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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大唐明月-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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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一荡,云伊一阵风般卷了进来,看见琉璃好端端的坐在案几前记账,怔了一下,拍着额头笑了起来,“姊姊当真没事”回头便叫道,“镜娘,我输啦”

过了数息的时间,外间才响起了小米的问好声和麴镜唐慢悠悠的声音,“你也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了,你尚如此,大娘这边定然更不得清净,是我也会推一个身子不爽,图个眼不见为净。”

琉璃笑着收拾好纸笔,站了起来,“镜娘倒是稀客。”

麴镜唐依然是一副清淡的打扮,笑容里的那点冰凉的讥讽和麴崇裕如出一辙,“谁教西州城里,就你这里还能躲个清净。”说着往案几上的长凳上一坐,对小米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今**家娘子便是轰我我也不会走,有什么可吃的可玩的,都快些拿来,不许藏私”

小米忙笑着应了声“是”,琉璃不由转头看了云伊一眼,心里好不纳闷:镜娘搬到世子府也不过两个多月的光景,难道就传染上了云伊的疲赖?

云伊忙摆手,“跟我无干”又指着镜娘道,“姊姊你不知道,她只是在人前装仙女,其实性子比我还坏,最会说怪话,今日还说,那些女人只怕都是跳蚤转世,眼见冬日到了,不巴住个苦主吸血取暖如何过得去?”

琉璃绷不住笑了起来,“此话说得……”真不亏是麴崇裕的亲妹子。

麴镜唐淡淡的挑了挑眉头,“难不成我还冤枉她们了?”

云伊愁眉苦脸的坐了下来,“我倒宁可身上生些跳蚤,或是以前那般听些冷言冷语,也胜过如今这般日日对着她们的笑脸也不知玉郎什么时辰才能回来,我实在是被鼓噪得受不住了”

琉璃顿时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不迭。

麴镜唐端起小米奉上的热枣浆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真真是异数,有人一生所求也不过是让所有的人都对她仰视赔笑,偏到了你们这里,都成了累赘。”

云伊奇道,“你觉得这是仰视赔笑?我怎么觉得都是带着饵的鱼钩,牵着绳的马绊,是要哄着咱们上钩进套,好被宰来入锅?难不成还有人的一生所求便是被旁人当只肥羊?”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麴镜唐更是差点没把嘴里的枣浆喷出来,拿帕子捂着嘴咳得抬不起头,琉璃强忍着笑上前给麴镜唐拍背顺气。好半晌,她才缓过这口气来,笑道,“你这话若传出去,只怕又会把人气死。”

琉璃有些诧异,“镜娘说的是哪位?”

麴镜娘神色有些淡淡的,“那些闲人,不提也罢。”又端着杯盏笑道,“你这里的枣浆怎么做得比别处的好吃?”

琉璃摇头,“这要问我的那个婢子,她没事便喜欢琢磨这些。”转头正要找人去叫紫芝,外头又小婢女轻声道,“娘子,张娘子在外院,说是要来探病。”

张敏娘?琉璃不由一愣,她来做什么?小婢女又轻声道,“张娘子说,她也好久没见过麴娘子与镜娘了。”

琉璃摇了摇头,“那便请她进来吧”说着顺手去了钗环,上床靠在了软枕上,苦笑道,“我这模样,可像个养虱的好苦主?”

云伊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倒不像跳蚤,竟是只水蛭”

琉璃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麴镜唐淡淡的道,“你有所不知,这位敏娘几日里已找过云伊三四回,都被推了,不曾想今日却是追到了这里这西州城里,我最不耐烦见的便是她……”

从院子里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麴镜唐收住话头,没过片刻,小婢女挑起了帘子,露出了张敏娘亭亭的身形。

她今日穿得十分淡雅,青莲色锦面披风下面,只是一件八成新的米色袄子,配着素底的雪青色六幅长裙,看去反而比平日多了几分柔美,进来后笑着与麴镜唐和云伊见了礼,又走到床前行了一礼,仔细看了看琉璃的脸色,“佛祖保佑,阿嫂气色倒还好。”又笑着解释道,“阿敏今日听本家嫂子说起阿嫂的身子似乎突然有些不大爽快,心里一急便想过来,又听说镜娘和云娘也过来了,这才斗胆来上门打扰。”

