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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莽野神龙 (莽野龙翔)-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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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赵的事……”

“咱们已经尽了朋友的情份,不能怪咱们没尽力。走吧,回去。”

三人狼狈地北返,仍不知碰上的人是不是神龙浪子。

在南京。浦口三英名号响亮,艺业不凡,今天手忙脚乱被一个陌生年轻人一个个放翻,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狼狈已极。

乌江镇,这座凋零了的小县城,目下不再是县,而是属和州管辖的一座小镇,只有两三百户人家。

当年楚汉争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遭九里山十面埋伏子弟星散,逃到这里脸皮不够厚,无脸见江东父老,放弃渡江,举剑自杀,结束了西楚的霸业。

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条好汉,死得虽悲壮却不值得。

乌江镇因霸王之死而天下闻名,经常有些怀才不遇的武朋友,到此地的霸王庙凭吊这位一代霸王。

霸王庙在镇南,乌江在镇东,目下叫乌江浦,也就是当日乌江亭长以舟接霸王过江处。

这座庙不大,两进殿,有五六名香火道人。

朝廷的官吏与有名望的人,从来不到这座庙进香,只有附近的乡民与来自各地的武林朋友,为这座庙上柱香捐些香火钱。

镇四周往日的城墙早已拆掉了,目下改筑了一道护镇的土寨墙,比往日的县城缩小了许多。

因此霸王庙成了郊区,距镇南口约有两里左右,站在南镇门向南望,可看到庙顶的双龙镇火塔。

乌江镇的市面相当繁荣,四通八达是交通要冲。

北至南京,南下和州,东面有两处渡头过大江东岸。东北是安阳渡;对岸是南京的上元县。东南是车家渡,对岸是南京江宁的马家渡口。

西南,通向以温泉著名的平疴汤镇(香淋泉镇),与玄门弟子称为第四十福地的鸡笼山。

这两地皆是名胜区,洗温泉游福地,吸引了不少大户豪绅前来观光。

因此,市面繁荣不算意外。

十字街口有两家客栈,北是江西老店,南是鸿福客栈;东是楚汉酒楼;西是紫阳观下院。

紫阳观在镇百四五里的桃花坞,在镇内另建了下院,香火比霸王庙还要鼎盛,因为奉祀的神甚多,愚夫愚妇谁又愿意去求霸王保佑?就凭霸王两字就够吓人了。

周永旭踏人鸿福客栈的大门,已经是申牌初。他是今天最早落店的客人,弄到了一间上房。

住上房的都是爷字号人物,店伙计并不计较他穿得寒酸而有所轻视,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毕恭毕敬地送上茶水,含笑道:“大爷这间房靠近骆大爷的后花园,相当清净。请问大爷在小店,打算明晨何时动身?小的好前来招呼。”

他一面解开大包裹,一面说:“在下打算住三五天,役有事不必前来张罗。哦!贵地的酒楼好像不少,哪一家酒菜最好?”

“当然数楚汉酒楼第一,那儿的酒菜是第一流的,过往的达官贵人,皆在该处宴客。哦!那儿还有卖唱的呢。”

“好,这倒得去光顾光顾。”

天色尚早,他先到霸王庙走了一趟。

薄暮时分,他换了一身水湖绿长袍,戴了一顶平顶巾,施施然踏人酒楼。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容光焕发,谁敢说他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落店他最早,上酒楼他却比旁人晚。

楚汉酒楼共有三家店面,已经是食客如云。冠盖云集了。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酒菜香扑鼻。

楼上分为三座食厅,朴实雅洁。

他在靠梯口处的一副座头落坐,叫来酒菜,一面小酌,一面打量着全厅的食客。

十余副座头,高朋满座,只有他附近的两桌没有客人。

靠窗口一桌有七位中年食客,上首那人脸色红润,肥头大耳,一双猪眼,一张大嘴,留了大八字胡。穿绿底四花罩袍,像是很有身份的人。

主位上的人正好相反,高瘦长脸,五官倒还端正,只是嘴角经常带着高傲的冷笑,令人不敢领教。

其他五人皆是膀宽腰圆的大汉,一看便知是保镖护院一类人物,有两个带了匕首,一个佩剑,一个佩刀。另一人腰上缠着流星锤。

高瘦的主人敬了主客一杯酒,冷冷一笑道:“和老如果认为没走眼,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请放心吧!不是兄弟自豪。即使是长了三头六臂的武林高手,也难逃出兄弟的手掌心,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果让她溜掉,我八爪蜘蛛骆明芳今后不用混啦!”

