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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朱明画卷-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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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齐贺。朱棣 仰头一饮而尽,鼓乐声起,众人再仰头饮酒。

香醇的美酒入喉,一阵冰凉沁入心脾。

蟠螭宝座旁,水晶珠帘后,翟鸟宝座上, 仪华一杯醇香之酒入口,冰凉之感入心,却依 旧浇不熄那丝紧张。她素手执玉壶,倾到一杯 欲再饮,只听殿前一内侍高声唱道:“王妃贺 礼上——”

声音起落瞬间,满殿寂静一刹。

这一刻,外界鸦雀无声,仪华心如擂鼓。

她执起玉杯,仰头而饮,眸光顺着白玉杯 沿斜斜看去,落在那蟠螭宝座上。

蟠螭宝座上,朱棣一身玄色金绣蟠螭纹锦 袍,右手金搏杯把玩,似不经意间侧首,略带 一分酒意的深眸,掠过他左后方的水晶珠帘, 与仪华目光相交于一。

隔着水晶珠帘,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微 怔。

“母妃,我也要喝。”将满四岁的燧儿, 坐在翟鸟宝座上,不依的拉扯仪华右臂广袖。

仪华不防,右手一颤,杯中美酒倾洒,溅 上她曳地裙摆。

立在一旁的阿秋,掩口无声惊呼一下,忙 持帕擦拭仪华裙上酒渍。

燧儿见闯祸,鼓起红嘟嘟的腮帮子,老实 的缩到宝座边上,一副知错的样子。

仪华看着一笑,拦过幼子,低头亲了一下 他光洁的额头。放开燧儿,抬起头,不经意撞 上右首一排珠帘前方,坐于此次北征功臣首位 席的朱能。她广袖一拂,执起新斟上美酒的玉 杯,举起向朱能微微示意,便定眸看向殿中, 她亲手备制的寿礼。

第二百章 寿宴(中)

凝目望去那瞬,贝阙珠宫一样的殿前,八盏主灯骤灭。

殿内陡然一黑,满殿宾客惊讶四望,不及双眸适应晦暗的光线,已见七彩流光缓缓转动。

流光斑斓,美轮美奂,众人只觉赏心悦目,眸光不由随光流转;少顷之后,方顺光源循望而去,只见殿阶之下,一只半人高的羽纱红木雕花宫灯赫然映入众人眼里。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仪华会送一只仿提灯的座灯,尽管这只座灯工艺精细,又别具匠心,但它也仅仅是一只并不昂贵的灯盏。至少,它在今夜琳琅满目的各种寿礼中,普通的让人过目即忘。

诧异之下,众人似不相信仪华将一只普普通通的宫灯为寿礼,纷纷定睛凝神朝座灯细细探究。

灯身共有七层,以漆红横木隔开,分别再以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轻纱为罩,罩外又是红木雕花镂空架子。灯内烛火透过七色羽纱,穿过红木镂空架子,射出七色形式各异的彩光,随着缓缓转动的灯身流转。

一番细究,仍无任何惊艳之处,众人不免失望不解,正欲收回目光时,忽见一人指着雕栏画栋的壁墙,惊呼道:“上面有字!”

“真的有七色彩字!”一人依言细看,果真发现有字,忙惊喜附和。

“对,好像是……”又一人凝神细思,恍然大悟道,“所以的字组合起,正是一首词!”

众人一听,顿时兴致盎然,竟一个字一个字的吟朗组合。

此词通俗易懂,极是容易猜到,不多时已有人道出词名——正是南宋词人辛弃疾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想出此词为何,满颠宾客哗然,议论之声不迭,几乎所有人都阅取词尾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从词句表面意思赏析,认为仪华是以它述衷肠,表情意。

各种猜测之声,从殿阶下传入,朱棣放下酒杯,微微抬手道:“燃灯。”话落须臾,殿内骤然大亮,映在墙壁上的七色彩字顿消,朱棣扭头看向侧后方珠帘,神色仿若不经意,却隐有一丝灼亮掠过眼底。

一眼毕,朱棣俯视殿阶下,目光一一掠过左右宾客,成功止下众人话语,道:“王妃心思独巧,单这份巧思已让本王大开眼界,只是不知王妃灯上所刻为何?”最后一字话音倾落刹那,他猛回头,目光如炬的望着珠帘后的人。

一言引出所有人好奇,众人也不约而同望向珠帘,安静的等待仪华的回答。

即使隔着珠帘,也能感受到众人暧昧的眼神,以及他灼热的眸光。

仪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的透过水晶珠帘,望着殿阶下满席的宾客,面对右边阶台上一排珠帘后如针如刺如芒的锋利目光,亦直视他直逼人心的慑人深眸。

