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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海伯利安-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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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人类侍者带来了签语饼。

“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真实的海伯利安? ”我问。

“那是什么东西? ”

“偏地世界。我想,离帕瓦蒂不远。”

乔尼看上去迷惑不解。他已经掰开了曲奇饼,但是还没有看他的签运。

“我想,它以前叫诗人世界,”我说,“甚至它还有一个城市是以你命名的……

济慈。”

年轻人摇摇头。“对不起,我没听说过那地方。”

“怎么可能? 人工智能不是万事皆知吗? ”

他笑了起来,笑声短促刺耳。“但这个人工智能知道的很少。”他读了读他的签运谨防一时冲动。

我交叉双臂。“我跟你说,除了在我办公室耍弄银行经理全息像的小把戏,我还是无法证明,你跟你嘴上说的是同一个人。”

“把你的手给我。”

“我的手? ”

“对。随便哪一只。谢谢。”

乔尼双手拿起我的右手。他的手指修长,比我的还长。但我的粗壮。

“把眼睛闭上。”他说。

我闭上了。没有过渡:前一刻我还坐在红龙街的蓝莲餐馆中,下一秒我就在…

不知道什么地方了。未知之地。在灰蓝的数据平面中疾跑,向铬黄的信息高速公路倾斜,在炽热的信息仓库的巨大城市中上下穿梭,红色摩天楼穿上了黑冰防御铠甲,像私人账号和法人文件之类的简易实体闪耀在夜幕之下,仿佛熊熊燃烧的精炼厂。在这一切之上,巨重无比的人工智能挂在刚好看不见的地方,就像什么东西悬在了扭曲空间中,它们最简单的通讯脉冲如同猛烈的无声闪电,沿着无边无际的地平线肆虐开来。远方的某处,在这个这个不可思议的数据网小世界中,有一个微乎其微的眸子,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几乎迷失在三维霓虹的迷津之中,那双温柔的淡褐色眼睛正在等我,我能感受到,而不是用眼睛看到。

乔尼松开了我的手。他掰碎了我的签运饼。小纸条上写着:明智地投资新风险。

“老天啊,”我小声说。屁屁以前曾带着我飞行在数据平面上,但是我没有分流器,那时我的体验仅仅是一点点的朦胧影子。两者的区别,就好比一个是看焰火表演的黑白全息像,一个是亲临现场观看。“你怎么办到的? ”

“你明天可以对案子做出一点进展吗? ”他问。

我重又镇定下来。“明天,”我说,“我打算把它摆平了。”

嗯,可能还摆不平,但至少事情进展顺利。乔尼的信用薄纸上最后的费用记录发生在复兴之矢的酒吧里。当然,我第一天就在那检查过,由于那里没有人类招待,所以我只能跟几名老主顾谈谈,但是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没人记得乔尼。之后我又去过一次,但是运气坏透了。第三天,我又去了那里,留在那儿,等待着某个家伙开口。

 跟我和乔尼在鲸心去过的那家酒吧相比,这家显然不在一个档次,这里没有仿木和仿铜装饰。这地方掖藏在一幢腐朽建筑的二楼,坐落在一个破败不堪的街区里,就在乔尼所待的那个复兴图书馆的附近,相邻两个街区。即使在乔尼回远传广场的路上,也决不会顺路到这地方逗留的,但是如果他要和谁在图书馆附近见个面——某个想跟他私下里聊聊的人,那他就是选对结果他性命的地方了。

第七章

我在那已经待了六小时,他妈的吃腻了腌坚果和许可啤酒。就在此时,一个无家可归的老头走进了酒吧。我猜他是这里的常客,就他那样子就看得出来:在门口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左顾右盼,而是径直朝后头的一张小桌子走去,在招待技工还没完全停在他面前时,就点了杯威士忌。我走了过去,站在他边上,我意识到他并不完全是个流放汉,我在附近的废品店和街摊上,看到过那些肮脏的男人女人,但他跟他们不一样。他抬起头,斜着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自傲的神色。

“我能坐这儿吗? ”

“那要看情况啦,妹妹。你卖什么? ”

“我是想买点东西,”我坐了下来,把啤酒杯放在桌上,抽出一张许可照片,塞给他看,那是乔尼在鲸逖中心上进入传送台的时候拍的。“见过这人吗? ”