猪一样的和老咯咯笑,说:“我当然信得过明老你、所以请你相助。兄弟事先已打听清楚,绝对走不了眼,只要你帮我断她的财路,其他的事不用你费心。”

两人的年龄不过四十出头,居然相互称为和老明老,不伦不类,听来极为刺耳。

明老呵呵一笑,说:“好吧,依你。是否走眼,不久便可分晓,看光景,她大概快来了。”

一阵楼梯急响,人声先到:“不许上去,快给我滚下来。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上来了不少人,领先的是个灰脸庞的小花子,手中握了一条竹根两尺鞭。穿一袭打了补丁的青直缀。登登登带跑带跳上到梯口。

蓦地回身,用硬梆梆的嗓子叫:“再胡叫,小心小爷打掉你满嘴狗牙,拆掉你这座狗眼看人低的黑店。”

追上来的两个店伙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睛,一个仍想伸手拖人、怨声说:“楼上全是有身份的人,你……”

小花子伸竹根鞭搭上了店伙的手肘,冷笑道:“你这该死的东西,你认为小爷没有身份?呸!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有身份,小爷我有钱,你明白么?瞧。小爷先用金子交柜,行么?”

“啪”一声响,一锭十两的金子丢在身边的桌上,金光闪闪,又说:“你先验验看,是不是假的。”

店伙的手抬不起来,呲牙咧嘴,额上冒汗。身子在颤抖,状极痛苦。

小花子扭头就走,向窗口的食桌举步。

周永旭的食桌在梯口。金锭恰好丢在桌面上。

他拾起塞入另一名伙计的手中,笑道:“这是如假包换的十足赤金,错不了,收下交柜吧!把财神爷往外撵,会有祸事的,阁下。”

小花子就在明老和老的邻桌落座。

明老怪眼一翻,大喝道:“小要饭的,你给我滚到远远的一桌去,听见么?”

小花子倏然站起,正待发作。

周永旭赶忙招手笑道:“小兄弟,过来。咱们俩一桌。在下一个人。你也只有一张嘴。何必占了偌大的两张台面?过来吧!生气划不来,是么?”

小花子冷冷一笑,气消了,向周永旭走来,拉出凳落座阴森森地说:“兄台说得不错,乌江镇将会有祸事了。”

周永旭招来店伙取碗筷,向小花子低声微笑道:“不要生事,小兄弟,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不必叫酒菜了,我做东道。”

小花子人穿得褴楼,脸灰手黑,但五官出奇地秀逸端正,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灵活万分,啪一声将竹根鞭放在桌上,恨恨地说:“不要管我的事,他们将永远永远后侮。”

“呵呵!还在生气?酒菜下肚,再生气保证肚子疼。看开些吧!刚才你的竹根压住店伙的曲池。软竹根能发出真力,高明。可把他折磨得哑子吃黄莲,何必呢?我姓周。你呢?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小花子气消得好快。不往打量着他。脸上分了笑意,撒着嘴笑道:“原来你也是个行家。我姓吴。”

“吴老弟,想吃些什么?你小得很。不喝酒吧?”

“周兄,陪你喝半杯,怎样?”

“也好,大概你很顽皮会作怪,喝了酒可不许生事,武朋友难得的是一个忍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哼!谁惹火了我,我……”

“你就要杀人放火?要不得。等会儿可能出事,你最好少管。”他向邻桌用眼色示意:“真想管,麻烦得很”。

“要出事?出什么事?”小花子问。

“刚才撵你的那位仁兄。他们那些狐群狗党好像要在此地对付一个女人。”

“女人?这……”小花子问。眼中掠过一阵异光。

“我不知道,是从他们的言谈中听出来的。最好忍一忍,咱们不能在大庭广众间闹事,是么?”

