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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风玲剑-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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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琴犹不肯走,低叫道:“娘!你老人家是……”

中年美妇人微微一笑,道:“为娘只是有话要和康少位单独一谈,决不会难为于他,你总该放心了吧?”

知女莫如母,这句话,直说到湘琴心眼几里,小妮子娇靥一阵热,虽不情愿,又不好意思再反对,只得赧笑道:“娘可别只顾说话,人家康大哥,还没有吃晚饭呢!”

中年美妇人颔首道:“我知道,不须你叮咛,自会尽忙送他出来。”

湘琴又向康浩一连使了几次眼色,示意他应对时要多多谨慎,然后这才怏怏告辞而去。

其实,康浩心中何尝不惊诧狐疑?他自从见到这位一剑堡堡主夫人,早已怀着满腹谜团,也激发了无限好奇。论理,以一剑堡女主人的地位,以她的年纪和容貌,说什么也不该离世独居,即使有心向佛,堡内尽可设置佛堂经室,为什么定要居住在这简陋的茅屋里,而且,连个侍候的使女丫环也不用呢?

他觉得其中必有特殊原因,如今正可藉单独谈话的机会,设法探问内情,或许因此而证实易君侠的真正身份,也不无可能……

正思忖间,中年美妇人已侧身肃客,道:“康少位请进屋内一谈。”

康浩拱手道:“晚辈怎敢僭越,夫人先请。”

中年美妇人淡然一笑,不再谦让:持灯转身进了屋里。

康浩紧随而人,只见茅屋内总共才两明一暗在三个房间, ·进门一间房内,摆着一张木桌和两把木椅,桌上茶具和餐具并置,算是饭厅兼客室,右边是佛堂,左边则是卧房,屋后另有两小间厨则,此外,便一无所有了。

而客室之中,除了一桌二椅,连张茶几都没有,桌上餐具只是一副筷子一只碗,茶具也仅只一壶二杯,其设置之简陋,比穷困人家还不如,但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康浩看了,心中暗暗称奇。

中年美妇人将油灯放在木桌上,亲手斟了一杯茶,微笑·道:“茅舍简陋,别无待客之物,康少侠请随意用些茶吧。”

康浩连忙双手接过,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原来那茶汁其苦无经,竟比黄莲还难下咽。

中年美妇人笑道:“这是老身自用的苦藤茶,乃系采割园:中一种野藤焙制而成,人口虽嫌略苦,但苦后回甜,余味尚佳,崦且,喝久了,可以顺气补血,清心朗目。”

康浩心里称谢,只得硬着头皮,又喝了一口。

果然,那茶汁入口虽然苦涩,片刻之后,却苦尽甘来,满口生津,齿问更有一缕清香余味。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再喝了,放回茶杯问道:“夫人结庐潭边,远离尘嚣,清静固是清静,但侍奉无人,诸事皆须亲自操劳,不嫌太辛苦了么?”

中年美妇人道: “不然一身,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自炊:自食,乐也在其中,人间甘苦二字,本元标准,只要你自己不以为苦,旁人岂能以苦相加。”

康浩见她谈吐脱俗,心里越觉好奇,便感慨地道:“夫人;精癖之论,发人深省,可惜碌碌红尘中,能如夫人这般勘破繁华,抛舍得下的人,毕竟太少了。”

那中年美妇人轻叹道:“勘破繁华不难,抛舍尘孽却谈何:容易,果真抛舍得下,老身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康浩惊问道:“夫人莫非竟有出家之意?” 中年美妇人摇头道:“那倒没有,老身虽然向佛,并不拘于形式,身在红尘,心已皈依,功德的深浅,端视修行的虔诚与;否,落发不落发,并没有多大关系。”

康浩趁机探问道:“晚辈有一事不解,大凡富贵人信佛慕道的,或因年迈多病,或因家道沦落,或曾遭大难不死,或感于亲人夭折……而夫人犹在盛年,一剑堡雄踞天下,夫婿英豪,爱女倚腾,家业鼎盛,体健身强,为什么却……”

中年美妇人摆了摆手,截断他的话题,苦笑:“不必再说下去了,人人际遇不同,结局也迎异,有些事,是不能单以常情去推断的……老身挽留少侠,另有几句重要的话想问你,咱们还是谈谈这件事吧。”

康浩有些失望,却又不便再问,含笑说道:“夫人有事垂询,晚辈自当洗耳恭聆。”

中年美妇人渐渐收敛了笑容,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注目道:“老身想问的事,共仅三件,但在未问之前,希望你能先答应才身两个要求。”

康浩应声道:“请夫人明示。”

中年美妇人肃容道:“第一,你回答老身的问话,必须句句真实,不许有丝毫虚假;第二,你得答应,决不把咱们的谈话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告诉湘琴和一剑堡内的人。你做得到吗?”

