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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昙花梦-第25章

小说: 昙花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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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提包,使秀英怔住了;陈如骏也感到莫名其妙,他愕然地看着周秀英手上的
提包。好奇心的驱使,周秀英不由自主地把皮包的拉链拉开,一只钻石手镯和一串珍珠项链
灿灿然映入眼帘,再数那一大叠美钞分毫不差,周秀英不禁惊阶“对,是我的,谢谢你!”
  那贵妇人平静地说:“你枕边的那个提包是我的。”
  陈如骏立即到床头去拿提包,恭恭敬敬地把它送到贵妇人面前。她立即打开来给他们看,
只见里面珠钻首饰很不少,美钞、英镑几大叠。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毫不在意地说:“不
错吧!”
  “不错,不错!”他俩连声答道。
  看这女人的派头,一望而知是上流社会人物,他俩有意相攀。交谈中,才知道她是住在
他俩的隔壁二十四号房间,她的先生姓唐,她是唐太太。
  周秀英和陈如骏因为他俩只是一对露水夫妻 不敢真言相告,陈如骏在旅馆登记簿里改
名唐振中,周秀英自然也成了唐太太。
  “真巧,我们正是本家。你俩待人热忱,我相见恨晚,今晚不便打扰,明天请到我房间
来玩。”这位唐太太很识趣,她知道这两位露水夫妻,在这难得的夜晚,一刻值千金,所以
不敢逗留,托辞而出。
  陈如验和周秀英觉得这位唐太太识情懂理,一举一动,处处讨人喜爱,一面之交,便对
她十分好感。
  凌晨三点,天未破晓,周秀英和陈如骏正在温柔乡中酣睡,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在喊:“秀英,秀英,我是唐太大,请你马上开门!”
  他俩做贼心虚,神经特别敏感,听到敲门声,好像惊弓之鸟,知道情况不妙,陈如骏马
上披衣下床,周秀英慌了,只穿一件睡衣就来开门。看到隔壁的唐太太也只穿着睡衣,手上
抱着皮包和一大堆衣服,神情万分紧张。她对周秀英说:“秀英,不好了,你的先生带了一
大批打手和警察,快要上来捉你了!你赶快到我房间去。现在先把你房间里面凡是你的衣服
和你的东西全部拿过去,那边有我的姐妹可以帮你的忙。我跟你对换,在这里应付一切,你
可放心。快快,快快!”
  周秀英吓得六神无主,只得遵命。立即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应用东西,抱在怀里,躲到
隔壁唐太大的房间里去。
  周秀英一走,这位唐太太马上把房门关上。陈如骏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唐
太主走到他的身边,安祥地笑笑,以沉静的口吻安慰道:“陈先生,你安心好了,现在换了
一个太太,不是什么赃证都没有了吗?有我在,保你一切平安无事。”
  陈如骏万分感激。
  唐太太接着说:“不过你要沉着,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看我的眼色行事。现在把你所穿
的西装和秋大衣通通拿起来,放在橱子里;只穿这件睡衣就够了。”
  陈如骏如泰圣旨,立即遵命行事。
  唐大太把自己里面的衣服丢散在椅子上,又把自己的旗袍、秋大衣挂在衣架上;再把一
套最高级的哗叽将官军装挂在最显眼的另一个衣架上,两块全金板一颗金星的少将领章特别
显明地缀在领上,左胸上挂着一枚国防部证章,它们在日光灯辉映下闪闪发光。就这副领章
和这枚证章,就足以避邪罡了。
  她刚刚布置完毕,就听到门外嘈杂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砰砰砰的擂门声。唐太太十
分沉着,她小声地对陈如骏说:“不要理他!”随手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陈如
骏,对他说:“陈先生,你现在的身份就是这个!”
  陈如骏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军事委员会军风纪少将组长,唐振中,浙江奉
化。”
  唐太太说:“你现在是将军,要有将军的气魄和风度,鼓起你的勇气,大胆一点,我们
是绝对胜利的。”
  陈如骏是个聪明人,留过学,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世面,他领会到唐大太的意图,再看
唐太太态度安定、沉着,他的胆子越发壮起来了。他把名片放进自己睡衣口袋里,对唐太太
感激一笑,点点头答道:“我的救星,我绝对相信你,一切遵命!’
