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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大唐明月-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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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崇裕带点了点头,“儿子这便让人去办。“想了想又冷笑一声,“大张旗鼓的办”

………………

“十二万石?”安三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岂有此理此次我们这些人在西州收到六万石粮米,已是各出神通了,若要再搜罗两万出来,也不是搜不出来,只怕……若是从外地运,此刻派人过去,收是能收一些,但时辰太短,一则钱帛花费太巨,二则也有些冒险。”

裴行俭点头不语,他自然也知道,在西州本地收粮最是便宜,商贾们自然会竭尽所能,如今除了些富户外,只怕西州人家都剩不得太多粮食,再收便只能强收,“我算过了,西州各处粮仓还有几千石余粮,若加上公田职田所出,能凑上一万石,还有一万么……”他正想说可以另辟蹊径,就见安三郎脸上突然露出了犹疑的神色,不由转了话,“三郎可有法子?”

安三郎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胡须,“其实,咱们这些人实收的粮米有十一万石。”

裴行俭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们收粮时做了手脚是不是……”

安三郎忙道,“你也知晓军仓的规矩大,遇到不好说话的,克扣两成也是有的,我们也是无法,收时便留了些余量,这也算是规矩,好在这次收粮的价钱本来便比往年高了两成,因此农户们也不计较……若是九郎有把握入仓时公平计量,只怕十一万石尚能有余。”

裴行俭出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你放心,我来安排。”他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转动着案几上那把银壶的盖钮,“让人不敢弄鬼,原不是什么难事”

安三郎眼睛一亮,“这是更好”这样一来,他们这些行商也能多一成的收入,岂不是皆大欢喜?他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却没看见裴行俭目光往北边的高窗扫了一眼,眉头轻轻一皱,随即才舒展开来,扬声道,“请仓曹参军和户曹参军过来议事”

这一日,裴行俭回到家中时,已是快到午后的申初时分,一日中最热的时分刚刚过去,屋子里却比午间更闷热了一些。裴行俭进门便松开了衣袍上的蹀躞带。屋里静悄悄的,他挑帘走进内室,却见琉璃正靠在床头打盹,手里拿的一卷书大半已滑到了裙子上,衣裙微松,头发也散了几缕下来,衬着雪白的脸颊和长长的睫毛,竟是平日不曾见过的风情。

裴行俭出神的看了片刻,琉璃的头却突然往下一点,又了倚回去,眉头还不舒服的皱了起来,那卷书也在一点一点的滑出手掌。他不由失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拈起她散乱下来的一缕头发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扫了扫,琉璃下意识的伸手一挥,手头的书顿时滑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响,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看见裴行俭近在咫尺的笑脸,不由一怔,平日清澈灵动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裴行俭胸口一热,低头吻上了这双眼睛,手上微一用力,将她揽入怀里,那根本来便有些松散的衣带在他的手指间迅速滑落下去。她的肌肤细润而清凉,却让他觉得自己体内的那团火烧得得愈发难以自抑,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琉璃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顿时又有些迷糊,好容易才想到还有事情,忙往后仰了仰头,“守约,守约你等等,”他的双唇已封了上来,带着惊人的热度和不容拒绝的坚决。琉璃的理智无声的消失在他的缠绵的唇齿和火热的手指之间,伸手环住了他的背脊…………

良久之后,裴行俭从床上起身时,琉璃只觉得自己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只是已经回到脑子里的理智实在不允许她像往常一般直接睡过去,咬牙还是坐了起来,裴行俭从壶中倒了水,打湿了布巾,回头看见她,倒是怔了怔,“你歇着就好。”

琉璃笑道,“我有东西要送你。”

裴行俭看着她倦色未退的脸,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你歇好了再送不成?”

