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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青妤记-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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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子纾领了任务要唱新戏,今夜就不用再去前院上戏了。但止卿这个三等弟子却不能不去,今夜还有一出安排好的点唱去三楼包厢。于是等天黑,花家姐弟以观摩为名,又光明正大地跟着唐虞来到了前院。

说是观摩,其实子妤昨夜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但对于三等以上戏伶的演出流程还不是很清楚,正好遇上止卿唱,她也想去看看和一楼大厅有什么不同的。

姐弟俩一路从无棠院来到前院,唐虞已经给守门的小厮说好放他们进来,但子妤还是送上了自己亲手做的几样糕点,哄得那小厮一口一个“好姐姐”。就算唐虞没打招呼,恐怕也早乖乖开门迎了花家姐弟进去。

刚从连接前院的回廊走过去,就碰见从前头匆匆而来的茗月。只见她脸上带了戏装,衣裳却还没换,慌慌张张的样子要多着急有多着急,子妤忙迎了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茗月着急归着急,见了子妤问自己,旁边又是那个帅气无比的心上人,一时没忍住,就只顾埋头垂泪起来,根本说不清楚。

还是子纾晓得一些前头上戏的情况,剑眉紧锁:“是不是秀莲和杏儿那两个又欺负你了?”

一听此话,茗月更是忍不住抽泣起来,心里的委屈更甚了,泱泱地抬起头来:“我的戏服上好大一滩红漆,眼见是没法再穿上台了。我想着去找她们理论,可是两人都躲去了不知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被陈管事发现我没照料好戏服,一顿打骂倒没什么,那三两银子的钱却是万万陪不出来的。”

“子纾,这是怎么回事儿?”子妤听得有些不解,又问:“秀莲不是打小就和茗月一间屋子么?那个杏儿我也是认识的,以前和我一个屋。虽然住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小一年,但也不是那种坏透了的人。她们这样做,要是被前院的管事发现了,肯定要被打一顿撵出去的!她们怎么敢!”

“她们不敢,有人却敢。”子纾脸上一副愤愤之色:“以前没在前院上戏,还不知道这些个龌龊的事情。初到前院上戏的弟子。没有一个不被暗中挤兑欺负的。我和止卿算是都有师父罩着的,我又是武生,他们不敢动。但茗月没什么根底,唱的又是过场戏,性格也软弱好欺,自然容易被她们戏弄。那秀莲和红衫儿走的极近,事事以她为首,对低阶的女弟子们施以欺压是经常的事儿。而杏儿她三叔前两年也被班主提了做三楼包厢的管事。仗着这层关系,她们做些小动作,其他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们闹去,只要不出了大事儿就行。”

茗月听见子纾语气渐渐激愤起来,心里头的委屈也消了好多,随着他说道:“杏儿的三叔就是三楼包厢的罗管事。因为管得是三楼的事儿,身份也比下头的管事们高些,在前院有几分体面。红衫儿在三楼唱戏,所以和那罗管事熟悉,杏儿借机巴结了上去,想讨些好处,知道红衫儿看不惯你我,便经常找麻烦。红衫儿以前就不喜欢我们。乐得见到有人帮她出气。”

又是一阵抽泣,茗月顿了顿才继续道:“以前离得远,红衫儿最多见面逞逞口舌之利,现在我好不容易当上五等弟子可以去前院挣点儿辛苦钱,她巴不得有人帮她压着我使绊子。今天在我的胭脂里和辣椒,明天在我的戏服上泼茶,这些我都可以忍了。但戏服一沾上红漆,就彻底不能再用,我只有拿钱陪上。一个月在前院跑过场戏才得一两银子的份钱,也没有客人给过场戏的戏伶打赏,我上戏两个月一共才存了二两银子,还给了母亲一两做家用使,就算卖了我,也拿不出三两来啊!”

