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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鹄书院-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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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自己的身份特殊,如若不慎叫人看见,此前潜伏这许久的功夫都将功亏一篑,关何也未再推辞,接过手来,轻轻扣上面门。
    日头照下,一抹白光闪烁,似流银溅玉,一泻而下。
    *
    君子殿前,眼见已过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没问出什么名堂来,卫老九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一脚踏在花坛边,拿小指掏了掏耳朵,凑到嘴边吹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来。
    “没意思得很,老子不玩了,跟你们这帮掉书袋子的榆木脑袋说话,弯弯绕绕的,真费神。”
    他一把揪起曾澍远正举刀要砍,在场人瞧得一惊,却又见他手上停滞下来,转头看向那边人群,唇边一笑。
    卫老九放开手,活动了几下筋骨,哼道:“你这老头子不怕死,我不杀你,不过……”
    他伸手一抓,便把那排头的金枝拎了过来,一刀抵上她咽喉。
    “这丫头是死是活,那可就说不准了。”
    因听他此言,曾澍远果然变了脸色。
    “你……”
    “哎呀,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他一张脸仔仔细细打量了金枝半晌,舔了舔唇角,“不如,杀之前先供我兄弟们耍一耍可好?”
    金枝吓得花容失色,泪水顷刻流了下来。
    “你、你敢!我爹是平江城监州,你敢动我,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哟,还不得好死呢?”卫老九像是拎动物一般,拽着她一头长发扬了扬给自己弟兄们看,“兄弟们,这丫头说要让我们不得好死啊……”
    在场山贼顿时大笑出声,这声音何其刺耳,一干学生皆咬牙握拳,若非看对方手持刀刃,怎么也不愿如此这般在原地坐以待毙,任人羞辱。
    “我告诉你。”卫老九把她头往上抬了抬,疼痛钻心刺骨,金枝眼里噙泪,抿着唇狠狠瞪他。
    “爷爷我们哪个不是没几条人命在身的,还怕你个监州?笑话!”
    他挽起袖子,朝左右吩咐:
    “来啊,搬凳子来,老子我今儿要在这里把她给办了!”
    这话听得奚画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眼见底下两个山贼当真跑到讲堂里要抬椅子,她将眼一闭,猛吸了一口气,朗声便喊道:
    “且慢!”
    一瞬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奚画打了个冷战,气势立马弱了下去。
    “我……我知道,那宝藏在哪儿……”
    【山里寻宝】
    “哦?”
    卫老九闻言将手一松,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你知道?这老头子都不知道的事……你个黄毛丫头能晓得?”
    “我……我自然知晓!”奚画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你们的人,前些天不还拿此事来问过我的么?如今我已经查出来了。”
    她一语言毕,那山贼中便有一人凑到卫老九耳边耳语了几句,说话时还不忘朝她这边看两眼。瞧这举动,恐怕此人就是易容扮作水三的那个。
    思及如此,奚画微微皱眉,咬了咬下唇,眸色含怒,朝他瞪去。
    这厮演技真好,她之前半点都没怀疑!
    卫老九听完,似有所思地颔首,眼神示意左右,当下便有两人上前将她押了过去。
    “小姑娘。”卫老九俯下身去看她,“你可不能骗我呀,我老卫最记恨有人说谎了。”
    “不骗你。”
    尽管心头一点没底,但好歹知道宝藏在白骨山,等入了山,去了北面山头,地势那般隐蔽,她再想办法脱身也不迟。
    “那好,你说宝藏藏在哪里?”
    奚画迎上他视线,强自镇定:“宝物不在此地。”
    “那在何处?”
    “在书院的后山之上。”
    卫老九拧眉抬首往那山上看了半晌,略一沉吟:“具体又在哪儿?”
    “……那地方太难找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奚画吞了口唾沫,正色看他,胡诌道,“且宝贝不易取拿,所处位置太过危险,你得多派些人手才行。”
    “哦,是么?”
    他扯了扯嘴角,眼中一凛,忽然将手一抬,竟毫无症状地,落了个响亮的巴掌在她脸颊。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可闻。
    奚画的左脸瞬间红成一片,她转头看他,双目带怒,狠狠拿手抹掉嘴角的血,背脊仍挺得笔直。
    对面的宋初看在眼里,眸色不禁骤沉,正将起身来,不想却被一侧的山贼大力压了回去。
    “瞎动什么!”
