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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千秋素光同-第64章

小说: 千秋素光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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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嘿嘿笑,故意卖关子不答,让游客先猜一猜结局。



看着游客们七嘴八舌发挥想象力,艾默双臂环环 胸,倚在一株山茶树下,嘴唇紧紧抿起。



启安倒像很感兴趣,倾听着游客们各种怪诞猜测,始终面带微笑。



导游终于揭开谜底,“话说当年,督军得知消息赶去码头,果然看见夫人与大公子一起下了汽车,正要登船离开!督军暴跳如如雷,竟然当场开枪,失手把自己儿子给打死了!”



游客丛中发出惊叹,有人追问“那位夫人呢?”



导游叹息道:“夫人被抓回家中,没过多久,督军府中就发生了一起血案!传说夫人被扔进了豹笼,社督军豢养的豹子活活咬死了!”



“什么?”



“被豹子咬死?”



“天啊,太残忍了!”



游客们纷纷惊叫,尤其几位女游客听得唏嘘,捂住 胸 口大叹可怜。



导游见效果甚好,继续用绘声绘色讲道,“那的确是一幕人间惨事,更可怕的是,那位残暴的督军没多久就被政敌刺杀身亡,这间别墅也在一夜之间失火,被烧成了废墟,从此之中,这里就有了闹鬼的传说… … ”



一股海风恰在这时卷过,风声呜咽,吹起落叶萧萧。



眼前庞大的废墟被阴云笼罩,似乎真有着说不出的阴森。



一时间,好奇的游客都安静下去,不知是被这股风吹得难以开口,还是当真感到了畏缩。



“闹鬼是怎么回事?”



人丛后面突然传出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



人们纷纷扭头看过来,看见站在最后面的一男一女。



艾默也皱眉看启安,竟是他接口发问。



游客们也跟着追问,“是呀,快说怎么个闹鬼?”



导游放缓了声音,森森说道,“据说,常常有人看见一个白衣长发的女鬼,飘荡徘徊在废墟里面,过了午夜就开始哭泣,呼唤着谁的名字,老远都听得到她凄惨的声音… … 那是督军夫人的怨魂不散,仍在寻找昔日的情人。



人群安静了片刻,有人低声感叹,“好惨啊。”



艾默一语不发,转眸看向启安。



启安似乎听得意犹未尽,又问导游,“还有呢,只是这样吗?”



导游嘿嘿一笑,从从包里掏出一大叠东西,终于直奔主题,“大家请看,这一叠信片上记录着当年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还想知道故事详情呢,就请买一套回去慢慢看!还可带回家做个纪念!十元一套,价格便宜,意义!”



围在他身边的游客顿时散开,拍照的拍照,休息的休息,没人再对鬼故事有兴趣。



导游急了,又鼓吹了半天,才见两个结伴的女孩子一人买了一套。眼看费了半天口舌,却没有到什么油水,启安却走上前去,一下买了三套,这让导游脸上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



启安拿回三套明信片,笑眯眯递给艾默一套,“画得还不错,有点意思,这套送给你。”



艾默一怔,只好道谢接过。



分明是很劣质的纸张,模仿旧时月份牌的风格,画着一个穿桃红旗袍的妖 娆 女人,粉腮丹唇,媚眼斜飞,体态被画得夸张的丰满;后一张卡片上,是个穿西服,挂手杖,捏着烟斗的纨绔公子哥,唇红齿白,比女人还像女人;再后一张,是满脸胳腮胡子的草莽壮汉,穿着军服,戴着白缨帽,手中拿枪,一脸凶横。



看着一张张明信片,艾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启安挠头,“你不喜欢?”



“我是说……这种赚钱的手段有点过分。”艾默察觉自己的失态,毕竟人家是好心送上的礼物,当面这样讲显得太失礼,然而心中仍是愤然,“已经作古的人也不放过,在背后胡乱编排野史,这样赚钱太没有良心了。”



启安好脾气地笑,“民间戏说嘛,连皇帝神仙不也被人编排野史,这也无伤大雅。”



艾默不说话,淡淡转过头,脸上敛去了笑容,顿时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启安虽嘻笑着,目光却深邃,若有所思地凝视她。



“已经作古的人,就算不喜欢,也该给予他们起码的尊重。”艾默转头望向那灰蒙蒙的老宅,语声平静而低柔, “一座老房子也是一段历史,历史不应该被无知后人拿来扭曲意 淫。”



身侧静悄悄,没有回应。



艾默回头,见启安目不转晴地看着她。



这目光令她心里一窒,有种被看穿心事的惶乱错觉。



对着一个陌生人,话已说得太多,未免有交浅言深之嫌。



艾默低头掩饰自己心绪,“也许是我太偏激,谢谢你的卡片,画得很有意思。”



启安莞尔,分明听出“很有意思”四个字说得那么为难。



导游开始招呼团队集合了,见这两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又凑上来扣呼,“两位,就要下雨了,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都是破房子,早烧完了,我带你们去度假村看看吧?”