  这时门外人声鼎沸,擂门之声如置贯耳,还夹杂着威吓谩骂的声音:“开不开,不开老
子拆进去!”
  唐太太对陈如骏说:“把门打开,将那批人引进来。我在卧房里对忖。你特别要注意那
个老头子,不要给他溜走,其余的人不管他。要记住你目前的身份!”
  门开处,这批人一窝蜂拥进来,前面是十来个打手,中间是老头子吴其祥,后面跟着两
个警官。这批打手一进房间,就来一个下马威,把桌子杯盘乱摔,把椅子、衣服乱丢。唐太
太心想:干得好!
  陈如骏两手插在睡衣口袋里,纹风不动,怒目而视。
  吴其样一进门就往卧房里冲,只见周秀英缩在床边,脸朝里面,不由得怒火冲脑门,恶
从胆边生,他气势汹汹地上前就要打她。唐太太乘其不备,转过身来,逼上两步,与吴其祥
撞个满怀。吴其祥猛不防受冲撞,差点跌倒,禁不住双手抱住唐太太,以免跌下五岳朝天。
忽见镁光一闪,把房间照得如同白昼;随着清脆尖锐的声音也叫起来:“老先生,你太没有
体统了,大庭广众,你敢对我人身侮辱,真是色胆包天!”
  吴其祥心慌了,发觉自己抱住的不是周秀英,而是别的女人。只是这个女人的身段、发
型,甚至睡衣的式样、颜色都和周秀英一模一样,怪自己年老眼花,认错了人!这下可闯了
一场大祸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误会了,误会了,大家赶快退出去!”
  其实这个时候早就只剩下他和心腹家憧吴天福两人了。原来正当老头子冲进卧房时,混
在打手当中的方捷俊便走到警官旁边,悄悄告诉他们说:“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搞错了,
这里住的是将军,你看衣架上挂的军装!”
  两个警官抬眼一着,只见衣架上挂着少将的军服,这一吓非同小可。他们马上见风转舵,
对这批打手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们这批人干什么的,老子揍死你们!还不赶快给我滚!”
接着拳打脚踢,把那批打手像赶鸭子一样乱打出去,自己也趁机溜走了。
  情况突变,吴天福吓呆了。但是他还不甘心于他的失败,他认为他在暗地里曾跟踪过三
次,分明是七姨太住在里面,为什么忽然会变成另一个女的呢?
  吴天福这个不知进退的人简直是飞蛾投火,他站在吴其祥旁边还想辩护。吴其样看到他,
怒不可遏,一个巴掌死劲地刮在他的脸上。响亮的刮声,打醒了傻头傻脑,吴天福见势不妙,
抱头鼠窜而去。
  老头子边骂边走,也想趁机混出门外。
  “不许动!”陈如骏大声吆喝。
  老头子一晃,迎面又来一个闪光,闪得他眼花缭乱。他定神一看,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穿
西装的年轻人,手上拿着镁光照相机,正在对他拍照;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的背部倚在房门上,
截断了他的出路。想不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吴其祥怒从心生。纸老虎避实就虚。想在这
个人身上发作雄威,企图扭转危局。他恶狠狠地瞪那个人一眼,切齿唾骂道:“他妈的,你
是什么东西!”
  “我是隔壁房间的旅客。”那人悠闲自得地回答。
  “这关你鸟事!你有什么资格拍我的照片?你看错人啦,我吴某不是好惹的,不给你一
点颜色看着,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吴其祥骂着,便拉足嗓门,大声叫喊,“来人啦!来
人啦!”
  陈知骏抢近吴其样,一手揪住他的领口,一手照他的脸上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随
手一推,推他个蹒跚,“砰”地一声,吴其样的后脑勺憧到墙上。这时他才看见对面衣架上
挂着的少将军服,再看陈如骏,体格魁梧,他惊坏了。只听陈如骏悻悻怒骂:“你这狗东西,
竟敢目无王法,半夜三更,率领一批土匪流氓,到我房间抢劫东西,调戏妇女。你这狗眼,
也不看着我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好,擒贼擒王,我不把你送到军法处,不按惩
治土匪的条例枪毙你,我就不姓唐!你这无法无天的害人虫,留着有什么用,老子非揍死你
不可!”陈如骏说罢,冲了过去,要想把吴其祥揍个痛快。
  吴其祥吓得面青发冷汗,他瘫软在沙发旁龟缩一团,连称:“误会,误会!”
