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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旺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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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牛……娘真不放心。”

“不会不会。应该……不会吧。”祁琪有些不大确定的安慰她。

“对,肯定不会。你爹心那么善,老天爷怎么可能让他出事呢?”王氏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就在两人在这里互相安慰着的时候,祁琪忽见远方有一辆双马拉的大车飞奔而来,因为那两匹马跑的太快太急,车后便扬起了一溜高高的灰尘。那灰尘弥漫了蔚蓝的天空。让蓝天显得灰扑扑的,像一只脏兮兮的鬼。

“这里,怎么会有马车?还是两匹马?”祁琪看的很是奇怪。正好奇着,那辆马车已经飞跑着过来。当马匹经过祁琪和王氏身边又跑了一段距离的时候。那车把式却忽然使劲一勒马缰,喊了一声“吁,”两匹马“咴”的叫了一声,便一齐停住了脚步。

这马车,怎么不走了?祁琪正疑惑着,忽见马车上那用麻布围成的棚子里,一下子跳下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那人正是刘望江。

刘望江一看见王氏和祁琪,紧跑了两步赶到二人跟前,眼瞅着王氏只是叫了一声:“妹子”,那眼圈立时就变红了。接着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王氏此拿着鞋底子和锥子站了起来,和祁琪对望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祁琪受不了那种压抑悲伤的气氛,忍不住开开口问道:“刘叔,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听了她这句问话,王氏手里的锥子不自觉的开始用力。那锥子扎着她的手掌心,慢慢的渗出了一丝丝的鲜血,她却丝毫也不觉得疼。只是呆呆的看着刘望江,满心忐忑的等着他说是还是不是。

“嗯。”刘望江顿了顿,还是哽咽着点点头。

听到他这肯定的回答,王氏嘴角一抽搐,用变了调的声音问道:“那牛疯了?”

“嗯。”刘望江再点头。

王氏手掌心冒出的鲜血更多了。

“他爹呢?被牛抵伤了?”

“不是。”刘望江这次摇了摇头。

王氏的双手忽的一放松,只是一瞬间,却又又更加用力的握住那把锥子,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问道:““那是死了?”问完这句,王氏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是,都不是。”刘望江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下子抓住王氏的肩膀,急急的道:“妹子,都是我不好。今天望江去城里卖粮,恰好被我正在做活的那家子人买了去。所以我们两个才见了面。还好好的唠了一会子嗑。要不是我拉他唠的那一会嗑耽误了时辰,他也不会碰到府台大人。要不是碰到府台大人,那牛也不会疯。他也不会被判了斩立决。妹子,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说着说着,他登时又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王氏身子摇晃了摇晃,拿锥子的手一个劲颤抖,将另一只手掌扎出了许多血眼,鲜血一滴滴流出来,她却浑然不觉,苍白着着一张脸颤声问道:“他刘叔,什么叫斩立决?”

“就是当场砍头。”刘望江道。

“噗……”王氏一下子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后一张,接着就昏了过去。

“娘,娘。”祁琪抢上去扶住她,想到自己那个心地善良的爹竟会被判了杀头,只觉得心里像刀扎一样疼,忍不住也大哭出声。

刘望江也抢过来,叫着“妹子”,使劲掐她的人中。

过了一会儿,王氏终于悠悠醒转过来,先是叫了一声:“孩他爹呀。你死的好惨啊。”就一下子哭的背过气去。见她哭的凄惨,祁琪便也跟着她哀哀的哭。

刘望江却赶紧制止了她俩,道:“妹子,满福他还没死。”

“啊?”祁琪抹了抹眼泪,有些诧异的看着刘望江:“刘叔,我爹不是判的斩立决吗?”

