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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宋风流-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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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圈椅上的,是个瘦弱书生,摇着一把题诗纸扇:“依我之见,那李天纵怕是凶多吉少了。周兄你想,就连林子昂,陆滇等人,皆不敌绝才散人;李天纵不过是最近冒起的罢了,是否有真才实学尚不能肯定,怎能敌过百战百胜的飞将军?”

周兄轻蔑一声,提起筷子狠狠地刺向红木桌上的一道清蒸石斑,将鱼的眼珠子挑了下来,放进口中,怒其不争地道:“赵兄啊赵兄,你怎可如此长女人志气,灭男儿威风?我虽不认识李天纵,却也很盼望他能赢的,就为了杀杀飞将军的狂傲!”

他重哼一下,续道:“你难不成忘记了?上回司马浩惨败给杨琼瑛后,那杨玉多不可一世啊!还说甚么天下男儿皆废物,唯独杨玉至尊高的话,真真是气煞我也!”

“周兄,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据我所知,飞将军并无说过那样的话,你这只是人云亦云罢了。”赵兄夹起一块牛肉,轻轻咀嚼:“我亲耳所听,飞将军的意思不过是说,在才学上,没有男女之分,只有高低之分,那些瞧不起女才子的人,有本事就让她甘拜下风。”

赵兄吞下嘴中牛肉,笑道:“我觉得绝才散人此番话颇有道理,这圣贤之书,为何男儿读得,那女儿便读不得了?”

“你呀,你呀!”周兄痛心疾首地悲鸣,以筷子指着赵兄:“这道理还不简单吗?孔圣有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女儿家终归是女儿家,干得了甚么大事?乖乖待在家中作些女红不好?”

“此言差矣!”赵兄皱起眉头,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块顽石:“周兄,你如此想法要不得啊!这人都是娘胎出来的,我便不信孔圣从天而降,他那话,不是连他娘亲都骂了吗?”

周兄一拍八仙桌,起身怒道:“为何你每次都要与我背道而驰!赵兄,你这回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急!”

赵兄瞥了他一眼,一合折扇,摇头道:“你观你,动辄就跟别人急,如何能成大事?”

“我不稀罕成甚么大事,老子就稀罕,教你知道男儿拳头的滋味!”周兄吼了一声,挥拳相向。

柳河两岸,如这般争论不休,最终拳脚解决的个案,还有许多。

奢华的百花画舫上,欢声笑语不止,琴箫管弦不断,狎客妓女,达官贵人,都在一层大厅或二层的包间里或饮酒或品茗,等待着小半个时辰之后的文斗。

画舫的老鸨笑得可欢了,要是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文斗就好了,至于谁胜谁负,老娘就不管啦!只要银两哗啦啦地流进来,什么飞将军也好,小李广也罢,都不关她的事。

“啊,这位大爷,面生得很呢!怕是第一次来我们百花画舫吧,有相好的姑娘么?哦,菊香,快来陪文公子就座!”老鸨笑语盈盈,肥胖的身姿摇来扭去,穿插在客流之中。

百花画舫的四层,没了纷纷嚷嚷,依然恬静。雅心阁中,一袭浅绿罗衣的绮绮站于紫檀花案之后,轻轻抚着案上的一盆绿卉;在她身后,淡衣如雪,头鬟缠一条蓝带的李天纵背手而立,微闭着双眼,嗅着花香、女儿幽香。

厅中没有其他人,连个丫环侍女也不见,这是方便李天纵道出花语,而安排的。

“李公子,待会你与杨琼瑛的比试,可有信心?”绮绮轻盈如柳地转过身,一双剪水双瞳凝望着李天纵,饱含关切。

李天纵淡笑一声,走至窗边,享受着清风吹拂,望着皓月当空:“绮绮小姐想我赢,还是输?”

绮绮微颦柳眉,神情有点不解:“绮绮当然希望公子能旗开得胜。”李天纵转头望着她,笑道:“为何?飞将军与你同是女儿之身,你不想她赢?”绮绮轻咬下唇,思索良久,笑道:“绮绮与飞将军素不相识,而和公子你则是朋友!陌生人与朋友,我自是支持朋友了。”

“既然绮绮小姐希望我取胜,我便尽力而为了。”李天纵笑了笑,道:“不过在下有个请求,绮绮小姐能否奏琴一曲,为我易水送别?”

