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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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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突然被打了两巴掌,双眼直冒金星,却还是小心将小皇子拢在身后,不叫贵妃给抓了过去。
  她也顺着贵妃的目光去望秦直碧,看见他双颊苍白,两眼幽黑……明白他已是动了气,便摇头示意,叫他不要忘了身份。
  “将那孽种交给本宫!”
  贵妃也终是年纪大了,打了兰芽两巴掌,自己也有些疲惫,缓了两口气才要绕到兰芽背后去抢那孩子。
  兰芽顾不得自己,连忙转身去护着……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只见殿上一个青袍身影若青云斜掠而至,奔到她身畔,将惊得浑身簌簌的小皇子抱入了怀中,转身便朝殿门疾奔而上!
  正是秦直碧!
  贵妃晚了半步,转眼小皇子已在秦直碧怀中,她懊恼大喊:“大胆秦直碧,胆敢违逆本宫!左右来人啊,将这个逆臣给本宫拿下!”
  听得贵妃下令,左右的锦衣卫和大
  tang汉将军都下意识拥了上来。
  秦直碧见状,紧抱住小皇子回身厉喝:“本官乃为大明状元,东阁大学士。本官怀中所抱着的乃是皇上龙子……你等皆为大明子民、皆是皇上的臣子,又如何能只听命于一后宫妇人?你们谁敢上前拦阻?!”
  秦直碧年纪虽轻,但是一身的清正之气,此番当庭厉言,让在场众人无不心存敬畏。于是一班锦衣卫和大汉将军纵然拥至阶前,却都扎撒着双手不敢上前。
  秦直碧便紧抱着小皇帝,坚定道:“殿下别怕,微臣这就带殿下上殿面君。谁也拦不住!”
  贵妃想转身追上殿阶,奈何身形笨拙,是怎的都追不上了年轻的秦直碧。待得一转眼,秦直碧已然抱着孩子冲进了大殿,跪倒启奏:“皇上!小皇子到了!”
  。
  皇帝坐在龙座上,疲惫抬眼。
  此前种种他自然都看在眼里,可是他拦不住贵妃,也拦不住群臣。
  面对贵妃,他自然明白她这一刻的绝望,明白她想要最后这拼死一搏;可是秦直碧的忠心,他自然也是知晓。
  万般为难,他只能枯坐在龙椅之上不发一声。
  此时见秦直碧依然抱着小孩子冲进了殿门来,心下便知大局已定。
  他便拢目去瞧那个孩子……
  殿外的阳光耀眼地照进殿门来,便显得大殿内一片幽暗。逆着光,他瞧不清那孩子的面容和表情,也只能看得见一个小小的身形,穿着绯色的袍子,孤零零立在光影里,长发垂下腰际。
  他很紧张,整个肩头都是绷紧的;可是自始至终没哭没叫,纵然是孤零零站在这煌煌的大殿里,却还是安然宁静。
  皇帝眯眼之间只觉眼前仿佛时空倒转,他看见的不是自己从未谋面过的儿子,而是——当年的他自己。
  当年的他啊,因父皇被草原掳走,仓促间被皇祖母册为太子。本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孩子,那时候却没人真正顾得上他。他的母亲、嫡母、皇祖母,以及整个朝堂都在设法营救他的父皇,都在绞尽脑汁如何能守护住京师和大明江山。
  而他的皇叔,以及所有的宗亲却都在算计着如何能将皇位从他的手中抢走……
  那时候他身份尊贵,却是孤身一人。
  这偌大的朝堂,这看似金碧辉煌的殿阁,对于他来说却是那么空旷,那么阴森,那么孤单。
  他拥有天下,却环顾四周一片茫然,仿佛这天下实则跟他半点都无相关。
  彼时他只能用力忍住害怕,不让别人看见他在颤抖;而眼前的这个孩子,跟当年的他真是一模一样。
  当年的他无人相帮,而今天……
  他便不由得站起了身,步下丹墀,屏住呼吸走到了小皇子面前。
  父子相对,四目相投,这一瞬间皇帝失却了所有从容,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周遭好静,仿佛天地万籁都宁静了下来。那些身外的扰攘之声再也传不进他的耳朵,他凝集起全部的精神,只细细看向眼前这个孩子的眉眼。
  天啊,不光气质,便连这孩子的眉眼全都像足了他。
  这天地之间的血脉延连,竟是如此神奇。
  那孩子也好奇地打量着他,看过几眼之后走向前一步,便端正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清声朗语道:“儿子拜见父皇!儿子许久未曾来见父皇,是儿子不孝,让父皇久等了。”
  -
  【今天还是一更哦~给大家小解释啊:这一段的时间轴推得很快,一晃就是小皇子五岁多了,也是兰芽母子分别了这么久。某苏也是舍不得,只是历史如此,咱们不得不遵从。这块为了赶紧推进到这个时间点上,所以过程当中会有些过渡情节的舍弃,大家请理解哦~】

☆、24、心惊花影(2更1)

  一句话说得皇帝登时双泪长流,伸手紧紧将孩子抱进了怀中。血脉相连,纵然是第一次相见,却也仿佛从不陌生。皇帝忍泪回望众臣:“果然是朕的儿子,如此像朕。”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暗暗一惊!