王氏这时也强忍住哭声,满脸希冀的看着他。

刘望江揩了揩泪水,道:“听人说,府台大人本来是判了满福斩立决。不过,后来知县大人说,皇上新婚不到一月就兴杀戮,怕冒犯了天颜。然后,他就把满福改判了个收监候审,秋后问斩了。”

“秋后问斩,这不还是一个死嘛。”王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妹子。你先别哭。”刘望江急急说道:“至少满福现在还活着不是吗?他现在还在县衙大牢那边关着。我打点了一下牢房那边,过来接你们全家去看他一看。听说,等关入了死牢,再想见,可就不容易了。”说着,他又掉下泪来。

“好。那我们这就快走吧。”王氏流着泪,跟刘望江和祁琪一起上了车。刘望江指点那车把式去了陈家,将陈家的其他三个孩子都接到马车上以后,就往城里飞奔而去。

在车上,刘望江又详细的把他听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陈满福早晨早早过去卖了粮以后,本来还顺利的就要回家了。说起来事情也是巧,恰好遇上府台大人今天到洛城巡察。还好巧不巧的碰了个对头。

这个府台大人好大的排场,一路走着找了几十个衙役鸣锣开道。

那牛听了锣鼓响,一下子就疯了,把陈满福从车上一下子掀到地上以后,就到处乱冲乱撞起来。撞伤了几个衙役不说,还把府台大人的轿子都掀翻了。如果不是府台大人手下有两个厉害的侍卫,恐怕他连命也要没了。

府台大人受了这场惊吓,自是十分震怒,当场下令让那两个侍卫把那牛砍了脑袋。然后又下令把陈满福抓起来,当场判了个斩立决。”

后来幸好知县大人提醒府台大人,说皇上新婚,不能开杀戮。这才把陈满福又重新判了个秋后问斩,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听了他这么一说之后,车上的大人孩子自然又是痛哭一场,祁琪更是后悔的心都碎了。早知道会这样,她拼死也要劝陈满福别用这头疯牛上城卖粮的。可是现在,不管怎么后悔也是迟了马车跑了大约半个时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洛城。因为刘望江已经提前打点好了牢子,所以众人便顺利的见到了陈满福。

正文第十二章探监

众人见到陈满福以后,立时就是一阵大哭。

陈满福进监之前被打了一顿,屁股上早已是血肉模糊。本来他正趴在牢房的一堆干草中疼的直哼哼,看见自家的老婆孩子和刘望江全来了,一时间又惊又悲,一瘸一拐的挣扎着来到牢房门口,把住牢门的栅栏颤声问道:“孩他娘,你们怎么来的?”

“望江带我们来的。”王氏哽咽着说道。她一眼瞅见陈满福身上的血迹,眼泪唰一下又下来了,隔着栅栏伸进手去,握住陈满福粗糙的大手,颤声问道:“他爹,他们打你了?疼不疼?可伤了筋骨没有?”

陈满福流着眼泪,哽咽着道:“人都快死了,还管疼不疼呢。我这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又遭了这么档子事……”说着,便开始呜呜的哭。

几个孩子本来就在哭泣,听了他这一句话,更是哇哇的哭成一团。

这时一个牢子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谁在这里大哭小叫的?哥几个看你们一家子可怜,这才放你们进来,你们这一哭一闹,要是上头知道了,我们岂不是要跟着你们挨板子?出去出去,要哭外头哭去。”

刘望江听了,赶紧凑到那个牢子跟前,掏出一把子铜钱递到那个牢子手里,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小哥,我们都是乡下人,不懂规矩。好不容易见一面儿怪不容易的,我一会儿和几个孩子说说,让他们别哭了。您担待担待,担待担待。”

那个牢子接过刘望江手里的那把铜钱,颠了颠,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嫌少。刘望江见了,赶紧又掏出一把铜钱塞到他手里。那个牢子还是皱着眉,不过瞅瞅这些人的穿着也不像有钱的主儿,便说了一声:“我也不敢给你们担待太多。这要是上头怪罪下来,哥几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赶紧着,一人说两句快点走。少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说着,便将那些铜钱揣在怀里走了出去。

刘望江见他走出去,这才又走回牢房门口。

自从那个牢子一进来,王氏几个孩子就不敢再大声哭了,只是无声的掉着眼泪。刘望江见他们强忍着不敢哭出声的那副表情,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酸。可是却不得不硬下心来,催促王氏和几个孩子:“妹子,有什么说的,捡紧要的赶紧说两句,别等一会儿回到家后悔白走了这一遭。”