琉璃在床上欠了欠身,“多谢敏娘挂怀。我这人大约是懒散惯了,这几日偏是人来人往的忙碌了些,便有些受不住,倒让敏娘见笑了。说来你大喜之后,我还未与你说声恭喜,祝你与苏公子百年好合。”

张敏娘仿佛没听出琉璃话里的意思,面不改色的一笑,“多谢阿嫂了。阿嫂的身子原是该多保养着些。”

琉璃点头一笑,没有接话,张敏娘却转身走到云伊身边,笑道,“今日倒是巧了,总算见到了你。”

云伊的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戒备,“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敏娘轻声一笑,“也没什么,只是阿嫂赏我的那幅画像,我一直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想请教一声,云娘的那幅是怎么安置的?”

云伊纳闷的看了她一眼,“挂在内书房的墙上。”

张敏娘似乎有些犹豫,“挂在那里可还合适?”

云伊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会不合适?”

张敏娘踌躇片刻,才笑道,“我也在书房挂过,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大合适,不知云娘是怎么挂的,可能让我看上一眼?”

此言一出,莫说云伊,琉璃和麴镜唐都露出了诧异之色,实在摸不准这位张敏娘葫芦里到底是埋着什么药。云伊想了想,有些不大耐烦的道,“改日可好?”

张敏娘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哪日都好,听凭你安排。横竖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阿嫂了,今日这般凑巧,正要多打扰阿嫂一会儿,待会也好与你与镜娘一道回去。”又对镜娘笑道,“这些日子倒是听见大伙儿日日提起贵府的王明府,都是好生羡慕。”

麴镜唐淡然一笑,“也没什么,他不过是心眼生得实些,不会见风使舵,因此也不至于进退两难。”

张敏娘微笑着点头,“正是,还是镜娘好福气……”

耳听着张敏娘若无其事的轻言细语一路说了下去,云伊的眉头不由紧紧的皱了起来,抬头看见琉璃神色里也有几分不耐,再也忍耐不住,站起来道,“我还是先回去一趟罢,你要不要与我一道过去?”

张敏娘略有些意外停住了话头,笑了起来,“敏娘是要归家了么?今日能看自是再好不过,”又有些热切的看向麴镜唐,“镜娘可要一道回去?”

麴镜娘略一踌躇,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想再坐一会儿。”说完便给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点了点头,待到张敏娘礼数周到的告了辞,跟在云伊身后出门而去,也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

耳听着那脚步声渐渐的远去,琉璃摇头叹了口气,这位张敏娘倒真是有些让人头疼,心里又有些困惑,她绝不是对画像挂在何处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兴趣的人,这几日这么执着的要见云伊,要看那画像,究竟是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正想得出神,却听麴镜唐突然低声叫了一句,“糟了”

第109章画里话外姊妹之缘

第109章画里话外姊妹之缘

琉璃有些诧异的坐了起来,“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麴镜唐皱着眉摇了摇头,“有什么不妥倒也难说,只是我与张敏娘已认识了十年,她今日定然是不想让我跟去,才会特意如此问我,我竟是,又让她称了心”

琉璃想了想笑道,“大约也是无妨,你的婢子不是跟过去了么?其实云伊看着粗疏,心里最是明白,难道还会在她手里吃亏?再说她们若是去旁的地方也罢了,偏偏又是那里……”那地方,她去借过一次书之后都不想再去第二回,想来今日这一趟也会让张敏娘没齿难忘

麴镜唐怔了一下,也笑了起来,脸色却还是有些沉凝,琉璃刚想开口,她已叹了口气,“我还是回去一趟罢,不然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琉璃笑着点头,“我正想说,病中无聊,要去世子那边借本杂记出来才好,那便只能有劳镜娘了,劳烦你再跟云伊说一声,让她过来陪我用晚膳。”

麴镜唐原本一脸懊恼,闻言不由一笑,“也好,明日我再来烦你。”

云伊此时早已出了曲水坊,一路上越走越快,没片刻便到了世子府前,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张敏娘竟不曾落后太多,虽然很是有些气喘,却还是抬头冲自己笑了笑。她冷冷的点了点头,一路领着她到了内院门口,眼见两个婢女迎了上来,才硬邦邦的道,“你的婢女便留在外面吧,玉郎不喜欢外面的下人进这院子。”

