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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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说：“其实有没有服务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看重的，是重温过去的生活。你知道吗？即使是过去最凡俗、最庸常的生活方式，当这一刻在我面前重现的时候，都充满了温暖。”
“你就装吧。看看还能有多文艺。”季忆嘴角挂着一抹讥笑，说：“如果我不在，你会这么健康才怪。归根到底，你的思想境界真的很低俗哎。”
“这么说来，我也是思想境界很低俗的人啊。”就在季忆给李杰作出结论的时候，他们的包房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得不说，这个声音听起来比他说话的内容还要低俗和猥琐。但是，当李杰和季忆看到这个说话的人的时候，他们都不由得有些意外。
“古裂警官。”季忆脑子里一闪，就笑了笑说：“我知道为什么李恩慧大婶要把那个乐管弦交给你了。”
李杰则站起来，很亲热的和古裂握了握手，说：“裂哥，这些小女孩不可能懂得我们的境界，但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同道中人。尤其是你选择的这个会面的地方，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古裂把手从李杰的手里抽了出来，脸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也不要这么说，我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至于这个会面的地方嘛，呃，我只是想这样大家都可以更放松一点，大灾之后，日子还是要过的嘛。”
李杰很能理解的使劲点头，其实真不是他瞎掰，对于古裂，他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其实他对乐管弦那个神棍的兴趣远没有季忆那么大，季忆很想把这场灾难的源头查清楚，而他也就是得过且过的样子。对于季忆来说，这是一场很别扭的会面，因为地方很别扭，感觉也很别扭，不过对于李杰来说，这场会面好过于其他任何一种可能。而且很快他就和古裂谈了个热火朝天，尤其是对过去，都市繁华中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谈到他们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城市的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物和故事，反倒是把正事都摆在一边了。
而这一次，轮到季忆无聊的坐在了一边，最后竟然也睡着了。不过季忆的睡眠质量跟李杰没法比，李杰是随时随地，只要有机会就能睡着的人，而季忆则属于具有比较严重的睡眠障碍的人，她自己都很少要求自己能够真正的熟睡。所以她虽然睡着了，可她的耳朵还在自动工作，过滤李杰和古裂话里的垃圾成份，当她听到有用的东西的时候，她又自动醒来了。
“我的炽小队，现在也有些名存实亡了。”古裂和李杰终于聊到了一点季忆感兴趣的话题，不过这却是一个伤感的话题，他们上一次在看守所见面时，古裂的小队还是实力强大的，而现在，他说：“真正骨干的警员，已经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战斗编队。不过，我现在也是重操旧业，我过去的老上级还活着，当了这里的治安警备部队的头头，所以我也跟着到这里来，混了一个小头目。我也在发掘可用的苗子，假以时日，我还会让炽小队重新踏上征途。”
“古裂警官。”季忆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充满崇敬的说：“作为一个中国大地上随处可见的处级干部，您所做的事远远超出了你的责任和义务，我从您猥琐的外表和语言后面，看到了一颗拯救世界的伟大心灵。”
“呃……”一时间，古裂和李杰都有些尴尬了。
季忆一脸无辜的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小女人，”李杰板着脸说：“你这样挖苦古长官，会对我们这两天的行程很不利的。再怎么说，他也算得上长辈啊。”
古裂倒是非常大度的呵呵一笑，说：“小美女虽然说话刻薄了点，但是我听得出你是真心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一直在跟踪调查净土教的事情，从灾难爆发以前好多年就一直在调查了。那个时候他们还真是不怎么起眼的地下宗教组织，甚至打着神医治病的幌子，招揽很多社会底层的人员充当信徒。但是，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幌子，我们一开始都被骗了。”
季忆点了点头，说：“事实上，他们的核心成员往往都是社会精英人士，对吧？他们手里的力量很强大，直到灾难爆发后，那些社会底层人员组成的信徒大军，又发挥了更大的作用，使得现在的净土教都敢公然与政府军对抗了。”
古裂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看问题真是一针见血。可是我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才知道那些蚁族、民工、拾荒者根本就是幌子。不，其实也不是幌子，就现在来说，他们也是净土教金字塔基座的力量。而且更为重要，要知道，现在全世界的政府最缺乏的，就是人口。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新首都有十万人，在过去连一个小县城都不如，现在，却绝对称得上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而在这个城市周边，正在兴建同样规模的卫星城，政府也在大量的聚拢幸存者，目标是两年内把首都建设成为拥有50万人口的城市。”
“10万人就算世界第一？”李杰有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说：“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季忆说：“不夸张，这是灾难爆发的第二年，世界范围内的无序状态还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很多幸存者都是放任自流的。因为每个城市，每条道路都充满了死亡的威胁，要想大规模的聚集人口，仅仅靠这灾难后的半年，我们的新首都已经做得非常的不错了。你也别说什么直接把部队调过来充数之类的话，现在能保持建制和体系的部队，也应该分散在很多地方，守卫各种战略基地。”
李杰依旧有点不信服的说：“10万？这个星球上，可是有70亿人啊！光我们国家，实际上也有14、5亿吧？如果只剩下这点人，那人类真是陷入绝境了啊。”
季忆摇了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没有算明白吗？从理论上，从比例上，幸存的人口当然也是以亿计的，但是从时间、地点、资源等各方面来看，现在这个城市真的了不起了。尤其是，竟然还有你喜欢的洗脚城！这只是第二年，等时间更长了，各方面的状态更加稳定了，也许就会有一个量的飞跃。”