琉璃坚决的摇头,“过一会儿便送不了”说着站了起来,略停了停才走到门外,扬声道,“小檀,快把井里冰着的青梅酒送过来。”

裴行俭惊讶的挑了挑眉,实在不大明白,她为何如何着急让自己喝酒。跟着她走出去时,才注意到外面的食案上一排放着好几个壶,有精致的鎏金银壶、有彩绘的玻璃壶,还有一个朴实无华的铜壶

过得片刻,小檀便抱了一个水淋淋的瓦罐进来,琉璃让她把褐色的青梅酒逐一倒满了案几上那几个壶,又盖上了壶盖,小檀笑道,“娘子又要摆弄这些壶了”

琉璃摆手不语,小檀好奇的看了几眼,才走了出去。裴行俭看了看这几个壶,又看了看满脸认真盯着壶看的琉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也在案几边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只见最外侧的玻璃壶上似乎隐隐有水光流转,裴行俭吃了一惊,忙伸手摸了上去,只觉指尖微润,果然是有水,再看铜壶和银壶,看上去倒也不觉得有太大异样,只是用手指细细抚上去,分明也有轻微的水意。

裴行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细细的把铜壶擦了一遍,确认手帕有湿痕,才怔怔的抬头看向琉璃,“琉璃,这是怎么回事?”

琉璃心里叹气,很简单,这是因为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重新凝结成水,只是要是照直这么说出来,自己肯定会被他当做生病烧糊涂了。她笑着摇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今日午间我用玻璃碗盛罗阇喝时,突然觉得碗上似乎有水。这才想起,在宫里若是夏日用冰时,杯盏便会发润,有时还会有水珠滴落。横竖西州井深水凉,我便索性拿井水来多试了几次,果然不管是玻璃壶、铜壶还是银壶,只要在里面倒满井水,过得一会儿,外面便会微润,午间在外面时,水意比这还要明显,想来若是放了冰块进去,或许会润得更厉害。”

裴行俭的目光依然凝视着手里的那把铜壶,说话的工夫,刚刚被帕子擦干的铜壶颜色又变得有些润泽。中空的铜佛、西州唯一的冰窖……他闭上双眼,摇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怎么便没想起来?”

他睁眼看着琉璃微笑,突然把铜壶往案面上用力一顿,站起来一把她抱起,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笑声朗朗的传了出去。

琉璃顿时有些头晕,忙搂紧了他的脖子,“莫转,快莫转了”

裴行俭放下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琉璃,你又帮了我大忙”

琉璃不敢撒手,闭着眼睛笑道,“你还不知恩图报,结草衔环,也免得我白忙这一日?”

裴行俭哈哈大笑,“娘子所言,敢不从命只是小的先还要从娘子这里借一个壶。”

琉璃想了想笑道,“铜壶不借。”

裴行俭笑着叹气,“就借半日。”

琉璃摇头,“半刻也不借,除非……”她笑嘻嘻的看着裴行俭,闭口收住了下面的话。

第49章有心搅局无力回天

午后,西州的上空,乌云迅速变得浓厚起来,云层间不时划过闪电的微光,随即便响起了滚滚的雷声,眼见天色朦胧,高空中似有雨幕笼罩,只是眼前的地面上却是依然看不到一滴雨水。

琉璃站在屋檐下仰头看了半晌,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这种雨水到半空就被蒸发干了的古怪天气么?

站在她身边的小檀抱怨道,“等了半日,又是一场鬼雨白耽误工夫。”说着抬腿便往外院走,刚走到院中,几颗硕大的雨珠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正砸在她头上。小檀“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几步蹿到了院门下面。

下一刻,比黄豆还大的雨点稀稀拉拉的落在院中的硬土地面上,溅起的尘土形状竟是格外清晰,看上去就如一朵朵浅黄色小花在瞬间盛开又凋零。

琉璃不由看得呆住了。

一只手稳稳的揽住了她的肩头,裴行俭的目光也落在那些雨点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今日的雨倒是落下来了。”

琉璃向他扬起了笑脸,“真是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裴行俭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放心,雨停了便带你去。”

琉璃嘻嘻一笑,拿把铜壶换场热闹看,这桩买卖真是划算。那个满脸刻着德高望重四个字的老和尚,变起脸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等着看这一幕,已是等了足足半个月

稀疏而硕大的雨点掉了一刻多钟便蓦然停了下来,天色慢慢变得清明,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在西州城上,半湿的地面顿时热气蒸腾。好在雨后的风里还带着凉意,让这闷热多少散去了一些。

裴行俭穿上了琉璃给他新做的细白叠圆领袍,白叠被染成淡淡的青色,袖口和领口包着颜色略深的棋格纹青绫,看去简洁素雅。琉璃也穿着淡青色衫子,配棋格纹暗花的青绫裙,裴行俭平素对穿着并不太在意,一看两人这一身也笑了起来,上前携住了琉璃的手,迈步往外走去。

