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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情何以堪-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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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容冒犯。而我,差点就犯下足以一死的大错了。真的是好险,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我抬头望了望月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不幸中的大幸!也因为刚刚的莽撞,六爷居然没有问我私闯禁区的罪,想六爷的心气,以后应该不会旧事重提吧。

想了想,我继续往厨房去。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再不进行到底,我都有替自己不值了。

回到后屋,立刻就有两匹狼扑向我。洗劫之后,她俩就坐在月光下开始大嚼。我懒懒一笑,软在地上。

事后了,才开始觉得后怕起来,而且越想越怕。当时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其实我很清醒。六爷的剑抵着我的背心,只要轻轻一送,我立马就得向阎王报到。但当时我却压根儿没想到要害怕,是胆向怒边生?

已是戌时三刻了,他还在“水纹苑”。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们四个。拘缘她们一定会等的,等之不来,则成怨怼。六爷,娶了,却不珍惜。

还有我们三个,这里难道还缺三个使唤丫头吗?虞靖,论起军事地理来,未必会比那些将军、谋士差多少,却在这里当个劈柴的。燕巧,虽说为人散漫,却也精于布局谋篇。可是现在呢?别说是干粗活,就是连三餐都不得温饱,还要任人凌辱。

我是有意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的,说实话,当时若不是还有背上那柄寒剑架着,我不定还会说些其他什么不敬的话。但是,幸好。我对着月光深吸一口气。幸好,那一剑还架着,让我多少还存了些理智。

真是,来了这里,脾气变得躁了,心眼也变得狭小起来。六爷是什么人,今晚的事他会就此揭过,放过我么?

我皱了皱眉,向虞靖和燕巧看过去。她二人吃得很欢,几个白面馒头也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不过,厨房里时,我也差不多吧。

会不会牵连到她们呢?虽然最后我报上了名字,但……我实在不敢确定六爷会怎么做。能够深沉清冷如斯的人必会揪出一事来给我们七人立个规矩,我是铁定跑不了了,但愿,不会牵扯到虞靖、燕巧她们。

“喂,想什么那么入迷呢?”虞靖解决完食物,一把搭上我的肩,与我一同靠着水井坐下。

我看着月亮,没有回头,只是嘴边习惯性地绽开一朵懒散的笑,“看月亮呢。”

“你……没遇上什么事吧?”

“哪能呢?我又不是燕巧,你的图画得那么精准,我要再出错,不是成猪了么?”啧,不对。这么一说,我不真成猪了?我扁扁嘴,有些懊悔话说得太快。

“啊,难道我就该是猪?什么叫‘不是燕巧’嘛!人家是很不错的。”燕巧打着嗝,也挨着我坐下。

“你啊?把手伸出来。”

“干嘛?”燕巧伸出双手,而我则亮出一枚针。

“在厨房捡的。我们中就你扎得刺最多,要不挑出来,明天有你好受的。”

凑着月光,我细细将扎入她手中的刺一一挑出。当然,光线太暗,刺得她“哇哇”大叫的地方多半是好的。

月夜里,我们三个互相为对方挑着刺。痛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后来想起来,那时候,我们真的挺快乐,虽然苦了点。

第 8 章

兴许是玩得晚了,再加上白天那么累,我们是被踢醒的。

我捂着眼,看到逆光而立的倩影。是栖华。不自觉地,我呼出一口气,“栖华姑娘……”

“三位真当这么儿是来享福的哪?”她似笑非笑地瞟过柴堆,“好歹也一昼夜了,居然只劈了那么点。”

虞靖别开头。老实说,栖华的气焰还真让人受不了。

“啊,姑娘言重了。我们三个为了能吃上饭睡上觉,可是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劈出了那么堆柴,虽不算快,可这享福二字也是谈不上的。”我和气地笑着,但语气已变。栖华并不是见好就收的人,那么一味退让,只会让她更得寸进尺而已。

栖华大概没料到我居然会说变就变,一时倒住了口,只是冷冷的瞧着我们。虞靖、燕巧见我如此回话,便都站到我身侧。

嗯,同仇敌忾呢!我好玩地想着,忽地想起《诗经》中的《无衣》,一时没留神就这么念了出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虞靖笑看我一眼,轻轻接上。至此,我们三个竟全然将栖华晾在边上,等这段诗念完,我们发现栖华的脸也黑了。

“好,好个‘与子同仇’!”栖华气得浑身都在抖。

我奇怪地朝她看了眼,照理,栖华不是会那么容易动气的人,难道……我忽然想到,说不定,她已以修月、拘缘手里吃过亏了。呵呵呵呵,我顿时眉开眼笑。一报还一报,报应还真是不爽呢!