  陈如骏不由分说地把他提起来,推倒在沙发上,正想动手揍他,这时隔壁那个旅客赶紧
上前劝解,口称:“将军,请高抬贵手!这种人不值得跟他呕气,还是让他讲个明白,然后
再揍他不迟。”
  陈如骏还是不肯,正在争执的时候,唐太太走过来,温和地对如骏说:“振中,你不要
和他呕气。这位先生说得不错,还是让他先说个明白,然后再处理好了。”
  陈如骏听了唐太太的话,才勉强松了手,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余怒未消地指着吴其祥:
“好,你说!这到底怎么解释。老子先揍个痛快,然后再送到军法处枪毙你!”
  这时,唐太太很客气地问隔壁房间的旅客说:“先生,贵姓?”
  那个旅客,毕恭毕敬地连口应道:“敝人姓万,小名孝通,是上海申江晚报的记者兼编
辑。”说着,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名片送给唐太太。
  唐大太边看边说;“啊,你原来也是浙江奉化人,你跟唐将军还是小同乡呢!”说完随
手在睡衣口袋里也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万记者。
  万孝通一看,连忙恭维道:久仰,久仰,唐将军原来是军事委员会军风纪少将组长。我
的家兄万道元就在唐将军部下当中校组员,常念你们的好处。”
  吴其样坐在沙发边,拉长耳朵,屏息静听。听他们一问一答,双方面的身份都明白了,
这下子他更加恐慌了。
  他想:完了,完了!一个是军风纪少将组长,来头非凡,又是天下第一县浙江奉化人,
他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一个是《中江晚报》编辑兼记者,这个更吃不消。《申江晚报》是
有名的“歹报”,专门揭发人们的家庭内部秘密。尤其是报导桃色新闻,更是他们的拿手好
戏。他们舞文弄墨,加油添醋,把事件写得活灵活现,淋漓尽致,毫不关顾人家的面子和死
活,够缺德的,因此有“歹报”之称。但是,它却拥有广泛的读者,销路极广。
  他又想,落到“歹报”记者手里,触尽霉头。上刻他与唐太太撞个满怀,踉跄中抱住她,
被他摄入镜头。这是铁的证据,不论在报纸上登出,或者在法庭上作证,两方面都吃不消的。
  “那样拥抱的镜头,谁能相信我无罪呢?就是那滚滚长江水,也洗不清这个大大的误会
啊!此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上海立足做人呢?”
  吴其样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愈想愈感到可怕,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其实也
没有时间让他想下去。现在他惟一的路,就是如何委曲求全,牺牲一切代价,只求能够开脱
眼前的危局就算如天之福了。
  吴其祥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万记者问他“吴经理,你认得我吗?”
  吴其祥端详他好久 恭敬地苦笑说;‘对不起,没会过。’
  万记者冷笑一声说:“当然罗,像你这样的大老板,哪着得上一个小报的记者!”稍停
一下又说:“不过你认不得我,我倒认得你。不但认得你,而目对你家庭的发展史和你个人
的风流艳史都了如指掌。这就是我的职责,说通俗一点,也就是我本人的饭碗吧!”
  接着,万记者又义正辞严地说:“这个人实在太不该了,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家里已有
六个姨太太还不知足,前年又娶了第七个。人家还是一个大学生,当时不肯嫁你,你便耍尽
一切阴谋诡计,设了许多圈套,才把她弄到手。其中的材料,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你这个
六旬的老翁,能娶如花似玉的大学生为妾,论理说,应该感到满足了吧!可是你却因自己的
疑心,不尊重她的人格,半夜带了许多孤群狗党到这里来,干尽抢抄打砸之能事。更可恨的,
你见色而起淫心,看到唐太太漂亮,居然色胆包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一切向前强抱,
对唐太太猥亵,进行人身侮辱。你想想看,大上海这个地方,能容许你这样目无国法的荒唐
行为吗?而且唐将军还是执行军风纪的负责人,能容许你对他夫人的侮辱吗?是可忍,孰不
可忍!你想想,唐将军能够放过你吗?我认为唐将军毕竟是一个有地位、有学问、有修养的
大人物,否则一枪就把你干倒,先新后奏。难道还会冤枉你吗?现场的家具,东倒西歪,遍
地都是玻璃碎片,许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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