康浩毫不迟疑,点头道:“晚辈谨遵夫人的吩咐就是。”

中年美妇人道:“不!你得确切肯定回答老身,能不能做到,如果不能,老身也不勉强,现在就即刻送你出去。”

康浩正容答道:“晚辈一定能够做得到。夫人请问吧!”

“好!”中年美妇人欣慰的吁了一口气,却并没有立即发涸。径自启开茅屋后面,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又见他由前门绕了回来,重新坐在对面木椅上,然后用一支小竹签,将油灯内的灯蕊挑去两根,屋中光亮顿时灭弱了许多。

在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康浩深深感觉到她正用一双锐利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好半晌,才听到那中年美妇人缓缓说道:“看你相貌,不是一个奸滑虚伪的人,所以,老身愿意与你掬诚一谈,也希望你能诚恳的回答老身,倘有不便之处,尽可直言谢绝,却不可用假话来搪塞。”.康浩点点头,道:“晚辈知道了。”

中年美妇人举杯喝了一口苦藤茶,问道:“听说康少侠是风铃魔剑杨君达的唯一传人,这是真的吗?”

康浩听了,不觉一怔——他原以为她多半是查问自己和湘琴之间的关系,却万万也想不到仅是探询师门来历——暗暗松子一口气,反问道:“这就是夫人第一个问话么?”

中年美妇人道:“不错,请你坦诚的回答老身。”

康浩点答道:“是的,晚辈恩师正是风铃魔剑。”

中年美妇人紧接着道:“口说无凭,你有什么信物或证据没有?”

康浩道:“晚辈有师传独门暗器——十柄风铃短剑。”

中年美妇人手一伸,道:“能让老身过过目吗?”

康浩一面答应,一面从剑羹中抽出一柄风铃短剑,双手递了过去。

中年美妇人看了看,又道:“这是甲剑,请将乙剑也借给老身看看。”

康浩心中微微一动,忙又将乙剑取出递过……

那中年美妇人就在黯淡的油灯前,将两柄短剑反复观看,并且,不时以剑尖互相轻击,侧耳倾听剑身发出的声响——那神情,就像一位古物监别家,正专心在鉴赏一件珍贵的古董。’足足看了盏茶之久,才见他颔首喃喃说道:“一点也不错,果然是百炼玄所铸的风铃剑。”

说着,将知剑交给康浩,忽又凄然一笑,接道:“好好收起来吧,这东西不比普通暗器,如果遗失,就永远无法再补足了。”

康浩接剑时,发觉她神色虽然平静如常,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似乎颇有不舍之意。

于是好奇地问道: “夫人从前也见过风铃剑么?”

中年美妇人闻言一震,急忙摇头道:“啊!没有——老身只是耳闻风铃剑之名,并未亲眼看见过。”

康浩暗自惊讶忖道:你既没有看见过,怎知这两炳剑的假?又从何鉴别是否百炼玄铁铸造的呢?

不过,他心里虽觉诧讶,口里却不便冒昧探问。

中年美妇人默然片刻,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道:“目下武林传说纷坛,有的说令师在九峰山上承天坪遇害,有的又说令师并未身死,现在老身要郑重地问你一句:令师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康浩答道:“家师的确已在九峰山上承天坪上仰毒而死,此事决不会假。”

中年美妇人凝目道:“你从何确家?是你亲手埋葬了令师?或是你亲眼看到令师的遗体?”

康浩道:“晚辈既未亲手埋葬家师,也没有见到家师的遗体,但晚辈深信少林法元大师决不会欺骗晚辈,而且……”

中年美妇人追问道:“而且什么?”

康浩道:“自从家师遇害后,武林中便出现了一位复仇会主,自称是风铃魔剑,但晚辈相信他并不是真的。”

中年美妇人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呢?”