老头盯着照片,摇晃着身子,然后把注意力全部放回了他的威士忌上。“也许吧。”

我朝技工招招手,叫他来再来一杯。“如果你看见他了,那今天就是你的幸运日。”

老头打着呼噜,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灰白胡茬。“如果是,那就是他妈这么长时间来的第一次,”他盯着我看,“给多少? 要什么? ”

“我买消息。多少的话,那要看你提供什么消息了。你有没有见过他?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市交易的五十马克钞票。

“啊,当然见过。”

钞票一半躺在桌子上,一半紧攥在我的手里。“什么时候? ”

“上星期二。星期二早上。”

没错,就是这天。我把五十马克塞给他,又抽出一张钞票。“他一个人吗? ”

老头舔了舔嘴唇。“让我想想。我想不是……不是,他坐在那儿,”他指着后面的一张桌子,“和他一起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啊,说到那人,这下子我记起来了。”

“什么? ”

老头食指和拇指捻了捻,这贪婪的动作古老极了。

“告诉我,那两个是什么人。”我诱哄着。

“年轻的那家伙……就是你说的人……他和那两个的其中一人在一起,你知道的,那些穿着长袍的自然怪物。你总是能在全息电视上见到他们。他们和他们该死的树。”

树? “圣徒? ”我说,心里大吃一惊。圣徒跑到复兴之矢上的酒吧里做什么? 如果他在追踪乔尼,那他为什么要穿长袍? 这就好像杀人犯穿着小丑服在外做买卖一样。

“对。圣徒。穿着褐色的长袍,看上去就像个东方人。”

“男的? ”

“对,我肯定。”

“能不能再多讲些? ”

“没了,圣徒,狗娘养的大个子。看不清他的脸。”

“另一个人呢? ”

老头耸耸肩。我又拿出一张钞票,把两张都放在我的杯子旁。

“他们一起进来的吗? ”我问,“三个人? ”

“我记不……我没办法……不,等等。你说的家伙和圣徒首先进来。我记起来,我是先看见了长袍,然后另一人才坐了下来。”

“给我讲讲另外一个人。”

老头朝技工挥挥手,叫他来第三杯。我用我的卡帮他付了账,侍从滑离了,阻种在耳边聒噪着。

“像你,”他说,“有点像你。”

“矮吗? ”我说,“胳膊腿强壮吗? 是卢瑟斯人? ”

“对。我猜的。我从没去过那儿。”

“还有呢? ”

“没有头发,”老头说,“只有一个什么来着,就像我外甥女以前一直留的。马尾巴。”

“辫子。”我说。

“对,管它呢。”他开始伸手拿钞票。

“还有几个问题。他们有没有争吵? ”

“没。我觉得没。他们说话说得真是轻。那天——那时候没多少人。”

“那天什么时候? ”

“早上。大概十点吧。”

跟信用薄纸上的编码一致。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谈话内容? ”

“嗯没。”

“谁说的最多? ”

老头喝了口酒,眉头紧皱,绞尽脑汁想着。“圣徒先说的。你说的那家伙好像在答话。'奇。com书'有一次我看到他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吓到了? ”

“嗯不,只是惊讶。好像穿长袍的人说了些他没想到的话。”

“你是说,一开始都是圣徒在说话。后来是谁? 我说的人吗? ”

“嗯不,留着马尾的家伙。然后他们就走了。”

“三个人都走了? ”

“没。只有你说的家伙和马尾。”

“圣徒留下来了? ”

“对,我猜是的。我想是这样。我到窑子去了。我回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另两个人朝哪条路走的? ”

“该死,我不知道。我又没怎么去注意他们。我是在喝酒,不是当特务! ”

我点点头。技工再次摇摇晃晃转了过来,我挥手叫他走开。老头瞪眼怒视着他的背影。

“那么,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在争吵吗? 有没有什么不和的迹象? 或者一人在逼另外一人离开? ”

“谁? ”

“我说的人和辫子。”

“嗯不。哦,狗屎,我不知道。”他低头看了看脏手中的钞票,看了看技工显示板上的威士忌,也许,他再也拿不到我手里更多的钱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知道这些狗屁玩意? ”

“我在找这人。”我对他说。我朝酒吧四顾。桌子边大约坐有二十名顾客。多数看卜去像是附近的常客。“这里还有谁见过他们吗? 或者,你记得那天还有谁在这里? ”