艾默与启安不约而同地回头,“不用了!”



话音未落,一阵急风挟雨而来,吹得树林摇摆,密布头顶的阴云随之翻涌,凉丝丝的雨点已打上脸颊。海边的急雨说来就来,将一众游客惊得忙不迭往山下跑。



导游顾不得再游说,慌忙追上去,急急招呼游客们不要掉队。跑得两步,不经意回头望去,却见那一男一女没有跟上,却往废墟里避雨去了。



“喂,里头闹鬼啊!”导游没好气地大叫一声,想吓唬那两个不识好歹的背包客。



然而两个身影已消失在爬满藤蔓的废宅大门内。



第二章



【 一九二零年十一月陪都重庆】



重庆的初芬天气格外朔办,山城上空终日雾霭不散。



尽管战争阴霾沉沉笼罩,权贵云集的陪都重庆依然一片繁忙景象。



难得午后放晴,天气有些回暖,从汽车上走下的摩登仕女仅穿夹层棉旗袍,裹在玻璃丝袜里的修长小腿若隐若现,丝毫不畏寒冷。街头卖报小童顶着红扑扑脸膛飞奔,追上缓慢驶出的轿车兜售报纸, 一边高声叫嚷着前方最新战况,一边时不时抬头张望天空。



虽然阳光照在身上暖意洋洋,天空灰雾也散开,这样的好天气却最容易招来日本飞机的轰炸。



“ L et’agolonajoynidel”两辆敞蓬吉普飞驰而过,车上醉醺醺的美军军官高举了酒瓶,大笑大喊,朝路边几名女学生们吹响口哨,扰得女学生们纷纷躲避。



唯独一个长发齐肩,高挑婀娜的少女愤然冲驶过车旁的吉普车骂道,“Rubblah!”



“沈霖!”同伴慌忙将她拉住,“莫惹这些大兵,你忘了上个月那回事?万一惹出麻烦来怎么办,想想都吓死人!”



同行的女学生们纷纷点头,提起上个月那起震动全城的女学生被美军士兵强 暴的惨事依然个个色变,都嗔怪这名叫沈霖的少女太过冒失大胆。



“怕什么,这帮混蛋要敢惹我,看我不宰了他们!” 沈霖回过头来,长眉浓睫,杏眼薄唇,明妍五官衬上女子少见的鲜明轮廊,别有一夺目的野气之美。



“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简直像个野蛮人。”同伴数落她。



“野蛮人有什么不好。”沈霖做了个鬼脸,话音还未落,却觉衣摆被人拽住一一转身一看,是个又黑又瘦的乞丐孩子,脏手指着只破陶碗,一手紧紧拽着沈霖的大衣,污脏手指将米色衣摆印上黑印。小乞丐也不说话,只踮着脚尖,眼巴巴望着她,十一月的天气里,只穿件破烂的夹衣,脚上草鞋露出了黑黝黝脚趾。



“真可怜。”



女学生们纷纷动了侧隐之心,往那破碗里各自丢下一些零钱。



沈霖从衣袋里摸出两块牛奶糖,俯身递拾那孩子。



糖果对于战时的普通人家也是稀罕物,一个乞丐孩子自然见也没见过,木然看着奶糖没才反应。沈霖将糖纸剥了,递到孩子嘴边,甜浓奶味诱惑下,小乞丐迟疑舔了一口,立刻瞪圆眼晴,一把抢过糖块塞进嘴巴,嚼也没嚼就囫囵吞下。



同伴看她久久看着那孩子,便上前挽住她,“算了,走吧,世上可怜人太多了,你有再多同情心也照顾不过来。”



沈霖摇头,“我不是同情他,是在帮助他。他虽然贫穷,也是有尊严的,他不需要同情。”



“你又来了。”同伴笑道,“大道理总是一套一套。”



“这不是什么大道理。”沈霖却较真起来,虽被同伴拽走,却仍反驳道,“谁说穷人就没有尊严,谁说富人就一定高贵?”