    不远处君子殿屋檐上,花深里一把拉着关何回位,低声喝道:
    “作甚么?你疯了是不是?这时候出去,生怕谁看不出你是个刺客呢?”
    他冷声道:“那人迟早都是要杀的。”
    “是要杀,你急什么。”花深里冷哼,自知他心里所想,“不过是一巴掌,一会子有的是机会讨回来。”
    闻言,关何轻抿了一下唇,袖下之手紧握成拳,没再言语。
    那边的卫老九松活着手腕,眼神轻蔑,煞有介事地捏起奚画的下巴。
    “这巴掌给你个教训。想糊弄老子上山,找机会溜掉去叫帮手来?门儿都没有,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拧断你脖子!”
    奚画拼命把泪水忍了回去,转眼看他:
    “水三家传的施工图纸上的那四个字,日、由、中、山,是该倒着来看的,我在书院藏书阁里找到了一张藏宝图,上写着有‘青山清,日月为明;骨中谷,白水成泉’两句对子,宝藏当然是在白骨山里,你若是不信,去找人寻那本书来一看便知。”
    “放你娘的屁,人人都知道我卫老九不识字,你还和我扯什么酸诗扯什么对子!”他说完,拎起奚画,拔刀就要砍。
    “大哥!”
    适才那假扮赖水三的山贼突然伸手拦住他,低声道:“这丫头有点本事,说不准她所言非虚呢?若是杀了,岂不是白白错过机会?”
    卫老九皱了皱眉,似在犹豫。
    那人忙接着道:“咱们只需派十来人随她上山便可,余下的在此地候着,量这丫头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
    卫老九摸着下巴想了一阵:“嗯,也有理……”
    “那就你和老四他们带几个兄弟上去。”话语刚落,他转念一想,若这几个小子独吞了财宝,却又扯把子说没找到,可怎么是好。
    “等等。”他改口,把手一挥,“老子和你们一起去!”
    *
    行在白骨山南面山上,早上走了一回,山上下山一趟,而今又走一回,奚画本来体质就不强健,不过多时已然是累得疲软,上气不接下气,脚步也越放越慢。
    原以为这附近多少能碰得个砍柴打猎的,怎想时候偏晚,黄昏已至,一路上别说人,连鸟雀都没见得一只。
    起初她本在前带路,因速度太慢,最后倒让卫老九几人走在前头,她在后指路。
    “走快点!别慢慢吞吞的!”
    背上给人推了一把,奚画一个趔趄往前栽了几步,好容易才稳住脚。
    她除了早上吃了那几根油条,午饭晚膳一顿都没吃,到而今米水未沾,哪里还有力气走山道,只觉得头晕眼花,加上天色渐黑,视线模糊,连路都有些看不清。
    终于走到有情崖附近,卫老九在大石块上举目张望,回头问道:
    “丫头,接着往哪儿走?”
    奚画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她两手给人反绑着,只能努努嘴,轻声道:
    “朝北边儿。”
    于是一群人又开始陆陆续续向山下而行。
    北面山地势陡峭,砂石甚多,行路极难,偏生此时太阳也下了山,大约是走得匆忙,也未带上火把,没过多久便有几人不小心滑倒的。
    奚画满脑子在想如何脱身,正要走到白日里撞见水三尸体之处,那前面却隐隐传来几声惨叫。
    “怎么了?!”卫老九反应甚快,拔出腰间佩刀警惕看着四周,“出了什么事儿?都说话!”
    四下里只听呻/吟不断,因没有火光,丛林茂密,完全不能明白身处之境。
    觉察到身边的自己的人马在急剧减少,卫老九一咬牙,当即作出决定,转过身一把拉着奚画就往回走。
    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而后毅然决然道:“我不走!”
    “你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我走不动了……”这话绝对不是假的。
    “废话!走不动也得走!”
    卫老九哪里肯依,作势就要上来拎她,奚画只得拼命躲闪。
    挣扎之际,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怎知一脚踩了个空,毫无症状的便从山上滚了下去。
    她双手被绑,连想抓住东西停下来也做不到,眼前止不住的天旋地转,闻得重重一声闷响,额头在那树干上一磕。
    奚画登时连吭也没吭声,就晕了过去。
    夜幕降临,白骨山上喧闹了瞬间,徒然安静下来。
    林中窸窸窣窣落下数道黑影,花深里将手一抬,吩咐道:
    “大家伙儿,该补刀的补刀,该灭口的灭口,留三个活的问话,领头那个擒回来,其余的一个不留!”