绮绮莞尔一笑,点头道:“承蒙公子看重,绮绮不敢违命!”言罢,她带着李天纵走进内室,往罗汉床上盘膝坐下,李天纵则搬来一张鼓凳坐下。

葱白修长的纤指抚上琴弦,晶莹如玉的指肚因用力,而微微有点红润,琴弦拨动,音韵跃出。如大雁逍遥地傲翔于蓝天,如鱼儿欢快地畅游于碧水,淡淡的宁静,徜徉在心头。

第27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百花画舫一层,大厅里座无虚席,客官们大多两三好友作伴,唤上几倍姑娘陪酒于席,不时瞥瞥里边的小舞台。这舞台平时都是让声妓们表演之用,而今天则作为文斗的擂台,上面摆着一张枣木茶几,旁设两把太师椅,再别无它物。

不止大厅人满为患,其实连二层的包厢都早已客满,里边个个都家势不凡,是临仙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就如李靖,这位临仙第一高官也是华灯初上,便来到了百花画舫。今晚参加文斗的一边,是他心肝宝贝,他怎么能不来呢?

包厢里除了李靖,还有他的夫人李氏。李氏比李靖还要宠溺儿子,这比试,她当然也要跟来观看助威了,哪怕柳河是烟花之地。在以悬梁自尽等多种威胁之下,李氏得尝所愿地跟了来,且按儿子的要求,把他的两个侍女熙云、婉儿亦带上。

“老爷啊,那杨家的闺女,真有那么厉害么?”李氏站于窗边,往下眺望着,依然不见儿子身影,回首一叹:“我宝宝与她无仇无怨,杨玉那娃儿是起的什么居心啊!”

李氏愁眉不展,忧虑地度了几步,忽地一惊:“宝宝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若他待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该如何是好!?”

厢中厅间,摆着一张黄花梨圆鼓桌,桌上沏有一壶茶,穿着便服的李靖悠然斟喝,闻言一笑:“夫人,纵儿如今不比昔日了,你大不必如此担心。”

熙云与婉儿一同站于下边,她没有婉儿似的好奇地观察四周,而是留心着老爷夫人的神态表情。心知此时是插话良机,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道:“夫人,恕奴婢多嘴一句,公子他才学过人,定不会输于那杨小姐的。”

李氏的面色缓和了些,轻喃道:“都道宝宝今非昔比,怎么我这为人娘的,反而不清楚啦……”她看向熙云,顿时双眼一亮,笑道:“熙云你过来,给我好好说说,宝宝他是怎样的才学过人?”

熙云连忙扯了扯婉儿的手,拉着脸带疑惑的婉儿走到李氏面前,柔柔道:“公子的才情,奴婢和婉儿已多次领略了。”她看了看婉儿,道:“就拿前几天来说,公子赏荷之时,画兴大发,让奴婢拿起一条墨锭,削成椎子似的,然后不经研磨,便在宣纸上对着婉儿绘了起来。”

“竟有此事?”李氏一脸惊奇,那墨不磨,如何作画啊?

婉儿被熙云望了眼,会意过来,慌忙答道:“回禀夫人,此事千真万确,奴婢二人绝无半句谎言。”熙云补充道:“而且,那幅画真真是栩栩如生呢!婉儿一看那画,就惊呼说,这以后可就省了买镜子的银两啦!”

婉儿微低下头,羞赧一笑,那娇憨姿态令人不禁生出呵护之心。

李氏笑眯眯地看着婉儿,对这傻丫头颇有好感,道:“那回府之后,我定要欣赏一下宝宝的妙笔丹青了。”

接下来,熙云、婉儿又继续说李天纵其它的雅事,熙云不时打趣婉儿两句,惹得李氏呵呵直笑,十分开心。

快至戌时,在绮绮的一曲奏罢后,李天纵长身而起,对绮绮抱了抱拳:“多谢小姐的琴韵,我一定全力以赴,不叫小姐失望!”言罢,他一转身,往外而去,悬挂于腰间的玉佩随着步子而上扬下晃。

绮绮凝望着李天纵的背影,待他走出外厅,才收回目光,轻轻自语:“李公子,这回你又会给人什么惊喜呢……”

出了雅心阁,来到画舫三层,李天纵便被司马浩、梁磊等人围住,众人纷纷嚷嚷,都是些鼓励话儿,还有关于杨玉的情报等。李天纵心头感动,倒并不觉得聒噪。

一袭青衫的司马浩满脸凝重,对于上回的战败,他是记忆犹新,有时候午夜梦回,飞将军的傲笑就会浮现于眼前,令他不得安生。他严肃地道:“纵弟,你千千不能轻敌!那杨琼瑛的实力高深莫测,为兄惭愧,自问比不上她的一半才情。”

梁磊喟然一叹,不由分说:“司马兄所言甚是,李兄你切莫以为飞将军是个女儿家,便有所轻蔑了。那是大错特错的!想我梁磊也薄有才名,可在杨琼瑛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啊。”