“嗯不。”他蠢头蠢脑地说着。然后我意识到,这老家伙的眼睛已经跟他喝的威士忌的颜色一模一样了。

我站起身,把最后一张二十马克的钞票摆在了桌上。

“伙计,多谢。”

“随时效劳,妹妹。”

技工朝他滚去,我来到了门口。

我朝图书馆走去,在热闹的远传广场逗留了一分钟。到目前为止,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是早晨,乔尼于那时刚抵达这里,然后,他遇见了圣徒,也可能是圣徒向他接洽;地点可能是在图书馆,也可能是在外面。他们去了什么隐秘的地方谈话,也就是酒吧,圣徒说了什么话,让乔尼感到惊讶。一个留着辫子的男人——很可能是卢瑟斯人——出现并接下了话茬。乔尼和辫子一同离去。之后的某个时候,乔尼远传至鲸心,然后从那和另一个人——可能是辫子,也可能是圣徒——远传至末睇,在那,那个人企图杀死乔尼。的的确确杀了他。

太多空白。太多“某人”。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多,一天之内绝对搞不定。

我正思考着是否要传送回卢瑟斯,突然,我的通信志“唧唧”地呜叫起来,使用的是受限通讯频率,正是我给乔尼的。

他的嗓音听上去很痛苦。“拉米亚女士。请你……快过来。我想他们又企图……想要杀死我。”紧随而来的坐标直指伯格森蜂巢东区。

我向远距传输器奔去。

乔尼的小房间开了一条缝。通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公寓里也没有一丝声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事情还没有惊动管理当局。

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父亲的自动手枪,举枪进入室内,手一动,卡嗒一声,打开了激光瞄准束。

我放低身子,潜进房间,双臂举枪,红点滑过黑色的墙壁,滑过远处墙上的廉价版画,一条黑色的通道通向小房间。休息室空无一人。起居室和媒体区空无一人。

乔尼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头靠在床边。鲜血浸湿了被褥。他挣扎着支起身子,又无力地倒了下去。他身后的阳台拉门门户大开,凛冽的寒风从对面的商场中吹了进来。

我检查了单人盥洗室,短短的走廊,厨房间壁龛,然后回到卧室,走到阳台上。我站在这两百米高的制高点上,面前的景象真是壮观,曲线形蜂巢墙遥遥直上,俯瞰着壕沟商场十到二十公里的连绵之地。头顶一百来米的上方,就是蜂巢的屋顶,黑色的大堆钢桁。商场闪耀着万千灯火,商业全息像,霓虹灯的亮光,这一切都加人了远处璀璨灯火的大军。

在蜂巢的这面墙上,有数以百计长得一模一样的阳台,它们都已经为人所弃。最近的一个在二十米开外。这些阳台,是房屋出租经纪人增加效益的源泉——天知道乔尼或许支付了大量外部房间的额外支出——这些阳台完全就是画蛇添足,猛烈的风正向上朝气窗急速流动,里面夹带着粗沙和碎片,还夹杂着蜂巢亘古不变的机油;臭氧的气味。

我收起手枪,走回房间,看看乔尼有无大碍。

伤口从他发际划向眉毛,只是皮外伤,但是血淋淋的。我去浴室拿了点消毒干蛰回来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我把垫子按在他的伤口上。“怎么回事? ”我问。

“我回到家时,有两个男人……等在卧室里。他们是从阳台那边的门爬进来的。开了警报器。”

“你交的安全税完全没用,他们应该退钱。”我说,“然后呢? ”

“我们打了起来。他们好像要把我朝门那边拖。其中一个拿着管注射器,我把它他手里敲落到了地上。”

“那他们怎么走了? ”

“我触响了室内警报。”

“不是蜂巢安全警报? ”

“不是。我不想把警方卷进来。”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

乔尼腼腆地笑了。“我自己弄的。他们把我放了,我想追他们。然后绊了一跤,磕在了床头几上。”

“两败俱伤啊。”我说,把灯开了。然后在地毯上检查了一遍,找到了那支注射器它滚到床底下了。

乔尼注视着它,就好像在注视一条毒蛇。

“你猜是什么? ”我说,“又是Ⅱ型艾滋病毒,是不是? ”

他摇摇头。

“我知道个地方,可以对它分析分析,”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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