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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春光奏鸣曲-第14章

小说: 春光奏鸣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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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中,能有这两个人的陪伴,老天待他还是不薄,是该瞑目了。身旁的声音愈来愈模糊,他不舍地望着眼前这对郎才女貌的极佳组合,进行最后巡礼。

终于,骆顺同无法抵挡病魔的侵蚀,还是离开了人世,留下骆清尧和顾春江在他的身旁。手中渐冷的温度,提醒她老爷已然回天乏术。

此时救护车姗姗来迟,连同随行的赵中立。  

他冲进来,检视半晌之后,只能怅然地摇摇头说:“老爷过去了。”

“不——”顾春江摇头低语,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老爷就这么消失在人世间,再也唤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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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将骆顺同的遗体安置好之后,骆清尧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中,让伤心弥漫整个心里,啃蚀孤独的心房,不闻不问外边的事情,任凭门外童妈如何呼唤也不肯开门。一整天,他不吃饭不喝水,连声响也没有。事发之后,他没掉过半滴泪,冷眼旁观的看着众人忙碌地奔波。害得童妈胆战心惊之余,只好求助于顾春江。

“春江,你劝劝少爷,他成天不吃饭又不喝水,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受得了。”

“我不——”拒绝的话梗在喉头,顾春江知道自己劝说也没有用,此刻骆清尧需要的人并不是她。可是看在童妈忧心忡忡的份上,不尽份努力似乎又说不过去,于是她改口道:“好吧!我试试。”

端了碗稀饭,顾春江敲了敲骆清尧的房门。门内依然没有响应,她伸手转动门钮,意外地发现原来他的门并未上锁,没等人邀请,她大胆地进入其中。里面是一片黑暗,连空气都是冰凉的。

“你的门没关,所以我自作主张进来了。”她轻语。

骆清尧没费神看她,依然沉浸在自我哀伤中。

“成天不吃东西是不行的,现在的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多少吃一点东西吧!童妈她很担心的。”

顾春江红着双眼说的这些话其实半点说服力也没有,除了喝点稀饭之外,她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只是,哀伤的骆清尧是她前所未见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她宁可面对冷酷的他、盛怒的他,那至少还显得生气蓬勃,就是不愿见到他颓丧至此。

“我知道你很难过,老爷待我极好,我也不好受。很想说‘感同身受’,可毕竟亲疏有别,勉强扯上关系的话,我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明白你的心痛。可是……”

顾春江说话的途中,骆清尧维持一贯的姿势,只是偏头看着窗外,没有看她一眼,也不回答她的话。轻叹口气,她摇摇头,多说无益吧!

“不多说了,再多安慰的话也是枉然,你是个聪明人,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面对未来。我把东西放在这里,人是铁饭是钢,肚子饿的时候,请你多少吃点东西吧!”她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是废话,所以将稀饭搁在桌子上,打算走出去。

“过来。”他声音沙哑。

突如其来的呼唤却令她宽心,终于他还是离开了自我的枷锁。顾春江顿了顿,依言靠近,走到他的身边。

他将整个头埋在她的怀抱中,寻求慰藉。颤抖的身子是止不住的激动,初次显现出脆弱的神情。“老头子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他不知道我才刚开始接近他吗?每天能与他谈谈心事,是我多少年来的愿望,好不容易才成真,他却舍得抛开这一切。好像我永远都比不上他身边的事情。”

她轻轻地揉着他的发,“他也不愿意的。”

“我真的很恨他,为什么每次都让我感到遗憾与难过。以前他只顾着专制蛮横,从不听我说话。这一次,他依然我行我素,只顾着自己先离开,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臭老头,我上辈子定是欠了你。”骆清尧大声向天怒吼,泪水轻轻渗出他的眼眶,宣泄所有的情绪。他紧紧地箍住顾春江,仿佛怕她飘散在空气中,也跟着消失了。

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能表达出情感,不需要伪装。

“哭吧!想哭就哭,现在没有别人,你可以用所有的方法宣泄情感。”她轻抚着那头柔顺却显得凌乱的短发。

“我恨他,在他的心中,我根本就无足轻重。”

“清尧,等你明天想通了,你就明白他其实很爱你的。虽然以前使用的方法也许不对,可是父子之情却是无法泯灭。所以无论他在天上或人间,永远都存在你的心中。如果他看到你如此虐待自己,也会难过呀!现在你需要更多的精神,所以请不要虐待自己,多少吃点东西吧!”她环抱着他,希望生命的泉源能传送到他身上。

“我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吵着要糖吃,“一直都是。”

“不会的,还有很多人在你的身边。至少——还有我。”她允诺着,只求平抚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你——又会在我身边停留多久?”

