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倦客-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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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英雄怎样？坏蛋怎样？名声怎样？天下怎样？值什么？”
“路小佳，傅红雪，我佩服你们，所以你们能陪着对方活着，而我和燕南飞只能为对方去死。”
笑罢，公子羽道：“那蛊虫其实是一对，当年王公子送给飞剑客一只，另外一只在我手上，不过被荆无命前辈要去了。只要找到那一只，给傅红雪服了，就没事了。”
公子羽忧心忡忡地道：“但是这期间发生的一切都会忘掉。而且天山一别，这几年来我都没再听过荆无命前辈的下落，你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路小佳愕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你不会说……是这个东西？”
公子羽接过来细细看过，也惊讶道：“为什么……居然……？”
路小佳道：“当时师父把这东西送给我了……”
公子羽喃喃地道：“王公子把蛊虫送给飞剑客，另一只让我自己看着办，那时我根本没想到我会把它交给荆无命。更没想到飞剑客居然把蛊虫转给了傅红雪，而荆无命居然……哈哈……太有趣了，这过程太有趣了……！”
他突然乐不可支，哈哈大笑：“没想到我临死前居然能知道这么有趣的一件事！天意，果然是天意吗？怕是王公子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
路小佳疑惑道：“你在说什么？这过程怎样？”
公子羽含着神秘的笑，摇了摇头，洒然而笑：“傅红雪，你说的没错，我和路小佳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
他蹲下身来，拉住路小佳和傅红雪的手，在他们还来不及阻止时，一线内力分两股传到他们的经脉之中：“南宫青不会放过你，我的内力给你们，拼出去，一起活着。若是遇见飞剑客，代我转告他，风满袖对不起他。公子羽的使命已经尽了，死而无憾。”
公子羽的内力完全倾出，效果显著，路小佳只觉得胸中一松，傅红雪也觉得精神了许多。
起身时，燕南飞握住他的手，相视一笑间，燕南飞淡淡地道：“请陪着我一起死。”
公子羽点了点头，如同卸下了最沉重的包袱：“我陪你，一起死。”
言毕，双手相握，指间纠缠，再无留恋，双双而出。
那是路小佳和傅红雪见过的最惨烈的战斗。
燕南飞身中剧毒，一把断剑，公子羽大半修为分别送给了他们两人，更无法与从前相提。
但那两袭白衣同样潇洒坦然。
那场战斗路小佳之后没有再提过，在江湖上谈论者更是寥寥无几，南宫家完全封锁了消息。
路小佳只知道最后满身鲜血的燕南飞抛下了剑，大笑着纵身跃下悬崖，阳光下他的身姿宛如飞仙，笑容真的有些妖艳。
公子羽笑了笑，只是看卓玉贞，还有地上的明月心最后一眼，但也同样没有迟疑，鲜血在他的白衣上，妖异而凄凉。
传奇疲惫的时候，给自己来个最终谢幕。
他独守‘公子羽’的名号和那些宝藏很多年，很多年，这期间他不惜杀了自己的妻子，牺牲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毁掉了那位唯一的朋友的一切幸福。
他已不用再执着，所以就此谢幕。
于活于死，不过一瞬间，一个人的心若死了，就算他的躯壳还存在也没有用的。
春蚕的丝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死时才能吐尽？
那天路小佳和傅红雪已准备和南宫兄妹最后一战，却又出现了转机。
那天南宫兄妹的最后一战，很精彩，却无关路小佳和傅红雪，而是后赶来之人。
那天傅红雪，路小佳和卓玉贞站在夕阳下，站在孔雀山庄的废墟前。暮色凄迷，满目疮痍。
卓玉贞抽出一封信，摆在秋水清的坟墓前。
雪白的纸，死黑的字。
她的许多话都在这信里写尽了，她的许多泪也被这信吸干了。
尘归于尘，土归于土，人总是要死的。
她长长吐出口气，抬头望天，默默地向傅红雪行了一礼。
她没有回头，有些路，该是自己一人走的，就独自要走完。
暮色已渐深，黑暗已将临。
傅红雪将路小佳的那只蛊虫放进口中前，突然有些紧张：“如果，我再忘了你，这次可是彻底忘了……”
路小佳握住他的手：“没关系，就算你忘了，我还是在你身边。”
“这对你岂不是非常不公平？”
路小佳笑了，笑得很温柔：“你愿不愿意，跟自己赌一把？”
傅红雪眨眨眼睛，笑了。
一个人要能真正懂得享受生命，那么就算他只能活一天，也已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谜题解开大半，还有很多细节问题是属于荆飞章的，因为中间删去了荆无命和阿飞后来经历到的事和之前经历过的事，所以路小佳和傅红雪算是不求甚解了，如果有兴趣的话，请等待荆飞篇，那时会细节谜题补完~~~~