古裂呵呵一笑，挥了挥手打断李杰和季忆的争辩，说：“其实你们有点跑题了，我们现在讨论的要点，并不是人口。季忆的分析是很清晰的，不过，如果说人类陷入了绝境，也并不为过。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是这场灾难并没有结束。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态势还没有那么明了，绝对不是可以让大家坐下来一起重建家园那么简单的。归根到底，这不是制造这场灾难的人想要的，他们要的，是彻底将原有的社会秩序打碎，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他们的王国。而如果想进一步的瓦解政府的统治力，首先他们在武力上还是远远没有那个能力的，我担心的，还是病毒，这东西有点没完没了。”季忆说：“我这么理解对吗？古长官，您的意思是，造成这场人类前所未有的灾难的病毒，归根到底就是净土教制造的。”
第133章 这不是你想不想干的问题
“我动摇过。”对于季忆提出的观点，古裂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动摇过。最开始我认为净土教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事情，因为他们的成员大部分都是社会底层的人，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实力。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他们的核心骨干，往往都是社会精英，从大学教授到高级科研人员，到实力派的商人、各行业的领军人物，都有。这个组织还是个国际性的邪教组织，他们的成员在世界各地都有，而支持他们的经费运作，既有贩毒、走私等违法方式，手里也有国际性的上市公司。一句话，他们的实力其实非常的强大。就现在而言，我不敢肯定他们没有这个技术能力了。”
李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好像在思考的样子，然后很认真的说：“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靠！”
“切！”
古裂是毫不客气的给了李杰一个中指，而季忆则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但是李杰丝毫没有受到打击，反而更加来劲的说：“我是真这么认为的，我们大家关心的角度不一样。我认为净土教真的具备这样的技术能力，那么他们所谓神罚也就不攻自破，不是神，而是他们假借神的名义，实际上是通过技术来实现的。这比真的有神好多了，如果真的是神罚，那才是无解。这对想度过这场灾难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心理安慰，比如，如果我现在确信这一切真的都是神罚了，那么我也会放弃挣扎，直接投奔神棍军最好了。”
古裂说：“事实上，确实有很多幸存者投靠了净土教。他们未必真的都相信这场灾难是神罚，但是因为心里放弃了挣扎，反正能活着就行。有没有神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我和我的部下调查了很久，也得到了很多重要的信息，我手里有一份黑名单，里面是卷入这个草包邪教的人员，有很多已经死球了，但也有很多现在还活着，并且，他们不仅仅皈依到了净土教的旗帜下，还有很多散步在幸存者之中。你们抓到的那个姓乐的，很不够意思，我还没怎么开打了，他就招了。这使我的名单丰富了很多。我有时候觉得，我也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恕我直言。”李杰用一种看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一样的眼光看了看古裂，说：“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你老人家活在世上的时间也不多了。”
古裂哈哈一笑，说：“你说得太对了，其实，这也是我一直害怕的事情。很多年前，当我一不小心从一个文职警察变成一个特别警察小队的调查员的时候，我就一直充满恐惧。那支小队存在的目的，就是深入调查各种案件背后的真相，而每当真相即将大白的时候，也就是知道真相的人死求的时候。所以呢，我其实也一直很抗拒做这个事情，却又被命运的齿轮拖动，不得不去做。”
“哥，”李杰说：“不用说得这么文艺吧。”
古裂嘿嘿一笑，问：“知道为什么李恩慧要把你们介绍给我吗？”
李杰有点紧张的反问：“她难道要把我们调配给你那个什么小队？”
李杰觉得他的人生充满传奇色彩，他过去常常看末世文，但是他从来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没想到真的遇到末世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军人，结果他竟然当了军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警察，难道说，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
如果真把他调给了古裂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古裂的小队所进行的工作，死亡率严重的超标，但凡探究真相一类的事情，最后就像古裂自己说的，一旦真相即将大白，他们这些人就会死翘翘。而且，这潭水会超乎想象的深。
但是，这其实也坏不到哪儿去吧？留在李恩慧的手下，不但还要继续被当做试验品，而且以后接受的任务，也绝对是九死一生。这一次两个小队24个人仅仅回来了5个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跟着古裂走，至少会更有乐趣一些。
这时古裂收起了之前那种调侃和取笑的态度，很严肃的说：“我和李恩慧认识不下十年了，她和我老婆是闺蜜。李恩慧这个人，是一个纯粹的科学论者，她从来都只相信科学能够解释的东西，而现在，她正在竭力寻找病毒的来源，以及竭力的探究克服这个病毒的方法。你们看到的李恩慧只是一个以前从来就不知道的技术少将，高端科研人才，好像还有很大的权力，可她在她的领域中，也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高层并不满意她的研究进度，甚至准备用其他人来替换她。而在外部，她的直接竞争对手是家园组织，这个国际性的制药行业同盟正在力推他们的抗病毒疫苗，而李恩慧认为家园系列疫苗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我和她一样，坚信这场灾难不是什么神罚，不过她更坚信可以依靠自己的科学力量找到出路，而我更倾向于挖掘出灾难的源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让你们来跟我见面，大概是她自己都把握不住究竟是更彻底的走研究的道路，还是走挖掘源头的道路。”
李杰一脸茫然的问：“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古裂拍了拍李杰的肩膀，说：“这很难说，也许她只是无心为之，因为是你们抓到那个神棍的。也许，她是想把你作为和我沟通的桥梁。小伙子，你的领导很看重你哦。”
古裂这么说的时候，季忆在一旁瞪了李杰一眼，并且把她的九阴白骨爪伸到李杰的衣服里面去，在他的肉上面狠狠的抓了一把。李杰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季忆会有这样的行为，这小女人不是一向自称很开放，不介意他招惹别的女人的吗？这还不是他去招惹别人而是别人来招惹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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