说着,茗月又哭了起来,脸上的泪花儿起串子地往下落,看得人心头酸的不行。

“三两银子算什么,我都给你出了,快别哭了才是。”子纾忙上前一步,抢在子妤前头说了出来,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张手绢,颇为笨拙的想伸手帮茗月擦泪。

茗月听了一喜,满月似的脸庞由委屈到惊喜,甚至透出一抹明显的娇羞之色来:“我怎好拿你的钱去赔,我。。。。。。”

子妤看着茗月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暗中叹了口气,上前挥开子纾拿了绢帕的手,自己拿出一张来塞到她手中:“擦擦泪。脸上妆全花了。你这个时候还倔什么,你我什么关系,子纾又是我亲弟弟,你算是他半个姐姐,三两银子给你使了便是,不用扭捏。倒是你今后还要继续在前院上戏,总不能一直被人欺负。走,我亲自去找红衫儿,让她不敢再指使秀莲和杏儿暗中给你使绊子了。”

茗月是个胆小怕事的,一把拉了子妤:“这些事儿都是没有证据的,你找到她,又能说什么。要是被管事们看到,肯定说我们不会说红衫儿的。既然子纾帮我垫了戏服的钱,就算捱过去了。再为了我起什么纷争,我心里也不好受的。再有,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子妤问。

茗月像是解了气一般,恨恨地道:“昨儿夜里唐师父撵了红衫儿还有青歌儿师姐出去,说她们坏了规矩,这一个月都不准再去前院上戏了。你就算这时候过去,也找不到她人的。”

子妤倒忘了这一茬,“你说的也对,红衫儿躲在后面,我们既无证据。她也不会承认。这下她被罚,正在气头上,若吵起来更不好了。”

叹了口气,看着茗月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子妤又气不过:“茗月,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被人随意揉捏都只晓得忍气吞声。”

茗月有几分倔性子,被子妤一说,喃喃地道:“我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多惹是非罢了。”

子妤虽然也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但却不会轻易吃亏。可眼见茗月不愿撕破脸,再想着自己帮得了她一时,却不能一直帮想下去,她还得一直在前院上戏,面对秀莲和杏儿两人,转念便道:“你可是沁园的人,没道理她们敢不顾四师姐的面子啊!这样,我有办法了,你回去就当什么事儿没发生,直接拿了银子给管事然后认个错。就当着杏儿和秀莲的面说是四师姐给你的钱来赔那戏服。记得,一定要大声些说,让她们两个都听见是四师姐帮的你。想来,她们有了顾忌,以后也会下手轻些。”

“这样行么?”茗月怯怯地咬了咬唇。

“就是啊!”子纾也大声附和道:“你也不是完全没根底的人啊。四大戏伶身边的人,那秀莲和杏儿也只敢暗地里使绊子。你一直没反抗,她们多半以为你在四师姐面前说不起话,或者以为你太软弱好欺负才越来越过分。若让她们听到是四师姐出的钱帮你赔戏服,一定不敢再动你了。”

“嘿嘿,还是家姐聪明,想到这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说完,子纾从怀里掏出三个一两的碎银子塞到茗月手里:“给你,记得要理直气壮的。别怯生生的,简直yin*别人去欺负你嘛。”

“那,我去试试吧。”茗月收了银子,感激地朝子纾看了看,发现他离得自己极近,羞得赶紧退开两步。

子妤见状,彻底明白了茗月对自己弟弟是存了什么心思,一把拉了子纾到一边儿:“我弟弟说的有理,人善被人欺。这个善字可不是善良的善,是软弱!你若挺直腰杆,处处那四师姐来做挡箭牌,秀莲和杏儿哪里敢动你半分?好好想想,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听了子妤这番话,茗月也明白了她的用意,破涕为笑道:“子妤。你比我小些,可总是主意大。回头我做一顿好吃的给你,算是谢谢你点醒我。”

子妤笑她太过拘谨,摆摆手:“咱们同个屋子睡的,你说这些客套话就是见外了。”

子纾看看天色,发现前院已经热闹起来,第一场戏已然开唱,催促道:“那咱们走吧,你若去晚了怕被管事骂呢。”

被姐弟两一劝,心头的委屈和焦急都退了下去,但脸又红了起来,茗月埋头道了声“嗯”,也不敢再抬眼看子纾,扭转身子就跑开了去。

看得子妤忍不住甩头直叹,也不知她到底能不能镇得住秀莲和杏儿那两个丫头。(!)