    “是!”
    青衣扛着那把玄铁重剑,蹲在树上叼着根树枝,垂眸在地上溜了一圈,忽的他似瞧见了什么,提起剑一个翻身轻飘飘在那树下落定。
    这老树旁躺着个女子,双手被绳索绑着,头上带伤,看样子是被撞晕的,他优哉游哉抽出一柄银亮弯刀,斜里一挑就将刺过去。
    正在他刀将碰得她咽喉时,耳中闻得一点异样,青衣把头一侧,一粒石子从脸边险险擦过。
    他仰头去看,不禁笑道:
    “哟,夜北堂主,咱们这可是自己人啊,看着点儿打。”
    关何上前一步,淡淡道:“不要动她。”
    “怎么?这女人杀不得?”
    “杀不得。”
    青衣饶有兴趣地托腮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她可是书院里的人,待会儿咱们还要找宝藏的,若让她知晓,岂不是暴露身份?”青衣摊手,耸了耸肩,“只有死的人嘴巴才是最紧的,堂主不会不晓得这个道理罢?”
    “我说不能杀便是不能杀。”关何眼底一沉,“你听不懂我的话么?”
    “好大的架子。”青衣望着他笑道,“别忘了咱们俩在庄里可是一样地位,见你是前辈,尊敬的我才唤你一声堂主,你似乎没资格对我大呼小叫罢?”
    话刚说完,腹部就被一冰冷之物堵上,青衣不以为意地瞄了一眼,借着黄昏的微光,苍色的弓/弩银光暗闪,那机括竟已是上了箭的。
    他忍不住笑起来,漫不经心的放下重剑,将手一横,分明是满脸明媚,那眸中却透着一股杀意。
    “怎么?夜堂主要和晚辈切磋切磋么?晚辈可真是……求之不得!”
    尾音才落他举起剑就要朝他面门挥去,启料手才抬起来就被人一把扣住。
    青衣满心不悦地扭过头,正对上花深里一双蕴着笑的眼睛。
    “好好儿的,怎么就闹内讧了。”
    她不着痕迹地把他手头的剑取下来,笑道:“这姑娘知晓咱们所寻之物的位置,留着还有用处,不着急杀她。”
    “她知道?”青衣将信将疑。
    “那是自然。”她挑了挑眉,看向关何,微微一笑,“是吧?小关。”
    “……”
    “行了行了。”眼见对方没答话,花深里推着青衣就往别处走,“还有别的事让你忙呢,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夜色苍茫,看前面二人渐走渐远,关何这才收起弩/箭。
    旁边有人小跑着到他跟前,抱拳施礼:
    “堂主,山贼头目已经擒到。树下在前面树丛里发现一个小山洞,可要进去?”
    “派两人把守洞外,三人去山上别处搜寻,将那山贼押进洞内,我要亲自审问。”
    “是。”
    应声后,那人身形一闪便不见踪影,他轻叹了口气,撩袍俯身下去。
    樟树下,奚画额头被磕了个包,青紫一片,隐隐有些淤血,蹙眉闭目,脸色异常苍白。
    他小心用刀割开她手腕上的绳索,正伸手想探探她伤处,胳膊出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沉眸深思了片刻,关何自将外袍褪下,罩在她身上,这才抱她起来。
    *
    奚画是被头疼醒的。
    睁开眼时,入目即是阴冷的洞壁,那上头长满了苔藓,不时生着几根野草,看起来鲜有人迹。
    四下里却是亮堂堂的,两边壁上挂了好几支火把,还能清晰看见那绕着火光飞舞的虫蚊。
    她坐起身来,本能的拿手去摁额头,不想却摸到一丝柔软之物,沿着一圈摸过去,即刻愣住。
    谁给她包扎的?
    脑子里晕得很,完全搞不清现状,只依稀记得自己在与卫老九斗争时,好像脚踩了个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之后便觉头疼,再没了记忆。
    这是摔倒阴曹地府了还是怎么的……
    身侧一股暖意上涌,奚画转过头,但见旁边一簇火烧得旺盛,噼里啪啦的作响。
    有火堆?
    她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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