“待到你厌烦为止。”  

“别离开我。”骆清尧霸道却虚弱地要求,“这辈子都不准你离开我。春江,听到没?”

“我不会。”

如果当真能逃开他,漠视那些无聊的情绪,对顾春江来说,也许是种幸福。可惜,从他们生命交缠的那一天开始,幸运之神并不眷顾她,却将她推人痛苦的深渊中。

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出他的阴影?她不知道,也可以说,她并不真地想知道。如果可以,她但愿此生都不要忘怀,有骆清尧的影子在心上,这一生也就够了。所以,她回答他的问题中,真实的成分是百分之百的。

这些话当然不可能对他说出,所以,顾春江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一切。她送上她的吻,绵密轻柔地印在他的额上、颊上,无所不在。每一个吻之后都带着呢喃的安慰,告诉他其实他并不孤单,只希望在这时候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不再让哀伤缠绕着他。

这一夜,骆清尧哀恸激昂的情绪,在一具温热柔情的女体中得到释放。像抚慰孩子的母亲,她全心全力地付出关怀,将他所有的愤怒纳入怀抱中,用她所有的温柔,点点滴滴地响应。

顾春江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沉入睡梦中,脸上是好不容易才放松的表情,犹如孩子般的纯真。她发自心底的微笑,能做的最大极限该是这样,安然度过今夜之后,不会再有问题产生。可是呵,今夜将是惟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个安静夜晚。顾春江心里有数,凭着老爷在政经界上崇高的地位,打明天开始,前来吊唁致意的人铁定不在少数。

而且,这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接触,虽然老爷慷慨地留下遗言,可是她并不打算接受。也该是自己离去的时候了,往后在骆清尧生命中将没有顾春江存在的余地,她有些悲伤地的想着。

趁着天刚亮,她轻轻扳开那只横跨在她腰际的手,睡梦中他不依地搂紧,像个被宠坏的孩子。顾春江轻柔但坚定地让身子滑下床,再看他一眼,趁着夜将尽、天已明,不必面对众人的关爱眼神,她回房收拾好自己简单的东西,准备离开骆家。再熬下去,只会划大她心头的伤口。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骆清尧双手环胸,斜倚着门,口气不善地在她的房门前拦阻。

“你怎么起来了?”望着那一脸惺忪的睡眼,她惊讶却关心地问道,“不多睡会儿,你可是会体力透支喔!”

“多谢你的关心,可我还没得到回答之前,绝不罢休。告诉我,你就这么急着投入别的男人的怀中吗?”他的面色狰狞,再不复昨日的模样。

“你知道,”她清清喉咙,艰难地吐出下面的话,“我的工作已经结束,当然不需要再待在骆家。而且从现在起,你会有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前来致意,自然没空顾虑我的事情。我并不需要你的推荐函找下一个工作,所以,选在这个时候离开是很恰当的。”

“是的,不需我的推荐,你很快就找到新的赞助者。别妄自菲薄,急着换跑道,你忘了老头子答应要资助你所需的一切吗?现在离开,什么都没有喔。”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老爷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谢谢他临终前还为我操心。不过——总而言之,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明天起,还会有其他工作等着我的到来。再见吧。”

强忍的被刺伤的心痛,她不想再积欠人情。不能偿还的人情,只会重重压在心上,滋味着实难过。从前当老爷看护的期间,她得到的薪水就够高了,现在还索取恩惠,那太过分,她做不来的。

顾春江颔首向骆清尧致谢,从前他破例任用一个没经验的社会新鲜人到骆家,让“晴光”