康浩沉吟了一下道:“晚辈说不出明确的理由,只是凭心中直接的感受……”

中年美妇人接口道:“你的意思说:你随师习艺多年的经验,发觉那位复仇会主和令师的言行习惯并不相符?” .康浩点头道:“是的。”

中年美妇人紧接着又道:“那么,换句话说,除了这点内心的直接感受之外,连你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足以证明令师果真已经去世,那复仇会主,绝对不是令师了?”

康浩怔了怔,道:“事实上,晚辈确未发现确切的证据。”

中年美妇人道:“既无证据你又怎能确定令师果真已经去世?难道就凭法元大师的几句话么?”

康浩愕然道:“夫人之意,莫非怀疑那复仇会主就是家师?”.中年美妇人摇摇头,道:“老身不知道复仇会主是谁,老身只想知道领师是否真的去世……”

康浩心中忽又一动,脱口道:“夫人为何如此关切家师的生死呢?”

那中年美妇人神色微变,脸上竟不由自主泛起一片红晕,好半晌,才肃容说道:“令师的生死虽然和老身没有直接的关系,却和老身一位多年知已有关……”

康浩诧异道:“请恕晚辈愚味,敢问夫人那位知友是……”

中年美妇人道:“你现在暂时别问她是谁,且先回答老身第三个问题——你可知道二十年前,令师为什么会突然从武林中封剑退隐吗?”

康浩摇摇头,道:“这个……晚辈不知道。”

中年美妇人似乎不相信,又道:“你们师徒多年相伴,情同父子,譬如在闲谈中,令师不跟你提及吗?”

康浩又摇摇头,道:“家师生性沉默,不喜多言,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中年美妇人道:“你也从来没有问过他?”

康浩道:“晚辈虽然问过,但家师只称因为平生杀孽太重,故而封剑退隐,意在自省,以图赎过,并没提到旁的原因。”

中年美妇人又问道: “你是几岁拜师的?”

康浩道: “晚辈幼失怙恃,得遇恩师时,犹在襁褓之中,是由恩师一手抚育长大,五岁开始习练武功,十六岁才获传风铃剑囊……”

中年美妇人接口说道:“你今年几岁了?”

康浩道: “甫满二十岁。”

中年美妇人道:“三年前你获得风铃剑囊的时候,囊中共有几柄短剑?”

康浩道:“共仅八柄。”

中年美妇人道:“你有没有问过,那缺少的两柄剑到什么地方去了?”

康浩道:“晚辈问过,据家师说,是不慎遗失,无法补足……”

中年美妇人目光一凝,截口道:“但后来九大门派联袂登山问罪,就用那两柄剑作为证物,令师也没有跟你解释其中原因吗?”

康浩道:“当时四门五派倚多为胜,气势汹汹,家师根本没有机会对晚辈解释,就被他们害死了。”

中年美妇人眼中流露出无限凄然之色,长叹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只怔怔地望着那盏昏不明的油灯,好像在思着什么难决的事。

康浩等了许久,不见她开口,忍不住叫道:“夫人还有什么要垂询的吗?”

一连问了两遍,中年美妇人才恍如从梦中惊醒,轻轻“哦”了一声,道:“有句很要紧的话,老身竟忘了问你……你知不知道令师的家属,住在何处?”

康浩怔愣地问道:“家属?夫人的意思是指……”

中年美妇人道:“家属你也不懂么?就是令师妻室儿女,你们师徒隐居九峰山,未闻有女眷同往,令师家想必另有居处了?”

康浩不觉笑了起来,道:“家师终生未取,何来妻室儿女?”

中年美妇人正色说道:“康少侠,你答应过老身,一切要据实回答。”

康浩笑道:“晚辈怎敢欺骗夫人,家师了然一身,从未婚娶成家,这件事武林中人人皆知,决非晚辈说谎—….”

中年美妇人却诧无笑容,截口道:“此事武林中人知道的极少,但老身却知之甚详,令师不仅早已成家,而且,在退隐之前,就已经有了孩子,算起来,那孩子应该比你康少侠还大一两岁呢。”

康浩惊问道:“晚辈伴随师父将近二十年,从来不知师父已经成家,夫人如何知道的?”

中年美妇人道:“或许令师另有隐衷,不愿为你所知。”

康浩摇头道:“不会的,家师在日与晚辈相依为命、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即使他不愿让晚辈知道,岂能二十年不去探望自己的妻室骨肉?这件事,晚辈万难置信。”

中年美妇人道:“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事实真假又是一回事,据老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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