她道:“众所周知,辛弃疾乃一位南宋爱园诗人,也是一位勇冠三军的猛将。他生平热衷于北伐抗击外族,只可惜时不予他,错生在积贫积弱的南宋朝廷。但他力争于北伐,抗击侵略外族的保园为家之举。一身顶天立地的阳刚之气,我以为与王爷相似,当时便多留意了他的生平。”

仪华话中不乏恭维之词,语气却平平如直序,与朱棣大获全胜后满朝震惊之下的溢美词句相较,只是稀疏平常,让人全无逢迎拍马之感。

众人闻言,有心赞仪华不谄媚者,有好奇《青玉案》解释者,有借她话奉承朱棣者。

一时间,满殿气氛节节攀高,溢美之词处处可闻。

仪华含笑等众人话告一段,她方又道:“留意后,偶读得此词,就有了以灯作寿礼的想法。词中上阕所述元宵灯火繁华,游者如织的盛况,臣妾认为此好比我大明国运昌隆、人才兴旺之兆。词下阕是写元宵灯夜中一位不慕容华、甘守寂寞的美人,臣妾斗胆将词中美人比作王爷于此次北伐的大明将士,在北征途中不畏征途上个中艰险,只为保卫大明,守卫边关!”

她一面娓娓而道,一面注意众人反应,见无人对她的一番解说感到牵强,仪华紧攥纨扇的素手松了松,重新轻摇扇柄,话中多了一分坦然笃定道:“如上愚见下,也就借花献佛,选了这首词作为寿礼,一祝我大明繁荣昌盛,一敬北征将士保家卫国,一贺王爷首战旗开得胜。”顿了顿,她移眸,只望着朱棣道:“这就是臣妾送此礼的原由,望王爷能体会臣妾一番心思!”

她的一番心思,一番用意,他可是明白?

仪华垂眸,放下手中纨扇,抬头执起玉杯,定定地望着一帘之隔的朱棣。

一年多前,元宵灯夜,他们如一对普通的夫妇,带着稚儿出行夜游,猜灯谜赢灯盏,他可还记得?

茫茫人海中,他们搜寻着彼此的身影,在相见那一刹的喜悦激动,他可曾有过?

这首《青玉案》,是她那时的心声,他可是知道?

蓦然回首,他是她在灯火阑处遇见的人,而她可是他寻寻觅觅后,回首相见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她难以知道,只愿他能明白,词中那个不与众女子一起在热闹的街上观看灯火,只一人独自站在灯火阑珊处的女子,是她的心声:不愿沦为府中众妃妾中的一人,宁愿一个人留在那逼仄一隅,也要紧守她心下最深处的底限!

所以,她能做到,能付出的,皆是有限,除非……

“臣妾恭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久久凝视中,仪华缓缓而道。

朱棣回举酒杯,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但细看之下,却喜怒难辨。他道:“王妃心意,本王心领。同祝愿王妃年年岁岁如今朝。”说毕,他仰头一饮而尽。

她言他语,好似相敬如宾,却让仪华一扫这旬日一来不外显而出的沉郁。虽不知他是否懂她今日之举,可是她却知道每当他心情愉悦又不愿外露时,他右手食指总会不经意的弹动数下,一如此刻。

如此,朱棣必是知道她送灯,源于去年的元宵灯夜,并为此而心情愉悦。

念及此,仪华朱唇不经意一抿,一抹笑意浮现脸颊,她随即亦仰饮酒。

美酒入喉,酒香果真甘醇。

第二百零一章 寿宴(下)

她的礼普通平常,其意穿凿附会,但送礼的人身份贵重,受礼的自觉满意,他人自无话可说,甚至趋言附和看不乏繁几。这样一来,她贺礼的大受好评,无形中解了众妃妾的紧张,她们无需担忧接下来贺礼的贫乏普通。

于是,右阶珠帘后的妃妾们,心下少了一分紧张,又笑靥如花的说笑起,好整以暇的坐等她们每一人的寿礼呈上。

当然怡然之下,她们亦有期盼,望博得君一笑,以获稀薄恩宠。

而这一刻,宴会于她言之,已无任何意义。幸在世人皆知她身体羸弱,又时逢有孕,提前离席,也不会引他人非议。

仪华重执纨扇,转身侧眸,慈爱的看着她的幼子,问道:“母妃乏了,燧儿可要同母妃回宫?”