听他们纷嚷一番,李天纵得知,那杨玉不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乎花鸟鱼虫、酒茶对子、灯谜等等,都是无一不精,无一不晓,简直就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那杨玉十五岁起,就踏遍天下河山,胸中才学自然如滚雪球般,越来越盛。

“谢谢大家提醒,只是天纵再不走,便要误过时辰了!”李天纵向诸位才子揖了揖,抬脚欲走。

“李兄且慢!”却是梁磊叫住了他,他呵呵一笑:“你看你,两手清风,毫无半点气势!将军征战,少不了刀枪;我们这才子比试,自然也要手持一把折扇才好。”他合上手中的描竹纸扇,交给李天纵:“这把扇跟了我快有三年,我视若珍宝,今日便赠予李兄,望李兄能一举成名!”

看着梁磊真诚的眼神,李天纵心头一热,郑重地接过纸扇,唰的一声,全然打开,摇了摇,并不说话,只再一抱拳,然后率先下楼。

这场文斗不只是李天纵一个人的事,而是临仙,乃至新宋全部的年轻才子的事!是挽回男儿的颜面,还是依旧倒在石榴裙下,马上便有分晓了!

下到一层,大厅中的人看到正主来了,立马呼声雷动。李天纵淡然自若地穿过座席,走上较量的舞台,对面早已站着身姿挺拔的杨琼瑛,似乎有意和李天纵形成对比,这个假公子穿着一身淡黑衣服。

他放眼过去,这才看清楚飞将军杨玉的容颜。

第28章 彩头

只见杨玉一身男儿服饰,着紫边的襦衫,外披一件淡黑色的薄罩衣,青丝束起,以金簪插刺,腰间一条玉带,竟挂着一个葫芦酒壶;再看她剑眉星目,秀鼻小嘴的,一脸飒爽英气,若非她身材火爆,酥胸隆起,定会让人觉得是个浊世佳公子。

杨玉的嘴角微翘,淡淡的笑容间,充满着狂傲之气,就像一头居高临下的猛虎,看着一只小白兔;又似一株小草,任凭风吹雨打,依然挺着身子,昂首仰天。

见李天纵打量着她,杨玉似笑非笑:“可看够了?”声音清脆之余,并不似婉儿那般娇娇怯怯。

她的话隐隐让人感到压力,换作初次面对如此情况的人,也许便会有点心慌了。李天纵心赞,果然是奇女子,另有滋味啊!他也不躲避,笑道:“自然是没看够,赏心悦目的美人儿怎能看够?”

众人皆知,飞将军最恨别人赞她美人儿的,在比试台上,没有男女之分,只有高低!她露齿一笑,双眸一厉:“李公子,堂堂七尺男儿,莫要成为美人儿的手下败将才好!”

两人还未开始,就是一番唇枪舌剑,台下的好事者的掌声、呼声,当真是震耳欲聋。

“诸位安静!”台上一个身着宽袖长袍的白头老翁咳声道,他便是这场较量的公证人,天下闻名的临仙老一辈大才子,闲云居士。这闲云居士年少也是狂放不羁之人,流连于柳河两岸,可自从娶了媳妇,就被醋坛子夫人治得死死的了,临仙百姓都感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闲云居士才气尤在,作这公证人倒是绰绰有余了。他抚着白色长须,道:“今天是绝才散人杨玉与李天纵的文斗,一如以往,分三个回合,取胜两场者为最终胜者!两位的高低,由老朽与在场诸位来裁定。”他看看李天纵、杨玉,道:“两位可有异议?”

杨玉笑道:“并无异议。”

“我却有一个提议。”李天纵走近杨玉,身躯到底只是十五岁,矮了杨玉一个头,只等她香肩位置。他笑道:“杨小姐,你不觉得这样比试有点无聊吗?胜又如何,败又如何?那虚名于我,又有何用?”

杨玉颦了颦英眉,疑道:“那李公子有何提议?”李天纵对她眨了眨眼,露出皓齿笑道:“我们来添点彩头如何?”

只见杨玉疑云尽扫,重新翘起小嘴:“什么彩头,你说吧!”她身经百战,还是第一次遇到要设彩头的,不禁心感有趣。

“我所要彩头,只愿让杨小姐一人得知,请小姐俯首而听。”李天纵唰地打开折扇,待杨玉俯耳而来,折扇遮住两人的头,呵了一口热气至杨玉的俏耳,低声说了起来。

说罢,李天纵退开来几步,只见杨玉耳朵微红,轻咬贝齿的,她瞥李天纵一眼,蓦地大笑一声:“好,我便答应你!”她右手一掠腰间酒壶,取了下来拔开壶塞,狂饮一口,笑道:“那杨某人也要个彩头好了!假若李公子不敌在下,那就以女儿打扮,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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