阿成早已等在了门口,手中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照袋,小檀也换了身衣服,挽着装了香烛的篮子。琉璃看了阿成的照袋一眼,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大约是刚下过雨,日头又不甚酷烈,道上的行人倒比平日多些,待过了南门,香客打扮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每个人身上都是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赶了不少路。大佛寺的铜佛显圣每次都会持续一个来月,如今所剩时日无几,赶来进香的也以远途而来的信徒为主,虽不及前些日子的人山人海,却也依旧热闹非凡。

裴行俭一行人离佛寺大门还有十几步路,寺外驻守的府兵中领队便快步迎了上来,抱拳行礼,“见过长史”

裴行俭认得此人正是平素常跟在麴崇裕身边的心腹,也笑着点了点头,“祇队正辛苦了。”

这位祗队正似乎没料到裴行俭居然一口便叫出了他的姓氏职务,倒是呆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长史好记性,不知长史此来可是为了上香?”

琉璃不由纳闷的看了这位府兵队长一眼——废话么这不是?虽然午后上香是少见点,但有了佛像显圣这事儿,从日出到日落来上香都不算稀奇。

裴行俭也是笑而不语,祇队正拍了拍头,“下官糊涂了。”裴行俭点了点头,正要走开,祇队正又回头道,“尤十六,你不是有事要向长史请教?”

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府兵红着脸走过来向裴行俭行了礼,开口时多少有些磕巴,“长史,小的、小的阿弟半个月前放牧时不合贪睡,丢了一只马驹,家人遍寻不得,适才他们,他们说长史能算,让小的来问问长史,该如何去找那马驹。”说完之后更是满脸通红,眼睛都不知看着何处才好。

裴行俭笑着摇头,“时日久了,此事不好算,况且我也未带卦钱在身,不如日后再说?”

祇队正忙道,“还不赶紧谢过长史?”又对裴行俭笑道,“长史有所不知,这尤十六的阿弟原是替人放牧,若是寻不得马驹,便要白替人再看两年,他家近来多事,我等想帮也出不了力,这才厚着脸皮来求长史……”

琉璃听得几句,渐渐觉出不对来,裴行俭脸上的微笑不变,只是当这队正从尤十六扯到牧马监时,还是叹了口气,“队正高见,只是我还有事,回头再与队正探讨。”

祇队正忙笑道,“看我糊涂了,真真是对不住长史,长史稍等,这边人多拥挤,下官这便领您过去。”

刚到内院,另一队府兵的队正又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这次却是来回报,此次佛像显圣,引来的香客比前几年更多出了三成,幸而长史与世子安排得宜,三十多日来未曾有人受伤云云。

这都是怎么了?琉璃越发诧异,随即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守约,真真是巧,你怎么也来佛寺了?”

从寺门走进来的麴崇裕身上穿着一件绯色锦边的交领绫袍,头上还束着鎏金银冠,气息未定,双颊微红,当真是色若春晓之花。只是无论如何看不出半分拜佛的模样。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队正立刻行了一礼,低头退了下去,裴行俭转身抱了抱手,“真是巧。”

麴崇裕笑着走上几步,“不知守约此来,所为何事?”

裴行俭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还能所为何事?”

麴崇裕脸上倒是露出了些许诧异之色,“守约难不成真有心向佛?竟是比我还来得勤些。”

裴行俭摇头,“不敢与世子相比,内子偶然有感于心,要来参拜一番,我却是有些惦念玄觉大师的好茶了。”

麴崇裕似乎这才看见琉璃,向她微微欠身点头,“原来是库狄夫人要来拜佛。”

琉璃此时哪里还不明白适才那两个队正在弄什么鬼,听了这话,忍不住笑着还了一礼,“我也诧异得很,适才这两位队正为何如此尽忠职守,原来世子要来上香。”

麴崇裕仿若不闻,转头便又跟裴行俭说起话来,一面说一面上了台阶,却见那位觉玄大师也从殿内转了出来,合十行礼,依然是一脸和善的微笑,“长史与世子今日竟是联袂而来,善哉善哉。”

午后时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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