燧儿不如熙儿活泼,却也正处在好动年岁,早不想待在这里,这一听仪华要走,忙扯住她的衣袖,扬起与仪华五官相似的小脸,道:“要!还有二哥一起!”

见燧儿时不忘熙儿,仪华深感欣慰,转头住殿阶下一望,即见朱能下首席间,与徐增寿坐一起的熙儿。隔着一丈余距离,她看见五岁的大儿子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唤了李进忠去接熙儿,自牵着燧儿的手起身离席。

尽量不惊扰他人,仪华从翟坐后离开。岂料牵着燧儿的手,刚走到翟尘后几步,眼前忽然一黑,旋即一道铮然的琴声昂扬而起,以决绝之势划破殿宇。

一瞬间,殿内鸦雀无声,只有琴音袅袅。

“母妃,您看那里!”燧儿指着左阶,奶声奶气的叫道。

仪华顺目而看,只见左阶上,一层月白薄纱通梁而下,纱后略有昏黄光影,勾勒出一个正手弹古琴的女子。女子琴音急如飞瀑直流,激昂奋进;渐渐地,琴音柔缓了下来,如溪水涓涓流动;再至后,琴音越发轻吟,慢慢低不可闻……

在众人以为一曲方终之时,一缕清越的笛声悠悠响起。

笛音空灵悦耳,仿佛来自千里之外,又似近在耳畔吹奏,一时竟让人不知笛音从何而来。

正当众人四望相循,大殿末端的宾客席,蓦地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原来不知何时,殿外丹墀之上,陡显一只半丈宽的莲花座。座内灯火莹莹,包裹的莲花花瓣,随着笛声缓缓绽放,一个吹笛的窈窕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绝对的视觉冲击,却不及众人惊呼,又听笛声骤然一停,殿内琴声陡而复起。与之同时,六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悄然而至,立于一人高的莲花座下悠然舞动。起舞片刻,于琴音忽高的一个分音,莲花座上的女子乍然一跃,身上飘逸羽衣凌空一散,女子以夺人心魂之力翩翩起舞。

殿内琴音悠扬,殿外舞伶随吟而舞,一曲月下飞天,惊艳四座。

音休舞毕的一刹,殿内爆发出雷鸣掌声。

一声一声激烈的鼓掌,一下一下击入仪华心中,她惕然一惊,抬眸去看朱棣。她人在宝座后的狭窄过道间,一道茜红羽纱将过道与大殿隔开。殿内灯光不明,她隔着羽纱望去,看不见朱棣此刻的神情,不知他是否与众人一般,惊艳倾心?

殿内灯火重燃,一下子明华如昼,惊省了仪华的神思,她转眸看见阿秋、陈妈妈深深担忧的神色,遂敛去不宁的心绪,向她们安抚一笑,道:“走吧。”

“王妃。”阿秋心下忧怕,叫住仪华道:“刚才隔了那么远,还不知道跳舞的人是……”

不等阿秋说完,仪华已牵着燧儿默然举步。能一舞艳惊四座,阖府上下,据她所知无一人可以。如此,便只有一人能有此艺技,就是初入府不久的次妃张月茹。至于那弹琴之人,技艺娴熟,琴音丝丝入扣,显然是一位技艺高道的琴师,就不知张月茹从哪里找来的人。

她心念方转,只听内侍高声唱喝道:“婉次妃献琴、茹次妃献舞,共贺王爷生辰之喜。”

什么?!

弹琴的人是李婉儿?

李婉儿和张月茹她们怎么会……

仪华既惊且讶,自半月前她突然昏厥,随后十多日她一直寝宫中养胎,竟然半点音讯不知!

一想之下,仪华心底怒起,驻足回首道:“怎么回事?她何时搬回东三所的?”

阿秋见仪华脸色沉郁,惊慌语乱道:“小姐,不,王妃,奴婢……”犹言未完,两名小婢女喁喁私语之声,隐隐传至耳内。

“茹次妃舞跳的真好!”一人语音羡慕道:“她才艺如此出众,难怪会得宠。”

另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吗?一开始见王爷不去茹次妃那,府里都传王爷这一两年来,只宠 王妃,就是茹次妃那般颜色也不喜。”说着,声音 洋洋得意道:“我当时就不信!不是有句话说‘只 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王爷王妃夫妻十几年, 即使情深似笃,可天下男儿哪一个不是娇妻美妾, 何况权势如王爷,美貌才情如茹次妃?就是今上先 后情——啊,痛!”

“口没遮拦,什么都敢说!”先前说话那 人,笑骂了一声,续又闲话道:“你那句‘只见新 人笑,不见旧人哭’也不知哪听得,尽乱用。不过 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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