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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玉堂金阙-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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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希这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高严见她如此,哑然失笑,唇凑到了陆希的头顶,碰了碰她柔软的发丝,“放心吧,不会出任何事的。”他继续给她擦着头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常山了?”常山自皎皎三岁那年,把陆希丢到雪地后,皎皎害怕了一阶段后,就已经学会无视常山了,他可不认为她会无缘无故的想起常山。

陆希将自己之前听到常山和郑启的掐头去尾的说了一遍,“阿兄,你说阿劫都入族谱了,大郎还没有入族谱,她会不会——对阿劫不利?”这种话,陆希也只能和高严说了。

高严摇头道:“不会。若她真为大郎考虑,她也不会在收养了大郎六年,都还没有让大郎入族谱,很显然她并没有当大郎是她的孩子。就算先生不肯让大郎入族谱,可如今先生都去世了,她要是想让大郎和阿劫争夺齐国公的爵位,最起码应该先让大郎记入族谱她名下,变成嫡子吧?可她并没有做,显然她并没有太在意到底是谁继承这个爵位。”

“再说齐国公爵位,不管是大郎继承还是阿劫继承,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她一天不改嫁,就一天是齐国公府的太夫人。她如果担心阿劫将来亲你,不亲她,那么她完全可以收养阿劫,以她的身份,做这件事没人可以反对。阿劫还小,她接过养过一阶段后,肯定会亲她,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去费心思杀了阿劫呢?再说谁帮她杀人?等你们回了吴郡,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公主可以随便杀人吗?答案是肯定的,常山每年都新添上一批宫侍。但这个“随便”也是有限定的,至少以她的身份,还没有到可以随心所欲杀掉齐国公府承重孙而不受任何惩罚的地步。当年常山将陆希丢入雪地,事后陆家和皇家把这件事都压下去了,是因为皎皎被他救了,毫发无损,所以皇家压下了这件事,陆家也忍了。可至此之后,常山就彻底失去了陆氏主母的管家权利,她身边所有的宫侍、侍卫除了她的乳母外,全部被先帝杖杀了。

之后派给常山的侍卫全是陛下分出来的人,只负责保护常山安全,却不需要执行常山的任何命令。当年有侍卫违反了先帝规定,将先生怀了身孕的侍妾杀掉,今上又下令将她身边所有的宫侍、侍卫全部杖毙了,两次血腥的大清洗,让所有派去服侍常山的宫侍、侍卫都不敢、也不会听命于常山了。现在的常山,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子,这也是陆家后来不计较的主要原因,同时也是高严敢动手的最大依仗。高严甚至都不认为,常山会想“夺爵”这么复杂的事,她那句话,估计也是顺口的愤慨吧?

听着高严的分析,陆希心头压着的重石,终于落到了一边,“阿兄,你说的对,是我杯弓蛇影了。”

“你是关心则乱。”高严心疼望着皎皎,这些事若是换在其他人身上,不用他说皎皎都能想明白,可就是因为牵扯到了常山,皎皎才会这么胡思乱想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眼睁睁看着差点杀掉仇人在自己面前逍遥自在的感觉了,那好像是一把刀颤巍巍悬在他的头上,他无时无刻的都在担心那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这种煎熬,高严只尝过几个月,而皎皎却忍了十年,也正是这个因为,常山他一定要除掉!

心事一除,陆希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可她还是强提起精神说:“我要睡了,你走吧!”

“我等你睡了再走,好不好?”高严说。

“不好!”陆希一口拒绝。

高严见她眼皮都快合上了,还强撑着精神瞪着自己,让她先躺下,“睡吧,我走了。”

陆希听了他的话,终于熬不住合眼就睡了,高严看着陆希的睡颜半晌,抬手给她拢了拢被褥后,转身离去。

第二天没人喊陆希,陆希一时睡到了午时,才睁开了眼睛。

“姑娘,你醒了。”春暄正守在陆希的床榻前,见陆希睁开了眼睛,就和烟微一起伺候她起身。

“什么时辰了?”陆希问。

“快过午时了。”春暄说。

“这么晚了。”陆希自穿越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晚起身过呢,“难怪觉得饿了。”陆希嘟哝了一声。

“姑娘觉得饿了?”春暄和烟微惊喜的互视了一眼,“太好了!我这就让人给姑娘端午膳来!”烟微说着惊喜的往外走去,还没转过屏风,迎面就撞上一人,烟微没好气的把人拦下,“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大娘子。”来人是陆希房里专门陪她踢毽子玩的丫鬟小雀,见陆希起来后,给陆希行了一个礼,“观主让你起身后,就过去。”