张敏娘也不介意,点头一笑,待进了内院,目光却不由在四周转了好几圈,世子府的内院也不甚大,角落里种着两从花木,冬日只剩几树疏斜的寒枝,院中还有几块玲珑剔透的奇石,碎石路绕过奇石一直通到台阶,自有一份清雅随意。

到了上房,带路的婢女一打起帘子,便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似花非花,似麝非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冽之意,而眼前的这间堂屋里也是粉墙落地,雪帘四张,坐榻上铺着素底弹墨的褥子,一眼看去竟如雪洞一般,屋中当中设着的那张黑檀木六曲墨书屏风和几张黑檀木小几,便显得格外冷峻。

平日里装束风流的麴崇裕,内室竟然布置得如此素洁峻岸,张敏娘一时不由怔在了那里,听到云伊没好气的说了声,“你要不要进来?”她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无暇多看,几步跟进了东边的房间。

这间房子陈设也与外面格调相仿,雪白一色的房间里只安置着黑檀木的高脚案几和四个书橱,到处都一尘不染,一件多余的摆设也无,因此,东墙上那幅几乎有真人大小的画像便显得格外显眼,画中人那大红的衣裳、明丽的笑容,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把房间里那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冲淡了许多。

张敏娘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仔细看了好几眼,又环顾了一眼屋子,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却觉得身旁有些不大对劲,转头才看见,适才跟着云伊的两个婢女并没有跟进来,却有另外两个面目只能算是有几分清秀的婢女站在一边,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她心里一动,点头向她们微微一笑,却见那两个婢女连眉毛都没动一根,依然是全神贯注的静静的盯着自己。张敏娘背后的寒毛不由一乍,不自在的扭过了头去。

云伊已在案几前坐了下来,开口时语气依然冷淡,“张娘子,此间不比旁处,你想与我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张敏娘垂眸沉默片刻,微笑着抬起了眼睛,“云娘误会了,几年前诚然是我的不是,与你相交时存了些试探之心。时过境迁,我每每念及,都不自在,这才想与你赔个不是。”

她停了停,神色里多了几分凄婉,“如今我也不怕你耻笑,其实自打十三岁起,家中长辈便日日都与我说,待我及笄之后,便会去伺候世子,那时我又懂什么,自然是听从长辈吩咐的。谁知世子却并无此心,旁人自然都道是我不好,我也是年少气盛,心有不忿,难免对世子的事情上心一些,因此才做出了那些事情,你恼我也是应当的。眼下我已嫁做苏家妇,忆起前事,越发满心后悔,一直想着要与你说开,却是今日才有这机缘。云娘,前事都是阿敏不对,望你以后莫往心里去。”说着竟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云伊忙跳了起来,让开这一礼,目光警惕的看了看她,皱眉道,“那些旧事不提也罢,只是你若想让我去跟玉郎说什么粮米酒税,我却不会去平白讨这个没趣”

张敏娘苦笑起来,“云娘多虑了,如今我已是苏氏妇,大约再过几个月,便会随拙夫去龟兹,这西州粮米酒税,世子能高抬贵手,固然让人感激不尽,若是不肯也是情理之中,我怎会用此事来为难你?”

她抬手指了指那张画,“我来寻你,一则是为了赔不是,二则也的确是为了此画。此画如此惟妙惟肖,自是不能挂在外院让不相干的人看了去。我也想过要挂在内书房中,只是拙夫却道,此画太过逼真,他在这屋里看书或是处置公文时,总觉得仿佛是我坐在旁边,让他心神不定,因此便不让挂。若是放在外屋里,似乎更是不像样,可若挂在内室床头,莫说拙夫,我自己都有些不大自在,因此竟是寻不出一个地方来放它,这才想到要来问云娘一声。原以为云娘说放在书房,是会挂在书橱旁边或是纱帘之后,没想到竟是挂在这最最显眼之处。”

这画么,麴崇裕也说过,挂在书房里似乎满屋都有琵琶声……云伊的脸上不由有笑意一闪而过,“姊姊的画的确是逼真。”

张敏娘叹道,“难得世子如此宽和,拙夫若是处置公务时,却是断然不许我进来的,因此也不让我挂画,倒像是怕这画儿偷瞧了他的那些公文去。”说着抿着嘴便笑了起来,笑到一半,突然觉得身上微寒,她忍不住转头看了那两个婢女一眼,却见她们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目光中的冷漠之意也与适才一模一样。她的笑声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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