同伴连连笑着告饶,“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不和你争。”



“等一下!”沈霖却似突然想起什么,甩开同伴的手,转身又跑向那乞丐孩子。



同伴错愕她看着她脱下自己手套给那孩子戴上,又取下脖子上的羊毛围巾,想给那冻得发僵的孩子围上… … 蓦然,一片影子罩下来,挡住了阳光。



沈霖一怔抬头,冬日淡淡阳光笼住这个身影,将她也笼在他的影子里。



这是个高大的短发男人,不知几时走到她身旁,低头看着她,卡其色长风衣将他身影越发衬得修长。他微笑着,说一口流利中文,“别拿下你的围巾,你会感冒的。”



他俯身把自己颈间厚实的羊毛格子围巾取下,给那孩子搭在身上,还系了个漂亮的结。



小乞丐却后退一步,被他的褐头发、蓝眼晴、高鼻子吓得拔腿就跑。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抬眼看她。



浓密眉毛下的蓝灰色眼晴,在阳光下透出海水般澄澈光芒。



“你好。”他说的中文带了一点广东腔调,风度翩翩朝她伸出手,“我是RalphQulne,英国记者,不是美国大兵。”



沈霖原本冷着脸,却被他慎重加上的最后一句话逗笑,显然他听见了她和女伴们的话。



她大方地和他握手,笑了笑,“谢谢你的好心。”



冬日寒风带着沁骨阴冷,Ralph竖起大衣领子,友善微笑,“今天天气不错,希望不会有轰炸。”



话音未落,就听空袭警报响起,刺耳的呜呜声划破高空。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立即四散奔逃,各自朝隐蔽处所奔去。



沈霖听见同伴们惊慌呼喊她的名字,然而来不及跑过去,一群挑着货担的力夫跌跌撞撞冲过来,后面的监工一路催促“快,快,东西不要落下!”



这横冲直撞的一群人立刻将街上人群冲乱,沈霖的女伴们也被挤散,各自被人流带向不同方向。一名力夫跑得太快,收势不住,眼看就要撞到沈霖身上。



Ralph坚实手臂及时将她护到身侧,闪过那撞上来的力夫。



他拽起沈霖的手,“跟我来,市场防空洞躲不了这么多人,我知道最近的隐蔽地方。”



早已被日复一日的轰炸搅得神经麻木的人们并没有太多慌乱,只如潮水一般朝那低矮的公共防空洞涌去。沈霖被他拖着,混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往前跑,也不知鞋子几时在奔跑中被踩掉,地上碎玻璃划破了脚趾,尖锐疼痛令沈霖倒抽冷气。Ralph低头看去,惊见她左脚赤露,鲜血直涌,显然伤得不轻。



他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将她抱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沈霖倔强挣扎。



Ralph不予理睬,抱着她奋力跑过街头,朝一间英国银行冲去。



就要迈上台外之际,一牺黑色车子带着尖厉刹丰声风驰电掣追上来,停在银行门前,挡住了Ralph的去路。后面车里下来两个男人,一人迅速出手攻击Ralph,另一人乘势将沈霖抢过。Ralph挥拳击去,却不是对方之敌,对方身手利落,训栋有素,根本不容他反抗,已将他双手反剪,按到在地。



“薛叔叔,别伤害那个人!”



他听见那女孩焦急语声, 奋力抬起头,只见黑色汽车的门打开,一个穿烟灰色风衣的颀长身影缓步走来,接过了受伤的女孩。



脸颊被地上沙砾磨得生疼,Ralph动弹不得,只看见那个人临上车时淡淡回头看了一眼,只那么一眼,却令他陡然感到紧张和压迫… … 钳在肩颈的手突然一松,身后的人放开手,将他丢在路边,退回到车上,一来一去迅疾无声。



Ralph挣扎来起来,只看见那车里的男人已漠然侧过脸,唇角带了一丝笑意,清冷侧颜却散发制栽者的威胁气息。两部黑色轿车声声催命的空袭警报声里绝尘而去。



“薛叔叔!”沈霖抚着脚上伤口,对身旁男子抱怨,“你干嘛让他们动粗,那英国人是好心,他想带我躲轰炸而已。”



“你太容易相信人,怎能随便跟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离开。”被称作薛叔叔的男子侧过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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