完结章：清雪
那天路小佳其实还是很紧张。
他坐在床边，看着傅红雪的睡颜，安静得让他有种想吻下去的冲动。
他知道傅红雪醒来会忘了他，他还想起卓玉贞把昏迷的傅红雪送回来时，他也是这样守着。
那时比现在还要紧张，因为那时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连想一想都觉得很困难。
现在呢？
他突然想起小五，想起死去的燕南飞和公子羽，想起荆无命和阿飞，想起了明月心和萧四无，甚至想起了南宫兄妹。
他已经有了这么多和傅红雪在一起的回忆，所以他虽然紧张，但一点也不害怕。
傅红雪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抱着膝盖看着那边的三个人。
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他们是谁。
比如说，那个叫“阿飞”的剑客，一见到他就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但好像不是对他生气，所以虽然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吓人，他倒是没害怕的感觉。
比如说，那个叫“荆无命”的独臂人，阿飞生气的时候他就好像在看戏一样，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还鼓动着对方的一切说法，只是眼神和语言都太凶了，好像真的打算实施一样。
比如说，那个叫“路小佳”的青年，也对他最好，一直在照顾他，不过那个人今天就要走了。
傅红雪眯着眼睛看着太阳，心中细细数着：“一，二，三。”
路小佳果然过来了，对他说话的时候很轻：“我要走了。”
傅红雪点点头：“哦。”
路小佳看上去似乎在发抖，傅红雪看了他一眼：“你冷了？”
“不是。”路小佳吞吞吐吐地道：“我知道……那个，你忘了对吧？不过你能不能把我记住，作为……就当是你新的记忆？”
傅红雪点点头：“哦。”
路小佳看上去到没有失望，只是紧张得连手指都缩起来：“那个啊，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傅红雪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知道。”
路小佳觉得自己的心几乎立刻要停止跳动，结结巴巴地道：“你愿不愿意，陪着我？……我是说……我喜欢你，真的……”
傅红雪自然而然地道：“好，那一起走吧。”
本打算多费一些口舌，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得这么干脆，路小佳愣了：“唉……？”
傅红雪叹了口气：“路小佳，能听你说一句‘我喜欢你’还真不容易。”
“唉……？”路小佳觉得自己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了，但他的心却开始跳。
水面上映出两个人的倒影。
他们就这样互相默默地凝视着，很久都没有开口。
很明显的是，他们都能感觉到幸福就像是鲜花般在他们的周围开放。
“傅红雪，如果，如果有来世的话，你就算认出我也要装作不认识。”
“又怎么？”
“那时候也想我先喜欢你。”
“……白痴。”
明月何处有？
只要你的心还未死，明月就在你的心里。
补充录：许多年后。
夕阳下的枫林，也仿佛已燃烧。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气喘吁吁地奔波在燃烧着的夕阳下，燃烧着的枫林外，躲着身后的追杀。
这孩子长得很俊秀，白里透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灵光闪动，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而且虽然他身体瘦小，却灵活至极，就势一滚，两枝箭就从他身侧斜斜擦过，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真以为自己的命要送在这里。
追杀着他的十几个人已经围上来，十几把刀几乎要砍在他身上时，一听见耳边微微一阵风声。
十几把刀竟一时被来物震开。
孩子抬头见来人，嘻嘻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稚嫩的声音嚷嚷着：“爹，他们欺负我！”
十几个追杀者抬头看去，只见黑衣映入目中，来人身形修长，面色苍白，冰冷冷的没有半分笑意，最引人注意也最让人害怕的便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冷冽胜过秋水寒冰。
而这黑衣人的武器，居然只是旁边一棵树的树枝。