“你还敢笑!”栖华一扬手,一个巴掌便劈头向我盖过来。

我皱眉,闪避不及,“啪”一下,打在左颊上。唔,好疼!我捂住脸倒吸一口气。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动粗,当真那么有恃无恐么?

“你怎么打人?”燕巧忙上前扶住我。许是打得真有些厉害吧,她的眼中少见地泛出怒意。

“哼!难道还打不得了?”栖华见一招得手,气焰更高,扬着头一脸的不可一世。

“你……”虞靖上前就想还她一巴掌,却被我拉住,她回头瞪我,“干什么?”

我揉着脸,淡淡地说,“这还得我来,你着什么急?”

虞靖、燕巧一听我这么说便都让开了一步。

“你,你敢?”栖华死盯住我的手,一脸倨傲。料定我不敢动手么?

“是,我是不敢。不过这巴掌一定会有人还的,说不定还是双倍。”我笑了下,捂住脸突然哭出声。

栖华、虞靖都被我吓了一跳,燕巧朝远处看了眼,冲我一笑。“是呀,我们几个的手那么嫩,她那种脸可是铁沙掌拿来练掌的。”

栖华大怒,又要扬起手,这次却被虞靖捉住。

“你以为我们会任你打下第二次?”

“你……”

“住手。”枕霞陪同一名文士打扮的人走进后园。

我捂着脸,低头退开。正主儿上场了,谅枕霞在六爷的手下面前也不敢包庇自家妹妹。

“栖华,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姐,你没看见,她们……”

“住口!”枕霞看了眼文士,一眼瞪掉了栖华接下去的话,又转过身对着我们道,“对不起,舍妹无知,请三位不要……”

枕霞在看到我放下捂着脸的手后就闭了嘴,秀眉锁得紧紧的,“栖华,是你动的手?”

“我,我……”

“啪啪”枕霞下手毫不留情。栖华粉嫩的脸上立刻肿起指印,应该不会比我好。

“下去。”

“是。”栖华连手也不敢抚上脸,咬了咬唇就退出后园。

枕霞走到我面前,“舍妹不知轻重,望……”

我连忙截住她的话,“大管事言重了,是我们没有按时将这堆柴在昨天劈完,栖华姑娘要罚也是应该的。”

枕霞与那文士朝半屋子的柴堆看了过去,枕霞的脸色更黑了,想要说什么,却被那文士抢先一步。

他温和地看了看我们三个,问,“三位也是水先生的弟子吧?”

“是。”虞靖应道。

我有些心虚,慢慢不着痕迹地移到燕巧身后。其实我会揪着栖华的事不放,就是怕他开口。因为,他代表着六爷的意思,也代表着真正的麻烦。

“敝姓宣名霁,非常仰慕水先生才华。这一次便是从他那里过来。”

哦?我心中一动。师傅对他说了什么?依师傅近十年来的清静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找他?又是什么样的人才找得着他?

虞靖、燕巧很是开心,“师傅他老人家好么么?”

“好。水先生寄情山野,‘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真乃第一豁达人也。”宣霁笑笑,“啊,这次拜会先生,他还特意提到了三位,虞靖姑娘,平澜姑娘,燕巧姑娘。不知三位过得怎么样,令他好生记挂。”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恐怕不是那么回事吧?依师傅的心性,他不会对一个才见过一两面的人说这些,要传个话也不会用如此聪明,一点就通的人。除非……是有什么安排,或者,这根本就是六爷的意思。

宣霁见我们不说话,又笑了笑,接着道,“我回程时向六爷禀明了此事,六爷说正想见见几位,我也想来拜会一下水先生的弟子,所以就让枕霞姑娘代为引见。”

果然,我暗叹一口气,听虞靖回道:“让先生见笑了。”