“哦,阿姑说了,是为了什么事吗?”陆希漱口后,喝了几口温热的粳米汤,安抚了有些躁动的胃后,才问道。

“南坞亭君来了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想要见大娘子。”小雀说。

“南坞亭君?”陆希想了想,“你说六祖姑?”这六祖姑和七祖姑是同母所出的姐妹,六祖姑嫁到了北地士族清河崔氏,也是陆家目前辈分最大的人,陆希只听说过有这个祖姑,还真没见过。

“是的。”小雀道。

“大娘子,不如你去观主那儿进食吧。”烟微道。

“好。”陆希走下楼,六祖姑不远千里回陆家奔丧,她起晚了一个多时辰就够失礼了,要是吃完了饭再去,就真丢脸丢到外面去了。

陆希刚走到正厅,还没入内,就听到一声怒斥,“你们居然让大娘嫁给一个寒门兵家子,是想毁了我们陆家数代的清誉吗!”

第77章 南坞亭君

听到怒骂声,陆希不由停下了脚步。

烟微上前一步;笑着问门口守门的仆妇;“阿媪;南坞亭君在里面吗?”

仆妇道:“不仅南坞亭君在里面;南坞亭君的长子、长媳,以及幼孙、幼孙女都来了。”她对陆希行了一礼,“大娘子稍候;老妇先进去通报。”

时下厚葬之风盛行;讲究事死如事生;每逢大家族葬礼;除非远在外地有官职在身的;不然邻里亲友之间;若是丧礼不参加的话;那丧礼结束之后,两家的关系就会彻底断绝了。陆琉为陆氏族长去世本身就是陆氏宗族的大事,且他又被陛下追封为太傅、陪葬皇陵,很多离建康极远的亲戚都不辞**的赶了过来。南坞亭君属于陆家比较近的亲眷,会带这么多亲戚来奔丧也不奇怪。同时南坞亭君也是为了参加广陵王和楚丘亭主的婚事而来的,清河崔氏是北方大族,在魏朝权势颇大,但宋朝的清河崔氏却只有寥寥几人。南坞亭君的公公,和崔文广的祖父是同父的兄弟,因有着这层关系,南坞亭君之夫也是大宋的官员,故楚丘亭主的母亲才下了请柬给南坞亭君,不然女儿成亲,连个娘家人都没了。

仆妇进去片刻后,就请陆希入正堂,正厅里这会正寂寂无声,一名看起来有六十岁左右,看起来富贵白胖的老夫人正坐于上方,七祖姑和阿姑坐于下方,同时坐着的还有一名四旬左右的贵夫人,和一名同陆希差不多年纪的女郎。

陆希先上前给那名老夫人行礼,“皎皎见过六祖姑。”陆希穿着一身宽大的重孝服,衬得她越发的身形消瘦、脸色苍白。

老夫人上前扶起陆希,摸到她纤细的手腕的时候,眼眶立刻红了,“你父亲去世,大家都伤心,可也要多注意身体,万万不可哀毁伤身。”

听南坞亭君提起父亲,陆希泪水就落下了,她哽咽的点头,“是,六祖姑。”

南坞亭君见她如此守礼,心中更加喜爱,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随便就嫁给一个兵家子?在陆止领着陆希拜见南坞亭君的长媳,又和崔家八娘相互见礼后,小辈就先退下了。

南坞亭君等陆希和崔八娘一起退下后,就对七祖姑道:“嫁给兵家子有多苦,你们还不清楚吗?当年阿菀姐嫁给先帝多久?可夫妻真正相处了多久?你们就忍心皎皎走她的后路?”更别说郑家之后做的那些事,把陆家的清名算是毁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些话南坞亭君不好说。皎皎是陆家的嫡长女,什么人不好嫁,哪里需要下嫁一个兵家子?