他的声音也是冷的，冷得几乎让十几个追杀者同时退缩：“清雪，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其中一个看上去领头的人物大嚷道：“少废话！明明是他偷了我们的东西！”
孩子眼睛一翻，刮着鼻子扮鬼脸道：“羞死你了，一个大人居然撒谎，真不害臊！”
那人原本对着神秘的黑衣人有些畏惧，此刻见这孩子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中，不由得大怒道：“小兔崽子，你找死！”
话音未落，便觉得面上狠狠一痛，他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摸，竟出现一道血痕，而那黑衣人依然站在原地，似乎刚才根本没有动过。
孩子拍着手笑道：“好好，谁让你们当强盗，活该！”
那些人互相交换个眼色，索性一齐向黑衣人杀了过去，黑衣人身形移动间，快得让他们看不清楚，只绕着他们走了一遍，那些人连他是怎样出手的都不晓得，连稀里糊涂地被打晕了。
黑衣人冷冷地道：“那边的朋友，你也可以出来了。”
枫林一动，一个少年钻了出来，惭愧地抱拳道：“晚辈竟不知这里有高人前辈在，方才想出手却没有机会。”
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纯金令牌给他：“呐，给你，被他们抢走的东西，不过那些金银我没拿，我拿不动，这东西看起来最值钱，所以就偷它了。你真笨，既然会武功，干嘛要被他们抢？”
少年苦笑，真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以他的力量，要对付那么多人，还是太为难了，索性让他们抢了东西，保命为上。
况且这令牌的重要性那些山野强盗也不知道，被他们拿去了也无妨，反而让他有了借口去招人来，一举消灭这些人。
黑衣人似乎早已猜到他的意图，看了看令牌，淡淡地道：“原来是……呵，这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多有得罪。”
他虽然说着这些话，但语气冷漠，毫不在意，根本不在乎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问题。
少年眼睛一转，心知应该趁机结识这位高人，扬声道：“晚辈夏侯容。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他日晚辈定当和家父一起登门道谢。”
孩子跳起来，先开口道：“你这人真没意思。是我帮了你，你要谢，当然谢我就行。”他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小胸膛：“我叫燕清雪，你要叫我燕大侠。”
“道谢不必，名字？我用刀的时候，别人都叫我‘傅红雪’。”
傅红雪？！
夏侯荣狠狠地吃了一惊，几乎连头发都惊得竖了起来，忙俯身更恭敬地一礼，抬头时，黑衣人和那孩子居然都消失在暮色之中，若不是地上那十几个昏迷的强盗，方才的一切恍若一场梦。
暮色中，燕清雪趴在傅红雪背上，嘟着嘴道：“爹，今天那招好厉害，你教我吧。”
傅红雪对这孩子说话倒不是那么冷，甚至还有几分关切的暖意：“你怎么不跟你师父学？”
燕清雪叫道：“才不要！路小佳最讨厌了！他只喜欢捉弄我，才不喜欢教我武功。”
傅红雪随意地道：“胡说。”
燕清雪赌气道：“才不胡说，我的脸就天天被他捏来捏去，他以为我是包子吗？”
傅红雪似乎想笑，停了一下，才道：“那是因为你不用功，天天喜欢往外跑。”
燕清雪急了，涨红脸大声道：“我这叫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当大侠都要先离家出走的！”
傅红雪淡淡地道：“看来只有你师父说这样的话，你才记得最清楚。”
“才不是路小佳说的。”燕清雪有些脸红，暗自庆幸现在是黑夜，他将小脸贴在傅红雪背上，想了想道：“爹，你跟我一起离家出走吧，我们相依为命，不要路小佳了。急死他。”
傅红雪几乎一个踉跄，哭笑不得：“又胡说。”
燕清雪兴致勃勃地计划道：“才不胡说，真的，我们一起离家出走好了。一起去闯荡江湖。一起去当大侠。一起名震天下。然后，然后爹给我找个娘，嘿嘿嘿，爹爹这么厉害，到时候一定要给我找个又漂亮又温柔的……”
“清雪……”身边传来幽幽的，温柔的呼唤。
“啊？啊！路小……啊，师父好！”
“清儿，我已经听见了。”来人无比温柔地说着话，无比温柔地伸出手……无比……狠狠地掐住了燕清雪娇嫩的小脸，掐的他眼泪哗哗：“死小子我平时那点对不起你亏我还这么担心你居然敢鼓动我老婆离家出走今天晚上给我滚到你的房间里一个人睡！！！”
“呜呜呜……”
“不准装哭！”
作者有话要说：正章之后会有很多有爱的小番外，燕南飞和公子羽的，关于这个小包子燕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