王氏也知道时间有限,容不得他二人在这里慢慢倾诉。便硬起了心肠,收了眼泪。问陈满福:“他爹,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说。以后,要见一面恐怕就难了……”说着,那刚忍下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陈满福知道这是自己交代遗言的时候了。这时候容不得他啰嗦,便也狠起心来,拉着王氏的手说道:“孩他娘,我也没啥说的,就是,你跟着我苦了半辈子,我怪对不起你的。这后半辈子,我不能陪你了,等我死了,你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你一人带着四个孩子,实在是太苦了。”说着,又掉眼泪。

“他爹,看你这话说的。跟了你,是我这辈子的福气。”王氏脸上的眼泪又已成河。

陈满福叹了一声,从怀里使劲掏啊掏,掏出一个旧布包,颤抖着双手打开,递到王氏手里。王氏打开一看,见里面放着几块碎银子和十几个铜板,另外还有两根红头绳和几尺青色的布料。

这银子和铜板,定是卖粮得来的钱。红头绳和布料则是她叮嘱他买的,他一样也没有忘,全都买来了。

这个男人,对自己,对家,那可真是全心全意的好。可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就会这样短命呢?看到这些东西,王氏越发的泣不成声了。

陈满福见她不接。把那布包又包上,强塞到她怀里,叮嘱道:“她娘,这些银子,你拿回去给陈老三,千万别让他家大小子被人砍了手。那头牛死了,陈老财肯定要让你们赔钱。如果他要你们用那五亩地顶的话,千万不要答应他,实在不行,把家里那两头猪提前卖了赔他的就是。记住,以后不管日子多难,那五亩地,千万不能卖。地可是我们庄稼人的命呀。”

说完,见王氏哭着点了点头。又看着陈大郎正色说道:“大郎,你是这个家里的老大,又是个男人。家里人受不受欺负过的好不好,单看家里的男人能不能撑起一片天来。爹死了以后,咱家里的大事小情多和你娘商量着办,一定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帮你娘和两个妹妹撑起这个家来,知道不?”

“知道。”陈大郎握了拳,掉着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

陈满福又看看陈二郎,隔着栅栏给他正了正衣服,叹息着叮嘱道:“二郎,你最是个能玩的。以后没有爹在家,多帮你娘干点活,别总是顾着玩,知道不?”

“知道。”陈二郎也哭着点点头。

“二丫头,你是个懂事的。回家后,多劝劝你娘,别让她太伤心,没有了我,你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祁琪此时也早已哭的气噎喉干,听到陈满福的话,便也只能点点头。

“三丫头,家里你最小,以前家里多宠着你,以后,家里人都忙,可能顾不上你了,你自己要懂的照顾自己。”

“我知道。”陈三丫说着,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哎哎,三丫头,别哭。”刘望江赶紧捂住她嘴,急的脸色都白了。

陈满福叹了一声,道:“望江,以后,弟弟家里这一群,就托你照顾了。”

“没问题。”刘望江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了:“满福,是哥哥对不起你呀,如果不是我拉着你说了那么一大会子话,你早就安安稳稳的回家了,那能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这哪能怪的了你,这就是命呀!”陈满福忍不住就是一声长叹。

恰在这时,那个牢子又来催了:“到时辰了,走了走了。你们这一大家子的,再不走可就惹出麻烦了。快走快走。”

说着,便挥着长刀往外轰他们。

众人知道不能再待,便一个个和陈满福道了别,在那个牢子的驱赶下一步两回头的走了出去。即将走出牢门的时候,陈满福忽然又远远的喊了一声:“孩他娘,那块料子,我也用不到了,你别给我做鞋了,留着给大郎和二郎做吧。”

听了这句话,王氏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哇的大哭出声,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刘望江和祁琪等人赶紧追了出去。

王氏跑的太急,又不看路,到了县衙门口的时候,猛的一下撞在了一个妇人身上,把那个妇人撞的一个趔趄,咕咚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忍不住哎呦出声:“哎呦,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王氏也不管她,捂着脸继续飞跑。

刘望江见她撞了人,赶紧跑过去把那人拉起来,忙忙的陪了一句不是。不过,当那妇人站起来的时候,他看着妇人的那张脸,不由的愣了一下。刚想问上一句,见王氏已经跑远,怕一会儿追不上她,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匆匆忙忙的追王氏去了。

只是,当他发现那个妇人站起来走进衙门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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