南坞亭君在姑娘时,和武昭陆皇后感情最好,看着阿姊嫁给郑裕后,夫婿长年不在家,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是她一个人在打点,她三十不到就去世了,还不是因为生生累死的?有阿菀前车之鉴,他们怎么还想把皎皎推入火坑呢?所以南坞亭君在听说陆希和高严婚事的传言后,就急急的来问七妹和陆止了,却不想两人说这件事婚事真的,皎皎守孝完就要嫁给高严了。

“高家说了,等两人成婚后,就让皎皎随高严去涿郡。”陆止说。

“什么?皎皎也要去蓟州?”南坞亭君听得脸色都变了,“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冬季滴水成冰,你冬天想赏个梅花都赏不到,想吃什么新鲜的果蔬都没有,你们居然忍心让皎皎去那个地方受苦?”南坞亭君当年从吴郡远嫁蓟州,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若不是和夫君琴瑟和鸣,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高严是武官,皎皎就算去了涿郡,一年能和皎皎见上几次?且军中那些军官的娘子,全是寒门出身,很多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户,你们想让皎皎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南坞亭君倒不是认为陆希会有意自持身份,不和旁人来往,但士族看不上寒门,同样寒门也会看不上士族,皎皎的身份,注定了她根本不可能融入她们,这样她在蓟州就根本就是孤立无援,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亲家、亲家,熟悉的才叫亲家,高氏父子在外什么名声,高仲翼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这种人家是可以能结亲家的人家吗?”南坞亭君远嫁清河崔氏,清河国就在蓟州,这些年高仲翼的名声对她来说,简直如雷贯耳!不说他对外族心狠手辣,南坞亭君还没眼界浅到对外族宽容,可他对汉人一样心狠手辣。北地远没有江左太平,地方豪强林立,地方官吏入驻后,很容易遭遇豪强为难,这些都是常理,可高仲翼新入涿郡后,就不顾常理的,连杀了两家反对他的豪强,从此他的名声在涿郡足以小儿止啼!

当年高元亮追杀流寇,就在清河国附近的博陵郡,旁人都道高元亮是少年英雄,可在蓟州谁不知道高元亮生焚活人的凶名?高元亮生焚之地,迄今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当年高子畏为了报父仇,当街杀数十余人……她简直不敢想象,皎皎怎么可能嫁到这种人家去!万一将来小夫妻有个争执,高仲翼别说动手了,他就是随手一掌,皎皎都承受不住!

七祖姑原本就不是很同意这门亲事,听长姐这么一说,就望向陆止,陆止直接道:“这是元澈定下的婚事。”在陆止看来,这门亲事,元澈同意、皎皎愿意,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元澈定下的?有婚书吗?”南坞亭君追问。

陆止摇头:“当时元澈只和高子畏口头定下了,说要等皎皎及笄后再说。”

七祖姑问:“阿姊,你说高家的名声,你听过高家什么名声?”

六祖姑犹豫了下,她的教养让她无法道人长短,但思及事关家中小辈的终生幸福,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六祖姑到也没有添油加醋,毕竟高氏父子的作为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就可以把人吓到。

七祖姑听得脸色都变了,对陆止道:“你和元澈怎么能这么糊涂!这种人家怎么可以嫁?亏得没定亲,不然就是害了皎皎!”

陆止却不以为然,耳听为虚,六姑说的话,不一定是错的,但肯定不是最全面的,别的不说,高严身为武官,没有上官之命,怎么可能光明正大杀人?杀豪强一事,定另有□。再说陆止是从小看着皎皎和高严长大的,从小到大,只有皎皎欺负的高严的份,就没见高严反驳过,有时候皎皎的胡闹,让阿娘和元澈都看不过了,如皎皎让高严一个夏天剥满一筐茉莉花瓣,她都没见高严对皎皎皱过半次眉头。眼见不一定为实,可她不信高严可以一装十年,换句话说,他肯为皎皎装十年,也会为皎皎继续装下去。

“当初刘休道谁不说他,‘谦谦君子’,结果不过因为一句争执,就勒杀了发妻。梁博卓,人皆言其‘性凶残、杀人如麻’,可此人只要妻一怒,就顿首于妻前。高元亮、高仲翼都是替陛下办事,如此行事定是事出有因。”陆止说,就算她的堂姑父郑裕,性格不粗暴吗?不杀人吗?可在姑姑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自己的父亲、景帝姑父,对妻子儿女都是呵护备至,对外杀起该杀的人,照样不手软,朝堂上的行事准则,怎么能代入家中呢?陆止相信元澈再胡来,绝对不会对皎皎的婚事胡来,皎皎是他的命。

南坞亭君见陆止如此说,眉头一皱,“你说的也对,但天下俊杰多得是,何必一定要高家呢?”

“阿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止说道,“既然这门亲事是元澈定下的,难道我们还能反悔不成?”

陆止的话,让南坞亭君也不好反驳了,毕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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