“这……”

“离开这里之后,日子长着呢。”

“好吧,依你。”

小花子点头同意,大眼睛不转瞬地盯着他,眼神中有疑云,似乎对他并不信任。

察言观色,小花子的神情瞒不了他。

但他并不介意,江湖人对陌生人本就应该怀有三分戒心。即使一见如故也不例外,谁也不会对陌生人推心置腹。

食客仍陆续登楼,人声嘈杂。

忙乱中,店伙悄然在厅角放上一张长凳。

片刻,店伙领来了两个女人,幽灵似的引至凳前即悄然退去。

两个女人一是老太婆,一是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少妇。

少妇荆钗布裙,梳高髻,眉目如画,不施脂粉天然秀色,脸上神色忧戚,与卖唱的姑娘完全不同。怀中抱着一具以锦囊盛着的琵琶。

少妇沉静地取下锦囊,神情专注地缓缓调弦。弦声一起,立即吸引了不少酒客的目光。

周永旭的注意力。落在和若明老的一桌上。

和老放低声音说:“明老。就是她。”

八爪蜘蛛骆明芳淡淡一笑道:“真是她!”

和老阴阴一笑道:“告诉你,我不会走限。”

八爪蜘蛛拍拍胸膛说:“那就交给兄弟办好了。”

和老笑道:“那就一切拜托啦!”

八爪蜘蛛向一名护院耳旁嘀咕一番,重又向和老笑道:“仅断她的财路,没有用的。”

“你的意思……”

“她可以到南京嫌钱。是么?”

“这……她孤零零一个女流之辈。怎敢到南京去赚钱?”

“不一定,她如果真去呢?”

“这个……”

“交给我吧,我会替你办得干干净净,一劳永逸。”八爪蜘蛛自负地说。

和老就等他这句话,奸笑道:“我知道我能信赖你,瞧着办啦!”

“咱们就先走吧。”八爪蜘蛛说。

众人在弦声中,扬长下楼走了。

周永旭的注意力,回到少妇身上。

这瞬间,他被神奇的音符所动,沉浸在弦声中,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那是一曲动人心魄的十面埋伏,杀声震天,千军呐喊,万马奔腾,风雷隐隐,鬼哭神嚎,冥冥中,似乎令人觉得自己正处身沙场,刀光耀眼,剑气生寒。

每一个音符皆令人心弦狂振,每一段旋律皆令人血脉贲张。刀枪交击。血染黄沙,云沉风急,尸骸遍野。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这就是战场。区区几根琴弦,竟能发出如此奔腾澎湃,雷霆万钧的神奇天籁,委实不可思议。

整座酒楼鸦雀无声,所有酒客皆神色肃穆地正襟危坐。似乎,天宇下除了漫天杀气之外,已一无所有了。

这里是西楚霸王兵败自杀的乌江镇,九里山十面埋伏,粉碎了楚霸王雄霸天下的雄心壮志。

弦声已止,久久,楼上仍然寂静如死。

小花子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用似乎来自天外的嗓音说:“人,除了互相砍杀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好做么?为什么呢?”

周永旭感到身上有点冷,喃喃地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难不逝;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盖世英雄。而今安在?哦!她那十指纤纤,滚拂挑拨神乎其神,真令人难以置信。她为何要弹奏这种充满杀伐的乐曲呢?”

小花子闭上明亮的大眼,幽幽地说:“我血液沸腾,但却难过得想哭。”

“我想,她也许会再弹奏一些真会让你落泪的乐曲。”周永旭低声说:“你还是走吧,多愁善感的人,是不宜听高手演奏的。”

“但我要听。”小花子坚决地说。

少妇神色木然,抱着琵琶沉思。

老太婆手捧一个小竹篮,默默地走向客桌,不住欠身道谢请赏。没有人说话,只有制钱落蓝的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静寂。有些人丢一贯,有些人丢下一些碎银。

到了周永旭桌前,他默默地放下十片金叶子。

小花子眼红红地,轻轻放下一锭十两金元宝。轻轻地说:“老婆婆。上苍会保佑你们。”

老太婆激动地欠身再三。跄踉走向另一桌。

一阵楼梯响,上来了两个彪形大汉。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店东和账房夫子,在少妇耳畔嘀咕片刻。

少妇神色凄惶,点点头,缓缓松了琵琶弦放人锦囊,缓缓离座。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最后成串地掉落在胸襟。

周永旭倏然离座。大踏步走近少妇,推开店东笑问:“且慢!大嫂,不弹了?”

一名大汉横身挡路,怪眼一翻,冷哼一声迫近狞笑着问:

“小子,你干什么?”

他冷笑一声。反问:“我问你干什么?老兄。”

大汉双手叉腰打量着他说:“找她去弹琵琶。你有何意见!”

“我得问问这位大嫂。”

“滚你的!狗东西!”大汉破口大骂。

小花子不知何时已到了身旁,伸手便扣住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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