母蛊。但是制造商牟子安的泥土却是用了西北古楼兰国特有的一种保存尸体的细沙土,并加以人造蛋白、动物血液等混合制成,非其他泥偶人可比,而且她的心脏是活的,肚子里有专门的液体养着心脏,面上都用了相当于人皮的面具,所以我们没有发现她是个泥偶人。但是为啥她有思想呢?”他说着,我想起残卷上记载的“母蛊一般有自己的思想”,便说:“如果要控制其他泥偶人,看来只要控制母蛊泥偶人就行了,但是现在母蛊烂了,没有思想了,其他泥偶人要泛滥了?”

“可是母蛊泥偶人不死,我们就没有办法打败操纵泥偶人的幕后主人。”老丹头说。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说。

“要完完全全死掉才好。”

“要商牟子安完完全全死了?”

“完完全全死了,意思就是要将商牟子安的肉体完完全全毁了。”老丹头说。

“你想用什么法子?”我回头问着老丹头,老丹头一愣。“火葬。”他说,“最方便快捷。”

我却沉默了,在宝树灵桂村石柱前的一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时候商牟子安和我说商牟族人向来拜天性,向来从佛,她说,商牟族人或是天葬,或是火葬,但她不要火葬。

“商牟子安很怕火的。”我说着,“既然无法天葬,就把她埋在土里,让肉体慢慢——”

“万济生你疯了啊?怎么可能让她肉体慢慢腐烂?活泥偶人是不会等那么长时间的!”老丹头一下子打断我的话,声音立刻暴躁起来。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做啥?你想以活泥偶人来要挟我?”我冷冷地反问,“活泥偶人都已经死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的几个也被卡车撞飞了!”我吼着,“所以我们不需要来用摧毁商牟子安身体的法子杀死什么活泥偶人!”老丹头听到后,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许久不说话。

“万济生,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不理智。”好一会儿,老丹头才开口。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我深吸一口气,确实认为是自己太过于感性而不够理智,我擦过他的肩膀,走到外面去透透气,而他则关上了病房门,站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万济生你要冷静点。”他和我肩并肩说着,“我们见到的活泥偶人是都死绝了,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活泥偶人都死光了。”老丹头说,“所以——”我深吸一口气。

许久,老丹头没忍心说出口。我抿抿嘴,闭上眼,点点头,说:“我知道的。”

可是商牟子安的尸体,看着并非泥土构造。我相信老丹头也是清楚的。而他之所以说成那样,不过是因为商牟子安的尸体是活泥偶人的母蛊。

活泥偶人是郎随风手下的鬼兵,它们一天不死绝,我们所有人就多了一天的危险。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怀疑”,而让大家都陷入危险之中呢?

所以我朝老丹头祈求地看了一眼,然后他抿抿嘴不做声。我又一次推开了病房的门,此时商牟子安的身体又起了变化,她所有的指甲全部脱落而下,而她微张的嘴巴里,牙齿也松动脱落了不少。

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在我心底蔓延开来,我的脑海里,还浮现着她曾经活泼的笑容。我又想到我的师父,这个让第五代佛女商牟慧玲,也就是灯婆婆背叛商牟族人的男人,灯婆婆必定是爱他至极才会做出背叛族人的事情;也必定是爱他至极才会在两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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