得到一时的疏困,如此情义,夫复何求。更何况,他让她原本贫瘠的心得到丰富。今天之后,他日能再相见的机会,该是在报章杂志上出现,抑或在梦中。

面对她的绝决,这一次,他没有再出声阻挡了,顾春江眼睛中明显不容忽视地坚持是其中重要的原因。望着她娇小的背影愈来愈远,将两个人的差距愈拉愈大,她似乎将永远走出他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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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风尘仆仆中回到“晴光”,接下来昏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到悠然转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约略从她像蚌壳似紧闭的口中,勉强得到骆家老爷去世的消息,所以她才会回家。

死气沉沉的顾春江惨白着脸,无声无息。连着好几天食不知味,只有报章上刊登关于骆家的消息才会激起她的生气。

这段期间,“晴光”发生了一件大事——迁徙。  

原来的地主急着收回土地,在答应的租约未满之时,急急地催促,要求院长早日搬家。好心的院长早就开始物色合适的房子,可惜一直没能找到适当的。在急如热锅蚂蚁的同时,耿夏荷的老板钟瀚惟大方地提供一幢位于滨海近郊宽广的房子供他们使用,才得以渡过难关。

搬了新家,视野辽阔,同时空间更大,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片大好。只有顾春江虽然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减,却明显地处于心不在焉的愁眉中。她的笑淡漠敷衍,往日的开怀到不了眼中。

“你怪怪的。”沈秋池看了半天没有动作的她,下个结论,“连笑容看起来都死气沉沉,是不是生病了?”

“别乱猜,我好得很。”顾春江强颜一笑。

“听说你被11re,喔,我说错了,原来是你的雇主去世了,难免会感到难过。生死有命,那也是早就知道的,多少有心理准备。也许你还要庆幸他少受点罪,荣登极乐仙境。”舒冬海实话实说地下了个脚注。

“谢谢你的安慰,我知道的。”

“就是嘛!至少他活了那么多年,富贵加身,儿子又长进,死了也不用太难过。比起大多数的人,他也该瞑目了。看来你选错了职业,第一次就出师不利,如果继续悲天悯人下去,不用等到年寿已老,恐怕就因为杞人忧天,早一步下去为他们探路了。”耿夏荷开玩笑似地幽她一默。

“别乱说,骆家老爷幸亏有春江的细心,才能安享病中的生活。春江最适合这一行了,你可别听荷荷胡言乱语,真的放弃这个工作喔!”沈秋池看着黯淡的顾春江,连忙出声安慰。

“我不会的。说真的,当护士能体会到旁人无法理解的生命意义,我爱它都来不及呢!”顾春江说道。

“你真的是为这个原因闷闷不乐吗?”舒冬海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对呀!有问题要告诉我们,老是当个闷葫芦,难怪你的脸色日渐惨白。你这个人就是‘闷骚’,唉!什么事不能对我们说呢?”耿夏荷摇摇头,不赞同她的行事作风。

顾春江讶然地看着眼前关怀的三双眼晴,个个像是把她看穿似的。

“我很好。”她强辩的语调中还是心虚不已,“回到这里的日子中,我吃得多又睡得好,没有问题产生。去去去!你们三人别在这里杞人忧天,等会儿惊动院长,我可惟你们是问。”无法面对三人逐渐逼近核心的问题,她故意板起脸孔,试图移转注意力。

“少来了,好到脸色发白,半夜坐在床头长吁短叹?好到每天只喝仙露,连凡人的饮食都无法接受?是不是那个年轻的小子欺负你?别怕,要出气我替你出头就行了。”耿夏荷义愤填膺。

“就是说嘛!根据我的了解,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喜新厌旧之余,还为自己编一大堆理由。

唉!可惜女人都是死心眼,你尤其是其中之最。

如果真的遇上挫折,说出来让我们替你想想办法吧!依我IQ不下一八O的高智能,铁定能想到损人利己的法子。”舒冬海不忘吹嘘自己。

“你们以为每个人都一样,有气就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春江,别理她们。不过,想个和缓的方式,让对方死无对证,倒不失好方法!”

沈秋池还在一旁扇风点火。

“对了,别顾着说别人。有件事情我就是想不通,又不是开慈善机构,你老板怎么会特别好心,放着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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