  君无戏言,这么说便等于定了一切——任凭宸妃的皇子怎么说肖似皇上,可是眼前的却是皇上自己说的颏。
  贵妃紧赶慢赶,也正是此时追进殿门。这话落进耳鼓,贵妃便一个趔趄,伸手扶住了殿门。
  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凭着她对皇上的了解,她如何不明白皇上这话将意味着什么!
  贵妃扶着殿门,眼睛便湿了,她朝着皇帝轻轻摇头,喃喃地说:“皇上,你不能这样。”
  听见贵妃这样如泣如诉的声音,皇帝便也是一震,拥抱着小皇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放开,怔怔地只望向殿门。
  外面的天光耀眼而下,逆着光他瞧不清贵妃的面容,只能看得见她颓然的身影。
  她年纪大了,怎么支撑都已经不是当年风华正浓的时候。这几年她不愿见他,而他也不忍见她——纵然身为天子又怎么样呢,总归拗不过上天,拗不过时光,他只能一日一日看着她年老,却无计可施夥。
  尤其是近来张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纵然躲着贵妃,不愿亲眼去见,可是却也因张敏而感知得到时光的无情,感知得到他与她永远的分别已然越来越近。
  对于这个女人,他心下充满了无尽的愧疚。纵然身为天子,他却无力给她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曾经还是太子,情浓意切之时,他曾耳鬓厮磨间许诺给她许多,说登基之后会封她当皇后,说将来她的儿子一定是太子,说他这一生只要她一个,说——生通衾死同穴,三生不离。
  彼时他对那一切承诺全都信心满满,因为他将是皇帝,将是那个统令天下的主人。他想要做的,便都能做到。更何况这是他的家事,无关乎江山社稷,臣子们无权置喙才是。
  可是后来继位之后才明白,从前的念想竟然都成了一厢情愿。
  想要封她为后,母后和钱太后都拦着,而且母后直接绕过他而定了吴氏为后;他不甘心,一个月后便废了吴氏,可是母后再度越俎代庖,直接又定了王氏为继皇后。
  拗不过母后,便寄希望于子嗣。可是还没等到他亲自册封他和她的皇长子为储,那孩子竟然夭折……
  他说过要一生只宠她一个,可是却不得不为了朝堂和子嗣,一个一个地纳了后宫……
  她将她的一生,将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他却没能实现任何一个承诺,还要让她为他背负尽了天下的骂名。
  只因为她年长他十七岁,只因为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难道就活该被天下人唾骂么?他是太子,是皇上,那个决定了规则的人是他,是他喜欢她感念她,想要宠幸她,不是她自己所谓妖颜媚世——这世上从来不缺美女,后宫里更不缺有手腕的女人,可是为什么都无法得到他的宠爱?
  那都只因为,他是真的爱着她。无关年纪,无关心计,只是因为她是她。
  可是他自己心下纵然这么明白,却还是走到了此时。他从前无法履行对她的诺言,而今天——又不得不为了这个龙座,再度眼睁睁看她伤心绝望。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他仿佛又是从前那个六神无主的孩子。不敢信天下任何人,眼里心里只能放心一个她,他呆呆地望着她,喃喃叫:“贞儿,你听朕解释……”
  。
  眼前情势又是陡转,原本皇子已经顺利与皇上相见,而且皇上也已经亲口说出那么堪称尘埃落定的一句话,可是眼见皇上的情绪又受到了贵妃的牵制,那么便可能方才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群臣都在愣怔,谁都知道在皇上跟贵妃说话的时候,谁上前插话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便都面面相觑。
  兰芽心下一急,目光忍不住朝秦直碧飘过去,而秦直碧也果然正想上前进言。
  兰芽忙轻轻摇头,自己上前跪倒,就隔在皇帝和贵妃之间。声音高响:“皇上!小殿下已经到了御前,可是小殿下未剃胎发,甚至连名字还都没有。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先赐殿下名讳,继而为殿下亲手剃掉胎发!”