枕霞见宣霁道明了来意,忙道,“几位是六爷的人,是我疏忽了,让舍妹胡闹到这个地步,三位先去,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她。”

“三位请。”宣霁好风度地站在一旁。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一遭了。

第 9 章

这一次,我们来到书房。到的时候,六爷正看着一封书信。我眼尖地瞄到信封上写有“衍州”二字。衍州?我头脑里开始浮现师傅当初给我们讲过的一些东西。

衍州位踞夏江中游,在上下游之间是为枢纽。其外围有延绵山脉为之险阻,又有大江大河沟通境外,历来是“用武之国”。从衍州沿夏江上溯,穿越三峡,又是入川的主要通道之一。若是上下游之间对抗,则衍州可阻遏川中势力之东出。另外,从衍州藉怀水北上,可经略中原,进图北方,是个要地啊!

这样想时,耳边传来宣霁清平的声音,“六爷,三位姑娘到了。”

六爷搁下笔,那双如月华洒地的凤目便扫了过来。我气虚地低着头,但也明显感觉到他的眼光在我身上停驻了会儿,然后转开。我当然不会以为六爷注意我是因为半边脸上的大包,即使那真的有点引人注目。

“都叫什么名字?”清浅到一如山间溪流的声音,好听却透着丝丝寒意。

“民女虞靖。”虞靖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调子,并不因有情而折去那根傲骨。

“燕巧。”这一次,燕巧的声音里掩去了不少往日撒娇的意味,虽然软软的腔调不改,但已精神许多。

我又是最后一个,不过这一次我却是有所怕,有所担心了,努力咽了咽口水,“平澜。”

“嗯……平澜……”六爷的声音异常拖沓,似是无意识地重复,但听在我耳里,却是十足的诡异,让人汗毛微竖,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我差不多快窒息的时候,六爷终于开口,“你们都是水先生的弟子,不用去做那些下人的粗活……这样吧,你们都会些什么?”

会什么?老实说,师傅平日教我们的,在这里很难派上什么用场。算起来虞靖最有出路了。

她想了想,“回六爷,师傅都教过我们识字算术……”

“算术?好,你去帐房帮忙。”

“是。”虞靖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但相较于其他,这实在是个好去处,活儿清闲,月俸又高,还有外侩。不过大材小用,可惜了虞靖的军事天赋。

轮到燕巧,她仿佛是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眼睛发亮地道:“六爷,我会种花,花草到我手里,想死都死不掉,我还会培育新种。”

真是兴奋哪!我瞅她一眼,就是守株待兔的庄稼人等到了兔子也没她那个兴奋。

六爷朝枕霞看了眼,枕霞立刻会意。

呃,到我了。我会什么呢?种花?不行。活的还是死的多。算帐?马马虎虎,却不是很强。糟了,难不成我只会洗衣劈柴?

“你呢?”六爷平淡的声音里传给我一种玩味。

“我……我……”

“回六爷,平澜善于文书。当年师傅的书阁就是她一手整理的。”

啊!好虞靖!多亏你想到这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整理书阁虽烦,但我还不算讨厌,就这个,就这个!我连连点头。

“……那你就留在书房伺候。好了,另外两个先下去吧。”六爷随意吩咐着。

我完全目瞪口呆,怎……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整理书阁么?怎么成了书房?六爷一言九鼎,令出即行,这下,就算是他听错说错,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靖、燕巧半是同情半是解脱地看我一眼,然后退出书房。

“平澜,沏茶。”

“是。”六爷吩咐了声,便开始与宣霁谈正事。我立刻退出书房,在途中抓了个小丫鬟问了茶水在哪儿后,便直奔目的地。

待送上茶,我侧身恭立在旁。六爷并没有分神看我,只是与宣霁议着一些事。我暗中吁了口气,或许六爷留下我是为了昨晚的事,但想来他应该不会刻意刁难我,他没那份子闲心。放下了这一桩心事,我听到他们言谈间,是在说衍州的情况。

“派张贲据守郦阳,显然王上已对六爷起了戒心。”

“现在倒来起戒心,也不怕冯定山乘虚而入?”六爷微闭着眼睛,有着淡淡的讥讽流泄在唇角。

宣霁闻言也是轻轻一笑,“若想得通这个理,当年也不会让冯定山坐大,进而独占东北河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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