正文章一百六十二何处人生

三人来到戏院子。茗月便先去了候场的地方解决戏服的事儿。花家姐弟则直奔三楼包厢,准备先找到止卿,再转悠转悠见识见识。

“亏得唐师父昨日教训了红衫儿,至少她有段时间不能作恶了。”子纾一边走,一边小声的抱怨着,好像对茗月的事儿仍有些无法释怀:“她可欺压着许多像茗月那样的五等戏伶,但除了她,还有其他人会继续做同样的事儿,不止不休。”

侧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不过半个多月不见,子妤竟觉得他长大成熟些了,说话时微微锁眉的样子也露出一丝男人应该有的近忧和远虑。

子纾说着,叹了口气,并未发现子妤在用着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他,继续道:“在没有到前院上戏之前,我根本不曾想到,一方小小的戏院,也像外面的大世界一般,有着严格的等阶。像茗月那样只是唱过场的戏伶,虽然也是在前院上戏的弟子,却低了一等。虽然不容易。但没有人愿意离开。因为他们后面大多有着一家子,只等每月拿二两银子的工钱,不然就没法揭开锅了。这样生存在夹缝中的弟子,还不少,他们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和高阶弟子发生摩擦,因为最后被责骂的总是他们。”

子妤伸手拍拍子纾的肩膀,终于接话了:“说白了就是凭本事吃饭,本事不如人,走到哪儿都是受气的。茗月他们从小就在戏班长大,被暗地里使点儿绊子就算了,总比出去吃苦强。所以。。。。。。”

“咱们也要把本事练上去,成为高阶弟子就没人敢欺负了,对不对?”子纾咧嘴一笑,算是释然了。

子妤也笑笑:“不过,可不能当了高阶弟子就欺压其他人。”

子纾揉揉鼻头,露出一丝玩性:“哈哈,我才懒得呢。”

两人说这话,已经上到了三楼。子妤想起青歌儿也同样被唐虞罚了,至少这半个月她不在前院上戏,应该会让自己轻松一些,不必整天想着勾心斗角才是。

“止卿师兄,这花蜜是一位客人相赠,说是对嗓子极好,我也用不完,您不如那点儿回去润着嗓子。”

花家姐弟还未走进戏伶候场的屋子,就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柔和。轻婉如水,不是青歌儿又是谁?

子妤刚刚才想了不用面对她,下一刻却听见她的声音,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下意识的有些不愿意进去。

“止卿哥,你什么时候去上戏啊?”子纾不等子妤反映过来,已经推门而进,随即又看向青歌儿:“咦,师姐不是被罚了吗,怎么?”

青歌儿看了一眼前后进屋的花家姐弟,笑意温和,却含着两分难受的语气道:“今儿个一大早师父就找了我和红衫儿师妹过去问话。结果。。。。。。其实我也不愿说红衫儿的什么不是,但她的任性就算师父再疼她,也不能放任。所以缘由,便罚了她一个月都不许来前院上戏。至于我,师父是个明理的,知道只是红衫儿任性罢了,就准我回来继续上戏。”

子妤听了,敷衍地笑笑:“所以,红衫儿受罚,你却无事。”

青歌儿仿佛听出了子妤话中的质疑。脸色愈发愧疚起来:“也是我的不好,知道红衫儿的性子,不该和她争执什么的。哎。。。。。。”

止卿这是也走了过来,冲子妤和子纾笑笑打过招呼,转而劝青歌儿:“师姐性子和善,平时的确有些惯着红衫儿了,这也不怪你。”

子纾见青歌儿内疚的样子,也走过去附和着:“是啊,师姐没事儿就好。红衫儿那性子,活该被管管才好。”

弟弟和止卿都对着青歌儿颇有好感,让子妤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只盼着她只对那些有威胁的戏伶下手就好,不要惹了自己在乎的人。不然,自己绝不会与她善了。

没发觉姐姐的不对劲儿,子纾问了一个子妤心中所想的问题:“对了,师姐今夜单独上戏么?是唱什么?”

青歌儿眼底一闪而过一丝得意,徐徐道:“不过是一出《玉簪记》的段子,我以前的老客人常点,久了不唱,还有些紧张呢。我先去换装,你们说会儿话,等下都喝喝那位熟客送来的西域花蜜,极香的。”

说完,她又一一朝着三人笑着颔首,这才告辞而去,从头到尾显得又知礼又稳重,也丝毫不拿二等戏伶的架子。

等她离开,子妤不由得住的蹙蹙眉,却被止卿看到了。疑惑的问:“怎么了子妤,你好像对青歌儿师姐有些。。。。。。我也说不上来。”

“许是嫉妒了呢。”子纾轻轻用肩头凑了凑子妤,打趣儿道:“是不是看着从来对女弟子不苟言笑的止卿哥突然态度如此软和,心里有些接受不了啊?告诉你,这也不怪止卿哥的。你不在的这半个月,她可帮了止卿不少忙,比如只开那个烦不甚烦的红衫儿,又主动介绍客人给止卿哥。对了,他们还一同唱了一出《秋江》呢,那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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