  兰芽的朗声启奏,在殿中宛若瞧响铜锣,皇帝愣怔了一下,不自觉地收回目光,望回孩子身上。
  是啊,那孩子竟然发长过腰,未曾抓髻,显然是从下生时候的胎发便未曾剃去……
  兰芽低低饮泣:“皇上,此事已经迟了五年,还请皇上不要再让小殿下久等。”
  贵妃扶着殿门,已是没有力气冲进来,却听清了兰芽的话。她绝望之下低低嘶吼:“兰公子,本宫绝不会饶了你!”
  小皇子微微一震。兰芽以为小皇子害怕,便伸手去握小皇子的手。却没想到一握落空,那孩子竟然径自转身走向了贵妃去。
  一时之间,殿上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tang
  以贵妃现下的怒气,小皇子若是到了贵妃近前,贵妃上手掐死他都是可能的……
  兰芽一时起身晚了,来不及护佑;张敏隔着远,而秦直碧也是来不及上前护卫——
  却见那孩子却是在三步之际停下脚步,就地跪倒,郑重磕头:“儿臣拜见贵妃娘娘。请娘娘息怒,儿臣来日必当将贵妃娘娘与父皇一同孝敬,恪尽人子之份。”
  。
  小皇子生得瘦弱,说话的响动亦不大,可是却在这高高的殿堂之上,语音不啻洪钟大吕,震得众人都半晌回不过神来。
  兰芽一惊之下,欣慰微笑。
  秦直碧也向兰芽惊讶得微微挑起了长眉。
  而贵妃则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惊愣地望着眼前的孩子。
  这孩子竟然在殿堂之上,当着皇上和重臣的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岂不是等于将她死死钉在原地,不能再向他伸出手去!
  一惊之间,兰芽早已平地掠身而起,冲过去抱住皇子,也跟着皇子一起向贵妃磕了个头,继而迅即将小皇子抱回皇上面前,再度请求皇上赐名。
  皇帝也惊讶地望着自己这个儿子,继而深深吸气,点头欣慰微笑。
  “儿啊,为父便为你取名——佑樘。”
  名字一定,便是尘埃落定了一半。兰芽心下悄然舒了一口气,再请皇上为皇子剃发。
  。
  皇帝既然亲自赐了名,便等于是认下了儿子,朱佑樘从此便拥有了正经的皇家身份。
  只是认了血脉,不等于立了太子,这中间的距离还可能远隔千山万水,于是兰芽心下不敢放松。
  更何况,只要皇上还没有正式下诏立为太子,那么贵妃和宸妃便还可能出尽手段最后一搏!
  众臣退下之后,兰芽将小皇子交给张敏,她自己直奔昭德宫。
  贵妃和宸妃之间,自然以贵妃为主。想要安然陪朱佑樘熬过这最难熬的几日,便得首先设法镇住贵妃。只要贵妃没有机会出手,那宸妃便也孤掌难鸣。
  到了昭德宫,借着夜色,兰芽叫出薛行远来,又细细聊了一回,薛行远听完也有些面色发白,却还是毅然点头:“公子放心,奴婢定设法办好。”
  当晚贵妃疲惫不堪,早早便睡了。寝殿里上夜的是柳姿,窗外廊下上夜的则是薛行远手底下最机灵的小内侍三清。
  这些日子来,昭德宫上下也都十分疲惫,于是柳姿和三清也都迷瞪了过去。
  睡着睡着,到了午夜时分,贵妃忽然听见窗格子上有动静,便猛然惊醒过来。睁眼望窗外,忍不住低声问:“谁?!”
  窗外月映树影,婆娑摇曳,贵妃眯起眼睛望去,惊觉那窗纸上的影子竟然点点变成了梅花的形状。
  可是此时是盛夏,哪里来的梅花!更何况自从梅影死后,她这昭德宫里所有的梅花便也都砍了,窗纸上怎么可能印出梅花的影子来!
  贵妃便只觉寒毛都立起来,惊栗地望着窗外问:“……谁!”
  风声花影,沙沙滑过。夜色里清凌凌飘来一声幽怨的嗓音:“娘娘睡得可好?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就在窗边,娘娘吩咐就是。”
  贵妃心上便如被闷棍狠狠敲了一记!
  她捉紧被角,已是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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